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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妙手回春(四)我是她師傅

  年輕人朝氣蓬勃,初生牛犢不怕虎,值得贊賞。可鋒芒過于強烈,難免招來非議,尤其是各自為政,各有絕活的中醫界。

  凌威的擔心并非多余,單月亮話音剛落,人群中有不少人接連哼了幾聲。一位西裝領帶,不像個醫生,倒像個白領的中年人站起來,瞄了剛剛坐下的單月亮等人一眼,大聲說道:“白一帆,祖傳中醫,在五百里外的曉春市開一間中藥鋪,勉強度日,不過我相信中醫還是對疾病有獨特之處,今天來不為別的,只為中醫揚一下眉,吐一口氣。”

  “白一帆?”凌威見中年人矛頭直指單月亮,氣勢非凡,思索著喃喃說道:“看氣勢有兩下子。”

  “曉春市就他們一家中藥鋪。”陳雨軒低聲快速說道:“專治疑難雜癥,因為治好市長夫人的食道癌而一鳴驚人,還得過全國杰出中醫師的獎牌。”

  “看來今天的客人中真是藏龍臥虎。”凌威輕聲說著,不斷有人站起來自報家門,每報一次四周就是一陣竊竊私語,有贊嘆也有驚異。

  足足有二十多家中醫代表,都有特長,婦科的擅長崩漏帶下,月經疼痛,乳癰宮寒,骨科的擅長骨節脫位,骨壞死,皮膚科的擅長潰爛黑斑,牛皮癬魚鱗病。專治心臟的心悸不安,心絞痛,專治風濕的關節屈伸不利,肢體變形,甚至于擅長兒科夜啼不安麻疹胎毒的都有人到來。

  “這么多能人。”孫笑天和師小燕不知何時坐到了身邊,隨著大廳里議論聲越來越大,介紹也接近結束,孫笑天感嘆了一句。

  凌威轉過臉,孫笑天換了身名牌西服,白襯衣銀灰色領帶,師小燕也是流行的粉紅套裝,質地精良。凌威忍不住笑了笑:“今天這趟來我們不知有沒有收獲,你們倆這兩身行頭算是賺了。”

  “這是師小燕的功勞。”孫笑天瞇著眼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別豬八戒抱燒紙,假裝讀書郎。”師小燕在桌下踢了孫笑天一腳:“你看大家都在議論,你也幫凌大哥分析分析今天的情況。”

  “你別逗了。”孫笑天撇了撇嘴:“凌大哥和二位姑娘都是醫生,哪有我一個相面的插嘴地方。”

  “說說也無妨。”凌威見陳雨軒和楚韻都是柳眉微蹙,把目標轉向孫笑天:“當局者迷,或許你看得最清楚。”

  “聽到沒有,凌大哥讓你說說。”師小燕白了孫笑天一眼。

  “那我就說說。”孫笑天清了清嗓子,聲音很低,楚韻和陳雨軒也一起湊過來,人在猶豫或疑惑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期待別人指點迷津,哪怕胡說八道也好。

  “來的人各有所長,而且各不相同。”孫笑天掃視一眼全場:“可見病人的情況誰都沒有底,都有碰運氣的成分,也就是說每個人的情況一樣,不見兔子不撒鷹。誰都在期望病情和自己的絕活有關。”

  “我也奇怪,怎么沒有公布疾病的細節,不然不對癥的中醫師就不會來。”陳雨軒思索著說道:“如果這樣嘰嘰喳喳,各抒己見,情況豈不是更糟。”

  “除非有一種情況,需要這么多各種類別的中醫師。”楚韻忽然插言:“那就是全身感染,每一個部位都有致命的病癥,比如肺部的肺炎,皮膚的潰爛,胸膜發炎,血液循環障礙肝腎病變等一起發生。”

  “那還用不用活。”師小燕低聲驚呼。

  “報紙上說生命垂危,很可能是這樣。”凌威點了點頭:“我們聽聽看,程明清總要公布病情的,不然大家怎么醫治。”

  “不一定。”孫笑天忽然語出驚人:“我看他們不會公布病情,而是讓你們自己診斷,如果公布了每個人都會拿出一兩種無關痛癢的方案,自己診斷就能體現出水平的高下,診斷不出當然談不上治療,避免魚目混珠。”

  “你還真要點本事。”凌威笑了笑:“我也剛剛想到這一點,中醫診病不是依靠儀器,如果連病都無法診斷出來,也就談不上治療了。”

  “號脈。”陳雨軒脫口而出:“古代宮廷女子讓外面的醫生診斷病情都是隔著屏風,僅露出手腕,以脈搏定病情,傳說最玄的就是接線號脈,連手腕都看不見,把一根棉線搭在病人手腕上,根據線的傳感診斷病情。”

  “接線號脈不大可能。”凌威搖了搖頭:“但號脈是一位好中醫師的基本功,高下全憑本事了。”

  “諸位。”程明清見大家議論得差不多了,大聲說道:“大家已經相互認識了,接下來希望發揮自己的特長,我們老板有言在先,即使無功而返也有豐厚的禮品,感謝各位光臨。”

  “無功不受祿,程先生就不要提禮品了。”有人大聲說道:“還是介紹一下病情吧。”

  “病情不用我介紹。”程明清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們不是專業醫生,即使是專業醫生,描述病情難免有自己片面的詞語,就會錯誤引導諸位的判斷,所以,診病全憑各位自己。”

  “那么,是否把貴小姐請出來。”又有人大聲詢問,不過沒有等到程明清回答,就被別人大聲否決:“病人都病重危急,如何出來見這么多人。”

  “那位兄臺說得有理。”程明清微笑了一下:“小姐不方便見客,大家分別進去診斷。”

  “誰先來?”單月亮用詞簡潔。

  “先請德高望重的馬長利老先生和弟子們,然后從我這邊輪流進去,大家盡量快一點,時間有限。”程明清向馬長利拱了拱手:“馬老先生,請。”

  馬長利看了大家一眼,帶著幾位弟子走進大廳前方的一個電梯。看他的老臉上充滿自信,似乎在說,有我在,你們就免了吧。

  “馬長利是和我爹一個時代的中醫高手,生姜老的辣,醫道更注重經驗豐富。看來我們真的要白來一場。”陳雨軒微微嘆息:“不過他如果束手無茦,別人也就更沒有辦法。”

  陳雨軒的聲音稍大,靠得很近的單月亮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輕聲說道:“不一定,時代在變,病情也在變。治病的方法當然也要變。”

  “高見。”凌威對陳雨軒笑了笑:“他們那邊桌子有空位,我們過去和他們討論討論,或許有點收獲。”

  “好。”陳雨軒立即站起身,幾個人走到單月亮等人的旁邊坐下。單月亮沖著楚韻笑了笑:“楚師姐。”

  “你們認識我。”楚韻柳眉挑了挑,有點意外。

  “楚師姐是我們江南醫學院的驕傲,誰人不知。”岳小怡聲音輕柔:“不過我們是中醫科,沒有西醫那樣風光,楚師姐自然不識。”

  “中醫也不錯。”楚韻笑了笑:“你看我不是加入保和堂湊熱鬧了嗎。”

  “你什么時候加入了保和堂。”岳小怡有點意外地瞪大眼。楚韻聲名如日中天,她如果加入一個中藥鋪就是醫學界的特大新聞,中醫界簡直應該集體歡慶。

  “剛剛加入幾天,不過只是個學徒。”楚韻嘴角現出一絲調皮。她一向嚴肅端莊,這幾天和凌威等人在一起,被他們那種坦誠自然感染,心情愉快,也開起了玩笑。

  “學徒。”胖胖的盧天浩搖了搖頭:“楚師姐別開玩笑,誰能收你這個徒弟。”

  “我。”凌威脫口而出,他覺得幾位年輕人性情爽快,說話雖然有點傲,但也符合現代年輕人的特點,他們都是沒有民間師傳或祖傳的條條框框約束,信馬由韁在所難免。忍不住配合著楚韻開起了玩笑。

  “你?”這次連單月亮都驚訝地瞪大眼。凌威除了那一點略顯凌亂的胡須引人注目,神情懶散,實在沒有出奇的地方,竟然會是著名的外科專家楚韻的師傅,打破腦袋也沒有人想得到。

  “怎么?有什么疑問嗎?”凌威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神態倒真像個自得意滿的師傅。

  “楚師姐。你的老師可都是教授級別的人物。”岳小怡小聲嘀咕,明顯對凌威懷疑。

  “小姑娘的意思是我不配,愧為人師?”凌威板著臉,裝著一臉不悅。

  “我不是這個意思。”岳小怡俏臉紅了紅,求助地看著楚韻。

  楚韻笑了笑:“這位凌威先生確實是我師傅。”

  岳小怡見楚韻的神情有七八分真誠,楚韻在醫學院就是以不開玩笑,一絲不茍著稱,立即相信了幾分,對著凌威訕訕說道:“對不起。”

  “沒什么。”凌威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顯出一副大度不計較的樣子。

  “陳姑娘,這位凌師傅師出何處,原來在什么地方高就?”盧天浩語氣變得謹慎委婉,低聲請教陳雨軒。

  陳雨軒一臉認真,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么回事:“他師出何處不知道,幾天前是在大虹橋上賣高皮膏藥的。”

  話音剛落,盧天浩和岳小怡滿臉啼笑皆非,尤其是單月亮,一口茶喝到嘴里差點噴出來,又覺得對人不大尊敬,強忍著咽下去,差點噎著,瘦瘦的臉頰拉得很長,更加滑稽。凌威故意裝著沒看見,板著臉,忍著笑,和其他人一起望著樓梯口,等待馬長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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