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空飄著蒙蒙細雨。駐營地一片狼藉,帳篷被掀翻了,甥泄佩砸碎。到處丟棄著沾滿泥濘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隨處可見片片鮮血,一支唐軍騎兵劍拔弩張,將沙陀人和葛邏祿人分開了。
沙陀人和葛邏祿人怒目而視。他們拔劍執刀,殺氣騰騰,十幾名傷員躺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
這時,一名唐軍高喊:“李將軍來了”。
只見一隊騎兵風馳電掣而來,李慶安頂盔貫甲,面如沉水,他一馬當先沖至,怒喝一聲道:“誰敢在我北庭動武!”
沙陀葉護骨咄支慌忙道:“使君,非是我們無禮,是葛邏祿人先殺我獵犬,辱罵我沙陀人為狗。”
李慶安的目光冷冷地瞥向葛邏祿人,葛邏祿大王子謀利邏多重重哼了一聲,傲慢地扭過頭去,二王子思翰連忙土前躬身道:“是沙陀人先侵入我葛邏祿牧場,殺我族人,我們已經很克制了 骨咄支大怒,指責道:“八年前殺我沙陀人,搶我沙陀婦人孩童。沙陀領就是死在你們刀下。難道你們就忘了嗎?”
謀刺邏多暴怒,大罵道:“沙陀狗,八年前便宜了你們,這次我要把你們屠光滅絕。”
“住其!”
李慶安一聲怒喝,他縱馬上前。用馬鞭指著兩胡道:“你們有何宿怨我不管,從今天起,沙陀人和葛邏祿人誰敢再生事,就是蔑視我大唐,我當兵討之。”
他又命令手下,“把他們分開駐扎,抹導靠近。”
沙陀人和葛邏祿人皆沉默了,李慶安又看了一眼大王子謀刺邏多,見他一臉輕蔑,不由暗暗冷笑一聲。又道:“我再說一遍,從今天開始,不準再生事,別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不信便可以試一試。”
說完,他一掉馬頭向北庭城疾馳而去,不再過問,謀刺思翰望著李慶安的背影,眉頭皺成一團,他似乎想到有什么不妥,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就在兩胡火并的同一時刻,西州都督趙廷玉來到了程千里的府上,趙廷玉約三十五六歲,身材瘦高。皮膚白哲,長著一只鷹鉤鼻,趙廷玉原是金吾衛將軍,天寶五年調來北庭,在長安他屬于慶王黨,程千里在爭奪安西節度使失敗后,也成為了慶王黨人,正因為這個原因,兩人走得很近,后來便展為姻親關系趙廷玉弟弟娶了程千里的女兒。
由于他們聯姻是在老家完成。因此北庭極少有人知曉,只有楊奉車這樣的老官僚,才從各種文書里現了蛛絲馬跡。
這次趙廷玉來北庭,倒不是為了春獵,而是以這個為借口,來找程千里商量下一步的方案。
從表面看,北庭的矛盾似乎是程千里和李慶安的矛盾,實際上,程千里并沒有什么權力,尤其沒有軍權,所以北庭真正的矛盾是三個實權都督之間的矛盾,伊州都督韓志已經表示愿接受李慶安的領導,可以忽略。真正矛盾,是趙廷玉和李慶安的矛盾。趙廷玉的天山軍有五千人,是一支強悍的力量。這也是他敢對抗李慶安的底氣。
尤其他代表了慶王在北庭的利益。他與李慶安的對抗,實際上就是慶王和太子之間的一種對抗。
這次他帶領五百親兵來庭州。駐扎在金滿縣外一座獨立的軍營中,五百親兵時刻不離左右,異常警慢。他在西州大軍也交給了心腹愛將龍潛飛統領,沒有他的命令,誰也調不走天山軍。
書房內,程千里的神情凝重。在他面前放著一封信,是慶王寫來的親筆信,信中明確要求他們與李慶安繼續對抗,并安撫他們,他已經在向圣上爭取一個節度副使的名額,至于這個名額是給程千里還是趙廷玉。信中沒有明說。
“聽說韓志已經投靠了李慶安。”良久,程千里嘶啞著聲音道。
和幾年前相比,程千里已經蒼老了很多,他今年才四十五歲,頭已經白了一大半,他的官運確實不是很好。在安西和高仙芝斗,高仙芝上位了,他想盡辦法,不惜投靠慶王,才如愿以償被調來北庭,任副都護。慶王也給他許諾過,以后他會成為北庭都護。
他一天天地盼望,沒想到最后盼來的。竟是李慶安主管北庭他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僅僅一個月,頭便已經白了,李慶安來主政北庭的這一個多月,他幾乎什么事都不聞不問了,整天沉溺于酒色中,身體也虛弱了很多。
趙廷玉腰背挺得筆直,他瞥了程千里一眼,見他渾身散著強烈的酒氣,目光怯弱無神,心中不由大為不滿,便冷冷道:“你以為韓志真的投靠李慶安了嗎?他和我們一樣,不準李慶安染指他的伊吾軍,只是他表現得更為隱蔽一點罷了,真正投靠李慶安的,是楊奉車,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手中有把柄,居然還控制不住他。”
趙廷玉說話很不客氣,并不因為程千里是他弟弟的岳父而表現謙虛。事實上,他的西州都督是從三品銜。程千里的副都護不過是正四品。還低了他半級,在慶王黨內。他的地位也要高于程千里。
程千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低低罵了一聲:“你懂個屁,李慶安是御史中承,有監察權,他若不查,楊奉車的那些把柄什么都不是“可是你太顧廢了 趙廷玉用指節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是北庭副都護,就算沒有軍權,軍戶糧食這些事情你總能管吧!可你居然什么都放棄了,你太讓殿下失望了。”
“我實在太累了,我覺得我們可能斗不過他。”
身體的虛弱侵蝕了程千里的意志,他的信心在一天天的喪失,他嘆了口氣,沮喪地道:“圣上不僅給了他軍權,還給了他監察權。甚至連營田使給了他,集軍政大權于一身,他想收拾我還不容易吧!你還有好。有軍隊可以依憑,我又有什么?”
“話不能這樣說,你是慶王殿下的人,是為了慶王的利益而斗,你太多考慮自己了,程都護,你可別忘了。你在慶王面前可是過毒誓的。”
想到對慶王過的毒誓程千里渾身不由打了個冷戰,良久。他強打精神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什么都別做,就耐心地等待朝廷的任命書過來,只要我們也能拿到節度副使,那就完全不怕他了 “可是,他不會袖手旁觀。”
趙廷玉冷冷一笑道:“他現在正被葛邏祿人和沙陀人的矛盾弄得焦頭爛額呢!哪有心思來管我們,春獵結束口,。右刻回西州,你要振作起來,不要再沉溺千酒蔗※
“春獵!”程千里嘆了一聲,“打打獵其實也不錯。”
春獵是北庭官方傳統的休閑活動,每年的三四月份,春光明媚,北庭騎射高手共聚天山,以行獵來切磋騎射技藝。
獵場在輪臺縣以南,也就是今天的烏魯木齊一帶,這里是天山北麓。森林茂密,河流眾多,草原肥美。生活著眾多的野生動物,狼、熊、盤羊、原羚、馬鹿、狐貍、鵝喉槍等等,當年李慶安便是在天山的另一邊打到了一只黑豹,那張黑豹皮至今還掛在李林甫的外書房中。
中午時分,浩浩蕩蕩的狩獵隊伍出現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由于人數眾多,狩獵隊伍便分為三支,三名都督各帶一支隊伍,分布在三四百里的漫長獵場上。李慶安的瀚海軍帶著沙陀和葛邏祿,以及北庭文武高官和庭州三縣的健兒,約八百余人。天空獵鷹盤旋,獵犬狂吠、馬行如飛,剎那間千騎卷過平崗。
“老夫聊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貉裘,千騎卷平網。”
李慶安縱聲大笑,他騎一匹雄壯的票色高昌馬,手執火烈弓,飛馳著沖上了一座高崗,后面跟著馳上數百飛騎。
山崗上北風獵獵,一只獵鷹收翅落下。停在他的肩頭,李慶安極目遠眺,前方是莽莽森林,北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一條河流如玉帶般的蜿蜒流淌在草原之上,一直流入百里外的庭海。
沙陀領骨咄支飛馳上前,高聲笑道:“久聞李使君神箭無雙,能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北庭官員們大部分都只聽說李慶安是安西第一箭,卻從未見他展示過箭術,聞言都紛紛贊成。
“使君,射一箭吧!”
李慶安也不推辭,便欣然道:“那好。我就給大家獻丑了。”
他抽出一支刻有他名字的長箭,抬頭尋找目標,就在這時,遠處的森林上空飛起幾只鷂鷹,盤旋著向這邊飛來,這是獵鷹侵入了它們的地盤,它們前來驅逐。
領頭是一只碩大的雄鷹。展開翅膀足有五吳,體型比所有的獵鷹都要大得多。
“這是鷹王!”幾名鷹奴都激動得叫喊起來。
雄鷹仿佛被入侵者的無禮激怒了。它展翅從入侵者的頭頂呼嘯而過。引起一片驚呼,謀刺邏多沮喪了放下弓箭,他想射下這只鷹王,怎奈度太快,他的箭捕捉不了目標。不僅是他,所有的勇士都露出了失望之色,這只鷹王不可能被箭征服。
李慶安沒有舉弓,而是收縮瞳孔打量這只天之驕子,這是一只網網成年的蒼鷹,嘴尖銳而彎曲,披一襲鐵灰色毛羽,帶有利鉤的趾爪蒼勁有力。
他動心了,正如騎兵愛馬一樣。邊疆的將領對鷹都有一種特殊的向往,鷹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能收鷹王為兵,這也是李慶安的一個夢想。
他慢慢拉滿了弓,他知道,鷹王還會再次來炫耀武力,果然。鷹王在天空翻翔,獵鷹們紛紛四散飛遠。它們懼怕了這只鷹王的氣勢。
鷹王一聲尖利的長鳴,仿佛出勝利的歡呼,它再一次盤旋而下,從山崗上呼嘯而過,就在它掠過的一瞬間,李慶安強勁的長箭脫弦而出,儼如一道閃電,向鷹妻撲去。
只聽一聲哀鳴,鷹王的身體陡然下沉,身子不斷降低,盤旋著如一片從空中飄落的羽毛,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幾乎每一個人都看見了,鷹王的翅膀上插著一支長箭,它企圖飛回森林,但它已經無力了。
鷹王悲哀地叫了一聲,最終落在三百步外的草原上,獵大們狂吠著向獵鷹撲去,李慶安縱馬疾馳。大聲呼喝,“閃開,不準碰它!”
他張弓射箭,箭如流星。片刻。幾只已經撲至集王身邊的獵犬被他一一射死,獵犬們膽怯了,嗚咽著紛紛四散逃去。
李慶安下馬。慢慢走近了這只鷹王,雄鷹的兩只眼血紅。怒視著他。口中出一陣陣悲憤蒼涼的唳嘯,它想撲向這個射下它的人,但是它已經無力了。
“將軍,這只鷹王交給我吧!我能把它馴服。”
鷹奴孟五郎眼中閃爍激動的期待,李慶安點點頭,“把它傷養好了。這只鷹我要親自來馴。孟五郎撒開細網,將鷹王罩住。小心翼翼將它捉住,高高舉了起來。山崗上頓時一片歡呼。
這時,遠方三匹馬飛馳而來。騎兵在馬上大聲稟報:“將軍,前方三十里外有羚羊群,有千頭之多。”
“好!”
李慶安翻身上馬,取出一支號角奮力吹響,低沉的號角聲響徹天地。這是出獵的命令,他長弓一指東方,騎兵們一聲吶喊,從山崗上呼嘯而下,跟隨著李慶安向東方疾馳而去。
這是幾群世代生活在天山北麓的羚羊群,有一千余頭,春天是它們繁殖的季節,它們正聚集在河邊喝水。忽然,遠處隱隱傳來的大吠聲驚動了它們,它們警惕地抬起頭。紛紛向森林奔去。
但是已經晚了,一支騎兵從森林邊插上,截斷了它們的退路。緊接著四面八方都有騎兵包圍,斷絕了它們所有的逃路,騎兵開始不斷縮包圍,羚羊群驚恐地四散奔逃。
慘烈的圍獵開始了,騎兵呼喝著沖近羚羊群,箭如飛雨射來,不斷有羚羊中箭到地,隨著狩獵正式拉開,原有的隊列漸漸打散了,騎兵們各自為陣,興奮地張弓搭箭,射向可憐的羚羊們,呼喝聲、馬蹄聲大作。獵犬撕咬,水花四濺。
就在這時,騎兵群中忽然出一聲慘叫,沙陀領骨咄支從馬上栽落。他的后背上插著一支狼牙箭。
突來的變故驚呆了所有的人。狩獵漸漸安靜下來,忽然,十幾名沙陀騎兵狂吼著撲向謀刺邏多,謀刺邏多臉色鐵青,手執弓箭,臉上還掛著尚未消散的獰笑,他終于抓住了機會。
葛邏祿紛紛圍攏,拔刀怒向沖上來的沙陀人,李慶安眼中閃過一絲冷笑,他長弓一揮,數百唐軍飛馳而上,將即將爆沖突的沙陀人和葛邏祿人分開。
人類意外的事件挽救了羚羊,數百頭羚羊抓住時機,逃進了森林之中。
李慶安催馬上前,骨咄支已經被軍醫救起來了,盡管他躲閃及時,謀刺邏多的箭還是射中了他后背。令他生命垂危。
“立刻返回駐地!”
李慶安冷冷地向兩胡掃了一眼。道:“看來,我有必要替你們清算一下老帳了。”
一只白色的大帳里,十幾名葛邏祿人和沙陀人相對而坐,舊恨積新仇。仇恨在他們眼中迸射,骨咄支因重傷不能前來參加調解會,由他的兒子朱邪盡忠來代替,朱邪盡忠手握刀柄,骨節捏得“嘎嘎”直響,恨不得一刀將他對面的謀刺邏多人頭砍下,歷史竟是如此相似,八年前。他的祖父就是重傷在葛邏祿酋長謀刺黑山的箭下,三個月后身死,八年后,他的父親又重傷在謀刺黑山兒子的箭下,父親能不能活下去,還未為可知,沙陀人和葛邏祿人的血海深仇只能用血來清洗了。
謀刺邏多毫不在意,他根本就無心來參加這個狗屁春獵,他一心一意要殺到金山牧場,將該死的沙陀人個個碎尸萬段,不過今天這一箭成功。才讓感覺到沒有白來一趟北庭。
他旁邊的謀刺思翰卻憂心仲仲,他一直隱隱覺得不妙的事情,剛才突然間想通了,是金山牧場,金山牧場還在沙陀人手中,李慶安卻說誰在犯事便出兵打誰,那金山牧場怎么辦?難道葛邏祿人不能拿回來嗎?
這時,李慶安開口了:“葛邏祿和沙陀原本都是一族,今天卻鬧得如此仇深似海,讓本將軍為難啊!”
“使君”。朱邪盡忠網要開口說話。李慶安卻一擺手止住了他。
“為了北庭的和睦平靜,本將軍決定為你們兩族調停,我盡量做到聳正公平,但有一句丑話我要說在前面。其實前天我就已經說過了,我做出決定后,不準任何一族再鬧事。否則就是對大唐的不敬,我將兵討之,你們聽見沒有?”
李慶安看了看他們,他對朱邪盡忠道:“沙陀先個表態吧”。
朱邪盡忠事先已得到父親的叮囑,他連忙道:“沙陀將服從使君之令 “葛邏祿呢?。李慶安目光一瞥。望著謀刺邏多道。
謀刺思翰急著要開口,謀刺邏多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沒有資格代表葛邏祿說話。”
謀刺思翰頓時啞了。謀刺邏多扭了扭脖子。甕聲甕氣道:“我們葛邏祿的表態很簡單,如果李將軍處置公平,我們服從,如果李將軍處置不公平,恕我們不能接受。”
他這席桀驁不馴的話,讓李慶安身旁的北庭高官們個個沉下了臉,楊奉車和監軍王廷芳對望一眼,楊奉車哼了一聲道:“你父親黑山也是這個意思嗎?”
“楊都護,父親既然派我來,那我可全權代表葛邏祿。”
“那好吧!現在我來調停 李慶安站起身,先對朱邪盡忠道:“據我所知,這次矛盾激化,是沙陀人先進攻葛邏祿引起,我想知道,沙陀為何要進攻葛邏祿人?。
“回稟將軍,八年前,北庭遭遇暴風雪,我祖父去找葛邏祿人求情。請他們看在同宗的面上準我們沙陀人在金山牧場避一個冬天,本來金山牧場也并非葛邏祿人所有,只是被他們強占,我祖父也是出于尊重才找他們,不料他們不僅拒絕,而且趁沙陀人不備,大舉殺戮,我祖父死在他們箭下,五百多名沙陀牧人被殺,一千三百名沙陀婦孺被搶走,包括我的母親,這血海深仇,我們已經等了八年。”
李慶安點點頭。又問謀刺邏多道:“沙陀人的話,你們有疑義嗎?。
謀刺邏多一陣喋喋大笑,“沒錯,沙陀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八年前我殺了幾百名沙陀狗,搶了他們的女人,我們玩夠了,便賣給了回訖人。這算不了什么,草原上本來就是實力為王,他們沙陀人殺了葛邏祿人。我也認了。我不會像娘們似的來找人評理調解。我要反過去殺絕沙陀人,有本事,沙陀人把我們也殺光,這就是我們崇尚狼的緣故,草原上生存,就看誰的實力強謀刺邏多裸狼理論引來一片噓聲。王廷芳眉頭一皺小聲對楊奉車道:“此人必會為葛邏祿人引來禍端 謀刺思翰大急,用勁踢了大哥一腳。低聲斥責道:“你怎么能這樣說話!”
“狗雜種,你給我閉嘴”。
謀刺邏多毫不留情面地破口大罵,謀刺思翰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他低下了頭,眼中卻閃過了一道怨毒的目光。
李慶安看在眼里,他不露聲色繼續道:“既然你們兩家仇恨不可消除。那我也只能用強制的命令了。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們兩家再各自尋仇。沙陀人兩任領被傷,你們的婦孺被搶,不管你們再恨,我也不準你們再尋仇,還有葛邏祿人,不準再報復沙陀人,兩家就此罷手,我最后再說一遍,誰敢再動手,就是對大唐的不敬,休怪我出兵征討。說完,他一招手,兩名親兵抬過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張用突厥語寫的和解契約,李慶安一指朱邪盡忠道:“空口無憑,立字為證,你們先簽字吧”。
朱邪盡忠不會用筆,他咬破了大拇指,在沙陀人名下按了一個手印。
“該你們了。”
兩名親兵又將桌子抬到了謀刺邏多的面前,謀刺邏多拿起契約看了半天,旁邊的謀刺思翰忍不住道:“金山牧場怎么辦?”
謀刺邏多終于反應過來,他一抬頭怒吼道:“那我們金山牧場怎么辦?。
李慶安冷冷道:“金止。牧場也好,你們殺了沙陀人領,玩了他們女人也好,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你們過去的恩恩怨怨我不管,我只管以后。不準你們任何一方再動刀兵 朱邪盡忠大喜,李慶安的意思就是承認現狀,沃野數百里的金山牧場歸沙陀人所有了。
“放你娘的狗屁!”
謀刺邏多勃然大怒,一把撕碎了契約,踢翻桌子大步而去,其余葛邏祿人慌忙跟他而走,只把謀刺思翰一人留在帳中,謀刺思翰長嘆一聲。連忙追了出去。
李慶安一直望著他們的背影去遠了,這才冷冷對北庭各高官道:“你們也看見了,我有心替他們和解。可葛邏祿人不領情,一定要逼我動武 他一聲厲喝:“來人!”
立剪上來幾名士兵,李慶安當即下令道:“立刻傳我命令,命伊州都督韓志,西州都督趙廷玉火來見我。”
旁邊的程千里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他眼前一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