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側了一下身子,看到一個四十來歲衣著簡樸的中年男子叫他,就詫異道:“你是在叫我嘛?”
那中年人堆著笑臉追了兩步,走近了才又道:“小兄弟,你手里拿著的瓷杯,我看著挺漂亮的,你在哪買的,正好我也想買一個的,嗯…這樣吧,小兄弟,我等一下就要進山的,現在趕時間,可能來不及跑一趟了,你就把你這個茶杯賣給我,你再去買一個新的,你多少錢買的,我就再多給你二十塊錢,你看怎么樣?”
趕時間?進山?
陳然搖了搖頭,有些好笑:“真是不好意思,正好我也趕時間要進山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陳然另一邊的郭海突然趴到陳然耳邊,壓低聲音吃驚道:“阿然,這個人就是昨天出了三十萬買下咱們那破罐子的那個姓王的專家。”
聽郭海這么一說,陳然頓時就是一呆,這么巧?
這么巧?
中年人同樣也吃了一驚,進山的理由是他隨口說的,沒想到對方竟然也要趕時間進山,他哪里想到陳然就是忽悠他的,他張嘴還要說什么,這個時候,目光無意之中突然注意到了站在陳然身后的郭海,眉毛頓時跳了一下。
陳然和郭海兩人是要出華康市場的,而中年人是從外面趕過來的,他和陳然走碰頭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了陳然手里的瓷杯,就連忙又掉頭追了上來。
自從看到瓷杯之后,他的目光除了打量了一眼陳然之外,視線就始終沒有離開過瓷杯,也就沒有注意到郭海的存在,再說了他和郭海也只是見了一面,郭海今天還換了一身衣服,如果不細看的話,也不一定一眼就能認出郭海來。
如今卻是認出了郭海就是昨天賣給他青銅樂器的人,頓時就讓他也呆愣住了,愣了半晌,他才輕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原來兩位小兄弟也是同道之人,我還以為…咳咳…失禮失禮!”
昨天的時候,他雖然沒有相信郭海說破罐子是郭海家傳家寶的事情,但也把郭海當成了一個就是帶著僥幸心理想試試破罐子值錢不值錢得人,卻沒有把郭海當成古玩一行里的人。
如今望到陳然手里的瓷杯,他哪還不聯想到昨天的青銅樂器肯定也是人家淘來的,這樣一想,心里立刻就高看了對方一眼…
昨天的青銅樂器肯定是撿漏撿來的,今天這個茶杯,很明顯也是撿漏撿來的,現在撿漏不易,換了別人,就是一年撿漏一次就不錯了,甚至有的人一生都不一定撿漏一次,而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竟然連著兩天都撿了漏,還都是大漏,這運氣還真是好的沒法說,要是說了出去,不令人嫉妒的發狂才怪呢,就是他也有些嫉妒起來。
其實陳然想要避免的就是這一點,昨天去文藝協會里轉手青銅樂器的時候,他之所以沒有跟著,除了文藝協會一般來說都不會壓價之外,還有就是他的身份問題。
郭海拿著去賣,人家一眼就看出來郭海是一個雛,就算不相信郭海所說的青銅樂器是郭海家的傳家寶,但也不會想到其他方面,而陳然不一樣。
陳然是古玩一行里的人,雖然認識他的人不多,但其實整個中原的收藏圈子里知道他這個人的還是不少的,只不過只是聽說過他這個人,卻不知是誰,見了面一般也認不出來,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正好遇見了認出他的人,他要說是他家的傳家寶,人家肯定不會相信他,只會想象成東西是他淘寶淘來的。
郭海不是圈子里的人,就算他賣掉一個青銅樂器,也不會在圈子里傳開,而換了已經在中原收藏圈子里小有名氣的陳然就不一樣了,只要誰一說,肯定就能傳開,就算起初沒有認出來他,但傳開之后,也知道是他了。
在當時,他就考慮到了這一點,這才沒有跟著郭海,在把元青花底足瓷片轉給白老就讓他大出了風頭,在那個時候,他就想著以后盡量的低調一些,如今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竟然正好巧遇到了買主,而且他和郭海還是在一起的,在一起不說,還正好是剛撿了一個漏讓人家給發現了,這樣一來,人家肯定能猜到昨天的破罐子也是撿漏撿來的,加上今天撿的漏,那他想低調恐怕也低調不成了,只希望眼前這位王先生不是大嘴巴,將這兩件事都給傳了出去。
對于會不會被發現破罐子是從公安局撿來的,陳然倒不是那么擔心,別說眼前這位王先生不知道具體過程,就是知道,只要這位王先生不傻,也不會傳出去,這是古玩一行的規矩,何況傳了出去,他自己也有麻煩。
“王先生客氣了!”陳然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和對方打了一個招呼。
得知陳然是同道中人,王先生不能撿漏,他也沒有失望,還對陳然道了歉,道了歉之后,遲疑了一下,就望向了陳然手里的瓷杯:“小兄弟,不知你這瓷杯可否讓我仔細瞧瞧…”
“這有什么問題,王先生請看。”
陳然很爽快的就把茶杯遞給了王先生,從昨天王先生給破罐子遞的價來看,他對這個王先生的感官還是不錯的。
畢竟當時的郭海可謂完全是一個雛,這個王先生要是存心想壓價的話,恐怕別說三萬了,就是三千,估計當時的郭海都會答應下來,但王先生卻沒有這樣做,即使是郭海提醒他是不是給多了的時候,人家也沒有一點反悔的意思,很顯然,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得出這位王先生的人品如何。
王先生雙手托著茶杯,托穩了,才對陳然嘿嘿一笑:“好了,小兄弟放手吧!”聽他這么一說,陳然才將手拿開,這是古玩一行里的規矩,在遞瓷器的時候,要是不熟的話,就要如此,王先生開了這口,若是瓷器突然掉在地上摔壞了,那責任就要在王先生身上了。
王先生接過瓷杯,一邊端詳著,一邊伸進衣兜里,摸出了一個碩大的放大鏡,細細的端詳了許久,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小兄弟,原來不僅僅是同行,還是一個高手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眼力,還真是令人心服口服。”
“王先生過獎了,我也就是運氣好了一點。”陳然客氣的謙遜了一句,他倒是想開口問問對方這茶杯到底是哪種瓷器的,但想到他這一問,恐怕就要令人懷疑了,你不知道這是哪種瓷器,就能看出這是老東西,這不是擺明了有問題嘛。
聽陳然這么一說,王先生就哈哈笑了笑:“收藏這行啊,靠的不就是運氣嘛,有時候,運氣遠比眼力重要,小兄弟,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運氣,沒有遇到好東西的運氣,有再強的眼力也是枉然,而有著這樣的運氣,又有著如此強眼力的人卻是鳳毛麟角,我看小兄弟就恰恰是這樣的人!”
現在他倒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青年才是行里的人,另一個本就是行外之人。
被王先生這么一說,陳然倒是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只能說了一聲不敢當,就雙手將茶杯接了過來,這個時候,象牙長命鎖還在他手里拿著的,將茶杯接過來,他就將象牙長命鎖裝進了口袋里。
裝進去的時候,卻突然無意之中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個東西,他幾乎想都沒想,習慣性的就拿出來看了看,一看原來是那一件骷髏吊墜。
看到是骷髏吊墜,他就又將其裝進了口袋里,骷髏吊墜耗費了他這么多的能量光圈,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段時間,倒是讓他差點給忘記了。
“咦!”
陳然才將骷髏吊墜裝進口袋里,就突然聽到王先生驚咦一聲,詫異的說道:“小兄弟,剛才那個東西,你能讓我看看嗎?”
陳然一怔,一時間沒想明白他要看什么,就疑惑的抬頭望了過去,卻發現此刻的王先生蹙著眉頭,好像發現了什么似地。
“就是你剛才拿出來的那個東西。”
王先生伸手一指陳然的口袋又解釋了一遍,此時此刻他的神情卻是有些急迫。
骷髏吊墜!
陳然臉色變了變,這個王先生難道對骷髏吊墜熟悉?
要知道,他的這件骷髏吊墜和網上瘋傳的那種吸血鬼飾品或者炫鬼族的飾品有些類似,就算是誰見到,也不會在意的,或許只有那些年輕人們會感興趣,眼前的這個王先生突然對他的這個骷髏吊墜感興趣,自然和年輕人們的感興趣不一樣,那么,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畢竟他這個東西,恐怕任誰見了都不會覺得是老東西的。
王先生見到陳然的表情,似乎也知道自己表現的有些太急了,就笑了笑,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陳然:“小兄弟,這是我的名片,你看一看吧…”
陳然將他的名片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中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王志清,看到這個名頭,陳然不由得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王先生竟然是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長,來頭還真不小。
郭海也湊頭過來瞧了瞧,瞧了之后,也是暗自咋舌不已,就在昨天,他還把這個家伙當成二百五的,沒想到人家竟然是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還是副所長,這級別可不低,只是怎么就跑到他小縣城里去了。
這也是陳然疑惑的地方。
或許是看出了陳然的疑惑,王志清就笑著解釋道:“最近我們這一支考古隊就在本地考古,不過還在準備階段…”
聽他這么一說,陳然才釋然,王志清的家鄉就是碧水的,這段時間,他帶著一支考古隊就在本地考古,但還在準備階段,他就湊著這個閑暇時刻,回了老家一趟,要知道像他們做考古研究的,基本上常年都在外地,想要回家一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這一次的考古還沒有開始,他也算是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得知了王志清的身份之后,陳然就將骷髏吊墜遞給了王志清。
王志清接過來之后,就神情變得凝重的拿著放大鏡觀看起來,只是才看了一眼,他雙眼就是突然一亮,緊接著卻蹙起了眉頭,嘴里也是念念有詞,陳然聽不清他在嘟囔什么,就湊近了一些。
才聽清楚王志清的念念有詞,陳然臉色就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