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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才子街頭.

大熊貓文學    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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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圣似乎與這名青年早有相識,見其出現后,臉色先是微微一變,接著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儒雅親切,也是向著那名青年點頭示意著。()

  另一邊,注意到這名青年不住打量著自己,蕭漠心中好奇,轉頭與之對視而去。

  只見這名青年身高六尺有余,身體修長,雙眼有神,皮膚微黑,身材提拔,陽剛氣十足。打量蕭漠之際,眼中精芒微微閃動著,似乎已經知道了蕭漠的身份。

  而這名青年與蕭漠對視一眼后,先是向著蕭漠笑著點頭示意,接著卻是舉步走到張衍圣的身前,大聲笑道:“原來是張三公子,剛才那小廝對我說‘望京樓’有客,原來竟是你。”

  笑聲豪爽真摯,與張衍圣的儒雅親切截然不同,卻又別有味道,同樣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張衍圣也是笑了,對來人拱手道:“竟然是王兄,多日未見,今日竟也有空來這竹風樓?”

  那青年搖頭說道:“前些日子一直忙于公事,卻是很長時間都沒能來這里品嘗竹葉煮酒了,心癢難耐,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了空閑,這不就馬上趕來了。”

  聽到這個青年的話,張衍圣也是不由哈哈一笑。

  而就在這時,那名青年卻是轉頭看向蕭漠等人,向張衍圣問道:“這幾位是三公子你的客人?能與三公子相交,想來絕非凡夫俗子,相見也是有緣,三公子何不向我介紹一番?”

  張衍圣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臉上笑容卻是絲毫未變,拉著那名青年走到蕭漠面前,指著蕭漠向那青年說道:“張兄不是最喜歡《自擾詞集》里的楚詞,還經常感嘆未能與那蕭漠見面嗎?現在你終于可以如愿以償了。”

  接著,張衍圣又向這名青年介紹了肖桓和范貫的身份。

  最后,張衍圣又指著那名青年向蕭漠介紹道:“這位就是當今樞密使王翰大人的長孫。()陛下身邊的四品帶刀侍衛,王簡王大哥。”

  張衍圣的話聲剛剛落下,王簡已是當先一步來到蕭漠的面前,滿臉驚喜的向蕭漠拱手道:“原來你就是蕭大家。久仰久仰。”

  蕭漠笑著還禮道:“王兄客氣了。”

  蕭漠雖然臉色笑著,但得知王簡的身份后,心中卻是暗自心驚。

  觀兩人之前的相談,蕭漠原以為這張衍圣和王簡即使不是摯友,也定然關系不錯,卻沒想到王簡竟然是張謙朝上的死敵王翰的長孫,這么說來,張衍圣和王簡雖然看似相處融洽,但實則卻是貌合神離了。

  至于這王簡所表現的豪爽真摯,恐怕如張衍圣的親切隨和一般。只是他的偽裝而已。

  張衍圣卻依舊在一旁說道:“王兄,我這次讓你得償所愿,你是不是該謝謝我?子柔他在一炷香時間之前才剛剛來到京城,然后馬上就被我給拉到這里了。如若不是我,你還不知何時才能與子柔相交呢。”

  那王簡再次大笑道:“你這家伙。就知道占我的便宜,好,今天在竹風樓由我請客。”

  笑聲依舊一派豪爽,但蕭漠卻總覺得,在王此刻簡的笑容中,似乎隱藏著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長。

  突然,蕭漠心中一凜,終于明白了張衍圣此次將他帶到竹風樓的真實目的。

  從竹風樓外的車轎、以及在外等候的仆從就可以看出,這家竹風樓看似簡單,但實則能入內用餐之人,皆是身份非比尋常之輩。

  而張衍圣如此明目張膽的將蕭漠帶到這里。更在王翰之孫面前提及他與蕭漠的關系匪淺,豈不是在向世人宣告,蕭漠已是成為丞相府一系了嗎?

  想到這里,蕭漠不由苦笑,自己還是太大意了。()竟是如此輕易的中了張衍圣的計策。

  如果世人皆把蕭漠看成丞相府一系的官員,樞密使王翰為了避免張謙的勢力壯大,必然會在今后全力對蕭漠進行打壓,到那個時候,張謙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看戲就好。

  說不定這樣一來,蕭漠在逼不得已之下,最終還真的只能投靠在張謙門下了。

  心中急轉之下,蕭漠也笑著向王簡拱手道:“王兄豪爽,在下欽佩。既然如此,今天就讓王兄你破費了。我在京城中也沒有什么朋友,從今天開始,王兄就是我在京城中,除了子佳外第二個朋友了,今后王兄如若有能用得到我蕭漠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

  聽到蕭漠的這句話之后,張衍圣臉色微微一變,接著又恢復了正常,但王簡的笑聲卻愈加的豪爽了。

  蕭漠的這句話雖然說明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蕭漠尚未投到張謙那一邊,否則蕭漠決然不會這般向王簡許諾的。

  “走!!我們上樓,蕭大家你不知道,這竹風樓之所以能在京中有著如此大的名聲,就是憑借著這里獨家售賣的‘竹葉煮酒’,甚至曾有人言‘未品竹葉酒,未登古河塔,未覽才子街,空來長安城’。這竹葉酒、古河塔、才子街,實是京中三絕,而在這三絕之中,竹葉酒更是排名第一,蕭大家今日來京,定要好好品嘗一番。”

  說著,王簡親自拉著蕭漠,當先向著二樓走去。

  張衍圣跟在兩人身邊,也是拾級而上,卻搖頭失笑道:“王兄你莫要欺子柔初到京中,這京城三絕,第一絕明明應該是才子街,怎么到了你這里變成了竹葉酒了?”

  王簡哼聲道:“對我來說,在竹葉酒、古河塔、才子街三者中,排名第一的就是竹葉酒。”

  聽到王簡這般任性的言語,雖然明知這只是他臉上諸般面具中的其中一種,但蕭漠還是忍不住搖頭失笑。()

  在張衍圣和王簡兩人的帶領下,蕭漠等人越過了二樓,直接來到了竹風樓的三樓之上,最終來到一間門前掛著“望京閣”三字的雅間內落座。

  進入這“望京閣”中,蕭漠卻是終于知道它的名字有何而來了。臨窗而坐,不遠處正是京城中最為繁華的地段,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遠方之處,更有皇宮樓閣隱約可見。雖然只是三樓,但坐在這里,京城的大半繁華卻是可盡覽于眼中。身處幽樓雅間之內,看著人世間的熙攘熱鬧,確實是別有味道。

  菜肴早已準備妥當,見到蕭漠等人落座之后,小廝們陸續將之捧來,制作精美,口味也是更是出眾,讓蕭漠屢吃不厭。

  倒是那王簡極為推崇的竹葉煮酒,雖然口感清香,但畢竟只是煮酒。度數極低,與后世的白酒相比,倒是更像是飲料,蕭漠雖然喝了不少,但卻是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觥籌交錯之余。彼此間談了一些各自遇過的趣聞軼事之后,蕭漠突然想到一事,向張衍圣和王簡問道:“剛才兩位曾說,京城三絕,分別為古河塔、竹葉酒、才子街。這竹葉酒我嘗過了,味道清香,連綿不絕。確是一絕,卻不知那古河塔和才子街又以何成絕?”

  張衍圣先是與王簡對視一笑,然后向蕭漠解釋道:“所謂京城三絕,不過是一家之談罷了,京城繁華,無奇不有。又哪里只有三絕?但這三樣,確實皆有非同尋常之處,竹葉酒自是不說了,每個曾有品嘗之人事后皆是贊不絕口,只是它釀制困難。產量極少,其中一半又要供往皇家,剩下的只有這竹風樓可賣,身份錢財,缺其一者,根本無從品嘗。”

  頓了頓后,張衍圣又說道:“至于那古河塔,高二十三丈,為京城中最高的建筑,內中諸般佛家壁畫,精美絕倫,又位于兩大運河交際之處,風景優美,登其高處,一覽天下,最是心曠神怡,讓人流連忘返。但這三者之中,最為有趣的,卻還是那才子街,或者說,是每隔三年,殿試之前的才子街。()”

  聽到張衍圣的介紹,不僅蕭漠,就連旁邊的肖桓、范貫也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皆是問其究竟。

  這次卻是王簡向蕭漠解釋道:“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蕭大家想來也是了解。當今陛下性喜身穿民間裝扮,私訪于京城之中,即是考察民情,也是與民同樂。大約在十五年前,那時的才子街還是叫做廣富街,一名書生因為家中窮苦,雖然來到京中趕考,卻是連住宿所需的錢財都不足,無奈之下只能在那才子街上靠著販賣字畫賺些微薄錢財度日,而陛下微服私訪之際,卻正好遇到了這名書生,交談之下,極是欣賞這名書生的才華與風骨。之后殿試,發現那名書生赫然名列進士之中,陛下一時興起,就將他欽點為頭名狀元,文壇佳事,由此而廣傳天下。”

  嘆息一聲,王簡接著說道:“然而,當今世上,往往是灑脫自如的雅人少,隨流投機的俗人多。自這件事傳出去之后,這十五年來,最近五屆殿試舉辦之前,總有大量書生趕到舉子街頭,也學當年那名窮苦書生一般,在街頭擺攤販賣自己的書畫,以此展示才藝,期待也能在那里偶遇陛下,獲得福緣。所以每到此時,在那才子街上,放眼望去,從街頭到街尾,到處都是擺攤的書生。其間更有諸般斗文、斗詞、斗對等諸般擂臺賽事,才子云集,熱鬧非凡。再加上才子街上,兩旁商鋪皆是在販賣文房四寶、各種書冊、諸般雅物,才子街之名,由此而來。”

  聽到王簡的介紹,蕭漠不由愕然,卻也沒想到當今世上竟是有此奇事。

  另一邊,肖桓、范貫卻是眼中大亮,似乎動了心思。

  “王兄,除了十五年前那一次,近些年來陛下可曾再次微服私訪去過那才子街嗎?”

  肖桓忍不住問道。

  王簡看了肖桓一眼,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愉,顯然不喜肖桓與自己這般親切,事實上,自雙方見面后,王簡只是與張衍圣和蕭漠說話,對肖桓、范貫二人,卻是很少理會。

  王家本是百年望族,更是楚朝諸般舊勛世家的代表,出身于王家的王簡。()對門戶出身極為看重,對于文壇大家蕭漠尚可做到笑臉相迎,但對于普通書生,自是不會看重。

  本想扭頭不理。但卻發現蕭漠在此刻正若有所思的注視著自己,王簡快速掩飾去了神色間的不渝,笑著向肖桓點頭道:“以當今陛下的性子,每年殿試之前,那才子街如此熱鬧,又是因他而興起,又怎么可能不去湊一下熱鬧?據傳言,這些年來多有才子在那里被陛下看中,雖然再沒有向十五年前那般被封為狀元,但卻也皆在二甲之列。不過這些也僅僅只是傳言罷了。似乎是因為十五年前那件事情太過轟動,所以這些年來與陛下相識于民間,受陛下提攜的那些才子們,都受過陛下的叮囑,對于這些事情并未外傳。”

  張衍圣卻在一旁接口道:“事實上。據我所知,自十五年前那位狀元后,這些年來又先后有三位才子被陛下所看中,市井之間的那些傳言,雖有夸張,卻也并非空穴來風。而也正是因為那些傳言,每年殿試之前。那才子街卻是愈加的熱鬧了。”

  聽到張衍圣的話,王簡眼中閃過一絲陰晦。

  楚靈帝喜歡微服私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卻很少有人知道的,楚靈帝微服在私訪之際,最習慣將張謙帶在身邊,這些年來才子街上有多少書生受到楚靈帝的注意和提攜。張衍圣自然是一清二楚,相比較而言,王家受到的圣眷,卻是少了許多。

  張衍圣卻似乎并未發現王簡的神色波動,只是笑著對蕭漠打趣道:“子柔兄這些日子如若無事。何不也去那才子街頭擺上一個攤位,販賣些字畫,又或者去參加一些斗詩擂之類的賽事,以子柔兄的學識,必然能受眾人之矚目,或許還能因此而與陛下相識呢。”

  蕭漠失笑搖頭,向張衍圣反問道:“子佳兄可會去那里擺攤打擂?”

  張衍圣搖了搖頭,心中已是明白了蕭漠的意思。

  參加殿試的舉子們,只要能通過預試,基本上獲得進士之名已是十拿九穩,但之后在真正的殿試中,彼此之間的名次,卻是由皇帝欽點,所以如果皇帝在事前已是對某個讀書人心有印象,甚至心生好感,那么這名讀書人在殿試中的名次也必然會大大提升。

  所以,歷來殿試之前,讀書人為自己造勢揚名,都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而才子街上的諸般活動,只是他們的手段之一罷了。

  但對于像蕭漠、張衍圣這種文名早揚之人而言,這種造勢揚名的行為卻是毫無必要,因為他們的名氣已經夠大了,再這般到才子街頭做作,反而會落了下乘。

  不過,看旁邊肖桓、范貫的樣子,卻顯然是心動了。

  竹風樓上的聚宴結束后,張衍圣和王簡就向著蕭漠等人告辭了。

  在分別之前,張衍圣和王簡皆是邀請蕭漠在日后到他們府上做客,隱晦的表示他們的長輩對蕭漠很感興趣,而蕭漠也是一一答應了。

  蕭漠等人在京城中的住處,卻是早已被張衍圣安排妥當,正是京城中最著名的客棧之一的“狀元樓”,據傳這家客棧在百年間前后出過六位狀元,三位榜眼,五位探花、以及三百余名進士,因此而揚名。

  而歷來前往京城趕考的考生們,為了討一個好彩頭,雖然明知狀元樓價格昂貴,但只要身上有余財者,皆是愿意在狀元樓內居住。

  蕭漠等人原本皆以為狀元樓內客房已滿,卻沒想到張衍圣竟是已經早早的為三人在那里包下了三間上房。

  于是,蕭漠等人離開了竹風樓后,在張衍圣的一名仆從的帶領下,與在外等待的鄧尚全等人匯合后,就直奔狀元樓而去。

  進入張衍圣為三人所定的房間,一切收拾妥當后,蕭漠等人才終于有時間打量這棟天下揚名的“狀元樓”。卻發現這個狀元樓雖然名氣頗大,但裝飾間過分追求文雅之意,過猶不及,再加上到處都是歷屆進士的題詞題字,更有自賣自夸之嫌,斧鑿痕跡過重,讓蕭漠不由有些失望。

  不過,此刻殿試在即,幾乎狀元樓內每間房間都隱隱有讀書聲傳來,倒是多了一分意境。

  而就在蕭漠站在走上走廊之上,打量著這棟狀元樓之時,卻見肖桓范貫神色怪異,似乎想要對蕭漠說些什么,卻憂有些遲疑。

  “肖兄范兄,有何事就說吧。”

  隱約猜到了兩人心中的想法,蕭漠搖頭笑道。

  “子柔你當真不想去那才子街碰一碰運氣?”

  肖桓猶豫的問道。

  蕭漠失笑,說道:“你們想去就去吧,不必顧忌我,我一個人留在這里看會書卻也不錯。”

  聽到蕭漠的話后,肖桓、范貫皆是眼露失望之色,各自返回到自己房間準備了一番,沒過多久就向蕭漠告辭匆匆離開了。

  關于在殿試前為自己揚名造勢之事,兩人早有準備,入京時所攜帶的行李中,自有他們得意的字畫詩詞,準備起來卻也方便。

  就這樣,肖桓、范貫剛剛來到京城,還未來得及休整,就皆是忍不住前去才子街撞運氣了。獨將蕭漠留在客棧之內。

  但蕭漠卻也并不在意,只是搖了搖頭后,回到自己房中,拿出一本《四書注》,細細的翻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副普通隨從裝扮的范祥,也來到了狀元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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