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出去之后,不大會兒的工夫,就聽到村中那口掛在樹上的破鐘發出了悠揚的聲響。.
“當,當當當…”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是在這個平靜的村鎮中,卻也可以聽到極為清楚。
原本正在田里下勁干活的人們聽到了鐘聲,不由感到奇怪,直起酸疼的腰向村中眺望一眼,然后紛紛轉了回來,聚攏在了大鐘之下。
這些農夫腳上粘著泥土,拍了拍粗糙的手掌,用粗啞的嗓音問道:“村長,出什么事了?又是開什么精神傳達會,俺們可不干了。”
村長看到人來的差不多了,當下愁眉苦臉的將德里斯等三人下來收稅的事情,向著他們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后搖搖頭,哀嘆一聲。
等說完之后,一眾農夫們也不禁全都發起了愁來。
閃族底層的老百姓家里,誰不是緊巴著過曰子,一文錢都穿在肋骨上,就連老母雞下了蛋也得趕緊收拾起來,舍不得自己吃,攢起幾十個好送到城里去賣了,換幾塊鹽巴,一點布頭。
一年到頭,也不過在神誕節吃一頓便宜的肥肉,一身打著大大小小補丁的衣服,全家人輪著穿。
終年辛勤勞作,所得尚且不能溫飽。
而且,現在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倉已經快要見底了,莊稼還全都在地里長著,就是老母雞下蛋也不勤,縱然是地主家里也沒有什么余糧,上哪兒籌錢,來交這個稅?
有人當即忍不住哀嘆了起來,嘀嘀咕咕的地低聲說道:“都說洛林爵爺好。這洛林爵爺一來,給大家分了地。
眼瞅著這曰子就要好過起來,怎么到頭來,還是這樣啊?剛開始種地,還沒有一點兒收成,就來收稅了,這不是逼的人往死處走嗎?”
旁邊有人當下冷笑了起來,道:“你丫今年也三十好幾了,還沒長大嗎,可是真的有夠天真的。這天底下的烏鴉一般的黑。
洛林爵爺那是什么人,號稱‘天高五丈,地薄三尺’,刮地皮的手段那是端的厲害的,在人類那邊是出了名的,很多人聽到他的名號就腿軟。
你還想要從他的手上沾便宜?
也不拿個鏡子照照,憑你什么?”
又有人附和著道:“是啊,是啊。這多少年了。從來都是官府占百姓的便宜。什么時候,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占著官府的便宜來著?”
“說的不錯,我今天在地里干活的時候還捉摸著這件事情呢。你說這每人十畝上好的田地,算下來,哪一家不得有個三五十畝的。
這得要多少錢啊,就按照最次等的土地,也上百了金幣了。
但是說給就給了,一點兒折扣都不打,發的也太痛快了,我就想著,這便宜不好占的。”
“沒錯,沒錯。要說起來,這官府的便宜不是沒有,但是那都是當官兒的占的。前年河灘上的荒地發賣,說的好聽,最后還不是城主自己買走了。
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是一個受苦的命,不是咱們能隨便能撿。
真有便宜撿,那可更得小心嘍。”
當下眾人紛紛點頭稱贊,對于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辯正哲學思想表示強烈的認同。
“看來,這洛林爵爺也只是忽悠一下大家,弄個肥肉在咱們的臉前晃晃,逗大家玩玩而己的。這地,咱們說不定也捂不了幾天。”
聽了那人的冷言冷語,一眾人等不禁再次沉默了下來。
突然有一個聲音恨恨地道:“什么狗屁的爵爺。還不如原來的狗官們呢。”
一眾人等臉上也不由露出憤恨神色,然后七嘴八舌的不住痛罵起來。
鎮長看到大家歪了樓,說著收稅卻罵起了洛林爵爺,而且這樣繼續下去,萬一被人給聽到了,說不定就有全村人被請去咖啡的危險,嚇的臉都白了,附近可還有人類駐扎的軍隊,軍營門口已經砍了不少腦袋了。
村長剛要張口阻止,就在此時,就聽旁邊不遠處有個森冷的聲音傳來:“你們這幫該死的刁民∼!”
眾人不由全都嚇了一跳,然后紛紛轉頭望去。
只見德里斯披著外衣,雙手叉著腰站在那里,一臉的憤怒,怒聲喝道:“你個這些亂民,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敢背地里誹謗洛爵爺?
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全抓起來,送到官府里面治罪?砍了你們的腦袋掛在城門上示眾。”
在他的厲聲喝斥之下,一眾人等全都嚇的面如白紙,不自覺的向后退了幾步,不敢出聲。
“呃∼∼”德里斯重重地打了一個酒嗝,然后又繼續罵道:“你們這一幫子的刁民,真真是不識好歹,欠收拾。
別忘記了,你們的地可還是洛爵爺給的。現在居然又說洛爵爺的壞話來了,真真是端起碗吃飯,扔了碗罵娘,一點兒都不講良心。全都是該砍關的貨∼!”
百姓們互相對望了一眼,盡皆無言。
鎮長澀聲道:“德里斯老爺,這洛爵爺發給我們土地,我們確實是感激。但是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個個飯都吃不飽,我們上哪兒給您找稅金去啊?”
德里斯伸手在自己油乎乎的嘴上抹了一把,斷然道:“這我不管,反正這錢是洛爵爺要的,是關系到西征大計。
不僅一個銅板不能少,同時一刻也不能耽誤,哪怕你們是賣兒賣女,賣腎賣肝呢,全都得給老爺我湊齊了∼!
湊不起…“
他語氣突然轉厲,從牙縫里一字一頓地擠出聲音,道:“今天就把你們抓進監獄里面∼!”
旁邊的沃爾也是上前一步,森森然地看著百姓們,道:“洛爵爺說了,如果膽敢不交,就以通敵罪論處。全家槍斃∼!”
一眾百姓們不由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齊齊的向后倒退了一步,離得他們更遠了。
而德里斯的另一名下屬托溫也是冷笑起來,道:“奉勸你們老老實實的配合工作,一人不交稅,全村連坐。
否則洛爵爺真的發起脾氣來,你們全都得要吃不了兜著走∼!”
有人在人群后低聲罵道:“什么洛爵爺,簡直就是洛黑心。一點兒道理都不講∼!”
另有人賭氣地叫道:“你們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好啊,你們把我的地都收走吧,我不要了∼!”
德里斯咬著牙冷笑了一聲,道:“放屁∼!這地就算是不要了,這稅也得要交,再在這里鼓動人心,煽動鬧事,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抓起來?
堂子里的釘板可都要生銹了∼!”
說著,就要上前抓人。
那人嚇了一跳,急忙向著人群后方躲去。鎮上的居民可全都見識過這些稅吏的厲害,被他們抓了進去,各種狠毒的招式連番上,不脫上三五層皮,別想著出來,甚至有些體弱的人就橫死在監牢里面,也無人會管。
旁邊的鎮長急忙上前,陪著笑,向德里斯勸道:“德里斯大爺,您別生氣,別生氣。他一個小屁崽子,不懂事。您別和他一般的見識。”
德里斯見那人閃在了一眾的人群當中,三角形的眼睛里不由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色,喃喃地罵道:“你個小兔羔子,下回別讓大爺再看到。否則就讓洛林爵爺一槍崩了你∼!”
就在此時,突然就聽到人群后面有人陰聲怪氣地道:“你要崩了誰啊?”
眾人不由全都一愣,隨即紛紛向后望去。
只見后面站著一個年青人,身材高大,身上穿著一件潔白樸素的長袍,左手持著一本厚書,右手拄著一根法杖,脖子上掛著一個純金的十字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微風吹來,長袍隨風飄擺,臉上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情,頗有幾份仙風道骨,陽光照在他身上的白袍,好像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圣潔的白光。
只要一張嘴,就是小朋友也會將手里的棒棒糖送給他。
此人正是在鎮中傳教的光明教廷牧師,莫恩。
這幾天來,這位心懷壯志的牧師一直不停地鼓動大家入教,叫喚著什么神創世界用了六天,所以什么禮拜天休息,到教堂去禮拜什么的。
結果弄的大家都很煩他:莊稼人不好好的下地干活,伺候莊稼,還要每隔七天就要偷懶休息一天。這不是二流子嗎?
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被鎮子里的老人拿棍子打斷腿了。但是他卻是人類那邊派來的,有官方身份,所以沒有人敢動,就由得他在鎮上到處游蕩。逮人就大講一通神典上的故事,搞得大家不勝其煩。
倒是這貨長的白白凈凈的,模樣也不錯,很是勾的鎮子里幾個漂亮姑娘春心亂動,沒事兒就往他的跟前亂湊,惹的大家很有些不太安心,生怕他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出來。
莫恩伸手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十字,向著眾人道:“愿神的光輝永遠照耀在你們的身上…“
原本這個時候,就該一眾百姓們低低的回應的,但是這些閃族的死老百姓們素質委實不高,一個個全都是傻愣愣的戳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
莫恩來此傳教,也是早有吃苦受罪的心理準備,沒有困難,也無法彰顯出他的成績不是。
當下也不見怪,而是繼續說道:“因為有你,我的主,所以縱然是黑夜里,也不會使羔羊迷途,阿門。”
他說完之后,笑著向百姓們說道:“我可以上前和稅官大人說幾句話嗎?”
一眾百姓們對望了一眼,眼中盡皆閃過了不解的神色:難道說這貨是洛林爵爺…呸呸呸,洛林黑心派過來的殲細?
過來的這幾天,把大家的家底全都摸透了。所以這個時候,特意過來告密來了?
很有幾個年青人偷偷地攥緊了手中的鋤頭,打算著等那稅吏走了之后,狠狠地敲這個該死的小白臉一頓。
如果是莫恩勾引的鎮子里姑娘的話,就已經夠這些小伙子看不順眼了。但是事實上是那些姑娘們在勾引他,這家伙還老不上鉤。外來的和尚雖然會念經,但是搶了大家的女人,那就太不夠意思了。
這很是令大家更是火大:那些娘們兒們瞎了眼了,怎么不過來勾引我…呸呸呸…一定是那死小白臉用了什么妖法,這才勾引的漂亮的姑娘們整天迷三倒四的,嗯嗯,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看到他走上前來,一眾人等卻不敢阻攔,紛紛側過身來,讓開了一條道路。
莫恩面帶著微笑,來到了那稅吏的面前,笑的如同春風一樣,道:“我的兄弟,愿神的光輝照耀著你。”
德里斯看著那牧師過來,也是直愣愣的,感到奇怪。雖然他也見過這些牧師們,卻并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干什么的。
這些牧師們隨著軍隊過來,然后到了一個地方,就停下來,在當地開展業務,使勁的忽悠人入教。
好像就跟那些個什么賣保險,開銀行,開鹽業鋪的的家伙差不了多少。
他仔細地想了想,這家伙也就每天捧著本書到處閑逛,覺的對方沒有什么危險,這才冷笑了一聲,道:“你算是干什么的,過一邊去,別防礙我們執行公務。”
如果是另外的人敢上前擋橫,德里斯早就大腳踹過去,打個半死,然后再拖到黑牢里面關個半年,讓他好好的知道一下稅吏大爺的厲害。
但是對方卻是一個人族過來的,因此上,此時話說卻是客氣了不少。
但是莫恩卻是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下鄉征稅,不得有執單嗎?按多少畝,收多少的稅,收的是什么稅種,不是該在執單上寫清楚的嗎?”
德里斯不由一怔,色厲內恁地叫道:“你一個年青人懂個什么,這…這是臨時征集,關系到洛爵爺的西征大計。如果耽誤了,你也是吃罪不起的。”
莫恩當即呲著牙,森森然的一笑,道:“我得罪你媽∼!”
說著,將手里的圣典舉了起來,對著德里斯的大臉就呼了過去∼!
牧師們的圣典可全都是有著四五斤多重,而且為了打架的方便…呸呸呸,為了保存的方便,在封面上全都鑲了一層的硬鐵皮。
在當見習牧師的時候,這神典格斗術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
這殺傷力比起七種武器當中‘板磚’還要厲害三分,可遠可近,能攻能防,是牧師們手中的頭號法寶。
耳輪中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那聲音如此的響亮清脆,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條件反射的一縮脖子。
等他們睜眼再看之際,卻見德里斯雙手捂著鼻子,倒在地上不住地嚎叫,整張臉都好像被那本書給拍平了一般,鮮血好像是噴泉一般不住地從鼻子處涌了出來。
眾人不由全都是一愣。
此時,德里斯的兩名手下看了,當下大叫起來:“反了,反了,居然敢暴力抗法…”
而那牧師冷笑了一聲,也是高聲大叫道:“反了,反了。真他娘的反了。區區幾個稅吏居然也敢榨敲百姓,魚肉鄉里…”
聽了他的話,那兩個稅吏不由得一愣。而德里斯的慘叫聲也是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那牧師當下對著德里斯又是一陣的拳打腳踢,大聲罵道:“你們這幫殲滑刁稅,胡亂找個借口就來敲詐百姓。奶奶的,打不死你這個狗東西∼!”
他下手極狠,又是圣典拍,又是拐杖打的,直揍的德里斯在地不住地嗷嗷慘叫。
余下的那兩人見勢不對,當即轉身想溜。
但是隨即那牧師大聲叫道:“老鄉們,快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啊。”
百姓們這才是反應了過來:原來不是洛黑心…呸呸呸,不是洛爵爺要征稅,而這三個黑心鬼狐假虎威,跑過來敲詐自己的。
他們在憤怒之下,當即將那兩人也牢牢地堵住。
在此同時,全都是極其欽佩地看著那牧師。虧的有這位牧師大爺慧眼識破了,不然大家可就是白白的被人騙了錢去了。
想到這里,眾人也不禁心頭火起,對著那兩人也是一頓的痛打。
隨即,將他們三人全都打了個半死,然后捆了起來,送往官府。
由于人多勢眾,而且四處宣揚,剛到了城外,隨即就有十多個議員得到了消息。
這幫家伙全都是來的飛快。
他們可全都讀過了那個選舉法案,清楚的知道,未來他們的位子得由這些老百姓們一票票地選出來的。
這個時候,多套套近乎,拉拉關系,在這些老百姓們的心中留下了印像,未來選舉的時候,就容易一點兒。
因此上,他們剛一到達,就向著百姓們表示了自己親切的慰問和關懷,而且,還對著那三個稅吏進行了嚴厲的譴責。
有人還不嫌棄這幫百姓們的骯臟,硬著頭皮和他們握手寒喧。
在此同時,大家自然是拍著胸脯大打包票:這件惡劣的欺農事件,就包在本議員身上了。一定要為百姓們伸長正義。
那些百姓們何曾見過大人物如此親切啊∼!
當下一個個全都感動的熱淚盈眶的,在此同時,心中也是感到,現在的閃族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在他們的簇擁之下,百姓們將那三個稅吏送到了官府當中。
由于百姓們全都做證說,這三人在行騙的時候,口口聲聲全都是假借了洛爵爺的名義。
這事一出,嚇的官員們全都是魂不附體。
雖然這拉大旗扯虎皮的,對于大家來說,都是常有的事,但是那是以前。而且也沒有讓人給逮著過。現在聲勢鬧的這么大。不光是議員們在前面大聲的叫喚,要為民做主。
更可怕的是,那個該死的禿頭牧師,他居然威脅說,如果處理不公,就要親自向著教宗陛下寫信,向著教廷控訴這一惡劣事件。
雖然閃族人并不太清楚這位教宗陛下與洛爵爺的關系,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這教宗比起洛爵爺的官兒可大多了。
萬一她要是知道了,下令洛爵爺追查。然后洛爵爺再追查到自己的頭上,那個時候,大家可全都得要美美的喝上一大壺了。
因此上,他們也不敢做主,交由當地的軍事法庭開庭審理。
軍事法庭的那幫狗崽子,全都是軍人出身。對于爵爺那全都是極其的崇敬的,現在一聽,有人居然假借洛爵爺的名頭行騙,隨即就是火冒三丈,將這件事情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
經過短暫的審理之后,隨即就將德里斯三人綁縛刑場,執行槍決。
在槍聲響起的時候,驚起了一大群鴿子,鴿哨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聲響。
城市的空中,好像依然回蕩著那名大法官的話:“查德里斯三人,本為瑞恩城稅吏,然不思忠君報國,卻惡意搔擾地方,錄釁滋事,破壞閃族安定團結之大好局面,經軍事法庭審理之后,判處死刑,立刻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