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雪嘻嘻一笑,小臉上卻充滿了虔誠和一往無前的信心,淡淡說道:“值此末法衰微年代,若連這點挑戰也不敢,如何能取得前人所無的成就,突破這一方天地限制,修煉到傳說中的真仙之境。”
鸞兮臉色微變,低聲叫道:“你也想要修成真仙?”
貂雪雙眼中,閃耀著燦爛若星辰的光芒,盯著鸞兮的雙眼,語氣中包含有不容置疑的堅定,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說你不想,鸞兮!你跟我終究是同路人,遲早會在這條道路的重點遇上。我們中間,總要有一個人,成為另外一個的踏腳石,不如就先把勝負決出來罷。”
鸞兮深深吐納了一口真氣,迅即把所有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不夾雜絲毫感情的答道:“那便如你所愿,你要跟我賭斗什么彩頭?”
貂雪輕輕一笑,說道:“便是這件了…”
貂雪素手輕揚,一個小小的鈴鐺飛了出來,鸞兮見之臉色大變,失聲大叫道:“忘情道居然也覬覦一真教秘庫!”
貂雪又復把這個小小的鈴鐺收了起來,對鸞兮笑道:“我知道滅情道惦記上古十三真宗的秘庫久矣,不過這一十三家上古道門,雖然沒了傳承,沒了弟子,卻也不是尋常人可以進得去。一真教當年宗門所在之地,有四大守護山門的陣法,也只有五光流金鈴能夠破去其中的混元金鐘大法。我師父祭煉了這件法器,便是想要讓我去一探機緣,我便以這件五光流金鈴為賭注,換你滅情道的一真教總壇秘圖如何?”
鸞兮臉色數變,最后微一點頭,到了一聲好。
貂雪便把小手豎了起來,鸞兮一咬牙跟貂雪隔空虛擊三掌,然后掉頭就走。
貂雪見鸞兮走的沒了影子,這才甜甜一笑,駕馭了斬情劍,直刺天宇…
陳七變化了火鴉,一飛百里,鸞兮和貂雪互相絆住,太湖八妖和廖進等人,又不及他飛行絕快,后顧沒有追兵,這小賊便按落了雙翅,又復便化為人身。火鴉飛行之力絕強,雖然不如某些靈禽飛的快速,但是耐力卻在諸多上古神鳥中位列第一。陳七雖然還未把所有竅穴都轉移到七十二處火竅之中,但是他如今火鴉陣的心法,亦有不凡進境,非是當初只能一飛百里的窘迫,拼盡全力,飛行兩三個時辰,一兩千里路途,亦不算為難了。
只是陳七還想把這些“大敵”都一一擊殺,奪得修煉所需的精血,這才沒有遠去。
這小賊頭身子落地之后,心底便思忖道:“沒想到,除了鸞兮,貂雪,太湖八妖,廖進,蒼狼神宮這些人之外,居然還有其他人在旁窺伺。我這次若不是運氣好,只怕就要有些危險。要是再多一些人來…我就不跟他們頑耍了。”
陳七念頭和自家豢養的火鴉略略溝通,通過五十七頭火鴉的眼睛,在心底構筑出來一幅畫面,把方圓數百里內的境況,巨細無遺的都在識海中重現了出來。
在這幅畫卷中,蒼狼神宮的刑無極和刑月英,還有他們的手下,一舉一動,都不能隱瞞。太湖八妖和廖進,以及廖進的手下妖兵,各自化為兩團黑氣。這是黃睛山君和廖進,兩頭大妖的護身煞氣所化的黑風,把他們自己和部下的身影都遮掩了起來。
鸞兮和侯東辰,各有奇異遁法,陳七便瞧不出來他們的影蹤。貂雪駕馭了斬情劍,無意隱藏,但是斬情劍的劍氣強盛在陳七通過五十七頭火鴉構筑的這幅畫卷當中,便如一輪綻放億萬劍光的光輪,叫人不敢逼視。至于黃石公,他的地行法術了得,陳七只能偶然通過地面的泥土變動,察覺此人并未走遠。
這幅畫卷卻不是什么法術,而是陳七無意之中,忽然所得。
陳七正自默默思忖,忽然這幅畫卷的邊緣,有一股黃風滾滾而起。陳七心頭微驚,忙把三頭火鴉集中到一處,讓那股黃風清晰起來。過不多時,一個肥肥胖胖的猥瑣老兒,從地面下鉆了出來,攔在那股黃風之前。
黃石公臉色頗有些難看的喝道:“九罡師弟,你怎么也來了?”
那股黃風落下,正是大妖豬九罡,他呵呵一笑,答道:“怎么我就不能來?師兄許久不見,功力卻絲毫未有長進,貿貿然來攔師弟的去路,就不怕俺老豬一口吞了你這頭土鼠?”
黃石公雖然知道,豬九罡不過是虛言恫嚇,但是也不由得暗吃一驚。他往后退縮了一下,隨即就怒喝道:“豬九罡,莫要以為你得了師父的衣缽,就敢如此對我。師父傳下的戊土神罡,你遲早要交出來,想要一人獨吞,哪里有那么容易!”
豬九罡呵呵一笑,說道:“我倒是聽說,師兄投奔了白鹿王,不過白鹿王在十九大寇中法力墊底,也不過凝煞的七八層境界,只怕修為還未有我高。師兄跟我說這般很壞,就不怕我真個下黑手么?你那靠山,也靠不住的!”
黃石公驚駭道:“你難道把戊土煞氣修煉到了第七層么?”
豬九罡搖了搖頭說道:“還要高些!”
黃石公臉色難看的叫道:“莫不成是第八層!”
豬九罡獰笑道:“還要高一些!”
黃石公聽了這句,再也不肯猜了,把足一頓就鉆入了地下,直接走人,再不肯來丟臉。
豬九罡呵呵一笑,仍舊架起一團黃風,煙塵滾滾往陳七的胸中畫卷中央而來。陳七本來還有些猶豫,見得這頭大妖也出場,便再也不踟躇了,心道:“各路妖怪都蜂擁而來,我一人獨力已經難支,這時候再跟他們糾纏下去,可就是愚笨了。”想到此處,陳七把手下的所有火鴉召回,又復變化為火鴉,雙翅拍開,一條直線的往南方飛下去了。
陳七如今的火鴉陣修為精深,已經能夠飛的甚遠,他又故意弄些花哨,飛上一半路途,就落下地面來,該換方向,用步步生蓮神足通趕路,如此數次,當陳七再把火鴉悉數放出,查看周圍,已經沒有任何追蹤者的蛛絲馬跡。
雖然如此,陳七猶不放心,心道:“既然逃走,就要逃的遠些…”故而仍舊一路緊趕,他火鴉陣的修為已經不俗,一日便能飛數千里,十余日后,便是陳七自己,也不知道來在何處。
陳七覺得逃路已經夠遠,便思忖還要再穩妥些,他已經練通了周身竅穴,可以任意改變身體,只是這等改變身體外貌,會對功力有些折損,故而一般大妖在修成人身之后,少有愿意承受功力退步的后果,讓相貌再度變化的。倒是許多女妖怪,女修士,會在容貌修飾上下一些功夫。
陳七只是挪移五官,讓自己變得更為俊俏些,只涉及幾個臉上的竅穴,倒是對功力折損甚少。他變化樣貌之后,又在一處荒僻的村子外,打劫了一個乞丐。他把那個乞丐剝的赤條條,換了一身乞丐裝束,把自己的衣衫用火鴉真氣煉化,這才放心大膽的潛入了一座路過的雄城。
他雖然幾次改換方向,但是仍舊算是一路向南飛行,故而氣候漸暖。陳七經過十數日逃竄,已經越過了數州之地,來到了最南的揚州地界。他挑揀的這座落腳的城池,正是揚州治下最大的一座城市,名曰福陽府。
福陽府不光是揚州第一大城池,便是在天下九州之地,也是數得著的大城。雖然比天子所在云州首府,大云王朝帝都要稍稍遜色雄偉,但富庶之處,卻猶有過之。南來北往的商賈甚多,天下富豪,十之六七都聚集在福陽府。
陳七地理不熟,也不知自己一路猛飛,究竟飛到了哪里。還是進城之后,尋人問了,才知道來了揚州治下的福陽府。
福陽府比陳七見過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雄偉太多,這小賊頭也沒有見過什么了不起的城池。最多也不過見過都梁郡的收伏鄱陽府而已。鄱陽府在都梁郡還算的一等一的大城,在整個兗州范圍,就不算什么了不起。更如何比的福陽府這樣的富庶城池?
陳七一身乞丐裝束,看起來十分不堪,才走入福陽府沒有多久,便有六七個好心人給他扔了三五十個銅錢,更有人舍了一碗上好的白飯給他。這小賊頭久在窮鄉僻楊,眼見福陽府到處都是一派安詳,并無兵荒戰亂之意,最高的樓宇居然有二三十層,街道也縱橫交錯,不知有多少條,一時目迷五色,看的有些呆了。
陳七在福陽府繞了一上午,這才尋了一處背陰的地方坐下,哪里卻剛好有兩個乞丐,正在高談闊論。
一個乞丐看起來面皮嫩白,頗有些讀書人的模樣,口中吐沫橫飛,正在振振有詞的說道:“那天河老祖,可是個厲害的,他傳下的道術自不必說…”
陳七驀然聽得遠在數萬里之外,也有人談論,跟自家有關的事情,便悄悄湊了過去。那個白面乞丐,見得又多一個聽眾,興致更高,故意提高了些音量,不住的自行添加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