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兩摞揮舞在兩人手中的厚厚稿件,聽著兩人興奮的呼喊,蕭漠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苦笑,暗嘆要槽。
果然,聽到肖桓、范貫兩人的話后,柳宗盛和朱瑞德皆是把眼光集中到蕭漠身上,同時開口問道:“蕭漠,你就是自擾居士?”
“漠兒,你寫了一篇中庸新解?”
直到這時,肖桓和范貫兩人才發現了蕭漠身后的兩位老者,臉色皆是不由一變。
考慮過這些事情遲早要公布于世,而肖桓、范貫兩人也值得信任,所以之前蕭慎言就已對兩人坦誠相告了,但以恐造人妒的理由,也叮囑兩人千萬不可將這些事情說出去。
無論是得知蕭漠就是自擾居士的肖桓,還是對中庸新解推崇之至的范貫,早已把蕭漠當成自己的至交好友,此刻更是為蕭漠的學識而折服,知道蕭漠尚不想將這些事情公布于世后,自然滿口答應。
但兩人卻未曾想到,僅僅只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自己就已在無意間親口泄露了秘密,一時間皆是即羞愧又尷尬。
卻是因為兩人見到蕭漠歸來后太過激動了,而且也從未想過,生性孤僻的蕭漠,既然會帶人回來。
看著眼前兩人的神色,又看了那面帶羞愧的王霽睿一眼,蕭漠馬上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暗暗嘆息一聲,知道事情再也無法隱瞞,索性也不再慌亂掩飾,先對著肖桓、范貫兩人微微點頭示意,然后向他們介紹道:“肖兄、范兄,這位是我的老師,上屆長子縣縣試主考,云州通直郎朱瑞德老先生。這位是我們單縣的縣令,柳宗盛柳大人。”
接著蕭漠又向朱瑞德、柳宗盛兩人介紹了幾位家中人和肖桓、范貫二人。
待雙方各自見禮后,看著朱瑞德、柳宗盛、肖桓、范貫注視自己時,那或疑惑或狂熱的目光,蕭漠苦笑搖頭,說道:“各位還是先隨我到書房,在那里我再向各位細細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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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朱瑞德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明顯的夸過某個人了,但此刻看著手中的中庸新解,卻是接連拍案叫絕,手拍桌案間,啪啪作響,雙手脹痛,卻毫不知覺。
另一邊,與朱瑞德一同鑒賞中庸新解的柳宗盛,更是激動的滿臉通紅,神色狂熱。
在一個時辰之前,朱瑞德來到蕭漠書房后,剛一落座,就向蕭漠詢問中庸新解的事情,神色隱隱間帶著責備。
中庸一書在這個時代最不受重視,在讀書人眼中,這只不過是一篇勸人修身養性的文章罷了,只因是孔子后裔子嗣所著,并經過多位儒家大家編審,地位崇高,所以才列于四書之一,朱瑞德并不贊成蕭漠在這本書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也不認為蕭漠已經達到了出書立傳的程度。
蕭漠也未解釋,只是把范貫手中的中庸新解交給朱瑞德、柳宗盛審閱,兩人剛開始還不以為意,但到后面卻是越看越沉溺,越看越激動,幾乎不能自已。
兩人皆是有眼光的文人,自然都知道這篇中庸新解代表著什么。
良久之后,兩人終于將蕭漠的中庸新解看完,依依不舍的將之放在一邊,依舊滿臉贊嘆。
接著,兩人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向著蕭漠注視而去。
看完這篇中庸新解后,朱瑞德和柳宗盛此刻打量蕭漠的眼光又有不同。如果說在之前兩人只是認為蕭漠是一個天資聰慧又懂得刻苦用功的難得少年的話,那么在此刻,在兩人眼中,蕭漠已是一個將來的儒學大家了。
至少,單論對中庸一書的領悟,天下間就再無人及!!
“說來慚愧,自當年獲得舉子之后,老夫多年來再未翻看過中庸一次,此次看過蕭漠的這篇中庸新解,才知道中庸一書竟是囊括如此之廣,意境如此之深,修身養性、為人處世、治國平天下,莫不包含其中,身處寶藏而至今猶覺,老夫真不知此刻是該慶幸還是該羞愧了。”
說著,柳宗盛突然站起身來,竟是走到蕭漠面前對著蕭漠躬身一禮,嘆道:“蕭漠你才自天降,今日更是讓我如醍醐灌頂,文人以文才相交,只論才學,不區長幼,我年齡雖為你長,但今日你實為我師,受老夫一拜。”
蕭漠從未想到一向嘮叨不已,時而喜歡自吹自擂的柳宗盛竟然還有如此一面,見到柳宗盛向自己行禮,不由大為驚慌,連忙站起身來還禮,連稱不敢。
得到別人的肯定與贊賞本應該是很高興的事情,但此刻看到眾人注視自己時的眼神,卻讓蕭漠渾身別扭,但心底深處,隱約間又有一些滿足和激動。
“漠兒,這篇中庸新解真的是你所著?”
而另一邊,朱瑞德眼神中猶自帶著震驚,向蕭漠問道,似乎還不敢相信。
蕭漠苦笑點頭,解釋道:“縣試后我讀中庸一書時,心中突有所感,就將之花了一年時間寫了出來,讓老師您見笑了。”
得到蕭漠肯定的答復后,朱瑞德反而平靜了下來,轉頭向蕭慎言問道:“蕭兄,此書可是漠兒獨立完成的?”
蕭慎言點頭笑道:“確實,漠兒他近年來一半的時間都花在這本書上面了,從立論,到佐證,再到整理成冊,皆是他獨立完成。我不過是幫他查漏補缺罷了。”
朱瑞德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漠兒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學問進度竟是如此之大,原來如此。”
而柳宗盛更是拍著蕭漠的肩膀,大聲說道:“蕭漠他在將來必然將會成為一代儒學大家,甚至成為一個三元及第也不是問題,哈哈,我單縣倒是要借蕭漠名揚天下了。”
看他的神色,倒是比自己揚名天下還要興奮。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就在蕭漠不斷接受眾人的贊揚、以及解答眾人對中庸新解的種種疑問中渡過。
至此,不提柳宗盛,即使是一向主張嚴師出高徒的朱瑞德,此刻也再無法繼續對蕭漠有任何苛求了。
至于范貫,因為朱瑞德和柳宗盛的緣故,卻是插不上嘴。但場上最數他的神色最為激動,如果之前他對蕭漠的學問還只是佩服的話,那么此刻他看向蕭漠的眼神簡直帶著崇拜了。
而另一邊,肖桓卻依舊在捧著中庸新解的原稿看個不停,之前他只注意蕭漠竟是自擾居士的事情,對中庸新解一書并未重視,現在看到朱瑞德和柳宗盛兩人竟是為此書如此癡狂,自是拿來觀看,此刻卻是完全沉溺其中,對其他人的談話毫不知覺。
這般詢問、贊揚直直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柳宗盛突然想到了什么,遲疑的又向蕭漠問道:“對了,蕭漠,我剛才聽肖桓說,你還是自擾居士?近兩年來出現的那些離奇故事當真也是你寫的?”
聽到柳宗盛的話,蕭漠再次苦笑。
怎么柳宗盛還記得這件事情。
果然,轉頭一看,朱瑞德臉上好不容易出現的笑意漸漸開始收斂,看著蕭漠的眼神也重新變得嚴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