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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輝煌(三)

  望聞問切,四種方法是中醫診病的基礎,許多典籍中對每種方法都有詳細記載,但是運用起來就存乎一心了,一些細微之處全部在于心里體會,一般剛入門的醫生,會根據書籍記載的那樣按照脈搏的沉浮緩急輕重等變化分析,這樣只能是宏觀觀察,就像知道病人病在肺部,但并不知道具體什么原因。高明一點的就會根據自己感覺判斷出是受寒還是淤血,是傷于七情還是六欲。用藥自然也不同,普通醫師會用傳統的小柴胡湯,青龍湯等治療固定的疾病,有效但往往不除根。高明的醫生會用小柴胡方加減,根據病人實際情況添或是減少藥物用量。

  望聞問切中的望是觀察病人的氣色等外觀變化,比如紅色表示上火,青色表示受寒或是有淤血,虛白是脾胃虛弱等,切就是常說的號脈,根據患者脈搏的跳動體會身體內的細微變化。比如脈搏宏大是實證或是發熱,脈搏短促而滑會是酒傷了肝。望和切兩樣都需要病人非常平靜,這一點朱原準備的很好,病人都是很安靜,沒有身體和情緒的大波動。對于診病的醫生要求是心平氣和,能夠發現細微的變化。

  凌威和曹龍無疑都是優秀的醫師,兩人都是沉穩安定,臉色平靜如水,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把完病人兩手的脈搏,又看了看舌苔和氣色,凌威淡淡說道:“面色蒼白,神呆不語,氣息低弱,舌質胖嫩,淡紅,邊有紫斑,苔薄白,脈弦細而虛。氣滯血瘀,腦髓空洞,腦部受過外傷留下的后遺癥。”

  史長春探頭看看了住院醫師手中的病歷,微微笑了笑,上面清晰地寫著顱腦外傷后遺癥。凌威判斷得完全正確,年輕的住院醫師驚奇地眨了眨眼,這種病如果問了病人生病的原因很容易發現,因為病人腦部受過很重的傷,關鍵是朱原只讓凌威和曹龍觀察,不能詢問病史,病人頭上戴著帽子,看不出腦部的傷痕,凌威竟然能準確地說出病癥。真是有點神奇,不過既然是出類拔萃的中醫醫師,也不算太奇怪。

  那一邊,曹龍也對病人給出了一個結論:“舌苔白膩,脈細弦滑,頭部有一硬塊,不紅,無波動,按之堅實,輕微壓痛,體倦泛力,胃納不佳,屬于氣血瘀滯,痰毒積蓄,腦部有毒瘡。”

  住院醫的病歷上清晰地寫著,腦偏疽。疽,也就是毒瘡的意思。

  第一次診斷,兩人不相上下,也是面不改色,這才是開始,困難的在后面。兩個人同時站起身,轉向下一位病人,凝神觀察,幾分鐘后同時報出病情,一個氣胸,一個肺部腫瘤。緊接著是下一位。六個病人,每人負責三位,結果都是分毫不差。一行人走向下一個病房的時候,身后兩個住院醫師小聲議論著,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他們第一次見到中醫號脈的神奇,竟然不比那些儀器診斷差多少。

  中醫科主任李青原臉色卻是不太好看,因為這種本事,就是他都沒有把握,就更不用說手下的那些醫生了,不過他們的情況有情可原,現代大醫院的中醫科經常有的通病,依賴高科技的儀器診斷和化驗,反而忽略了自己本身技能的訓練。

  陳雨軒柳眉微蹙,也暗暗有點吃驚,她吃驚的當然不是凌威和曹龍能夠診斷出疾病,而是吃驚于曹龍的進步,不久前他的水平還遠遠不如凌威,現在竟然可以分庭抗禮,一定下了不少功夫,而且有外力幫助,那個外力說不定就是日本人,他們在培養曹龍和壯大一春堂,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個病房的病人都是肝膽和腸胃方面的疾病,這些疾病相關部位的氣色和經脈反應差別極其微小,凌威和曹龍聚精會神,花了將近二十分鐘每人才把三個人診斷完,這一次兩人還是診斷得比較準,曹龍錯了一點,只是十二指腸和胃部下口的部位少許差別,無傷大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第三個病房的病情診斷更加難了一點,都是手腳骨骼的毛病,而且朱原要求只號脈,別的都不允許,他想盡快分出勝負。可是,這一次還是令他為難,凌威除了骨骼上一些細微的病變,其他都從脈搏上分析出來。而曹龍雖然準確率略微差一點,作為個人的輸贏可以下結論,但作為保和堂和一春堂的比試,這點小差別作為保和堂和一春堂勝負的憑證顯得單薄了點。

  “朱老,您看接下來怎么辦?”史長春靠近朱原,小聲商量。目光看了看正在醫務室歇息的一群人,不要說凌威和曹龍有點累,就是其他人站在一邊觀看都有點累。只有李清影和另外兩位同學滿臉興奮,私下里竊竊私語,今天終于算是開了眼界,學到了許多東西,原來覺得張老師講得頭頭是道,醫術應該也是一流,現在看來比眼前的兩個人差遠了,暗暗羨慕的同時,心中也生出一絲期望,不知拜在他們門下學手藝會是怎樣的榮幸。

  “一定要分個高下。”朱原神情堅決,就像在戰場上沖鋒陷陣,一往無前,盯著史長春說道:“你們醫院最出名的是胸外科,心臟病人是不是特別多?”

  “是的。”史長春笑了笑:“心臟的病變種類繁多,有動脈硬化,心室肥大,心動過速,、、、、。”

  史長春是心臟手術專家,一口氣報十幾種和心臟有關的疾病。朱原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抬斷他的話,微笑著說道:“心臟疾病一般都要經過精密的檢查才能診斷仔細,這一關應該可以看出他們水平的差異。”

  說完,朱原把目光轉向大家:“下面,我們到心外科病房,都是心臟疾病,只能根據病人的脈搏來診病,越詳細越好。”

  心臟在內部,僅僅憑借著脈搏跳動發現內臟的盛衰完全可以,但要具體到什么病癥,絕對是個難題。心臟分為左右心室,左右心房,心肌,動脈血管,靜脈血管等,十分復雜,任何一個部位病變都會引起疾病。就算精密儀器想分辨清楚都很難。

  大家一時議論紛紛,馬長利等中醫醫師暗暗估計自己的實力在這一關能診斷出多少,結果是自己心中也沒底。陳雨軒有點擔憂地掃視一眼眾人,忽然發現史長春正沖著這邊微笑。她立即走過去,低聲說道:“史院長,您認為這一場會是什么結果?”

  “當然你們勝出,贏定了。”史長春看了看還在議論的其他人,聲音肯定之極。

  “您對我們為什么這么有信心?”陳雨軒滿臉疑惑。

  “難道你不知道凌威的來歷?”史長春的臉色比起陳雨軒還要驚訝,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見到他就是個賣狗皮膏藥的,沒什么特殊。”陳雨軒思索了一下,有點不解:“他有什么來歷?”

  “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史長春聲音壓低了一些:“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心臟病專家,。”

  “很厲害嗎?”陳雨軒看著凌威,凌威此時正看著窗外的小花園,臉色平靜。

  “在建寧恐怕只有楚韻可以和他相提并論。”史長春一臉贊賞,聽得陳雨軒目瞪口呆。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凌威竟然如此厲害,楚韻現在可是知名的胸外科專家級人物,聽史長春的語氣似乎凌威比楚韻還要厲害,這怎么可能?

  心臟外科的病房在另一棟樓,許多房間,每個房間六個人,朱原鐵定了心,就是把所有病人診斷完也要讓凌威和曹龍見個高下。但是,他絕對沒想到,第一間病房就立即分出了勝負。

  按照慣例,曹龍負責一三五號床,凌威負責二四六號床,雙方坐定,號脈,時間都很長,細心體會著病人體內的變化。凌威馬上就判斷出病人心陽虛,屬于心慌氣短的疾病,在中醫直接可以開一些溫補元陽,補中益氣的方子,但是現在是在比試,曹龍一定也能診斷到如此地步,必須再深入一點,而且朱原要求的說出具體疾病,越詳細越好,現在這樣模糊的概念不行。

  凌威凝神靜氣,想起陰雨教給自己品嘗藥物的方法,那是體會藥物從入口到體內的變化,是舌頭等器官的靈敏感覺,如果從手指上可不可以體會呢?心中一動,慢慢注意著手下的感覺,他放棄了經常用來診病的腕脈,而是搭在了病人手部的少陰心經上,慢慢體會變化,一種微妙的感覺沿著心經一路上行直到進入胸腔,迷蒙間一個心臟的影像在心中呈現出來,隨著注意力的集中,越來越清晰、、、、、,

  “脈浮,有結代,心血管有血栓。”曹龍診斷的也不是正常中醫診斷分陰陽那么簡單,直接說出有血栓,僅僅從脈搏上就看出心臟血管里的細微變化,就這一點就見出他的功底,

  回答得不完全正確,這個病人除了血栓還有左心室肥大,不過曹龍算是過關了,大家一起把目光轉向凌威,凌威這次很奇怪,雙目微閉,似乎很迷茫,手指放的部位也不是地方,隨意搭在病人的胳膊上。好一會兒,當曹龍診斷下一位病人時,他也一言不發地走向下一位,第一位病人他竟然不說結果。大家發出一陣低低的驚訝聲,難道他沒有診斷出來,第一個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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