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鷹亦說道:“我們真是在瘦湖之中遇到了一條蛇精,那一日,我們因為天氣炎熱,附近又呆的沒了意思,才去瘦湖中玩耍,結果在湖中央碰到了那條烏哨蛇精。只是那條烏哨蛇精根本不是我們能夠抵御,我跟許鯉拼命想要逃竄,也不知怎么就游到了一個巖洞中,眼看必死無疑。忽然從巖洞中飛出一道青光,斬殺了那條烏哨蛇精,并且把我們連帶烏哨蛇精的蛇身一起卷入了一處天地。那處天地就跟天宮相仿,我們還是靠了吃那條肥壯的烏哨蛇精,才支撐了十余日,最后在一處玉臺上,發現了這卷紫玉簡,然后就被攝入了其中。等我們各自磨練道心,脫困出來,就已經是在福陽府城外,距離這條小溪不遠。”
瘦湖在揚州極有名聲,因為這湖泊狹長如帶,若不是沒有源頭,也不往別處奔騰,簡直就如一條大河相仿,因形制如此,故而得名。瘦湖最寬闊的地方,有幾十里寬,最狹窄的地方,卻不過數丈,蔚為奇異。
陳七略略點頭,說道:“看來這座上古仙人的洞府,頗有許多奇異之處,非是我們能夠揣度。這些時日,我們還是先努力修煉,把自家本事提高了,方是正經。《大樂金剛不空真言三摩耶經》乃是佛門經卷,我的金剛塔亦是佛門法器,對于修煉佛門功法,頗有許多助益之處,兩位哥哥不妨時常到金剛塔中修煉。只是這座金剛塔鎮壓了一尊紅蓮邪佛,所以下面幾層,兩位哥哥最好不要下去,不然連我也難說就一定能保得住,不受那紅蓮邪佛侵害。”
陳七把金剛塔一拋,便落入了溪水中,晃眼變高,成了一尊二十八層的浮屠。許鯉和應鷹瞧見了,一起叫道:“早知道七少的寶塔能變得這般大,我們何必還弄一處木屋出來?”陳七呵呵笑道:“此物太過招搖,不能時常放起,不然我早就勸說兩位哥哥了。”
應鷹本事初成,也好個炫耀,他把手一探,捉住了許鯉的手,帶了他化成紫光,飛上了金剛塔的第一層。許鯉和應鷹也非是第一次來到金剛塔中,只是兩人都未曾開了佛門耳識,也聽不到金剛塔中兩萬余口蝙蝠精的念誦經文之聲。陳七有意幫助他們修煉,故而放開金剛塔的禁制,登時整座寶塔都放出祥瑞佛光,無數經文,都凝聚成了形狀,從金剛塔的四壁中飄飛出來,充盈整座寶塔。
陳七見兩人已經開始修煉,便把金剛塔收了,仍舊化為三寸許,放置在木屋前,自家也去修煉太上化龍訣了。
陳七吞了三朵凈火紅蓮,凝聚出來四十二枚落寶金錢,本來陳七想把這些落寶金錢盡數吞噬,化為太上化龍訣的法力,但是隨即一想,太上化龍訣最近難得突破,多這一種手段,說不定還有許多用處,便沒有取出。
這小賊頭緩緩運煉太上化龍訣法訣,吞噬天地元氣,眉心祖竅和后腦玉枕的八部天龍神幡和《天皇金經》,亦各自生出感應,助長真龍勁的威力。陳七的真氣比同級數的修士渾厚數十倍有余,加之他淬煉道心有成,已經踏入了四道境的第一境,修煉一日,等若尋常煉氣入竅大圓滿之輩,修煉數十日的功夫。
陳七吞吐元氣,緩緩培養體內的三道真龍勁,這三道真龍勁每走通全身竅穴一次,便微微壯大一分。陳七修煉了三五個時辰,最早演化成法器八部天龍神幡的那一道真龍勁,似乎積聚到了頂點,從九重禁制中,各自分出一道符箓虛影,猛然合一。
陳七只覺得八部天龍神幡霍然巨震,這件法器中,便生出來第十重禁制。一件法器每多一重禁制,能夠吞吐的法力亦多一重,威力便壯大一分。多了一重禁制,八部天龍神幡飛出的八道金光,便粗長了數丈,漫卷之際,力氣也大了許多。陳七心頭微微一喜,轉運太上化龍訣溫養了片刻,便從修煉的狀態中脫了出來。
許鯉和應鷹,此時仍舊在金剛塔內苦修,陳七心中一動,便也落在金剛塔中,他瞧見這兩個少年各自不同。許鯉是皺眉苦思,時而默默念誦《大樂金剛不空真言三摩耶經》經文,想要尋找那一絲開悟的機緣。應鷹卻是已經踏入了修行之路,雙手結成無數法印,借助大小諸天印法,和金剛塔內的兩萬余口蝙蝠精念誦經文之力,以及這件法器的力量,震動周身竅穴。
佛門修行并不日仙道中人,從煉氣入手,起步便是培養真氣,練通周身竅穴。佛門是從五識入手,最后歸于意識,所以并不在意周身竅穴中積聚多少真氣,只要能開啟眼耳鼻口四識,加之佛法滋潤,終究有一日會煉就身識,讓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一起震開,不修而成。之前的所有積累,與一瞬間花開結果。
陳七雖然開了眼識和耳識,卻并不領悟鼻識,口識,至于最為關鍵的身識,他更是不曾涉獵。畢竟他修煉的是上古道術,并非是佛門功法。而且太上化龍訣和火鴉陣,也不弱于佛門真傳,陳七也無心探究佛門功法的奧妙。他之所以修成了眼識,耳識,泰半還是借助太上化龍訣之力,并非他自家有意修成。
陳七見兩人修煉仍舊刻苦便也不去打擾,從這么三寸高的一座寶塔中,向外望去,倒也別有一番滋味。陳七把金剛塔縮小之后,放在近水的一邊,故而從變小的金剛塔中望去,本來只是淺淺盈盈的一道小溪,就變得波瀾壯闊。原本只是探手可捉的游魚,也變得猶如深海巨怪,輕輕擺尾,就能掀起滔天波濤。
陳七看了這一切,開始還覺得好玩,漸漸的心中空明,便似有許多領悟。他正沉浸在這種心情之中,越來越覺得心頭暢快,全身輕松,許多壓積在心頭的負擔,不知不覺,全然釋去。陳七瞧得好玩,不知不覺便舉手輕拍,只是他并不曾有甚音樂素養,一時也不能歌吟出來,只是覺得有一股喧囂之氣,想要發揮,卻不知從何路徑宣泄。
忽然間,他背后傳來一把歌聲:“天地有悠然,造化為雙華,駕馭玉龍舞,誰堪與同志…”陳七不用扭頭,便知道是許鯉的聲音,不旋踵之后,應鷹略略有些粗啞的聲音,也隨同而歌,陳七不由自主的便應和起來。三人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最終連金剛塔內兩萬余口蝙蝠精,念誦經文的聲音也都壓了下去。
陳七一曲歌罷,頓覺心頭爽快,他一聲長嘯,盡吐心中郁郁之氣。前次在桃花潭,陳七雖然一腳踏破道心初境,但這種境界并不穩固,直到這一刻,陳七才算是把道心淬煉的堅凝,到了不為外物所動的地步。
“你們兩個唱的這是什么歌兒,好聽的很,還有一股氣勢,讓人心懷敬仰。”
聽得陳七動問,許鯉哈哈一笑說道:“七少真個有眼力,這首歌叫做《帝王同志歌》,乃是上古帝王蛤十一所做。據說這位帝王晚年寂寞,又大限降臨,便借了此歌,暢懷胸中志氣。只是他身為上古帝王,想要尋個志同道合之輩,卻是難的很了。不似我們,想要尋個朋友,便容易尋到。”
陳七微微沉吟,讓許鯉把這《帝王同志歌》再背誦了一遍,這才在心底牢牢記住。
三人各自修煉了這么久,也都有些腹中饑餓,陳七一揮手,收了金剛塔,帶了兩人出去。許鯉和應鷹生火,陳七便去溪水中捕了十來條活魚,三人歡歡笑笑吃了一個飽,又在木屋中閑談一回,這才各自睡去了。
月光優雅,樹影婆娑,這條小溪本就靜謐,三人歡鬧的聲音一旦沉寂,這附近便只剩下了蟬鳴蟲噪,加上小溪流水潺潺之聲。
待得月上中天,夜中越發明耀,在距離陳七他們建造的木屋不遠,漸漸有嘩嘩啦啦的撥動水響。溪水起伏,水波漣漪之中,忽然冒出了一個美人的螓首,這個女子并無半分羞臊,游目四顧,黑發隨波,不知有多少風情。只是當這個美人往上一聳身子時,美人螓首之下,卻不是一個粉光玉致的美人身子,而是一個白花黑鱗的蟒蛇軀干。
這條美人蟒在水面上左顧右盼一回,便瞧到了陳七,許鯉,應鷹他們住的木屋。這條妖蛇輕笑一聲,宛如銀鈴相仿,她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半夜出來覓食,卻遇到這般讓人口滑的三個少年。我可要一個人吃個獨食,莫要被其他幾個粗魯的家伙知道,前來分潤。”
這條美人蟒腰肢扭擺,在水面上輕盈游走,無聲無息的便接近了三人所居木屋。她檀口微微張開,輕輕一吐,便飛出一條蛇信來,分作兩叉,簌簌伸縮,顯得分外怪異。她一雙眼睛微微變化,原本的美人兒般的杏兒眼,變作了蛇類的豎瞳,就算不看蛇身,也已經十足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