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屬于那種胸無城府之人,梅花雖然是個姑娘,她的挑釁徐方卻立即做出了反應,擺開一個架勢:“比劃就比劃,不過拳腳無眼,你悠著點。”
“徐方,你二十幾歲的人怎么還跟孩子似的。”易春生在一旁大聲說道:“怎么和客人動手,滾一邊去。”
徐方名義上是易春生父親的弟子,易春生是大師兄,但徐方的武術功夫大多數是易春生教的,易春生對于徐芳是半個師傅,他的話徐方不敢有絲毫違背,立即停下手,訕訕地站到一邊。梅花的興趣剛剛被逗起來,徐方一退縮,她卻不愿意了,沖著易春生嚷道:“易館主,練武切磋很正常,你怎么瞧不起我們。”
“梅花姑娘,不是我瞧不起你,是因為我這兄弟出手莽撞,要是傷了你不太好。”
“我不怕,來吧。”梅花甩了甩辮子。
凌威知道梅花有兩下子,最近一定又進步了不少,不想掃了小丫頭的興致,向著易春生笑了笑:“就讓她試試吧,。”
“要不,我來陪梅花姑娘練練。”易春麗走過來,瞇著小眼睛打量著梅花。
梅花指了指徐方,對易春麗說道:“你們兩誰厲害?”
易春麗挑了挑還算秀氣的眉毛:“當然徐師兄厲害,他練武時間比我長,男子的力氣又優于女子。”
“好,我就和徐方比。”梅花放棄易春麗又把臉轉向徐方。易春生看著陳雨軒:“陳姑娘,你看、、、、、、”
“比就比比看。”陳雨軒也想看看武館的實力怎么樣。她和梅花在跆拳道館經常和男子對練,跆拳道的兇猛是出名的,料想武術套路不會太難應付。
“徐方,你小心點。”易春生向徐方點頭示意,小心當然不是全力以赴的意思,而是手下留情,陪梅花姑娘玩玩。
易春麗向旁邊的兩位學員低聲吩咐幾句,兩個人拿來幾套練功服,梅花和陳雨軒換上,凌威和尚心怡也跟著換,凌威并不想怎么運動,他也不太喜歡格斗之類的活動,只是覺得配合一下幾個人穿著統一服裝協調好看一點。
梅花和徐方之間不是同行的切磋,一個練的是傳統套路,一個練習的是跆拳道,自然沒有嚴格的規矩,反正是相互鍛煉一下,不傷和氣,想怎么打就這么打,來到外面的院子里,大家空出一塊地方,拭目以待。徐方在武館是僅次于易春生的人物,又是和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姑娘交手,學員們當然要一起圍觀。
徐方細高個,剛擺開架勢旁觀的人就算沒學過武術也看出他的套路是什么,手臂呈幾個彎曲,身體弓形繃緊,活脫脫像個螳螂。
“螳螂捕蟬。”易春麗在一旁向學員解釋徐方的招式:“螳螂拳是二師兄的拿手功夫,別看這個動作很輕巧,卻能攻能守,尺度很好把握,用于友情性的比試最好不過。”
易春麗顯然也沒有把梅花看在眼里,語氣很輕松:“二師兄手腳長,專攻螳螂拳,曾經在省里得過套路一等獎,一般人支持不了幾個回合。”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因為梅花開始主動進攻了,一出手就引起一陣呼聲,是意外的驚呼。梅花沒有什么花里花俏的動作,只是近身,踢腿,橫掃,然后騰空下劈,標準的跆拳道動作,跆拳道就是簡潔明快,殺傷力根據熟練程度和力道,梅花的功夫顯然不是初練那么簡單,動作標準快捷,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腿腳虎虎生風。徐方淬不及防,差點被梅花的腳劈中頭部,跆拳道腿部的力量很大,如果受到重擊不傷殘也要暈沉老半天。
徐方畢竟是練武之人,雖然輕敵使他一下子處于被動,但反應極快,迅速側身后退,有點狼狽地躲過重擊,不過梅花的腳還是掃過他的肩頭,火辣辣地疼痛,驚訝之下,退到一邊愣愣地看著梅花。
梅花俏臉微揚,帶著些許得意,眉眼帶笑,興致勃勃地揮了揮拳頭:“再來。”
“梅花姑娘好身手,最起碼達到跆拳道頗有殺傷力的紅帶水品,離黑帶也就一步之遙。”易春生脫口而出,他是練武的行家,雖然不是練習跆拳道,但也非常了解,立即提醒徐方:“徐師弟,你認真陪梅花玩玩。”
“是。”徐方答應一聲,臉色轉為沉穩冷靜,絲毫沒有毛毛躁躁的樣子,眼神專注明亮,腳下步伐交叉蜿蜒向前。梅花也不示弱,還沒有等到徐方靠近,先聲奪人直撲過去,這次沒有用最擅長的腿法,而是貼身用拳肘猛攻。徐方看準時機,手臂連揮,居然硬碰硬。這樣的打法他有點取巧,男女體質方面有天生的差別,梅花看起來不到二十歲,身材還比較嬌柔,按照常理這樣的身體根本無法和一位成年男子抗衡,何況徐方還是個練家子。但徐方也是無奈之舉,梅花的動作快捷兇猛,一些武術套路根本無法施展,只能先強行壓一下梅花的風頭。
圍觀的人包括易春生兄妹都沒想到兩個人一上手就兇狠無比,驚訝之下一起等著梅花退怯或敗下來,她那小胳膊看起來實在承受不了猛擊,就像風中的蘆葦,有一種折斷的擔憂。
然而,梅花卻沒有絲毫退縮,只聽得嘭嘭一陣悶響,兩個人同時后退一步,微微喘息著盯著對方,竟然是勢均力敵。武館的那些學員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來,他們都和徐方比劃過,剛入門的年輕人徐方一只手一兩個回合就拿下,徐方每天都堅持練習石鎖,出手的力道絲毫不亞于跆拳道高手,可以輕松擊穿四塊木板。梅花這么一個小小年紀的姑娘,就算練上十年也不可能追上徐方。可眼前的事實卻和想象大相徑庭,梅花不僅主動進攻,而且擋住了徐方的鐵拳。甚至她眼中光芒比起徐方還要堅定,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慢慢向徐方再次靠攏。
武館館主易春生原以為梅花只是一時好奇,不知天高地厚,想讓徐方稍稍教訓一下,沒想到變成現在這個騎虎難下的局面。現在徐方當然不能罷手,一個武館的第二號人物應付不了一個學醫的小姑娘,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無論梅花怎樣厲害,徐方必須撐下去。
徐方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現在不再是開玩笑,許多學員正盯著他,這一場比試,就算是玩笑也不能輸,上午老大易春生就敗了一次,現在如果他再被小丫頭打敗,對于剛剛開業的武館可就是雪上加霜。他穩了穩心神,神情更加專注,目光如鷹隼,凌厲異常。梅花卻絲毫沒有受對方的影響,反而更加興奮,一甩手把長辮子在脖子上繞了一圈,拳頭伸伸縮縮,如白蛇吐信。
梅花的舉動不僅武館的人感覺到意外,就連凌威也感覺到難以置信,他并不感到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梅花喜歡跆拳道而且訓練刻苦進步神速,這一點凌威深知,但短短一兩個月,手腳練得如此迅猛,力量如此強橫,已經可以與專業運動員比美,任何人都不可能達到,就連一直訓練的陳雨軒也未必是梅花的對手。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用大周天針法激發潛能,凌威在好朋友韓震天身上試過,韓震天的拳頭變得兇猛無比。梅花掌握一些大周天針法,自己運用于強身健體沒什么要緊,可凌威堅決反對技擊,他學這套針法的時候云姨就一再告誡,針灸是治病救人的,不是為了爭強斗狠。梅花雖然算不上爭強斗狠,有可能只是一時好奇,但畢竟已經用于了技擊,而且凌威自己也依靠這套針法提高了體能和技擊能力才渡過一次次危險的追殺,很難說這樣做是對還是錯,誰能保證以后沒有人學著梅花把這種針法用于武術殺戮。
場中梅花和徐方再次交手,這次徐方更加謹慎,全力以赴,兩個人在場中不停游走,拳腳交加,打得一片火熱。看著梅花嬌小的身影靈動兇猛,凌威覺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很大很大的錯誤,這個錯誤要想挽回恐怕要付出血的代價。
凌威忽然明白大周天針法存在了千百年卻無法流行的原因,這套針法本來就是不祥之物,世上的事永遠是有兩面性,救人同樣可以殺人。一柄鋒利的雙刃劍,還是不出鞘的好,可現在已經出鞘。凌威還沒有體會到這套針法澤被蒼生的寬厚仁慈,卻感覺到了那種劍鋒的寒意,
梅花的喊聲配合著凌厲的動作,越來越高昂,凌威可以確定,這一定是大周天針法的后果,只有大周天針法才能賦予梅花如此強韌持久的耐力、
凌威的拳頭緊緊攥起來,越攥越緊,事情既然發生了,自己就得挽回,假如有一天誰用大周天針法來作惡,自己絕不容許,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