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冤家路窄 凌威被童婉茹看得有點尷尬,把目光向一旁移動了一下,訕訕說道:“童姑娘,你剛才用什么方法把我救醒的,好像是針灸。”
“我也是人慌無智,還記得小時候學過的針灸,迷迷糊糊就下針,現在都記不得哪幾個穴位了。”童婉茹停頓了一下:“那幾個好像也不是穴位,小時候不斷訓練,角度方位都是隨心所欲。”
“童姐姐,你也會針灸?”小雪好奇地眨了眨眼。童婉茹淡淡笑了笑,笑聲有點不自然:“別提了,小時候懶,學了幾天,后來專心研究茶道,再也沒碰過,今天能把凌威救醒完全是誤打誤撞。”
“誤打誤撞就這么厲害,那你要是學起來豈不是更厲害。”小雪的好奇心實在重,童婉茹只好岔開話題:“小雪,打盤水讓凌威洗洗臉。”
“好的,馬上就來。”小雪爽快地答應一聲,立即轉身走了出去。凌威看了看虛掩的房門:“現在可以說了吧,我感覺你剛才的針灸方法不簡單,我自己的狀況自己明白,剛才已經是九死一生,一般方法無法救醒。”
凌威當然不會說自己在一旁一直觀看,那樣有點怪異嚇人,而且說出剛才尷尬的一幕也太不好意思,只好說得婉言一點。童婉茹倒也沒有聽出什么破綻,微微嘆息一聲,在一張椅子上緩緩坐下,聲音有點糾結:“當年得知自己的生命只有短短三十載光陰,萬念俱灰,拒絕父親傳授給我的醫術,可惜天醫一脈在我手上白白斷送了,父親苦口婆心勸說我很久,可我心意已決,最后他只好無奈放棄,但有一個要求,就是訓練剛才那種針灸方法,在一個特制的橡皮人身上練習,父親專門標出幾個點,我下針的時候就根據那些點,時間長了,不用看手腕也能掌握,準確地移動距離和曲線,手指捏著針準確無誤扎到地方,以至于許多年以后我依然可以條件反射般做得很熟練。父親并沒有說出針法的作用和妙處,我只是直覺覺得很奇妙,所以冒險試用一下。”
“原來如此。”凌威微微點頭:“你父親既然是天醫一脈,針灸技術一定是出神入化,他是把他學問的精華用另一種方式留了下來,可謂用心良苦。”
“既然這樣,我現在就把這種方法告訴你,也算了卻了父親的一番良苦用心。”童婉茹提起父親,語氣有點內疚,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沖動把技術傳出去,既然是父親專心傳下來就不能在自己手上失傳,而凌威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不僅人性正直,而且手藝超群。
“沒那么容易,既然是你父親手藝的精華,就不會是輕易可以掌握的。”凌威雖然充滿好奇,但是他明白現在的處境,當務之急是保住自己的命,然后再尋求解決瘟疫的方法。,
“那可怎么辦,假如我有什么不測,這種針灸方法就失傳了。”童婉茹望著緩緩搖頭的凌威,語氣焦急。
“你不會有什么不測,倒是我似乎有點不對勁。”凌威眉頭忽然擰了起來,忍不住哼了一聲。童婉茹立即緊張地抓住凌威的胳膊,聲音慌張:“凌威,你可別嚇我,現在我是束手無策,你倒下我們全完了。”
童婉茹自從進入疫區,想盡了一切辦法也只能把瘟疫控制緩和一點,體質上的虛弱加上極度勞累,已經接近崩潰,凌威的出現讓她再次振作幾分。任何一位女子都需要一個靠山,獨立是在一定的范圍內,一旦陷入絕境那種渴望會空前強烈。童婉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在她認識的男子里,只有凌威讓她有點心動,這種心動在特殊情況下立即變得強烈起來,就像抓到救命稻草,死死不放,凌威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她不怕死,卻不想這樣窩窩囊囊死去,至少要解決掉瘟疫,哪怕最后一刻倒下也死而無憾,現在瘟疫在肆虐,當然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你放心,我不會死。”凌威強忍著心頭的一陣陣疼痛,安慰著童婉茹,輕輕拍了拍童婉茹的手臂。
“我還是害怕,你要是暈過去可怎么辦,剛才那種針灸方法似乎不能連續重復使用。”童婉茹抓住凌威胳膊的手更加用力,顯示著心中的緊張,此時此刻,她不再是飄逸出塵的醉仙閣閣主,而是一位普通的女人。
“你可以用歷芊芊帶來的茶葉,熬濃水,應該有效。”凌威同時也想到了童婉茹提出的問題,對付這種瘟疫自己掌握的好像只有這一種方法,那個羅羽把醉仙閣小花經營的茶葉基本都收走一定有目的,他們研制出來治療瘟疫的藥中含有茶葉的成分就說明了這一點。
“茶葉,茶葉。”童婉茹念叨了幾句,恰好小雪端著一盤水進來,童婉茹立即把水接過來,急促地說道:“小雪,把歷芊芊帶來的茶葉全部熬成濃一點的藥液,越快越好。”
小雪望了童婉茹一眼,沒有提出疑問,可能知道和凌威有關,一言不發轉身跑了出去。凌威輕聲笑了笑:“沒那么嚴重,我還沒暈。”
“等你暈已經遲了。”童婉茹把一條毛巾在冷水里淘洗一下,擰干,輕輕擦拭著凌威額頭的汗水,聲音輕柔:“你看,你的臉色很痛苦,是不是病毒又發作了。”
“不是發作,是一直沒有停止過。”凌威想開個玩笑,卻笑不出來,一種鉆心的痛苦讓他忍不住低低啊了一聲,手臂緊緊抓住童婉茹的胳膊,手指僵硬顫抖著,用力,再用力,凌威的身體可是經過特殊訓練,手指的力量沒有小雪那樣厲害卻也是一般人難以企及,指甲立即深深扎進童婉茹胳膊上的肌肉,童婉茹身體抖動了一下,下意識想抽出自己的胳膊,肩膀動了動旋即又放棄,任由凌威握著,后背變得筆直,顯然在極力忍受疼痛。
兩個人僵持著足足有幾分鐘,小雪快步走進來,剛剛叫了一聲童姐姐,猛然看到童婉茹胳膊上流出了鮮血,急忙上前掰開凌威的手指:“凌大哥,快點松開,不然童姑娘的骨頭要折斷了。”
“小雪,不要。”童婉茹驚呼了一聲,但那已經遲了,小雪手勁很大,一下子就把凌威的整個胳膊拿開,凌威身體抖了抖,忽然仰臉倒在床上,臉色煞白。
“怎么回事?”小雪茫然無措地搓著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凌威憑著手指的支撐而沒有昏迷,你把他手指拿開,整個人如同是去了支撐,自然會倒下。”童婉茹一邊觀察凌威脈搏的變化一邊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也不是你的錯,我堅持到最后還是這樣的結果。”
童婉茹這樣一說,小雪心中踏實了一點,指了指凌威:“童姐姐,你快點想辦法。”
“我也沒有辦法,幸虧凌威剛才已經想好了。”童婉茹有點慶幸:“快點把剛才讓你熬制的茶葉水端來。”
“好像還沒有濃稠,時間不夠。”小雪記得是要熬成濃茶水,至少要半個小時。
“先端點過來。”童婉茹快速揮了揮手,小雪立即走出門,喊了幾句。董建業端著一杯茶急急匆匆放在門口的一張桌子上,這是為了預防傳染,別人都不讓靠近,只能在外面候著。
茶稍稍冷了一下,童婉茹用勺子慢慢給凌威灌下,凌威這次情況不錯,知道下咽配合。不過一直到全部茶葉水一碗一碗喝完,依舊沒有起色,凌威還是沒有醒來,眼睛緊緊閉著,臉色痛苦糾結。額頭汗水滾滾而下,童婉茹只能用冷毛巾一遍一遍擦著凌威的汗水,機械的重復著。她對這種瘟疫很了解,已經和人體結合在一起,能做的只能是聽天由命,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
痛苦在凌威的臉頰上呈現出各種變化,小雪無助地在房間內走動著,十指交叉攪動,惶惶不安,親人的生死交戰看起來比自己身受還要痛苦百倍。還好,凌威只是在經受痛苦的煎熬,沒有生命消失的跡象,半個小時以后,呼吸慢慢平緩下來,暫時脫離了危險,童婉茹感到一陣放松,趴在凌威的床頭,一邊休息一邊喃喃低語:“凌威,你可不能死,都是我不好,天醫一脈本來就是和瘟疫作斗爭,偏偏我不愿學,不然也不會有今天,我是天醫一脈的罪人,也是對不起那些受苦受難者的罪人,如果這次瘟疫無法消除,我有什么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父親和天醫一脈的列祖列宗。”
童婉茹是下意識發自內心的話語,說得情真意切,充滿自責。但聽在小雪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剛剛要離開房間,聽到童婉茹的話腳步一下子僵硬在當場。整個人如同遭到雷擊。雙手十指驟然繃得筆直,眼中露出兇狠凌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