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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車身上涂著大大的‘五’字的大號四輪馬車停在了身前。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網的賬號。●⌒,
站牌下的文祿,連忙跟著身邊其他候車的乘客一起,挨個交上五文錢,登上了這輛開往東京車站的公共馬車。
公共馬車車廂寬敞,比府中的任何一輛馬車更高更大,同時也更長。車廂兩邊和頂上都有窗戶,不過都是木窗。兩排座位人挨人,能坐下小二十人。不過一多半是去東京車站,行李往中間一放,十七八人立刻連擱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坐在文祿外側的一個破落戶,兩只簍子放在腳邊,向文祿這邊擠了一下,看了眼文祿身上的穿戴,笑著問道,“這位員外,是回鄉?”
文祿不想搭理,冷淡的嗯了一聲。
破落戶也不知禮數,看不出文祿的臉色,仍是一張笑臉:“聽口音,員外當是從西面來吧。”
上車后一句話沒說,哪來的口音讓人聽,文祿心中一跳,忙道:“南面,應天。”
“就空著手回去?怎么不帶些京里的時貨?”破落戶一驚一乍起來,“京師里的好東西太多了,應天那邊都找不到的,隨便帶點回去,轉手就是一倍的利。”
文祿又仔細的看了他兩眼,就是一個破落戶,不是他擔心的那種人。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洗,一塊黑一塊灰,已經看不出底色。
悄悄的向另一側挪了一點,文祿冷淡的道:“家里有事,趕著回去。”說著把頭扭向外面,不準備再搭話了,這種上車就搭話的,多是些騙子。今晚是夜行車,明兒一早就要登門送信,文祿可不想節外生枝——老國公的吩咐最是要緊。
風聲緊了,一切要,文祿自己就能感覺得到。
老國公住進醫院才半天,硬是被鬧得只回家去。就是寄上一封信,還走不得官中的郵政,還得自己送出去。
幸好一進開封,就沒有跟這樣一起進府,而是派作暗子,安頓在外宅中,不然今天也出不來了。
想到這里,文祿摸了摸藏在懷中暗兜的書信,一切安好,方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公共馬車向著車站飛馳,不知出了何事,忽然就慢了下來,漸漸減緩,然后停了。
文祿一下就睜開眼睛,車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用力的扯開。
一個軍漢出現在車門外,沖著里面呵斥道:“下車,下車!”
有錢有身份的人出行不是坐自家車,就是直接雇車,公共馬車的乘客都是些普通人。享受不到赤佬們恭恭敬敬的待遇,也不敢抗議被打斷的行程。雖不知道是什么事,馬車上的乘客還是一個個提著自己的東西依言下車。
文祿心驚膽戰的從車上下來,手腳都僵硬了,差點踩空,還是前面下車的破落戶扶了一把,才沒摔倒。
站穩了一張望,文祿就立刻放下了心。
前方大路路口處,正有兩部人馬從左右而來,轉上通向車站的大路。浩浩蕩蕩,數以千計的士兵,占去了大道的大半路面,也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兩部人馬涇渭分明,各占了道路的左右,中間是騎在馬上的軍官,約束著行進中的隊形。
左右兩部士兵都背著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不過其他裝束就完全不一樣了。
走在左面的一部很好認,至少京師百姓一眼就能看出。文祿身邊就有人指指點點,低聲說那是神機營。
只有神機營士兵的背包上會橫放著防水油布包裹的火.槍——右邊的那一隊,一人多長的斬.馬刀全都扛在肩上——還有那件由褙子改造而來的窄袖帶扣的外袍,也是禁軍中的獨一份,把左右衣襟扣上,再把腰帶一束,背挺肩張,人看著就精神。
扛著斬馬.刀的一隊也背著同款式的雙肩背包,背包外還勾著一個包裹,看外形是重弩,很可能是最新的鳳凰弓。外袍是褙子,夜色下顏色發暗,在火光的映照下,也分辨不清,不過跟隊列前方的軍旗同深淺,應該就是大紅色。
文祿眼睛瞇了起來,不用別人介紹,洛陽城中就有同屬一部的四個指揮,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虎翼軍——捧日、天武也是紅色褙子,但上四軍豈會輕動?
看這兩只隊伍正往東京車站方向去,文祿不禁就在想,這是要去支援河北的嗎?身邊也是有人興奮的在說著同樣的猜測——遼人兵臨邊界,消息傳出,
這可真是好消息。
如果是派出去的是不肯與奸賊同流合污的將領,聯絡起來。如果是那些奸賊的黨羽,那他們對朝廷的控制就會降低。不管怎么說,京師內部空虛,對老國公來說肯定是一件好事。
帶著期待,文祿向前湊過去,問著那攔住馬車的軍漢,“出了啥事?”
軍漢一張死人臉調過來,兩只眼珠子把文祿上下一打量,便把手一擺,做個一邊去的手勢,連一句都懶得與文祿多說。
文祿一口氣憋著,登時就黑了臉。他在府中的時候,就是登門來的官人們也沒一個這般無禮。恨恨退到一旁,要不是有大事在身,要不是這里是開封、而不是洛陽,他文三爺就要這赤佬好看。
文祿退到了一邊,同坐一輛馬車的那個破落戶,不知怎么卻湊了上去。遞了不知什么東西,就看見那軍漢立刻就湊過去,交頭接耳起來。
“來人!”文祿冷眼看著,暗暗猜度,卻見那軍漢的手指了過來,“這賊打探軍情機密,抓起來!”
文祿一愣,“機密…我沒有!”
但幾個士兵已經如狼似虎的撲過來,一把將文祿撲倒在地。
脖子、胳膊都給死死的卡住,文祿拼命掙扎,大聲叫道,“我是良人!”
“路引呢?”
“要去哪里?”
“打聽軍情做什么?”
“行李呢?”
“出遠門怎么不帶行李?”
壓住文祿的幾個士兵連珠炮般問著,領頭的軍漢不耐煩:“廢話什么,搜身!”
文祿立刻就感覺到了幾只手在身上摩挲,胸前的一只手就快要摸到了密信,他終于不敢再隱瞞身份,大叫起來:“我是文國公家的人!”
周圍頓時安靜了。
壓著脖子的手放松了,軍漢也口氣也變得和緩起來,“文國公?…是潞國公?!”
“我是奉文老國公之命,出外辦差!”
文祿狠狠的掙脫了松脫的臂膀,緊咬著牙。威脅的話就不必說了,想必他們也知道,開罪了宰相、元老,結果會是什么。就算當朝宰相與老國公為敵,也不會坐視赤佬欺辱老國公。
但剛剛啟程就出了這等事,在老國公面前,自己肯定很難再受重用了。
他怒視著面前的軍漢,等回過頭,轉托幾個相熟的朋友,讓這廝知道得罪宰相家人會是什么下場。
軍漢迎著文祿憤怒的視線,忽的咬牙瞪眼,面目猙獰,一刀鞘就抽了上來。
一聲悶響,文祿給打翻在地。
臉上的劇痛讓他差點暈過去,渾渾噩噩之間聽見刀鞘揮下來的破風聲,還有一聲怒罵:“打的就是你這奸賊的走狗!”
“潞公何其不智。”
韓岡放下了書信,這都可以算是罪證了。
往深里說,勾連外臣,指斥乘輿,這都是有的。摳字眼的話,毀了文家都不是難事。
“相公,怎么辦?”石中信問道。
“是誰繳獲的這封信?”
“是下官手底下的一個副都頭,名喚牛奇,還有一個皇城司那邊的人。”
石中信手下的人繳獲了這封信,立刻就送到韓岡這邊來了。
其實其中還有皇城司的一份功勞,只是那邊不方便拋頭露面,才讓石中信這邊占了表面的功勞。
韓岡點點頭,伸手從書架上去下一個牛皮外殼的本子,翻開來,前面十幾頁都已寫滿了姓名,韓岡在新的一頁上,提筆寫下了牛奇的姓名和身份。
合起本子,韓岡道:“兩個月后,武學戰術科新一期要開班,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知道了。”石中信點點頭,又笑道:“牛二真是好運。”
能讓韓岡在筆記本上記下姓名,就像過去能被皇帝把姓名提在崇政殿或福寧殿的屏風上一般,都是能得重用的標志。
韓岡收起筆記本,拿起那封信:“來人…把這封信送去潞國公府上。”
石中信瞪大了眼睛,不知韓岡為何還要姑息。
但就聽見韓岡道,“就說是我說的,請潞公自重一點。”
石中信的眼睛這下瞪得更大了,聽到韓岡這句話,文彥博會不會被氣死?
“潞公年紀大了,頭腦有些糊涂了,”韓岡笑了一笑,指了指頭,“朝廷還是能夠體諒的。”
石中信暗暗嘆道,這就是做過宰相的好處,不論做了什么事,朝廷都會體諒。
就像當年跟戾王一起謀反的宰執,除了當殿被打死的宰相蔡確,薛向和曾布都保住了一條命,只是被流放嶺南而已。換作低一點的官兒,別說當真謀反,就是有點苗頭,這腦袋都保不住。
韓岡問道:“京師情況有多少把握?”
石中信連忙點頭,“相公放心,下官都安排妥當了。只要相公一句話,下官手下的兩千兵馬立刻就能出動。”
韓岡嘆道:“希望用不到你們。”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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