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曰,安祿山在幽州城外舉行了三十萬大軍的誓師大會,安祿山公開指責李亨毒殺先帝,竊取南唐皇位,又指責李慶安扶立幼帝,有不臣之心,他號召人與他共舉義旗,除篡帝、清君側,重建大唐朝綱。
安祿山遂自封都詔討大元帥,發兵二十萬,兵分兩路,一路由大將史思明統帥,向西進軍恒州,一路由大將蔡希德率領,向南直撲相州,由此,安祿山的造反正式拉開了序幕。
易州送來的鴿信在三天之后抵達了長安,安祿山起兵造反的消息立刻傳遍朝野,應李慶安的要求,政事堂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
會議決定緊急向河東增加軍糧八十萬石,草料兩百萬擔,并同意郭子儀的請求,將河東八萬民團轉為正規軍,并支援郭子儀軍八萬套鎧甲,兵器十萬件以及一萬頂帳篷,同時,政事堂也通過李慶安的建議,命郭子儀放棄相州,集中兵力防御河東。
另外,政事堂又同意了張筠的提議,在關中推行擁軍運動,每家每戶為士兵置辦一件冬衣,掀起全民參戰的熱潮。
夜深,政事堂會議結束了,各個重臣的馬車先后離開了大明宮,李慶安剛剛登上馬車,卻聽后面有人笑道:“殿下,能否同行一段路?”
李慶安回頭,見是工部尚書張鎬,便點點頭笑道:“張尚書上我的馬車吧!”
張鎬走上前拱手笑道:“那就打擾殿下了。”
兩人上了李慶安的馬車,車隊緩緩啟動,五百親衛護衛著李慶安的馬車駛出了丹鳳門,張鎬的馬車和護衛則跟在后面,一路隨行。
馬車里,兩人對面而坐,張鎬笑問道:“殿下真的要去洛陽督戰嗎?”
李慶安點了點頭,道:“安祿山雖然提前了一個月起兵,但并不代表他的戰略有所改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安祿山的進攻重點還是河南道,尤其是鄭州、滑州和汴州,如果他能拿下汴州,那他就掌握了戰略優勢,向南可進中原、荊襄,向東可占徐州、兗州、而向西則可威脅洛陽,中原圖大,如果丟掉中原,我們就會陷入非常被動的狀態,我焉能不去洛陽。”
“那殿下決定什么時候前往洛陽?”
“再過兩天吧!明后天我想把家中先安頓一下,大后天就出發前往洛陽。”
張鎬嘆了一口氣道:“殿下這一走,朝廷可又要失去主心骨了。”
李慶安瞥了一眼他,他知道張鎬找他必然有事,便笑道:“怎么會呢?朝廷有政事堂支撐,現在政務運轉流暢,上次我去洛陽,政事堂不是也很好嗎?”
張鎬苦笑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上次殿下去洛陽,政事堂上下精誠團結,重大政令均能順利通過,可現在殿下也看到了,凡張相國提出的建議,崔相國就堅決反對,而且各有支持,難道殿下真沒有看出來嗎?”
李慶安靠在車壁上,他當然知道張鎬說的是什么?政事堂已經出現了分裂的兆頭,張筠、韋滔、崔平三人往來密切,而裴遵慶、盧奐和王縉則結成了另一個聯盟,正好是三對三,惟獨張鎬憎恨拉幫結派,他同時拒絕了兩派的拉攏,成為一個讀力的中間人。
這一切,李慶安都很清楚,其實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盡管他還不是帝王,但帝王之術他已經在開始運用了,只有在政事堂中制造矛盾和對立,他才能駕馭大唐朝政,否則他提拔裴遵慶又有何意義?
但李慶安也知道,歷史上大唐后期的衰亡也和黨爭有關,所以這種黨爭的局面不能持久,這種風氣不可助漲,像張鎬這種剛正不阿的大臣,才應是他倚重的大唐脊梁。
其實就算張鎬不找他,他也要找張鎬深談一次,他需要政事堂中有一個人能明白他的思路,尤其在安祿山造反時,他需要把這種黨爭造成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而張鎬無疑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他正直、廉潔、能力卓著、敢直言進諫,這種大臣是昏君之惡,卻是明君之喜。
“張尚書,你說的情況我也看出來了,但現在安祿山已經造反,我需要維持朝廷的穩定,所以暫時不過問此事,不過我可以給你透個底,我打算成立樞密處,以應對這種黨派之爭。”
“樞密處?”
張鎬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李慶安所說的這個樞密處是什么意思,“殿下,能否再說清楚一點?”
“很簡單,所謂樞密處就是政事堂的助手,由一些手握實權的重臣組成,他們可以旁聽政事堂會議,如果政事堂因為黨爭而對一些重大軍國決策久拖不決,那樞密處可以先執行,再補政事堂決議。”
李慶安的話使張鎬儼如掉進冰窟一般,他忽然明白了,這個所謂的樞密處不就是另一個政事堂嗎?或者說,李慶安用它來架空了政事堂。
半晌,張鎬沒有說一句話,他無話可說,樞密處一旦成立,政事堂的權力就要分走一半了,李慶安見他目瞪口呆,便又笑道:“其實樞密處只是戰時機構,等安祿山的反叛平息,等大唐重新統一后,它就會解散,重新回到政事堂上來,張尚書不用這么擔心。”
或許是‘臨時’二字讓張鎬又看到了一線希望,他連忙問道:“不知殿下心目中樞密處的人選有哪些?”
“這個我可以告訴你,顏真卿我準備提議升他為吏部侍郎,雖然他沒有中書門下平章事的相位,但他掌握了吏部之權,已經躋身于重臣之一,可以進樞密處,這是一;戶部侍郎判度支郎中劉晏,能力卓著,執掌財權,他也可以進樞密處,這是二;岐州太守崔寧我準備提議他為刑部侍郎,他在地方政績斐然,民望極高,他也可以進樞密處,這是三;太子少卿裴旻曾為相國,執掌中書多年,經驗豐富,我準備提議他為中書侍郎,進樞密處,這是四;最后還有一個尚書右丞王維,他詩名雖盛,但我看中是他的清譽,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準備提議他為禮部侍郎,他是第五個進樞密處,就此五人,張尚書以為如何?”
李慶安提名一個,張鎬心贊一個,顏真卿、裴旻、劉晏、崔寧、王維個個都是清正剛直之大臣,如果李慶安能重用他們,那大唐中興有望,中興有望啊!
張鎬心神激蕩,他忽然對李慶安合掌懇求道:“殿下,我也愿辭去中書門下之職,進入樞密處,與他們五人為伍,是我所向往。”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政事堂中還少不了張尚書這種忠直之臣,不過張尚書請放心,你永遠是大唐的棟梁之臣。”
張鎬乘車回去,李慶安的馬車繼續在空曠的大街上緩緩而行,今晚他的心情很好,他深思熟慮很久,終于找到了解決政事堂之亂的辦法,成立樞密處,這實際上就是架空政事堂。
目前的政事堂依然是世家和傳統勢力者的平衡,他考慮到了崔、裴、盧、韋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也考慮到了張筠這種舊勢力者的利益,可以說,這一屆政事堂是一種妥協的產物,這些人都不是他李慶安想要的宰相,他想要的是,顏真卿、裴旻、劉晏、崔寧、王維、張鎬這樣的清廉正直者,這些能將大唐帶進強盛之世的中興名相。
他需要這些人盡快進入權力中樞,而安祿山的造反,便是最好的契機。
安祿山還是按照歷史的必然發生了叛亂,歷史上是天寶十四年造反,現在雖然已經晚了兩年,但他還是起兵造反了。
只是歷史因為他李慶安的到來而發生了偏岔,現在的大唐雖然南北分裂,但絕不是李隆基時代的昏庸羸弱,有他這樣的強勢者執掌軍政大權,還可能出現‘漁陽顰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舞’的情形嗎?
李慶安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驚破霓裳羽衣舞’,他忽然想到了楊玉環,不知她此時聽到安祿山造反的消息,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李慶安的心熱了起來,立刻下令道:“馬車調頭,去宣陽坊!”
馬車調轉了方向,向宣陽坊方向疾駛而去 自從上次明月發現了楊玉環之事,雖然她最后答應李慶安可以外養楊玉環,但李慶安始終擔心明月不會這么善罷甘休,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養別宅婦,李慶安很了解妻子,她嘴上寬容,可她的心機卻很深,她未必會真的放過楊玉環,所以李慶安便將楊玉環又藏到了宣陽坊,但他還是不放心,他準備把楊玉環帶在自己身邊,安置到洛陽去。
馬車在一座深宅前停下,五百親兵和往常一樣將宅子包圍起來,這里依然有女護衛在暗中保護。
“卑職參見大將軍!”
一名身著緊身黑衣的女護衛頭領從墻頭跳下,半跪給李慶安行了一禮。
“可有什么情況嗎?”
“沒有,楊夫人一切很好。”
“你把護衛都撤了吧!今晚不需你們防備。”
“是!”
女護衛一招手,幾名黑影紛紛從屋頂樹上撤離了,李慶安平靜一下心情,今晚無論如何,他要得到這個美人的身心了,他上前敲了敲門,院子里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門開了,李慶安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