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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燿如羿射九日落,瞿唐石城草蕭瑟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今日這攻城戰,這個四喜竟然也會攙雜在其中。旁邊的一個大清守軍,眼見著一個東北軍校抱住祖大壽的腿,不由分說,舉槍便刺。噌的一聲,卻被祖大壽橫劍將其給攔擋住。那個軍校就是一愣,只聽這位候補將軍對其吩咐道:“此人乃是我的舊識,你便莫要理會了,將余下的東北軍,盡與我驅趕下城頭也就是了。”說完之后,將寶劍還歸鞘中。俯下身子,將四喜一把抱起在自己懷內。

  轉身走到城門樓處,聽著背后的一陣又一陣的凄慘無比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不住的驚擾的人心頭都跟著振顫不已。他躬下身,慢慢將四喜放在地上。仔細一檢查他的傷勢,卻發覺,此人已是無藥可救了。不覺老眼含淚,聲音有些哽咽起來道:“四喜,你如何也加入到攻城的軍隊當中來送死?”卻見四喜躺在地上勉強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袍襟,掙扎著對他開口言道:“自將軍離開冰雪城之后,四喜就極為掛念將軍。只是不曉得,將軍究竟因何緣故非要離開冰雪城?又無處得易于將軍見上一面,仔細問個端詳?后來,小人被分在賀將軍手下的虎豹營之中。此次攻城之前,小的聽說將軍在這里守城。這才打算一同跟著上來,也好與將軍見上一面,當面與將軍打聽一下,將軍果真是投了大清朝了么?”聽四喜問出這么一句話出來,祖大壽一時竟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與他?

  一時便轉過身,沉吟片刻之后,方才應其所問而言道:“此事,錯皆在我自身。只恨當初一步走錯之后,便就此是步步皆錯。便到了眼下的這副局面,老夫,對此亦是無之奈何?四喜,你莫要因此而責怪于老夫?老夫亦有難言之隱,此事非是一言片語就可解釋的清。四喜,你可還有何未了的心愿?老夫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去完成的。”祖大壽說罷,調轉過身,一雙老眼望向躺在地上的那具已經血肉模糊的身軀。

  這才發現,四喜已然是絕氣多時了。不由悲從心底起,強壓著悲聲,抄起四喜的身子,步入東城的城門樓之中。將四喜的遺體輕緩的放在屋中的桌案之上,又打量打量四喜,隨后反身出來,將隔門掩好。掃了一眼此時的城頭上,東北軍此刻早已然非死即傷。城下的東北軍的攻勢,一時也盡被遏制住。

  看上去,暫時這座東城城頭還丟不了。祖大壽又看了看,此時列在城垛口處的這些大清國的守軍。就見這群軍校,臉上和身上全都是血跡斑斑的。一雙雙,原本對他祖大壽甚為不忿和鄙視的眼光,此刻,也都轉變成為欽敬的眼神。看得出來,通過這一場惡仗,這些軍校對于自己是心服口服了。

  可這對于自己而言,眼前這些將士盡管現在是擁護自己,又有何用處?這些軍校還不是他李永芳的。祖大壽從城垛口這兩排人墻中間走過去,爬伏在城墻的垛口處,朝著城下望去。卻見城下靠著城墻這一側,滿是東北軍校和一些大清守軍的尸骸,以及一些折作兩截的云梯與兵刃和各式各樣的戰旗,及一些較為完整的云梯,亦是被隨意丟棄與地面之上。還有十幾名大清的守軍,正用長矛將架在垛口上的云梯給推了開去。同時亦有人,將灰瓶和炮車與滾木石頭等物又重新準備好。而遠處的東北軍隊,此刻卻正在抓緊時辰集結著,似乎正欲打算,對這座東城城頭發起第二次殊死的進攻。

  看那隊伍的前頭,有一個騎著一匹大黑馬的,身上鋪掛著一身鑌鐵盔甲的將官。手中拎著一柄出了號的巨劍,正圈著戰馬,在隊伍的前頭來回的走動著。看情形,竟似再給手下的軍校鼓著勁?雖然離著城頭較遠,可祖大壽仍是一眼就把此人給認了出來。正是那個打仗以瘋魔著稱,且在軍中聞名遐邇的賀瘋子,照實令人沒有想到,唐楓竟然會派他前來攻打東城城頭。這廝,雖然瘋魔,可也有很不好對付。只要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恐怕這座東城城頭,就會被他給得了去。看起來,自己還應當想一些別的法子來守住此城?

  可就在祖大壽打算支起身子之際,就見那地下的東北軍,如同漲潮的錢塘江潮水仿似。初始只見,有一條黑線蜿蜒著鋪蓋過來。逐漸,喊殺聲響震城頭。長矛林茨,刀槍耀日,盔甲亦是明亮的,折射出陣陣寒光。那撥人馬,席卷蔓延到城下。為首的那個主將賀瘋子,再臨要催馬到了城墻下面之時,竟然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躍下戰馬?

  賀瘋子嘶吼著,喝令手下軍校,重新搭起云梯。隨手將頭盔一把撤掉,又將護甲拿掉,一邊頭一個登上云梯。握持著巨大的寶劍,橫眉立目咬著牙關,奔城上登來。守城的軍校只感覺一股子,令人為之膽寒的氣勢,忽然竟從城下卷撲到城頭上來。一時不免,錯愕異常,竟失了方寸,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去做?

  祖大壽暗自搖了搖頭,這群守軍雖然其中漢人較多,可對于守城一事,可也還是一竅不通。看起來,這八旗鐵騎只適合于平原作戰,發揮自己之所長。決不要令他們來鎮守城池,否則,那將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無奈何,看起來自己還得出一下策,做一個小人來?頭也不回的背過手,對自己身后的軍校喝令一聲道:“拿弓箭來。你等也將弓箭準備好,待見本將一箭射出,便也隨著萬箭齊發。萬不可,令他等在登上城頭?有放敵軍上城者,立斬不赦。”話雖是這般說,可祖大壽心底深處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對于東北軍的戰力,祖大壽卻深知其中端詳。

  如果東北軍一旦發了狠勁,揮軍前來攻打東城城頭,那絕不是眼前這些人所能抵御的了得。即便是他李永芳帶著全軍,全部鎮守在此地,很難說能擋的住東北軍的幾輪攻襲?如今的自己,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想至此處,忽然聽得身后一人對其開口言道:“將軍,弓箭已到。”

  祖大壽默然不語,回身將弓箭接過手中之后,將弓弦拽了幾拽,感覺到還行。這才點了點頭,又朝著城下望去了一眼,就見賀瘋子此刻已然爬到了城墻的半腰處。便伸手從箭壺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對準下面的賀瘋子就是一箭射了過去。因其有言在先,故此,他這面剛一射出一支羽箭,軍校們跟著各拽弓弦,對準城下的東北軍開始釋放著冷箭。東北軍校猝不及防,沒有料到,城頭上的守軍竟會改變了打法。一時,十幾個人中箭墜落到云梯下面。后面的急忙將身子貼到云梯之上,用手中的兵刃,來回遮擋著如同飛蝗一般的羽箭。

  賀瘋子正爬到城墻的半截腰,突然感到一股惡風不善,急忙將巨劍擋在身上。耳中只聽叮的一聲,劍身隨之微微一晃。可以感受得出來,射出這支羽箭的人的臂力很大。非是尋常的軍校可為,可以十分肯定,這城頭上的人不是祖大壽就是李永芳。想至此,高聲對著城頭上的人喊道:“城上是哪一個,竟射下如此軟綿綿的一箭?是哪位無臉見人的祖禽獸么?還是哪位忘記自己祖宗的李小娘子?要射,你便用一張強勁一些的弓。”賀瘋子說完以后,只是在這云梯上略停了一停,接著握著巨劍繼續向城頭之上登攀而去。

  城頭上的祖大壽聽到他這般說自己,卻一點都不曾發惱。反而是蔚然一笑,低聲語道:“早就知你賀瘋子志大才疏,不過是一個只通曉沖鋒見仗的瘋子罷了。且看本將這一箭如何?”祖大壽隨手抽出四支羽箭,卻將三只先搭在弓弦之上,瞅也不瞅,對準下面的賀瘋子就一起射了過去。

  三支羽箭剛一離開弓弦,緊跟著又搭上第四支羽箭,瞄準賀瘋子便是一松手。賀瘋子正往上爬著,眼瞅要到達離著城垛口不遠的地方。忽然感到三股勁風撲面而來,急忙掄起巨劍,左攔右擋,好不容易將這三支羽箭給葫蘆開去。突然,感覺肩頭處就是一麻。低下頭,方才發現一支羽箭,恰恰地釘在離著自己心口不遠的地方。

  賀瘋子本打算,對其不予理會,直接登上城頭,殺散敵軍奪下城頭方是正理。可還沒等自己登上第四個梯登,忽然變得頭昏眼花起來,且四肢無力,身子綿軟,一時雙手再也把持不住云梯兩邊。一松手,巨劍已然墜落到云梯下面。腳下也跟著一步登空,忽然一虛,就此跌下云梯。

  云梯下面本已聚集了不少的東北軍校,眼瞅著自家主將,竟然毫沒來由的一頭撞下云梯?一時不免皆都大驚失色,有十幾個軍校,急忙不顧自己性命的伸手來接。卻被賀瘋子直接便給砸癱在地,那幾個軍校眼瞅著嘴角流血,已然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余下的軍校急忙將賀瘋子抬將起來,趕往后陣去尋軍醫來為其療傷。如今,他已經落到了地上,身上所中的那支羽箭,眾人也盡是全都看在自己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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