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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且城決戰

  天蒙蒙亮了,且末城昨晚鏖戰的情形在陽光的照耀下顯露出來,這時一種觸目驚心的慘烈,護城河被染成了紅色,南城墻下尸體累累,尸堆最高處超過了三尺,燒焦的城梯依然在裊裊冒著青煙,空氣中充滿了一種刺鼻的臭味,在遠處的戰場上,到處是砸爛地皮斗和排筏,一塊塊大石周圍躺滿了血腥的尸塊。

  賀婁余潤站在城頭,望著城外遍布的尸體,他心中也有一絲余悸,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吐蕃軍的死傷至少在萬人以上了,一場兩個多時辰的戰役,竟然會死傷萬人,可以想象的戰斗昨晚是何等慘烈。

  唐軍皆已疲憊不堪,身上裹著軍毯或鉆入睡袋,各自蜷縮在城垛下的背風處中呼呼大睡,城頭到處是片片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這時,一名軍士奔跑過來,躬身道:“啟稟將軍,已經清點完畢。”

  “多少?”賀婁余潤回頭問道。

  “將軍,我軍陣亡一千二百六十六人,傷一千九百八十人。”

  一場戰斗就傷亡近半,賀婁余潤不由嘆了口氣,若不是后來的兩萬吐蕃軍突至,吐蕃人也不敢如此投入,還是兵力太過于懸殊的緣故。

  “將軍,民夫那邊也死了兩百余人。”

  “不要給我提那群垃圾!”

  提到民夫,賀婁余潤便一陣惱火,昨晚城西若不是他們闖禍,也不至于這么被動,城池都差點陷落了,賀婁余潤的目光落在孤零零的三架投石機上,它們也被昨晚的大火波及,幾乎都被燒毀了,只剩下一副燒得漆黑的架子。

  賀婁余潤咽下了一口氣,現在他人手不足,還需要這些民夫來幫忙,想到這,他便命左右道:“凡陣亡的民夫人家,每家給一百銀元,好好安撫,另外再去把其他民夫征集來,讓他們把東西兩邊的投石機各拆五架來這邊安上。”

  左右將領答應一聲,分頭去辦事了,賀婁余潤目光又向吐蕃大營望去,吐蕃軍還有四萬余人,如果他們再一次發動和昨晚一樣的進攻,恐怕自己就抵擋不住了,他們援軍究竟何時才能來?

  就在這時,幾只小黑點從天空飛翔而來,“信鴿!”有士兵大喊起來。

  賀婁余潤精神一振,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信鴿,只見三只信鴿盤旋了片刻,落入城中,片刻,一名士兵奔了過來。

  “賀婁將軍,是大將軍來信。”

  賀婁余潤接過信管,還是紅色金環,但沒有了地址,賀婁余潤有些困惑,他拔下信管,里面卻是空空,沒有信,他疑惑地向送信的士兵望去,士兵嚇得連忙搖頭,表示不知情。

  賀婁余潤怔住了,為什么會沒有信?而且信管上還沒有刻地址,這是怎么回事?這時,他忽然問道:“那信鴿呢?去問問弩支城的幾個校尉,問他們是否認識。”

  士兵飛奔而去,這時賀婁余潤隱隱有些明白李慶安的意思了,但他還需要確認,在沒有充分證據之前,他不敢妄猜,過了一會兒,報信兵又來了,他興奮地道:“賀婁將軍,那三只信鴿都是典合城的信鴿。”

  “果然是這樣!”

  賀婁余潤激動得拳掌相擊,李慶安的大軍已經到了,他是怕信鴿被吐蕃軍射落,才沒有放信,卻用另一種辦法來提醒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他探頭向東邊極目望去,沒有看見了唐軍的身影,但賀婁余潤的心情變得異常暢快,他猛地回頭大喊道:“去告訴全軍,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了,要大伙兒振奮起精神來!”

  消息傳遍了且末城,滿城歡呼,且末城上下一片歡騰。

  盡管李慶安非常謹慎,但他的到來還是被吐蕃軍察覺到了一絲端倪,問題并不是出在李慶安的主力軍隊被吐蕃探子發現,而是昨天晚上送糧草的隊伍遭到了五千人左右唐軍大隊的伏擊,兩百車草料和三百車牛羊肉全部被攔截,近三百名押送給養的士兵和五百名后勤人員被殺,最后只逃出兩個人,正是這兩人將唐軍襲擊給養車隊的消息傳回了大營。

  尚嘉素不由大驚失色,五千人的唐軍,這就意味著唐軍的后援來了,更讓他感到憂慮的是五千唐軍向南而去了,他們會去哪里?這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烏蘭湖了,那里是他們四萬大軍的后勤所在地。

  尚嘉素心中焦慮萬分,盡管他部署了三千軍隊防御烏蘭湖,但還是人數偏少,如果真被唐軍襲擊烏蘭湖得手,那后果不堪設想,他的四萬大軍何以為生?

且末城不像河湟,河湟還可以劫掠平民,這里數千里去都是荒無人煙,讓他去哪里弄糧食,目前他們只有三天的存糧,戰馬的草料更少,僅夠兩天,可從這里去烏蘭湖,至少也要三天。尚嘉素開始惶惶不安了,如果大軍撤退到烏蘭湖,而烏蘭湖的后勤又沒有了,那時四萬大軍糧食斷絕,又在荒蕪千里的高原野外  尚嘉素只覺得兩股戰栗,后果之嚴重讓他心中感到一陣陣害怕,怎么辦?如何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尚嘉素望著遠方高高的且末城墻,他其實知道,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那就是攻克且末城,城內的糧食一定能解決他眼前的生存危機。

  雖然皮斗沒有了,但他們手上還有八十架左右的登城梯,還能再搏斗一次,從昨晚的戰斗,他也發現了守城唐軍的弱點,那就是兵力不足,如果再戰一次,且末城就一定能攻克。想到這,尚嘉素下定了決心,他毅然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再次攻城!”

  清晨,朝陽剛剛照在城頭,戰場還未來得及打掃,吐蕃大營中的進攻鼓聲便再一次敲響了。

  “咚!咚!咚”一隊隊的吐蕃士兵開始涌出大營,迅速在大營前的空地上集結,尚嘉素再次投入三萬大軍,這一次,以后來的兩萬生力軍為攻城主力。

  鼓聲震天動地,在一場大戰剛剛結束后又再次敲響,使人的心臟都放佛停止了跳動,進攻的鼓聲卻使賀婁余潤的心墜入了深淵,原以為吐蕃大軍在得知老巢被襲擊后會南撤,卻沒有想到吐蕃軍竟然發狠,再攻且末城,這讓賀婁余潤不得不佩服這個吐蕃主將的策略,無疑是火中取栗。

  “他娘的,老子升官一級竟然這么難!”

  賀婁余潤發狠了,狠狠一腳向身邊熟睡的唐軍士兵踹去,“全部都給老子起來!他娘的,吐蕃人又打來了。”

  城頭上只聽見賀婁余潤的怒吼,他將沉睡中的士兵一個個踢醒,士兵們太疲憊了,以至于吐蕃人的鼓聲都無法將他們驚醒。

  “起來!混蛋,別睡了,快點起來!”士兵們紛紛被推醒,他們睡眼惺忪站起身,茫然地望著遠方開始集結的吐蕃大軍,這時城頭的鐘聲再次敲響了,聲音異常尖銳刺耳,‘當!當!當!’

  所有的唐軍奔上了城頭,除了重傷兵外,輕傷兵也包扎了傷口,重新上陣了,他們抖擻精神,張弓搭箭,準備再一次進行血戰。

  “弟兄們,大將軍的數萬援軍就在百里外了,我們只要再堅持兩個時辰,只要兩個時辰,我們就能徹底擊敗敵人,各位弟兄,今天的戰役,必將載入大唐的史冊!”

  賀婁余潤沙啞著聲音在向士兵做最后的戰斗動員,唐軍也在迅速的集結,算上輕傷兵,擁有戰斗力的唐軍還有五千人,賀婁余潤最擔心就是吐蕃軍從南北兩面同時進攻,他們還有四萬人,應該辦得到,現在唯一指望昨晚的血戰后,吐蕃軍已經沒有那么多攻城武器了,昨晚摧毀了數百架攻城梯,他相信吐蕃的攻城梯不多了,無法進行兩面作戰。

  事實證明了賀婁余潤判斷正確,吐蕃軍確實沒有那么多攻城梯了,他們無法組織兩面進攻,唐軍剛剛進入戰備,吐蕃軍第一波攻城隊伍,約一萬五千人便殺來了,黑色的三個方陣大軍排成了縱線,如大河奔流,從且末城的西南角鋪天蓋地殺來。

  所謂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盡管昨晚吐蕃紅牌軍耗費了過多的時間用于毀壞投石機,錯過了最佳的戰機,但今天便顯示出了昨晚吐蕃軍看似愚蠢的戰果,移動安裝新的投石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至少要耗費大半天的時間,所以此時西城頭上已是空空蕩蕩,唐軍失去了遠距離打擊的投石機。

  吐蕃軍便是抓住了唐軍這個空擋,以五千排筏軍為先鋒,浩浩蕩蕩殺來,排筏是為了渡過護城河,但也是為了抵擋唐軍的床弩。

  當吐蕃進入七百步內,城頭上的三百架床弩同時發射了,三百支母箭和二千一百支子箭呼嘯著向吐蕃軍射去,吐蕃軍刷地豎起了排筏,力量強勁的鐵箭紛紛射在排筏上,發出一連串‘哚!哚!哚!’的響聲,大部分都釘射在排筏之上。

  這就是經驗,在經歷了一次血戰后,雙方都會發現對方的弱點而加以利用,如果沒有了投石機的巨石沖擊力,吐蕃人對付唐軍的床弩就會從容得多,吐蕃人和唐軍打仗近百年,他們知道該怎么對付床弩。

  同樣,唐軍也知道了該怎么對付吐蕃人的登城梯,他們的梯子是組合梯,用一段段的木梯臨時捆綁拼接而成,外面包裹牛皮,由于梯子需要七丈長,因此梯子的形狀是下寬上窄,下粗上細,這就使得吐蕃的登城人數成為金字塔形,下面人多,而上面最多只能并列兩人,如果數量不多,唐軍便可以以隊為單位,五十人對付一架城梯,除了弓箭和滾木礌石外,唐軍又使用了火油,這是對付吐蕃軍的利器。

  經過了一夜的血戰,唐軍也吸取了昨晚的教訓,昨晚唐軍傷亡過多主要是被城下的箭矢所傷,這一次唐軍士兵便不會再像昨晚那樣探身向城下射擊了,他們會利用城墻上的射擊孔和戰友的盾牌掩護來進行射擊。

  唐軍的床弩沒有發揮太大的威力,吐蕃的第一個方陣軍便沖到了城下,‘轟隆!’一聲搭上了排筏,將一架架梯子豎向城墻,城頭上頓時萬箭齊發,滾木礌石從城頭砸下,箭如密雨,石如冰雹,最先沖過護城河地近千名吐蕃士兵被箭射中,被石頭砸中,骨斷筋折,哀嚎一片,這時吐蕃軍也開始反擊了,他們兩人一組,一人舉盾,一人射擊,箭矢鋪天蓋地向城上射去,上下密集的箭矢形成了一片箭網。

  隨著幾十架城梯先后搭上了城墻,吐蕃士兵蜂擁而上,第二批攻城吐蕃軍一萬五千人又一次投入了戰場,此時吐蕃軍已經投入三萬人,而唐軍只有五千人,以一敵六的懸殊比例和吐蕃軍進行殊死血戰。

十幾架城梯先后被澆上了火油,大火在一片慘叫聲熊熊燃起,城梯上的百余名吐蕃士兵被燒得難以忍受,紛紛跳下城梯兩名唐軍拎著坩堝,將坩堝中燒融化的鐵汁向城梯上吐蕃士兵群潑去在幾處吐蕃軍重點進攻之處,不斷有兇悍的吐蕃士兵沖上城頭,又不斷被頑強而英勇的唐軍殺下去,雙方血肉橫飛,生死以搏,一名唐軍士兵被長劍刺穿了胸膛,他迸發出最后的力量,抱著吐蕃士兵一起摔下了城墻一場血腥而殘酷的攻防戰在且末城進行。吐蕃軍就仿佛來自地域的魔鬼軍團,拿下且末城已經成為他們最后的生存機會,最后一萬人也投入了戰斗,他們已經不顧死亡,用盡了一切可以想到的辦法。吊橋下,幾十名吐蕃人踩著堆積如山的同伴的尸體爬上了吊橋,他們奮力砍爛了拉拽護城橋的鐵楔木頭,長鏈脫飛,護城橋轟然倒塌  護城橋倒下使戰局開始急轉直下了,三千名披著生牛皮的吐蕃士兵抱著十五丈長的撞城巨木,在千余盾牌的密集防護下,一次又一次地向城門沖擊,這時,唐軍的弓箭、巨石、火油都無法撼動這只千足鐵甲蟲。

  “轟!”城門在晃動,且末城在顫抖,城磚和泥土撲簌簌落下,千足鐵甲蟲再次后退百步,在一陣如野獸般的嗷叫聲中,巨木攜帶著千萬斤的力量,再一次向且末城門瘋狂地沖去。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城墻在劇烈晃動,城上唐軍士兵站立不穩,紛紛跌倒,且末城門已經搖搖欲墜,且末城的失陷眼看難以避免,許多唐軍都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時,遠方的原野上忽然傳來了低沉的號角聲,儼如原野上的風暴,山中的雷鳴。

  “進軍!向且末城進軍!”李慶安揮動戰刀,他的王者之馬縱身飛奔,白色的鬃毛飛揚,飄到他的金色頭盔之上,在他身后,大旗在風中掩卷,千軍萬馬在原野馳騁,三萬五千騎兵呼嘯向前,滾滾馬蹄下沙礫翻飛,塵土鋪天蓋地,遮蔽了早晨的陽光,殺氣仿佛荒原上的風暴,向吐蕃軍席卷而去。

  籠罩著且末的黑暗在這一刻被驅趕走了,吐蕃軍隊在哀號,極度的恐懼籠罩著他們,他們放棄了攻城,茫然不知所措。

  “集結!抵抗!”尚嘉素嘶聲叫喊,但唐軍沖進了他們的大營,他們留在軍營中的戰馬成為了唐軍的戰利品,戰刀揮動起刺眼的亮光,長矛儼如森林,大地上回蕩著唐軍的怒吼,鐵騎滾滾,向尚未來得及集結的吐蕃士兵掩殺而來。

  困獸猶斗,吐蕃軍雖然沒有了戰馬,但他們依舊拼死抵抗,他們簡單地站成隊列,有的手執長矛,有得手拿盾牌和長劍,有的張弓搭箭,企圖拼死抵抗,但黑壓壓的唐軍騎兵瞬間沖到了眼前,沖擊的風暴氣勢讓他們睜不開眼,不少人發出絕望的叫喊。

  三萬五千騎兵如暴風驟雨般沖進了吐蕃軍中,沖出了一條血路,在這條血路中踹踏一切,壓倒一切,披靡一切,吐蕃士兵在馬蹄下翻滾,橫刀劈斷了他們的脖子,長矛刺穿了他們的胸膛,人頭滾滾落地,四肢血肉橫飛,血霧在空氣中彌漫,喊殺聲、慘叫聲響徹了原野。

  唐軍如水銀泄地般穿透了吐蕃軍的大陣,將他們一一分割包圍,盡管吐蕃軍負隅頑抗,但步兵和騎兵的戰斗力過于懸殊,使他們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城頭上,賀婁余潤終于找到了李慶安的王旗,王旗所過之處,所向披靡,他激動得難以自抑,回頭大吼道:“兒郎們,隨我出城作戰!”

  且末城城門大開,數千唐軍騎兵從城內飛奔而出,他們像一把尖利的匕首,直插尚嘉素的親兵隊后背,霎時間便殺開了一條血路,賀婁余潤大刀翻飛,在他的刀下吐蕃軍死傷累累,這時他們距離尚嘉素已不足二十步,

  賀婁余潤大吼一聲,“取胡酋人頭者,官升三級,賞錢五千貫!”唐軍士兵在重賞的激勵下,變得如狼似虎,人人爭先恐后,向數十步外的吐蕃主將殺去,殺得吐蕃士兵節節敗退,死尸遍地,眼看離尚嘉素不足十步了。

  這時,一名唐軍校尉張弓搭箭,飛馬斜射,尚嘉素躲閃不及,被一箭射中了左胸,翻身落馬,被他的親兵救起,尚嘉素的數百親兵見唐軍兇猛無比,難以抵擋,而主帥又傷及前胸,無奈之下,只得簇擁著他們的主帥向西奔逃,隨著尚嘉素率先逃走,帥旗被唐軍砍倒,數萬吐蕃大軍在絕望和恐懼中終于崩潰了,他們爭相逃命,丟盔卸甲,在原野上四散奔逃,但他們跑不過唐軍的鐵騎,紛紛倒地,憤怒的馬蹄從他們身上飛馳而過。

  塵土在空中散盡,勝利的曙光再一次籠罩了浴血中的且末城。孟夏邊候遲,胡國草木長。馬疾過飛鳥,天窮超夕陽。都護新出師,五月發軍裝。甲兵二百萬,錯落黃金光。揚旗拂昆侖,伐鼓振蒲昌。太白引官軍,天威臨大荒。

  引用iyth61524(3樓)

  我來了,水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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