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似乎對龍七的突然殺出一點都不意外,淡淡的說:“人情你可以記在將軍的賬上。另外,別告訴我來的只有你一個人。”
“確實只有我一個。”龍七摸了摸鼻子,說:“看起來,李兄好像很懷疑我的實力。”
李衛東皺了下眉,說:“與你無關,我只是懷疑這一次跟將軍合作,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
龍七的突然出現,自然也是李衛東早就設計的一步棋。那天在云南下了飛機,李衛東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頭,兇手搞出滅門案那么大的動靜,當然不會只是想挑起鄒家跟陸家兩大家族的仇殺那么簡單,其真正目的十有八九還是為了那筆巨額基金。
按照之前的猜測,基金目前應該掌握在鄒長龍的手上,但是啟動這筆基金的權限卻是夏季嶺的兩個女兒,而這兩姐妹偏偏又都跟李衛東糾纏不清。也就是說,如果想順利拿到基金,干掉鄒長龍是第一步,那么下一個目標毫無疑問就是他李衛東!
所以,李衛東讓龍七給將軍帶了張字條,只寫了一句話:想找回你的基金,就擺平想對付我的人!
這張字條和婚禮請柬差不多同時到了將軍的案頭。羅軍把婚禮的地點選擇在游輪上,在別人看來還道是由于鄒家這一次的滅門案,擔心鄒長龍報復這才故意避開,但將軍無疑是個聰明人,字條和請柬一比照便明白,肯定是李衛東出了事。
以將軍那種人的做事風格,只派龍七一個人來多少有點意外。李衛東并不希望將軍長槍大炮大張旗鼓,但也同樣不爽這種試探或者是敷衍的態度。龍七明顯看出了李衛東的不悅,揮手一槍打飛了在艙門探頭探腦的槍手,飛快的換了個彈夾。他的那把狙擊步用粗麻布包裹了背在背后,手里是一把裝了消音器的美制柯爾特,看樣子似乎很想把手槍交給李衛東,但是看到他手上的鋼制指套就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說:“李兄多慮了。將軍并非信不過你,只不過組織跟中國ZF之間歷來敏感,而羅家跟鄒家的背景又比較特殊,老實說這次能派我來已經壞了規矩。再說像羅軍這票人,我想我還應付得來。”
這話倒也并非在為將軍開脫,事實上第一次見面時將軍就已經親口承認過,組織跟中國ZF之間有過非正式互不干涉約定,涉及到鄒家跟羅家這種背景,的確不能不小心謹慎。李衛東微一點頭,說:“差點忘了,你的代號就叫殺戮天使。不過今天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這是我跟羅軍的私人恩怨。”
“你?自己?”
看了眼李衛東的手掌,龍七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對指套純鋼打造,正反兩面用特制的卡鎖鎖死,而且沒有鎖孔,估計羅軍給他套上就沒打算再摘下來。以李衛東的身手不用槍對付一船人,龍七也還不至于驚訝,但是再少了雙手,可信度實在是大打折扣。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龍七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斷。三名槍手在同伴的掩護下幾乎同時從舷窗沖了進來,就在龍七舉槍的一瞬間,李衛東弓腰錯步,略顯單薄的身體剎那間如獵豹般躥起,銬著鋼指套的右手自下而上劃出一道弧形,正斬在一名槍手的顴骨上。那廝整個腦袋都凹了進去,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便在一大蓬飛濺的血雨中翻著跟頭摔了出去!
簡簡單單的一掌,卻快如閃電,根本讓人避無可避。應該說這票槍手并非庸手,余下兩人見勢不妙,拼命扣動扳機一邊縱身飛退,只可惜此刻他們面對的是鬼魅一般的身影,只微微一晃不知怎么便到了眼前,左臂橫削,泛著寒光的鋼指套曳出嗚嗚風響,喀的一聲斬在一人咽喉,同時飛身躍起,右手直上直下劈在另一人額角!
暴擊!
嘭的一聲悶響,好像皮球突然爆裂,那個倒霉的槍手腦袋整個被劈成了兩半!紅紅白白的東西四下飛濺,震撼的一幕連龍七都不禁駭然,接著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差點忍不住吐出來!作為血手的頭號殺手,龍七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殺人無算,但何曾見過如此瘋狂暴力的場面,竟然用手掌生生劈開一個人的頭顱!
這家伙…還是不是人啊!!
龍七脊背一陣發涼,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只看上去瘦瘦弱弱有點小帥的年輕牲口,居然下手是如此的殘忍血腥,簡直就是一部冷冰冰的殺人機器!李衛東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仍舊弓腰半蹲,單手撐地,豹子般埋伏在舷窗下面,側耳凝聽外面的動靜。微微揚起的右手,鋼指套還在不斷的往下滴著血珠,發出輕微卻是令人心悸的滴答聲!
龍七現在絕對不會懷疑,這對鋼指套非但銬不住李衛東的手臂,反而成了世上最恐怖的武器!
三名槍手瞬間掛掉,外面似乎安靜了片刻,但很快一些水杯大小的金屬圓筒拖著黑煙,接二連三的順著舷窗丟了進來,冒出騰騰的灰黑色煙霧,伴隨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這間是位于船頭的休息廳,四面都是很大的舷窗,天花板也采用了大量的玻璃結構便于采光,在這樣的房間里沒有太理想的隱蔽位置,甚至連脫身都難。更何況槍聲一響,差不多全船的槍手都朝這邊趕來,幾個腿快的已經抄到了后路,一連串沖鋒槍響,休閑廳舷窗的玻璃大片大片的掉了下來。
任何一個優秀的職業殺手,殺人的前提永遠都是先找好退路,只有最大限度的保證生存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干掉對手,龍七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在潛入休息廳之前,他就已經摸好了房間格局,右手邊有一架小型貨梯是用來上下層運送食物和飲品的,這時正好借此脫身。
幾個箭步沖到貨梯前,一腳踹翻餐架,回頭正要朝李衛東招手帶他逃出去,卻脫口叫了聲我草!只見李衛東匍匐在地,正小心卻頭也不回的朝左側的艙門爬過去,那里也是剛剛槍聲最密集的地方,這家伙是不是腦殼燒壞了,非要往人家的槍口上撞?!
大廳里的煙霧越來越濃,隨著海風透過舷窗,緩緩向艙門吹去,漸漸將李衛東的身影吞沒了,龍七忍不住罵了聲MLGB。那些槍手丟進來的并非煙霧彈,而是催淚瓦斯,對于經歷過槍林彈雨的人來說這玩意本身并不可怕,問題是道上人用催淚彈的十分少見,基本上只有兩種人,一是退伍軍警,一種是雇傭兵,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說明,羅軍安排在船上的這票槍手絕不是普通馬仔那么簡單。
這種情形面對面硬碰硬,連龍七自己都覺著沒有任何把握,更何況李衛東只不過身手強些,實戰經驗卻并不多,這么沖出去簡直就是在送死!來不及多想,龍七槍交左手撩起衣襟捂住臉,貓腰沖進催淚瓦斯的煙霧之中,朝著艙門摸了過去。
可奇怪的是這次并沒有聽到預期中的槍聲大作什么的,只傳來砰砰幾聲悶響。龍七小心翼翼的從艙門鉆出來,拂去眼前的煙霧,映入眼簾的一幕差點讓他咬掉舌頭。只見六名彪形大漢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無一例外的口噴鮮血眼球突出,有兩個還沒來得及咽氣,正一下一下的蹬腿掙命。一個瘦弱的年輕人默默彎下腰,就著尸體擦去手上的鮮血,那件為婚禮準備的白色禮服已經斑斑點點的印滿了紅色。
龍七忽然又有了那種反胃的沖動。不是因為血腥,而是想不通這家伙為什么會如此殘忍!
大廳里傳來一聲槍響,接著是亂糟糟的腳步聲響起。龍七生怕眼前這瘟神一時性起再殺回去,三步兩步沖到李衛東身邊,拽起他撒腿就跑。還好這次李衛東并沒有表示出異議,出休息廳左拐就是一架舷梯,通往二層,兩人抓著螺旋扶欄直接滑了下來,閃身進了通道。
二層的后半部分是宴會廳,前面是駕駛艙。兩個人順著通道走出不遠,前面突然轉出個高高大大的老外,穿著身白制服顯然是船員,看到滿身血跡的李衛東先是一愣,接著就手忙腳亂去掏槍。龍七抬手正要扣動扳機,李衛東已經旋風般沖了上去,一腳踹在老外小腹,跟著曲肘上擊,就在那老外仰面跌倒的瞬間,掄起一掌重重砸在他胸口。
嘭,一聲悶響,洋鬼子口中鮮血狂噴卻已經哼不出聲來,整個胸口都被砸的癟了下去。龍七忍不住嘆了口氣,說:“聽說當初李兄在日本,一夜之間滅了山田家滿門,我還不大相信,今天才知道得罪你李兄的下場,實在可怕。殺戮天使這四個字,或許你比我更適合,”
李衛東淡淡的說:“你錯了。出來混免不了打打殺殺,如果只是針對我無所謂,但是我最恨的就是碰我的家人。羅軍是第一個,我想也是最后一個,我要讓他知道,這,就是激怒我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