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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攤開手心

  孫和拿了瓶子要走,杜文浩叫住孫和,道:“對了,那蔡六毒死的事情你告訴大家了嗎?”

  孫和道:“這里的人都知道了,除了昨天晚上當班的人因為都回去了,我正讓人把他們叫回來,所以還沒有讓人告訴他們。”

  杜文浩道:“卯時交班的人也回去了嗎?”

  孫和道:“那是自然回去了,這都過去兩個時辰了。”

  杜文浩想了想,道:“一般大牢給犯人吃早飯是什么時辰?”

  孫和道:“冬天是巳時,夏天是辰時三刻。”

  杜文浩想了想,道:“你敢肯定,這些叫回來的人都不知道蔡六是怎么死的嗎?”

  孫和道:“我之前交代了,應該不會的。”

  杜文浩便上前湊到孫和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孫和點了點頭,便朝著那十個人走去。

  孫和揚了揚手中的藥瓶,大聲說道:“看見本官手中的藥了嗎,杜先生說了,這個藥乃是仙藥,百試百靈。”

  一個獄卒問道:“大人,您要試什么啊?”

  孫和似笑非笑道:“既然問你們,你們也不說,搜身也搜不到的東西,那我們只有用這個仙藥讓你們說真話了。”

  師爺見杜文浩遠遠地站著并不上前,便走到孫和面前低聲說道:“大人,那杜先生雖說是個神醫,醫術了得,但是小的卻從未聽說過什么可以讓人說真話的仙藥啊。”

  孫和沒有好氣地說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你去把那兇手找了出來。”

  師爺訕訕一笑,道:“小的怎么知道兇手在哪里?”

  孫和瞟了師爺一眼,道:“那就是了,還不趕緊每人一粒讓他們服下。”

  一個獄卒問道:“大人,既然是仙藥,那您就給我們說說,這個仙藥如何能讓人說真話啊?”

  另外幾個人也附和道。

  孫和道:“你們將藥丸含在口中,不得服下,一會兒便知。”

  師爺從孫和那里拿過小藥瓶小心翼翼地在每個人的手心上倒了一粒想芝麻大小的黑色的藥丸,然后吩咐十個人將其含在口中。

  孫和見大家仰著頭將手放在嘴邊,然后才說道:“杜先生說了,這個藥靈得很,如果問你的話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的身上就不會有任何的反應,如若不然,你的身上就會奇癢。”

  這時杜文浩走了過來,道:“那好吧,現在大人你可以問了,在下也告辭了。”

  孫和連忙說道:“先生好人做到底,現在走了,在下…”說到這里,孫和見一幫子的手下看著自己,便湊到杜文浩的耳邊,用哀求的口吻說道:“杜先生,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您現在走了,我怎么知道誰是兇手啊”

  杜文浩笑著說道:“只是這種事情是你們衙門的事情,我留在這里怕不合適。”

  孫和道:“沒有沒有什么不合適的,能有什么不合適呢,再說了,你不是還要回去給夫人說一聲,要不你怎么知道是誰害死蔡六的?”

  杜文浩為難道:“這個…”

  孫和道:“好了,好了,就算是看在子旭和樂琪的份兒上,你就幫我這一回,好不好?”

  杜文浩見孫和一臉可憐的樣子,只得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孫和見杜文浩答應了,連忙命人搬了椅子過來讓杜文浩坐下,親自給杜文浩扇著扇子,道:“還是先生你來問好了。”

  杜文浩道:“我問合適嗎?”

  孫和大聲說道:“杜先生問你們什么,你們便答什么,若是不聽,本官一定嚴懲不貸。”

  “是,大人!”十個人齊聲回答道。

  孫和笑瞇瞇地看了杜文浩一眼,示意他開始詢問。

  杜文浩清了清嗓子,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什么,你們便答什么,我問誰,問的那個人回答就是,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了,杜先生。”大家齊聲答道。

  杜文浩問道:“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喝酒啊?”

  大家先是看了孫和一眼,杜文浩道:“不要撒謊,小心等會身上癢起來,我可沒有帶沒有解藥。”

  大家這才低聲說道吃了酒。

  杜文浩又問:“昨晚可有人探監?”

  眾人皆說沒有。

  杜文浩看了看,道:“確實沒有嗎?”

  眾人之中仍說沒有。

  孫和一旁道:“你們知道請君入甕的典故嗎?”

  眾人驚恐地看了孫和一眼點頭。

  孫和道:“先生是大夫,于是好說話,你們若是不想一會兒受那種痛苦,現在就趕緊說了實話,免得一會兒本官都不會救你們。”

  一獄卒道:“大人,確實沒有人來過,小的們哪里敢欺瞞您和杜先生呢。”

  杜文浩道:“那寅時是誰當差?”

  從人群中走出兩個獄卒。

  杜文浩道:“你們當差的時候,之前那兩個獄卒是否醉了?”

  “我們沒有…”人群中有人說道。

  杜文浩道:“讓你們說話了嗎?再多一句嘴,先杖責二十再說。”

  孫和道:“先生說的是,再多嘴就給本官拖出去狠狠地打了再說。”

  杜文浩道:“算了這個問題不問了,再問你們,昨晚你們當夜的時候去看過蔡六嗎?“

  一個說有,另外一個人則說沒有。

  杜文浩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兩個人看了彼此一眼,再說則又是一個有,另外一個沒有,不過是換了一個個兒罷了。

  杜文浩笑了,起身走到他們兩個面前,讓他們伸出舌頭來看,兩個人不解,卻不敢不伸,杜文浩讓孫和上前來,道:“大人,你看。“

  孫和看了看,然后又讓另外八個人伸出舌頭看了看,笑著說道:“先生果然高明。”

  師爺一旁不解,道:“先生不是說身上奇癢嗎?為何只是看舌頭?”

  孫和道:“你自己去看看,這十個人里有幾個人的舌頭不是黑色的?”

  師爺上前一個,有七個不是,有三個則像是吃了煤炭一般。

  杜文浩道:“我這個藥不過就是想試探一下你們,你們擔心說了謊話身子會癢癢,于是不敢講藥服下,因為顆粒如芝麻大小,你們夾在手心,或是扔在泥土里都不起眼,就是不敢服下,而俗話說的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若是不心虛,為何不將那藥丸含在口里呢。”

  其中一個人說道:“我沒有聽清楚,以為是要小的服下,所以小的就吞下去了。”

  杜文浩道:“若你真是吞服了,從服藥到現在,再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你就會肚子痛的。而且你的糞便的顏色也應該是黑色的。”

  杜文浩見那兩個人站在那里不語,便道:“攤開你們的手心。”

  兩個人無奈,只得攤開。

  只見兩個人的手心像是摸了煤炭一般。

  師爺道:“我是放在他們一只手上的,為何兩只手上都是黑的呢?”

  杜文浩道:“他們因為緊張,故而雙手搓揉在一起,自然都是黑的了。”

  師爺這才明白。

  這時一個衙役過來走到孫和的面前低聲說道:“王大爺來了。”

  孫和不耐煩地說道:“你就給他說,說我這里忙著呢,晚上過來。”

  衙役看了杜文浩一眼,聲音放得更低了,但是杜文浩之前在林清黛那里學過一些,故而還是隱約可以聽見一些。

  “聽說王五更加不好了,病的不行,王神醫寧死不收,找了楊家藥材鋪的掌柜和大夫都看了,還是不行。”衙役道。

  杜文浩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問道那兩個人,道:“你們為何不將藥丸服下?”

  一個人道:“小的自小害怕吃藥,故而…不敢服用。”

  另一個人道:“小…小的也是。”

  杜文浩道:“卯時的時候可是你們當班?”

  兩個人嚇得立刻跪在地上,道:“杜先生,可不要冤枉我們啊,不是我們毒死蔡六的。”

  杜文浩道:“誰告訴你們蔡六是讓人給毒死的?”

  兩個人頓時大驚失色,惶恐地望著杜文浩。

  孫和這邊和衙役說完了事情,見那兩個獄卒已經癱軟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心里邊有了底,大喝一聲,道:“好大的膽子,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兩個人還想抵賴,孫和道:“來人啦,將他們脫光了架起來給本官狠狠地打。”

  杜文浩知道事情的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也聽見王五好像病的更加嚴重了正在四處求醫,心里自然明白那王五不過是吃了憨頭給開的嗜睡的方子,方才渾身無力的,而且他們也不懂這些,肯定是回去繼續吃那個方子,故而才會看似更加嚴重。

  杜文浩猜到王十八來找孫和大概和自己有關,便起身告辭。

  孫和果然說道:“先生稍等,在下有要事相求。”于是讓人將那兩個人架起,讓師爺詢問著,將杜文浩帶到前院說話。

  孫和面露難色,道:“本來在下實在是不該說這個話的,只是…只是…唉,實話給先生說了吧,王五那孩子的病沒有人敢治,這不王十八又來求先生您了。”

  杜文浩漠然道:“大人,你可是難為我了,又是要我幫著抓賊,又是要我給人看病,我哪里忙得過來?”

  孫和好言道:“先生,就算是看在我孫和的面子上,行不行?我也知道那王五不是個好東西,我也告訴他老子了讓他教訓他了,要不您想著那畜生這幾天怎么這么安靜,一定也是知道自己錯了。”

  杜文浩冷笑道:“哈哈,安靜,那按照大人你的意思就是說,他還想對我做些什么不成?”

  孫和連忙說道:“他敢,我和他爹還不活剝了他!”

  杜文浩道:“大人和王十八關系挺好啊。”

  孫和不看杜文浩,只笑著說道:“也還算可以吧。”

  杜文浩道:“那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讓他將王五送到五味堂去吧,不,不行,那五味堂的婆子們見到王五就氣急敗壞的,還是換個地方好了。”

  孫和道:“哎呀,不用的,王十八已經讓人將王五抬到我這里了,先生若是肯給在下一個薄面,在下定然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才是。”

  杜文浩笑了笑,道:“好吧,大人領我去看看。”

  過了一個拱門,再過一座石橋,杜文浩心想,這個地方我怎么沒有來過,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孫府的熟客了,沒有想到,這個孫和還真是深藏不露,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他。

  來到一個房間面前,孫和走到門前,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施禮,道:“老爺,王大爺和王少爺都在里面等您和杜先生呢。”

  “你們都退下吧。”孫和道,說著伸手請杜文浩先進,然后自己跟著走了進去。

  杜文浩進了門,見門口放著一個很大的用荊條編制成的橢圓形的竹筐,上面用一個蓋子蓋著,也不知道是上面東西。

  王五躺在床上,神色萎靡,王十八站在床前一臉焦急,見杜文浩進來,一張陰沉的臉頓時露出笑容,快步迎上前去,走到杜文浩面前便跪下身來。

  “先生大人大量讓王十八汗顏,小的不才生出這么一個孽障,本想等他好了,親自帶著他上門謝罪,沒有想到他一離開五味堂就愈發嚴重,小的實屬無奈只得再次來求先生救那畜生一命。”

  杜文浩沒有說話,走到床前,只見之前在五味堂打王五的傷痕還未痊愈,雙目無光,神情倦怠,完全和自己想的一樣,便道:“不是已經好些了嗎?回去是不是又亂吃了什么?”

  王五不言,王十八道:“依舊是吃著之前的那個方子,沒有想到這兩天竟然下床都不行了,嘴里還講胡話。”

  杜文浩坐下身來,摸了摸王五的脈,在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道:“這樣吧,五味堂是不能讓他繼續住著了,反正王家鋪子離這里也不是很遠,這一次的藥水我讓人每日煮好了,你們每天按時到五味堂來取,回到家中放在火爐上熱沸便可給他服用,堅持一個月應該就可以好。”

  王十八道:“先生,為什么小五這個病總是反復啊?”

  杜文浩淡然一笑,道:“急火攻心,自然病情愈發嚴重,他大概是一心想著早些好起來,然后帶著人燒了我的五味堂和云帆山莊,沒有想到,越是著急著好,越是好不了,于是就嚴重了。”

  王十八尷尬道:“先生這是什么話,本來就是我那小五的錯,怎么怪得了先生呢,只是他這個病為何一定要在五味堂煎藥呢?”

  杜文浩道:“因為他的脈象時沉時浮,紊亂不定,所以方子也要隨時變換,不是一劑方子便可以醫治好他的病的。”

  王十八這才明白過來,道:“好的,小的明白了,先生辛苦給小的說的準時辰,小的便叫人來取。”

  杜文浩道:“每日戌時。”

  王十八愕然,道:“怎么要這么晚啊?”

  杜文浩道:“這個方子是定氣安神的,每日必須煎熬四個時辰才有藥效,你自己算一算吧,我們還要一早起來就給他煎藥呢。”

  王十八無奈,只得點點頭答應了。

  殊不知,這不過是杜文浩的一個計,因為這個時候天都要黑了,讓人跟蹤著也不易被發現。

  杜文浩道:“還有一點,回去千萬不能動氣,不能發火,你們也不要招惹他,服藥期間不能行房,你可都記住了?”

  王十八連連答應著。

  杜文浩起身說道:“罷了,明天你按時找人來拿藥就是。”說完起身要走。

  王十八道:“先生留步。”

  杜文浩走到門口,王十八追上前來,指著那個大的竹筐道:“這便是先生上次要的那個能吃能入藥的蟲子。”

  杜文浩心想,這個王十八還真有能耐,我不過隨口說說,我哪里知道那王家鋪子有什么能吃能入藥的蟲子,不過就是試探一下他,沒有想到,他不在王家鋪子住,竟然還專門找人去找了這個蟲子。

  王十八掀開那個蓋子,只見里面密密麻麻地黑漆漆的一片,讓人看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杜文浩道:“你如何知道我要的便是這個蟲子?”

  王十八笑了,道:“先生是在考小的,您看這秀山郡附近除了這個玩意兒,還有什么東西能吃能入藥了嗎?”

  孫和上前看了看,哆嗦一下,道:“這是什么東西啊?”

  杜文浩道:“這個蟲名叫黑兜蟲,也有的地方叫打屁蟲。”

  孫和鄙夷地看了一眼,退后一步,道:“這么齷齪的東西怎么還能吃呢?”

  杜文浩大笑,道:“捕得后放罐內,加酒,蓋緊,將其悶死,或置沸水中燙死,取出曬干或烘干。”

  孫和道:“那這樣做了之后有什么用呢?”

  杜文浩道:“這可是一劑理氣止痛,溫中助陽的好藥啊,王十八,虧得我隨口說說你竟然還記得,真是多謝了,只是這么多的打屁蟲,你是如何找到的?”

  王十八笑著說道:“這個先生就不必想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王十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和戲謔道:“不過一筐打屁蟲罷了,也就先生領情,趕緊讓人抬去五味堂吧,我是說怎么進來就聞到一股子屁臭。”

  杜文浩大笑,王十八趕緊命人將那一竹筐的蟲子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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