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順帝是死罪,所以夜熙蕾他們被關押在死牢里,守衛森嚴,單獨看管,三面都是磚墻,牢不可破。左側出去十米就是刑房,昏暗的燭光搖曳著慘淡的光,陰濕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讓人作嘔的腥臭。
大家因為夜熙蕾想計策,而變得安靜。朱明溪耷拉著眼皮看了一會畫圈圈的夜熙蕾,然后看向一邊的墻面,輕喃:“如果有個如花就好了。”
“什么?”他身邊的馬秀英輕聲問,朱明溪搖搖頭,便閉目養神。
馬秀英見朱明溪不搭理她,便垂下臉不安地攪動衣擺。
夜熙蕾畫著一圈又一圈,心里嘀咕:“如果早知道還要救他們,當初就該破壞他們的計劃。真是沒事找事。”
“原來你早就知道明溪表哥他們要刺殺皇上!”寂靜中,蘇蘇發出了憤怒地質問。
夜熙蕾不以為意:“嗯哼。”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為什么!”
“因為我想看結果啊,這很有趣。”
“你!你這個妖精,把人命當兒戲!”
“喂喂喂,你再修煉幾年,也會看淡生死的,鬼叫什么,我又沒說不救他們。再說,那時去阻止,他們還把你當作敵人呢。”
“…”
“怎么?沒話說了?喂,明教到底啥玩意?干嘛要反抗朝廷。”
“明教是義軍,不是什么玩意!我們是漢人,怎能被外族統治!”蘇蘇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元狗欺壓我們漢人,奴役我們,將我們劃為三等人,等級比那些西域人還要低!這里是中土啊!是我們漢人的地方,憑什么讓那些野蠻人囂張,所以我們要把他們趕出去!”
“呃…哦。”夜熙蕾反應平淡,她自然沒有什么憤元情結,因為這是人間,在她的眼里,元狗和漢人一樣,都是人類,“那這就是朱明溪加入明教的原因?”
“恩…其實,確切的說,明教,是我們的祖先創建的。”
“啊?是朱明溪的先輩?”
“恩,因為他是趙氏子孫,他的肩上,背負著光復宋朝的使命。”
“什么?他是趙氏子孫?慢著慢著,趙氏是前朝宋朝的姓氏,難道他是我的子孫?”夜熙蕾一下子對朱明溪的好感上升,她終于找到親人了!
“你…什么意思?”
“哦,我忘記了,你有時被我鎖在意識深處了,聽不到我和別人說的話。嘿嘿,我告訴你,我爹可能就是南宋的一個皇帝,不不,有可能是太子?王爺?不管他了,反正我有可能是朱明溪的長輩。可是,如果朱明溪是趙氏子孫,為什么姓朱?”
別看夜熙蕾來到人間只有十來天,她可是從百里容那里了解了人間的這幾千年的簡史,知道宋朝的皇姓為趙。既然是簡史,可別指望她能報出歷代皇帝。
“為了…掩人耳目。其實,當年趙昺(bing)小皇上并未死,而是被一只波斯商船所救,后來加入了摩尼教,趙氏子孫開始在波斯繁衍,邊境的漢人也開始加入祖先的摩尼教,成為一個分支,這支分支壯大后,進入中原,改為現在的明教。姓氏是因為當時的嫁娶而發生變化,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身上流著的,是趙家的血,我們都謹記祖訓,就是:復國!”
夜熙蕾聽得有些迷糊:“這些你是怎么知道?”
久久的,她的腦海里一片寧靜,她將蘇蘇的話前后再次連貫,帶著懷疑地問:“你和朱明溪是表兄妹,難道…你也是姓趙的?”
忽然間,她感覺到大腦嗡地一聲,然后,就傳來蘇蘇的嘆息:“是的…父親當初不想讓我背上復國這個艱辛而沉重的任務,才將我送上了蜀山修仙,讓我遠離戰爭。但是表哥他…”
感覺到蘇蘇的擔憂和落寞,夜熙蕾故意得意得笑道:“哈哈,那我就是你的長輩,來來來,叫聲好聽的,我就救你的心上人。”
“你!你真是討厭,現在我沒心情跟你斗嘴。”
“…別嘛,這樣我很無聊的,漫漫長夜,牢房無眠。”
僅管夜熙蕾想逗蘇蘇開心,可是她的耳邊,恢復了最初的安靜,她輕輕嘆了聲,開始繼續畫圈圈。她不明白復國對這些人有多么重要,她也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會為了復國而犧牲生命。不過,她想,如果自己的族群被外族侵略,她也會為自己的族群奮戰。
“噠噠噠噠。”她豎起了耳朵,下意識提鼻子嗅聞空氣,她陷入驚訝,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
“噠噠噠噠。”這奇異的聲音也引起了朱明溪等人的注意,他們紛紛看向牢房外,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
當一個白色的泛著舊黃的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呼:“百里公子!”
昏暗的牢房里,大家驚訝地看著百里容,他怎么會出現在死牢里。
百里容一手拿著竹竿,一手提著一捆書,臉側向夜熙蕾蹲的角落,親親柔柔地喚了一聲:“蘇蘇,還好吧。”
夜熙蕾呆呆地蹲在原地,她倒不像其他人驚訝百里容是如何進了死牢,而是奇怪百里容怎么知道她進了死牢?他們刺殺這件事,應該不會傳地那么快。現在距離先前的刺殺,不過是一個時辰,而百里容這幅恬然淡定的神情,顯然是早就料到他們會進死牢一般。
“百里先生!你,你怎么能進死牢!”胡八替大家說出了疑問。
百里容淡淡而笑:“元朝沒落,腐化已深,百里只是對癥下藥而已。”
“我明白了!”瘦猴的雙眸立時變得有神,“有錢能使鬼推磨!”
瘦猴的話一出,大家都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就在這時,有個人陷入緊張,就是夜熙蕾,她噌地站起來,開口就問:“你哪來的錢!”
百里容側向夜熙蕾:“你的,要進來可是用了一錠金子啊。”
“啊~~~~~~~”夜熙蕾的叫聲斷斷續續,似是痛苦到了那種想喊,卻喊不出的極致地步,她捶著胸口,做深呼吸,“只是一錠而已,一錠而已。”
“一錠金子,半個時辰。”百里容不急不慢地補充。
“什么!”夜熙蕾大叫,在原地跺腳,“氣死我了,人怎么可以這么貪心!”
大家看著夜熙蕾捶胸頓足,不免好笑。
朱明溪視線逼近百里容:“百里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們被關入死牢,這件事,應該還沒那么快能傳到蘇家。”
“呵…”百里容輕笑,儒雅的面容即使在黯淡的燭火下,也俊美非凡,“那日我為馬姑娘算過一卦,知她今日有牢獄之災,既然馬姑娘是各位的朋友,而百里又不小心得知各位乃明教中人,便想今晚,大家會與馬姑娘一起應劫。”
朱明溪,胡八和瘦猴都立時看向馬秀英:“秀英,你明知今日有此劫難,為何還要前來?”
馬秀英笑了笑:“術士之言,怎能盡信?”
“可是,百里先生算準了…”胡八等人驚嘆地看向百里容,百里容微微揚起臉,唇角是淡如春風的笑容。
夜熙蕾跳了起來:“你,你還會算命?”
“呵…略懂。”
一句略懂猶如霓虹遍布夜熙蕾的心田,百里容的略懂,明顯比那朱明溪說起來更讓人癡迷。她想了起來,第一次見百里容,帶著他回到攤子的時候,他的攤子上所插的棋子,上面就寫著:百里半仙。可不就是算命的嗎。
可是,百里容卻從未給她算過,算命這么有趣的事情,怎能少了她?她撅起嘴,雙手叉腰:“我怎么不知道你給馬姑娘算命?你怎么從來不給我算?”
百里容竹竿伸進了牢房,竟是不長不短地正好戳到不滿的夜熙蕾,夜熙蕾愣了愣,竹竿在她頭上輕輕地敲了敲,傳來百里容的輕語:“乖,我不能久留,現在來,是為了給你拿些書來解悶。過來。”
“哦。”夜熙蕾聽話地走到百里容的面前,和他隔著牢房的門相對。
“書?”瘦猴好奇地看向那些書,“難道書中藏有玄機!”說著,他也走了過來,胡八也好奇地跟來,朱明溪坐在原位,遠遠瞟著那些書,心中好奇,卻不上前。
百里容蹲下將那捆書解開,大家也跟著蹲在牢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