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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四章云夢山(132)同病相憐 下

  葉小曼和蘇曉敏認識不到幾個小時,卻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也許是同病相憐吧,兩對男女都因為疾病的難以挽救而飽嘗心靈的痛苦。葉小曼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希望了,就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蘇曉敏身上,覺得他們的幸福就是自己的一樣。

  廚房間內,蘇曉敏在用力晃著煤氣罐,可能是沒有煤氣了,灶頭上的火苗呈微弱的紅色,連一壺水都無法燒開,葉小曼走到門口:“算了吧,我們不渴。”

  “真不好意思。”蘇曉敏關掉煤氣,歉意地笑了笑,瞄了一眼空蕩蕩的廚房,略顯尷尬。

  葉小曼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關系,小家庭剛建立,拮據一點在所難免,等發達了可要請我們吃大餐啊。”

  “那是一定的。”蘇曉敏臉色自然下來,浮起一點好奇的意味:“你們那么親熱,也是剛建立家庭嗎?”

  “我們可不是。”葉小曼眼角瞥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凌威:“沒你們那么快,還沒住一起呢。”

  “我看快了。”蘇曉敏嘴角帶著曖昧和幸福的笑:“記得請我吃喜糖。”

  “一定,一定。”葉小曼輕聲笑著,眼中掠過一絲惆悵,換了個話題:“你現在的收入怎么樣?”

  “幾百元,兩個人生活勉強,這里消費不高。”蘇曉曼羞澀地笑了笑:“不過,鐘哥的醫療費很貴,原來有點東西的,現在都變賣了。”

  蘇曉敏覺得葉小曼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毫不隱瞞自己的窘迫,當然,如果她知道眼前的姑娘腰纏萬貫,絕對不會這么說。

  許多時候,平等的心態更容易交到貼心朋友,葉小曼離開高高在上的總裁位置,交到了小雪和凌威這樣生死之交,心滿意足,眼前的蘇曉敏同樣不愿意錯過。覺得暫時不對她進行錢財援助。葉小曼深知,用單純的金錢幫助別人往往并不是好事。有時候還是適得其反。困難還是要自己克服,親手營造的幸福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沉思了一下,葉小曼輕松地笑著:“你可以找收入高一點的工作,比如管理什么的。”

  “我只是個山里妹子,沒上過幾天學。”蘇曉敏連忙擺手:“只會一些加工藥材的粗活,不過這兩天藥材市場整頓,要集中管理,開辦什么公司,好幾天沒有上班了。”

  提起藥材公司,葉小曼忽然想起林家藥材鋪:“你說的是林家在芙蓉鎮開辦藥材公司的事吧,要是你愿意我倒可以讓你進那個公司。”

  “真的嗎?”蘇曉敏欣喜地抓住葉小曼的手:“聽說新公司的員工待遇很高,許多人都想進去呢。”

  “待遇多高我們不知道,但是你想進去應該很容易。”凌威信步靠近廚房,看到蘇曉敏滿臉喜悅,忍不住插了一句:“這事就包在我們身上。”

  “那、、、我和鐘哥就太感謝你們了。”蘇曉敏激動得有點手足無措,臉頰緋紅:“我現在就告訴鐘哥。”

  說完,蘇曉敏扭身快步向堂屋的客廳跑去,驚喜地叫著:“鐘哥,葉姑娘他們可以幫我進新開的藥材公司,太好了,太好了。”

  葉小曼和凌威相視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同時也有點心酸,這點小事對于他們不過是舉手之勞,在蘇曉敏眼里變成了天大的恩惠。

  許多時候,我們只要抬抬手,就能給別人帶去幸福溫暖,可惜,許多人平時連手都懶得抬一下。整天花天酒地,泡酒吧逛舞廳洗桑拿,目光看不見墻角乞討的幼童,揮金如土,卻看不見田野里彎腰駝背的父母鄉親。海鮮大餐奇珍異獸擺滿一桌桌,茅臺洋酒倒滿一杯杯,卻看不見那些一天一個窩窩頭的山里孩子。

  蘇曉敏的表現讓葉小曼震撼,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另一個世界,對自己一直堅持的金錢世界有了新的認識,這也改變了她以后的人生軌跡。

  葉小曼和凌威緊跟著蘇曉敏走進堂屋,但是他們并沒有看到鐘毅露出驚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嗎?太好了,小敏,以后你要好好感謝一下二位。”

  鐘毅說你而不是我們,當然不是表明他不感激凌威和葉小曼,而是他似乎知道自己沒有機會感激。葉小曼敏感地意識到不妥,凌威說得不錯,鐘毅似乎有點絕望的棄世情緒。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才,大學剛畢業,許多國內外機構一起伸來橄欖枝,風華正茂,忽然變成一個需要女朋友照顧的廢人,似乎被這個世界遺棄,流落到一個鄉下小院落,等待著生命一點一點被病魔吞噬。一般人都難以承受,何況一個心高氣傲的人。

  “好事做到底吧。”葉小曼側臉對著凌威,聲音很輕。

  “我試試,不過我說過,治療要花時間和精力,就沒有時間陪你了。”凌威看著正和蘇曉敏低聲說話的鐘毅,小伙子臉上帶著一種出奇的平靜,凌威見過許多病人,這種神情是絕望到麻木的表現,接下來有可能平靜等待死亡,或者、、、自殺。

  “不用你陪,我陪著你不就行了。”葉小曼輕輕握了握凌威的手,表示理解,無論誰陪著誰,只要不分開就可以了。葉小曼也知道凌威對治病的癡迷,不主動治療鐘毅完全是為了照顧她,無暇分心。

  “可以和你談談嗎?”凌威在沙發上落座,微笑地看著鐘毅,一臉溫和。

  “可以。”鐘毅自嘲地笑了笑,攤了攤手:“我除了談話好像別的也做不了。”

  “我給你講一講我自己的故事。”凌威身體微微前傾,臉色變得很嚴肅:“鐘毅,你現在看來我是不是一個醫生?”

  “根據脈象判斷出我的疾病,媲美儀器檢查,你當然算是個一流的中醫師。”鐘毅脫口而出,他對凌威初次見面僅僅依靠脈診明察秋毫的本領很是佩服。

  “那些身體結構細微變化的掌握僅僅依靠中醫知識是不夠的。”凌威笑了一下:“我在學中醫之前是個西醫的主刀手,畢業于京都醫學院,十八歲就可以單獨完成世界級的心臟移植手術。

  鐘毅和蘇曉敏同時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呼,一個十八歲就可以達到巔峰技術的主刀手,意味著眼前這個人是何等的出眾,可以想象得出走出手術室的那種意氣風發,萬眾矚目。就連葉小曼也詫異地張大嘴,她知道凌威很厲害,但沒想到如此厲害。

  當然,幾個人都知道凌威不是個高傲之人,如此宣揚自己的成果當然有目的,大家同時看著凌威,凝聽下文。凌威的語氣忽然變得很沉重:“也就在十八歲那一年,為了尋找一種靈藥,我跌下懸崖,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被一位好心人救起,在荒寂的山里,一間小屋內一躺就是幾年,痛苦絕望纏繞著我,開始打算絕食來了卻生命。”

  說到這里,凌威的聲音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似乎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葉小曼看著他線條硬朗的臉頰,有點難過地推了他一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救我的人是個民間中醫師,大家叫她云姨。”凌威并沒有聽從葉小曼的勸阻,對著她寬慰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有一天,云姨來見我,她說:人生在這個世上,不能太自私,老天既然賦予你生命,自然有它的價值,只要有一顆不屈的心就能成功,無論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先活下去,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于是,我心中有一個信念,活下去。我躺在床上手能動的時候就看一些中醫書籍,漸漸的可以替一些人診病開方,再后來我可以下床就學習針灸,等到我離開那座山,身體已經康復,同時成為一個可以游走四方的中醫。”

  凌威說得很簡潔,很平靜,可是,一個全身癱瘓躺在床上幾年的人,一步步站起來,并且成為中醫師,那需要何等的毅力,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痛和磨難,最難熬的還有離開大都市繁華的那種寂寞,深入骨髓。這一點讓鐘毅深深震動,在一旁喃喃低語:“無論想要什么,一定要先活下去。”

  凌威默默看著鐘毅好一會,忽然輕聲問:“有什么感想?”

  鐘毅的眼中閃出一絲明亮的火花,聲音低沉堅定:“我想活下去。”

  “我可以幫你。”凌威眼中也露出笑意,一個人只要有對生命的渴望,就有挽救的希望,如果連心都死了,精神不集中,氣血運行也會困難,治療非常費力,甚至會失敗,尤其是危重的病人,比如癌癥,大多數死在自己的心理陰影之下。癌癥在檢查出來之前都有很長病史,一旦檢查出來就會因為心理因素迅速惡化而死亡。

  “謝謝。”鐘毅話語鄭重深沉,表達著發自內心的感激,凌威一席話點醒了他,活著就要珍惜生命。

  “你的病治療起來比較麻煩而且需要時間,為了方便起見我打算替你們換個地方。”凌威言歸正傳,把一路上心里想好的計劃說了出來。

  “換個地方?”蘇曉敏有點為難:“我們可沒有租金租房。”

  “租金你們用工資付。”葉小曼笑了笑:“收拾一下,現在就走,我們在這里呆的時間不會長,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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