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請看!”
錢掌柜擰開金丸,指著內壁上一行細細的小字對李清道:“這里刻有太的名諱,顯然這是太之物,怎么會出現在一個乞丐的手里,而且他突然被人暗殺了,屬下覺得此事非同尋常,便想向侍郎稟報。”
“你做得對,這間涉及到太,是應該向我稟報。”李清接過金丸,輕輕一捏,‘咔吧’一聲金丸合上了,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內膽上還有一絲細縫,他眉頭一皺,問道:“這里面應該還有東西才對,你們當時看到什么?”
“拿來時里面就是空的。”錢掌柜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答道:“我也問過裘掌柜,他看到時就已經是空的了。”
李清將金丸一收,再三囑咐道:“金丸我帶走,尸體就由你們處理,記住!此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得給任何人泄露,知道嗎?”
“屬下明白,我會讓所有伙計都閉嘴!”
李清命人收拾好尸體,在侍衛們嚴密的保護下,快速向戶部衙門馳去,他遇到了一樁撲朔迷離之事,一只從東宮流出的金丸,得到它的乞丐竟在眼皮下被人暗殺,一樁樁稀奇古怪的事連在一起,憑著直覺,李清隱隱感覺到這只金丸的背后必然藏著一件大事。
剛到朱雀門前,李清便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荔非守瑜也聽見了,他的目力異于常人,探望片刻,立即過來稟報道:“都督,好象是錢管家。”
‘家里發生了什么事?’李清心疑惑不定,片刻,錢管家被帶過來稟報,“老爺,廣平王有急事找,夫人特命我來尋老爺回家。”
“廣平王?”
李清若有所悟,急對隨從令道:“調頭,回府!”
二十幾騎一齊掉頭,向府奔去.
“侍郎,我父王要出事了!”
李清剛跳下馬,廣平王李俶便從臺階上跑過來,附在李清的耳邊驚惶道:“我父王行事失誤,已經病倒了。”
三年時間,他已經由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長成一個穩重的成人,而象今天他這般沉不住氣,李清還是第一次見到,由此可推斷,一定是出了大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李清抓住他的手腕,大步向府內走去,進了書房,他放開李俶的手腕,凝視著他道:“說吧!發生了什么事?”
李俶已經漸漸平靜下來,可他想到此事的后果,仍然忍住心寒氣直冒,不由神色黯然道:“我父王一時沖動,給王忠嗣送了封密信,但送信人失蹤,密信已不知去向,父王又焦急又害怕,終于病倒了。”
李清從懷摸出金丸,盯著李俶的眼睛問道:“密信可是裝在此物送出?”
金丸突現,李俶的眼迸出狂喜之色,但不等他開口,李清手一擺,止住他的話頭道:“我也只得到一個空殼,里面的信已不知去向。”
“那、那信會不會已經被有心人得到?”李俶的聲音顫抖起來。
“我認為還沒有!”
李清微笑著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安慰他道:“這個金丸是從一個老乞丐手得來,你認為若是李林甫或慶王得手,會只取信而不要金丸嗎?”
李俶的眼睛一亮,“對啊!有這個金丸為證物,豈不是更可信,看來那封信還有希望,他原本沮喪的心情立刻活躍起來。”
李清見他時喜時悲,不由暗暗嘆息,“他畢竟還年輕,沒有看到問題的實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寶五年李隆基放過太,難道僅僅是因為沒找到借口嗎?”
三年前自己之所以成功保住太,是因為李隆基投鼠忌器,所以才順水推舟,可時隔三年,他也應該部署完畢了,退位之說,不過是個引罷了。
“來!你坐下,聽我說。”
李清將廣平王按坐下來,望著這張年輕而真摯的臉,他沉吟了半天才緩緩對他說道:“在我看來,你父王能否即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夠登上大寶,興利除除去,這才是我追求的目標,你信不信,就算你父王被廢,皇上也一時半會兒不會立太.
“我父王說過,他若被廢,最可能被立的就是永王。”李俶有些激動,他打斷了李清的話。
李清仰天呵呵一笑,輕輕捋了捋短短的黑須,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是因為你父王身在局,并沒看懂皇上的心,他并非失德、也無過錯,皇上為何一而有繼承人在后面等他,他今年十出頭,若保養的好,再活二十年也沒問題,可是你父王已經做了十年的太,難道 嗎?”
李俶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明白了,皇上寧可讓此位空著,讓諸爭得頭破血流,他再從牟利嗎?”
“正是!”李清點了點頭,他起身走到窗前,凝望著霧氣繚繞的遠方,就正如這大唐的未來,一切都還是一團迷霧。
“不過,我們也不能聽天由命!”
李清忽然回身對李俶堅定地說道:“我的目標是將你推上大寶,為此,需要耐心和機會,而耐心我們有,但機會就需要我們自己去創造!”
李清將廣平王送走后,便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今天他算是給李俶交了底,繞過李亨,直接讓廣平王以皇長孫的身份的即位,這并非沒有可能,這對李隆基也是最佳的選擇,關鍵是要讓李隆基在兒找不到合適的繼位人,他自然會將目光投向下一代。
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李隆基已經二次表示要退位,或許每個人的理解不同,但在李清看來這就是李隆基挖的陷阱,讓當局者都動起來,逼李亨也隨之共舞,果然,在這個緊要關頭,李亨亂了方寸,走出了一步昏棋。
李清將金丸托在手,細若發絲的鏤空線閃著淡淡的金光,送信太監的失蹤說明當局者已經開始交鋒了,不管是慶王、永王、李林甫還是楊國忠,都不會坐以旁觀,而章仇兼瓊卻在借機謀劃扳倒李林甫,讓他做太被廢的陪葬。
那自己呢?他其實并不想參與其,可是他若不做些姿態,恐怕他在廣平王心的形象就會破壞殆盡,李清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虛偽了。
“守喻!”
他向門外輕輕叫了一聲,片刻,荔非守瑜大步走了進來,李清現在的貼身侍衛已經不足三十人,在前年,也就是天寶年春天,荔非元禮回到沙州從軍,帶走了大部分人,雖然有點舍不得,但為了他們的前途,真不能將這些曾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栓在身邊,而留下來的侍衛,都是長安有家人需要照料,荔非守瑜則例外,他是自愿留下護衛李清。
“都督,有何事?”
李清將金丸遞給他,笑了笑道:“給你出了謎,去解開這個金丸的秘密。”
荔非守瑜欣然接過金丸,轉身便走,李清卻又叫住了他,從懷摸出一枚玉佩遞給他,囑咐道:“去西市找到武行素,讓他助你一臂之力!”
荔非守瑜今年三十二歲,比李清大上一歲,他曾是河西走廊上馬匪的實際當家人,箭法高超且頗有智謀,解散馬匪后便一直跟隨李清,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也是他的朋友和兄弟。
不用李清吩咐,他對這件金丸案也充滿了興趣,尤其是柜坊門口老乞丐之死,那一把飛刀的力度和技巧,都堪和他的箭相比,荔非守瑜心有一種遇到對手的喜悅。
次日一早,荔非守瑜帶著幾個兄弟匆匆趕往親仁坊,在他看來,件案的關鍵是老乞丐怎么得到的金丸,只要解開這個答案,他就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摸下去,老乞丐雖然死了,但和他關系密切之人或許會知道一點。
老乞丐是親仁坊的花頭,這是昨天晚上他從東市乞丐嘴里問出來的消息,平時都住在親仁坊被廢棄的天師道觀。
“頭,就是那里!”
一名弟兄手指那座破爛不堪的道觀,荔非守瑜面無表情,他抽了馬一鞭,戰馬嘶鳴一聲,瞬間便沖到道觀前,險些將一名躺在臺階下曬太陽、捉虱的乞丐肚給踩爆,嚇得他連滾帶爬跑出五丈外,探頭探腦地看著這幾個陌生人。
“問你個問題,答對了這一百就是你的了。”
荔非守瑜取出一吊錢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眼睛發亮,便取出金丸在他眼前一晃道:“你見過此物嗎?”
那乞丐看見象雞蛋一般的金丸,忽然臉色大變,轉身就跑。
“給你五貫錢!”馬鞍上摘下了弓,抽出兩支箭來,五貫錢的誘惑使那乞丐的腳步緩了一緩,但他還是放棄了,繼續向前奔逃,但荔非守瑜要的就是他這一瞬間的猶豫。
就在乞丐即將逃進樹林的剎那,‘嗖!’地一聲,兩支狼牙箭擦著他的兩邊耳輪飛過,一齊釘在他面前的樹上,乞丐的耳朵一陣疼痛,頭暈目眩、腿立刻軟了下來,慢慢地癱倒在地。
“爺爺饒命!我說就是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
荔非守瑜冷笑一聲,他一揮手,命令左右道:“將他帶到里面去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