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子瞇了瞇眼睛:“林公子是高人,既然這么做就必然有林公子的高見,老朽可否有幸聆聽一二?”
林逸淡淡道:“說不上什么高見,單純只是看不上你這套裝神弄鬼的河神把戲罷了。”
“河神把戲?什么河神把戲?”
在場眾人一時不明所以,但還是能聽出林逸語氣中的輕蔑之意,頓時一個個義憤填膺。
林逸俯視他們也就算了,可現在還是擺出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對待他們眼中堪稱完美偶像的郭夫子,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偶像!
郭夫子皺了皺眉:“看來林公子對老朽有許多誤會,老朽所作所為,全是為了給大家營造一片能夠安心生活的凈土,并沒有任何私心,也沒有半點見不得光的地方。”
“林公子口中的河神把戲,老朽實在是不明所以。”
話音落下,周圍俱是一片附和之聲。
在凈土城眾人眼中,從林逸進城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沒有半點虧待,反而全都熱情相待。
結果到頭來,林逸卻用這種方式來回報他們。
無論怎么看,這都是妥妥的恩將仇報。
林逸神色漠然,語氣平靜的說道:“極惡囚籠是用來做什么的,你敢宣之于眾嗎?”
郭夫子從容一笑:“當然可以,老朽打造極惡囚籠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所有天生惡種都聚在一起,對他們進行統一教化,去除他們與生俱來的惡念和戾氣,引導他們重回正軌,這有什么不對嗎?”
林逸幽幽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失望。
“一個真正的梟雄,想要成就一番事業,最起碼的一點就是正視自己本心。”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你還是遮遮掩掩,不敢將真實意圖公之于眾,就你這樣的貨色,一輩子都成就不了一番氣候。”
林逸嘆了口氣,總結道:“我高估你了。”
一番話,頓時令郭夫子臉色驟變。
論蠱惑人心,在這凈土城他若是自認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極惡囚籠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在這個問題是,哪怕對方再怎么板上釘釘,證據十足,他也有把握令凈土城眾人始終站在自己一邊 他沒想到的是,林逸居然用上了激將法。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郭夫子即便明知道這就是顯而易見的激將法,可他還是不能不顧。
這不單單是面子的問題,他所修煉的東西,核心就在于一個信念。
不僅要讓別人對自己堅信不疑,自己對自己更是如此。
郭夫子看向林逸的眼神,不禁更多了幾分忌憚,同時也更多了幾分疑惑。
他不清楚林逸到底是真的看出了訣竅關鍵,故而有意為之,還是誤打誤撞,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郭夫子臉色一沉道:“林公子既然這么篤定,不如把你的看法說出來,正好也讓在場的諸位,一起好好評判一下!”
“行啊。”
林逸當即順勢揭露道:“天底下從來就沒有天生惡種一說,被你關在這里的天生惡種,并不是他們天生有多壞,僅僅只是因為他們被你選中,成為了你布局的犧牲品而已。”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對于天生惡種的說法,凈土城上上下下可都是堅信不疑的。
果不其然,現場立馬群情激忿,四處都是反駁聲。
“放屁!天生惡種的惡行是我們親眼所見,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們大家都好好的,只有這些天生惡種會干惡事,你居然說天底下從來沒有天生惡種?”
“這人壓根什么都不知道,就靠自己腦子里那點臆想,就敢在這里大放厥詞,真是可笑!”
對于凈土城眾人的質問,林逸并沒有搭理。
他的目的并不是跟這些人辯論,郭夫子才是他的目標。
畢竟擒賊先擒王。
郭夫子抬手壓了壓,朗聲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不妨先讓這位林公子說下去,等他把一切都說明白了,老朽再一起反駁不遲。”
凈土城眾人當即集體噤聲。
郭夫子的話在他們這里,就是有著如同神諭一般的強大效力。
林逸繼續說道:“不管你的真實意圖是什么,想要打造一片凈土,尤其是在這罪惡國界的大背景下打造一片凈土,必須有人付出巨大的代價。”
“他們這些被你人為制造出來的天生惡種,就是你計劃中的代價。”
“凈土城所有人的惡念,都被你剝離出來,但這些惡念并不會憑空消失,它們需要一個歸宿,于是才有了這些天生惡種。”
“幾百個天生惡種,承擔了整個凈土城幾十萬人的龐大惡念!”
“他們就是維持你這片所謂凈土的消耗品,準確的說是犧牲品,沒有他們,凈土城根本無以為繼。”
“愚昧無知的人們,為了祈求河水不再肆虐,任由巫婆挑選童男童女,投下河去送給所謂的河神。”
“而你郭夫子在這里面扮演的角色,既是巫婆,也是河神。”
“我這么總結沒什么錯吧?”
林逸這一番話,把全場所有人都給干沉默了。
士無雙聽得眼睛放光,唰的合上紙扇:“果然是個人才!”
她在凈土城待了幾個月,哪怕她沒有刻意去追查,可要說她對于凈土城幕后的這一切毫無察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即便她刻意展開調查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將這一切調查清楚,更別說林逸從頭到尾,只用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這等細節洞察力和抽絲剝繭的推理能力,放在強調弱肉強食的修煉者世界中,看似并不重要,畢竟不是直接關系到實力強弱。
可在士無雙這種懂行的人眼中,這種看似不相關的東西,恰恰才是能夠決定一個人天花板上限的關鍵。
林逸的表現完美符合她的期待。
“這一趟罪惡國界還真是沒有白來。”
士無雙心下振奮,不過面上卻是沒有半點多余的反應。
林逸的出現確實是意外之喜,但她要做的事情至關重要,自然不會輕易冒然下結論。
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留在凈土城,觀察了郭夫子幾個月卻始終沒有進一步行動了。
還是先把戲看完再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