日光披散在天地間,猶如融化的琉璃在云層上涌動。
裊裊孤寂的云絮被鼓蕩的氣息吹散,蒸騰出一絲絲如帶如河的霧氣環繞著對峙的兩尊神祗。
崔鶯鶯的劍顫動著,化作流光,回到了她的衣袖下。
“住手!”李路由看到這一幕,電光火石間的交手,他這時候才來的及出聲阻止,讓他焦心的是,安南長秀似乎安然無恙,而崔鶯鶯卻受了傷。
“你讓我住手就住手,那豈不是很沒有面子?”安南長秀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你居然用這個理由?”
李路由惱火地往安南長秀走去。
“封!”
隨著安南長秀小巧嫣紅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字,李路由和秀秀就已經無法前行,一堵無形的墻壁阻擋在了李路由身前。
無論秀秀怎么飛上飛下,那堵無形的墻壁都如影隨形,不讓李路由靠近一步。
李路由氣的重重一拳擊打在那墻壁上,墻壁微微內陷,然后一股極其強大的反彈之力就將李路由擊飛。
秀秀旋轉著,飛到了李路由身下,接住了李路由,李路由感覺到舌尖微微腥甜,竟然震破了嘴角。
“我從斬龍山脈下召喚出了地龍的鱗片,它會把你施加的力量返還,你的力量越大,反彈的力量會以直線倍數增長。”安南長秀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普通的龍獸煉制的法器。”
“你讓夫君受傷了。”崔鶯鶯站在那里,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安南長秀。
“那又怎樣?”
安南長秀微微一笑,手中的權杖重重地落下。
她本就懸于天空之中,這時候她腳下的虛空竟然好似破碎的玻璃,裂開一條條縫隙。
炙熱的火焰從縫隙里探出舌尖,貪婪地舔舐著空氣。
火舌的邊沿燃燒著黑氣,仿佛有一座巨大的火山在虛空中不安分的躁動著,隨時準備吞噬另外一個世界。
火舌猙獰,空間無法再承受那種充滿破壞力的壓迫,猛然間爆炸開來!
“吼!”
沖天的火焰猛地躥上天空,忽然止住,化作一條火龍,沖向了崔鶯鶯。
火龍的雙目是凝聚的火焰精華,死死地凝聚著崔鶯鶯,下一瞬間,漫天的火云就將崔鶯鶯吞噬。
崔鶯鶯卻依然沒有動靜,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火焰炙烤著。
李路由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長袍在火焰中化為灰燼,漸漸顯露出完美的胴體來。
那修長而豐潤的雙腿,白皙的雙臂,還有柔軟卻不失成熟女人韻味的腰肢,在火焰的紅色下襯出淡淡的粉紅。
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那一向只用溫柔和愛慕的眼神看著李路由的雙眼,流露出一絲絲的痛楚。
能夠讓神王感覺到痛楚的炙燒,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可怕。
“為什么不還手?”李路由和安南長秀幾乎是同時出聲,只是李路由是憂心地大喊,安南長秀卻是淡淡的發問。
隨后,安南長秀收回了那似乎是來自地獄的火焰,那兇狠的火龍燃燒著猙獰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安南長秀,仿佛非常不滿意安南長秀的命令。
“夫君說了住手。”崔鶯鶯充滿痛楚的眼神恢復了溫柔,并不看安南長秀,只是望著李路由,“夫君的話,鶯鶯怎樣都聽。”
李路由心中一痛,渾然沒有想到自己剛出貿然出言勸阻,崔鶯鶯竟然會是這樣傻乎乎的反應,陷入火中,也不肯再動手。
“白癡。”安南長秀冷笑一聲,然后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火龍,眉頭微皺,卻是怒上心頭,“怎么,你不甘心?那就去死好了!”
安南長秀伸出手來,五指張開,然后緊緊地握住。
那條地獄火龍,竟然好似被死死地掐住了脖子似的,劇烈地掙扎著,發出恐懼的嘶吼。
一團團的火焰從火龍的身軀上散開,每一團火焰的消失,都讓火龍的身軀變得單薄一些,只是片刻,火龍就消失殆盡了。
李路由瞠目結舌,安南長秀居然對她自己的召喚生物下手,而且是如此不容情,李路由不由得擔心起來,眼看著安南長秀在消滅了火龍之后,那飄渺世界里的巨眼又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崔鶯鶯,李路由連忙喊道:“鶯鶯,不要輸給她!”
“是,夫君。”崔鶯鶯眼眸亮了起來,露出微微羞澀而歉疚的笑容,“對不起,夫君。鶯鶯還以為夫君的意思是無論她怎么樣,鶯鶯都不要還手…”
“傻瓜,我怎么會讓你這樣!”如果不是有龍鱗阻隔,李路由一定會沖過去緊緊擁抱這個小女人。
崔鶯鶯的眼眸亮了起來,背后的長發也舞動起來,環繞著她的身體,然后在一瞬間張開,無數金光從發絲的縫隙間激射而出,那龍紋環繞的帝皇長袍再次出現在她的身體上,包裹著她那妙曼的身姿。
“無論你決定怎么樣,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何必浪費力氣,等死難道不是最簡單的選擇?”安南長秀難以理解地看著崔鶯鶯,“我不認為你這么蠢,還要掙扎一下。”
“我和夫君說過,鶯鶯是天下無敵的。如果輸給了你,那豈不是等于欺騙了夫君,讓夫君以為鶯鶯是個輕浮的女人…”崔鶯鶯閉上眼睛,再次緩緩睜開,“這樣的話,我可會感覺比死還難過,所以還是掙扎一下吧。”
安南長秀不再說話,只是她身后的深紅巨眼卻離開了那飄渺的世界,懸掛在了三人的頭頂上。
深紅巨眼睜開巖石壁壘一般的眼瞼,無數血絲環繞的眼球緩緩地轉動著,猶如死人眼球被人在眼眶里擠壓而轉動似的。
血紅色的眼光掃過天地,無處不在的血紅色覆蓋在天地之間,讓遙遠的太陽也變成了血紅色。
日光漸漸變得無力,那血紅巨眼取代了太陽,成為這世界的中心。
“沒有想到月壺在你手中,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崔鶯鶯微微有些感嘆地說道。
這是月壺的力量…李路由猛地轉頭看著那個飄渺世界,這是安南長秀在使用月壺?李路由一直覺得月壺屬于那種輔助功效性的神器,并沒有太強大的進攻性力量,沒有想到在安南長秀手里,竟然可以用來逼迫一位神王,而且是最強的那一位。
巨眼的眼球停止了轉動,原來被崔鶯鶯的君之劍刺傷的部位,極其細微的傷口開始裂開,流露出黑紅交織的猶如巖漿的內在,血液從傷口傾瀉而下。
猶如血色瀑布從天而降,血河!
一絲絲蒸騰的血氣蔓延在天地間,安南長秀那猶如天簌的聲音,帶著冰冷刺骨的寒冷,“生:一切自然法界之門。死:一切寂滅不可知。界:一切法界不可得故。空:一切束縛無咎。”
李路由很清楚,神術吟唱句式的復雜程度和用詞涉及到神術的威力,他知道安南長秀吟唱的意思,但是那繁復之極的吟唱方式,卻是李路由前所未見的,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也無暇去震驚安南長秀如何在極其簡短的句子里組織了數以萬計的音節變化,這個神術的威力,才是他真正擔心的。
他知道崔鶯鶯受傷很嚴重,只是安南長秀卻似乎是沒有上限的強大,讓李路由不由得懷疑安南長秀是不是無視了位面規則!
八扇巨大的門出現在了血色巨眼下,那深褐色的厚重大門,緩緩打開,發出刺耳的咯吱聲,一個個籠罩在陰暗中的身影從大門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