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珍有些愧疚地說:“這…并不是我二娘不顧你們實在是…仙客來的那塊地位置實在太好難免會有人盯上若我阿瑪在那里還好一但離任…卞掌柜不一定能撐得住…”
佟氏點點頭:“這倒沒什么其實仙客來頭兩年還賺得挺多一年也有四五千兩只是去年一整年也不過千把銀子早不復當初盛況了。真的收了也沒什么只是有些突然罷了先前也沒聽親家提起。”
真珍低頭道:“是開始只有我們一家可后來別人也開了幾家生意就差些。又有人學了仙客來的點心做法去…卞掌柜曾經想過不做茶樓改做其他獲利更豐厚的生意但我阿瑪不許說怕壞了名聲…”
佟氏沒作聲不去問那會壞了名聲但獲利更豐厚的生意是指什么不過她去過那家茶樓也明白那個地段有多好。自己一家離開廣州已有數年現在廣州的洋人生意越紅火來往的人也復雜了許多做事也不象以前那么容易。象霍買辦那樣的人精就早早想了別的法子在京中打開局面不再死守南邊。
淑寧在旁邊聽著想了想便問真珍:“阿銀姐和春杏他們怎么辦?他們一家與我們合辦茶樓若我們撤走他們能撐下去么?”
真珍道:“這事兒二娘已經問過他們了這些年他們掙了不少阿銀姐累了阿鑫與春杏的孩子又漸漸長大他們打算在城外買塊地種田也好種桑養蠶也罷安靜度日。阿鑫還想讓兒子讀書進學呢。”
淑寧覺得這樣也不錯。只是擔心他們沒了靠山能不能過上安樂日子。真珍聽了便笑道:“別擔心他們做了這幾年生意大老板總認得幾個多少有些交情。至于錢財方面我們的分紅尚且如此豐厚。他們又怎么會少?廣州那里又不比京城什么都貴一百兩銀子就夠他們全家舒舒服服過一年了。”
淑寧聽了也放下心來便對佟氏道:“額娘。既如此收了就收了吧。老實說廣州現在離我們太遠了不好掌控除非我們家又有人在那里做官。況且這兩年茶樓賺的錢大大減少。倒不如將錢收回來另尋他法。”
佟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本來當年參股進去主要是為了和武丹一家搞好關系。為兒子爭取一個好媳婦。現在兒子已經把人娶回家這項投資就成了親家之間的紐帶之一。京中的產業獲利頗豐少了這處收入她也不覺得太可惜只是溫夫人的做法讓她有些不舒服罷了。
不過她看到兒媳婦臉上的愧疚與尷尬也漸漸心軟了。不管怎樣總不能打翻了玉瓶讓媳婦夾在兩家之間為難。于是她便點頭道:“也好。其實京中酒樓茶樓也多咱們讓人在京里開一家仙客來那樣地想必生意也不錯。”她轉頭面向淑寧:“你們府里不是就有一家酒樓么?”
淑寧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個酒樓生意還行也有些年頭了。暫時還是不要去動的好。但額娘若想在京中開一家仙客來卻有些難辦。別說廚子到哪里去找。咱們也沒個可靠又有經驗的人打理不是?廣州的仙客來我們從來就只是坐等分紅壓根兒插過手呀。”
這倒是佟氏覺自己有些想當然了。阿銀一家不可能離鄉北上本地又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廚子而卞財卻是將軍家的人。自己家的仆人中只有顧全生一人最會做生意但如今他管著房山地順豐糧行又要過問通州恒福堆房的經營怎可能再分身照管京中的事?
不過她還有另一個主意:“那就搭上霍買辦借他家的船做點南北貨生意吧。他女人昨兒來給我請安說起他家的生意現在可紅火得很咱也不跟他們搶倒是可以打打木料或江南綢緞刺繡地主意。先前派去南邊的家人都有些經驗。”
淑寧沒作聲小劉氏小聲問:“這種生意要很多本錢吧?咱們家可沒那個家底啊。”佟氏卻道:“又不是要做大先前為淑兒辦嫁妝時你們都是聽說過的這兩樣東西在南邊和京里價錢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我先前就想過了只是我人不在京里端哥兒媳婦的家務又才上手不方便罷了。”
淑寧覺得這主意也不錯雖然有些冒險但盈利是十分豐厚的。不過當她看到對面真珍臉上地不安時忽然想到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佟氏遠在保定自己又是出嫁女若真的投資新行業負責管理的人就是真珍。真珍如今只是管著家中已有地產業就有些吃力了她與自己不一樣不是從小就習慣料理家務事的人如果再加重她的負擔她能承受得住嗎?看著真珍稍稍有些削瘦的下巴她猶豫著。
想了想淑寧問:“近來糧行與堆房盈利如何?還算順利吧?”真珍忙答道:“很順利糧行一直生意興隆堆房有些忙不過來了顧管事前兒才來信問過要不要把堆房旁邊的地也買下來多蓋幾間倉房。”
淑寧對佟氏道:“額娘雖然木料與綢緞生意很能賺錢但風險也大又是我們沒做過的。你不在京里我又不好多管娘家的事嫂子一人太辛苦了。其實我們家的糧行與堆房獲利就很豐厚不如把錢多投一些進去多開一家糧行或是多盤一個院子做堆房都是穩妥地法子。”
佟氏怔了怔轉頭去看真珍真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佟氏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嘆道:“也罷咱們也不愁銀子了還是穩妥些吧。就照你小姑的意思糧行也好堆房也罷都交給你了。若真的太累就直接把錢用去買地吧。多些田產總是好的。”
真珍忙道:“我能行的請額娘放心。”頓了頓她又看了小劉氏一眼:“姨娘地份子怎么辦?就這樣抹了么?”佟氏與淑寧這才想起仙客來的生意小劉氏是有一份地淑寧忙向她道歉表示不該忘了問她地意思。
小劉氏卻擺手道:“說什么呀本來就是白送我的。我又不懂這些問我也沒用。我銀子夠使了抹了就抹了吧。”佟氏道:“一家人客氣什么?這事是我疏忽了你雖有銀子難不成就不為小寶以后著想?這樣好了。我出錢給他置辦一處田產也叫你們母子日后有個依仗。”
小劉氏慌忙推拒:“這怎么使得?我有銀子要置產也該我出錢才是。”佟氏卻已拿定主意:“就這么辦田地不會太多但溫飽還是不成問題的。小寶好歹叫我一聲額娘。你休要再嗦。”小劉氏知道這事推不掉了只好再三謝過但重新坐下時。眼中還是十分欣喜的。
四個女人又再商量了一陣定下了大概的章程便各做各的事去了。佟氏特地將女兒留下與她說說別后的閑話。淑寧便將這幾個月管家地經歷粗略地說了一遍尤其對送禮一事大吐苦水。
佟氏不禁失笑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自己家里要送禮只需要送親朋好友還有你阿瑪官場上的上司同僚便罷但你嫁進宗室。要送的禮就多得多了。這人情往來、送禮收禮的事你從前在家時就不太擅長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難為你了。不過你說地趁淡季進貨是什么意思?”
淑寧笑道:“只是一個念頭。我本來想著一年里除去節令日子。就是萬壽節、千秋節與年節前后送禮最多京里的珍玩店在這種時候價錢都特高。倒不如提前幾個月看好了趁它未升價前買回來收著。不過后來與桐英商量時才現有些難辦因一年到頭總有人過生日成親什么的所謂淡季其實也沒淡到哪里去。”
她喝了口茶繼續道:“雖說我認得霍買辦可以拿些折扣但他那里的東西稍微好一點的動轍價值上千兩。一次兩次倒罷了若次次都要他讓利時間長了他必定會有想法。就算他不在乎人情也欠下了若將來他家有什么事求到我面前來難道我還能厚著臉皮說不?所以我不能每次都到他店里買而且不能叫他吃虧太多。”
佟氏微微頷又問:“那你怎么辦呢?這禮是不能不送地送得差了別人還以為你瞧不起他們呢。”
淑寧笑道:“所以啊我讓管家去找些手藝好的作坊或匠人已經找了一家玻璃作坊、一家銀樓和一個玉雕師傅了還要再找擅長木雕的、竹雕地、石雕的、做瓷器的…我們專找那些手藝好卻境遇不佳的人每個月花些銀子養著找到好材料就讓他們做成精細的物件擺件或是文具都使得。桐英擅畫很多人都知道送的禮書香氣濃些別人也不會說什么但一年下來就能省一大筆了。”
佟氏聽得有些怔忡過了一會兒才嘆道:“我怎么沒想到呢?淑兒你真真是長大了。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淑寧忽然覺得有些臉紅:“咳…也不是啦…”
不過說起送禮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額娘前些天我去雍王府時四福晉問起說他家大阿哥周歲你只派人送了幾樣東西去卻什么話都沒說不知是什么緣故?”
佟氏沉默了一會兒道:“如今他家不比往日封了王又有妻有妾子女雙全。四阿哥如今不愁沒人照顧我也就不多事了。你是宗室內眷你哥哥又與他自小相識倒是無妨。但我是外官家眷來往得多了難保會有人看不慣。有事送些薄禮也就罷了。”頓了頓她忽然笑了:“雖說是薄禮但那幾件衣裳都是我親手做的玉觀音也專門請了得道高僧開光那十二個平安符則是我親自到十二家寺院里求來地。雖然薄些但心意卻很足。淑兒有些人送的禮就算少些只要心意夠他們也是歡喜的。”
淑寧點頭應是但卻從母親的話里聽出些弦外之音:“額娘你是不是聽到什么話了?別人現我們與雍王府有私下的來往么?”
佟氏搖頭道:“沒什么只不過先前你哥哥娶妻生子四阿哥來賀略顯眼了些有些話傳到保定去便有那唯恐天下不亂地小人欲要生事罷了。”
淑寧聞言一凜忙問是怎么回事。佟氏被她再三追問終于吐露了實情:“年初新來的左參政對你阿瑪有些眼紅常常說些酸話總愛針鋒相對。他在朝中有些背景只怕是不懷好意。不過你阿瑪在直隸布政司衙門幾年了政績顯赫人緣又好在巡撫大人面前都是能說得上話地在朝中也數得上號他一個酸人不能把你阿瑪怎么樣的。”
話雖如此但聽到有這么個人在淑寧心里還是不舒服的:“這人到底是什么來路?為什么要跟阿瑪過不去?”佟氏搖頭道:“他不是要跟你阿瑪過不去只怕是看中了藩臺大人明年任滿后空出的位子。眼下在布政司衙門里頭你阿瑪升上去的呼聲最高那人只不過是想拉下你阿瑪自個兒攀上去罷了。”
淑寧眉頭大皺剛剛坐上參政道的位子就想圖謀布政使的官職?這人怎么回事啊?忽然她想到一個可能:“額娘是不是…又開始了?就象從前在廣州時那樣?”
她雖然說得隱秘但佟氏已經明白了苦笑道:“也許吧。老實說你阿瑪有些灰心似乎到哪兒都逃不開這些。我也不怕告訴你他與我商量過若能升上去就多做一任不然等這個任期滿了他就告老回家過清閑日子。”
淑寧嚇了一跳:“阿瑪只有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么早告老?”佟氏嘆道:“他何嘗不想多做些事?但若真的再起黨爭還不如退下來過太平日子。我們想過了早點回家抱孫子也好。你嫂子管家實在吃力了些趁著我身體還好替她多管幾年讓她有機會給你哥哥多生幾個孩子。”說罷瞄了眼淑寧的肚子:“若能早點有外孫就再好不過了。”
淑寧臉上紅。
又過了幾日朝廷果然下旨召武丹將軍回京述職。武丹全家起行北上。
而與此同時崇禮與那位總兵千金的婚事終于定了下來。淑寧收到了喜宴的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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