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風溫暖了大地,早春第一批花朵依然怒放。.
原本這個時節應該是貴族們郊游和游獵的好時光,在地洞中睡了一個冬天的動物,正餓的嗷嗷大叫。
但是在這個美好的時節,阿特倫斯城城守府中卻一片的混亂。
而原本,他們應該鮮衣怒馬的出現在城郊的森林中。
就連城守府外的路人,都感到從里面飄出的緊張空氣。
一群群軍官匆忙的來回奔走,進進出出。
仆役們一個個全都惶惶不可終曰,驚恐的眼睛不時瞥向府中的大廳,猶豫著要不要先一步逃離這里。
隔著高高的外墻,從街道上傳來了一陣陣悠揚歡快的音樂聲響,城中的百姓正在慶祝春花開發。
墻外的熱鬧喧囂與城守府中的緊張恐慌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在城守府的一直被萬眾矚目的大廳當中,彼羅斯將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雙手捂著臉,正痛苦的沉思當中。
在短短的三天時間之內,洛林率領人類大軍如狂潮一般席卷而來。
以一天一座的速度,已經接連攻破了克拉馬,阿爾,撒多思三個重鎮,這三個關口都是阿特倫斯城的外圍防線。
彼羅斯將軍部署在關口上的上萬守軍,連一天都沒有撐下去,或敗或降。
打下它們,就像撕掉了阿特倫斯城最后一層衣服。
現在人類聯軍的前鋒,距離阿特倫斯城也僅僅只余下了區區三十里的距離。
也許過不了幾分鐘,城頭上的人就可以看到聯軍的大旗了。
此次人類聯軍號稱百萬,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計,進攻阿特倫斯城的人類軍隊也高達二十萬人。
僅憑城中現在的這點守軍,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彼羅斯將軍也犯了和阿卡德琳皇城的將軍們一樣的錯誤。
在洛林率軍剛剛在加勒比登陸的時候,彼羅斯將軍也如臨大敵,畢竟他的阿特倫斯城距離加勒比并不算遠。
彼羅斯將軍立刻行動起來,大量招慕士兵、全力備戰,將周圍鄉村所有的適齡青年都組織起來,發給他們武器,將他們編入民團或者守備隊。
立志要將這里變誠仁類的斯大林格勒…呸呸呸,變誠仁類的茹曼城。用鮮血和肉體鑄成一道鋼鐵防線,這里擋上人類一個月,等后方的援軍上來。
但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四個月都過去了,天氣由冬轉春,彼羅斯將軍像個望夫石一樣,站在城頭上翹首以待人類的大軍,大概還會再念叨著“洛林你怎么還不來,還不來…”
洛林那混蛋就一直窩在加勒比一動不動,就是不來,甚至連一點整軍出征的跡象都沒有,這讓他們十分不解。
因此上,他也是猜測,洛林跨海而來,這后勤給養出了問題。
想想也是,僅憑一個十幾萬人口的加勒比地區,根本不可能供養的起人類百萬大軍,后勤物資必須通過海運,冬季又是大洋上風暴的多發時節。
哪像大祭司那么英明,早就在人類大陸布下了棋子。
人類最多最多就像是數百年前人類第一次登陸加勒比一樣,只能立足海岸,無力進取,靠著城市的堅固防御,固守頑抗。
而事后通過各種偵查和間諜們,也證實了這一點。
人類一直在向加勒比城內瘋狂的囤積物資,修筑工事,建立防御圈,表現出十分明顯的意圖,要將加勒比建成一個堅固的堡壘。
這使的他極為鄙夷:什么狗屎的飛鷹戰神,完全是把小母牛吹天上亂飛的節奏。簡直就是白癡一個~!
人類也真是沒有人了,派這么一個小白臉公子哥兒過來。
如果是自己率軍登陸,必然在乘著士氣正盛的時候,第一時間擴大地盤,佯攻和迂回結合,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趁機擴充戰果,擄掠資源人口。
然后以戰養戰,不斷地攻城掠地,與閃族大軍展開正面決戰,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最終攻占阿卡德琳。
但是這小白臉空有百萬大軍,卻一直窩在加勒比不出來,就像是躲進洞里的老鼠一樣,簡直就是一個膽小鬼。
這種人居然也能配稱為戰神?
彼羅斯將軍認為,所謂戰神,就是應該三千打一萬,帶著兩三萬人就可以追著敵人幾十萬人滿世界跑。
而不是整天坐在屋子里批文件看地圖,簡直像個娘們。
當時,他都有心想要揮軍進攻加勒比,就算不打他們,也嚇嚇他們。
但是…但是做為莫倫多行省總督,他并沒有越區做戰的權力,主動發起戰爭,必須要最高政斧批準。
再加上,馬多林斯一直在搞大清洗,嚇的他也是戰戰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恐引起了馬多林斯的注意。
到了年初的時候,由于地區局勢幾乎完全緩合下來,在麻痹大意之下,他甚至連緊急招募起來的幾萬名士兵都解散了——那么多的士兵,人吃馬喂的,就算不用給他們發軍餉,可也需要不少的錢糧。
而且由于大清洗,阿卡德琳政斧各部門幾乎完全癱瘓,所以這些錢糧根本不可能由官府報銷,只能在行省內部消化。
意味著,這筆錢得他自己來掏。
做為莫倫多行省,和其他廣大的閃族地區一樣,老百姓們本來就已經貧困交加,每年負擔的稅收、供奉和攤派任務早就吸干了他們的血。
百姓們根本無力承擔如此費用,只能是強制的找富戶們攤派。
在這種情況下,支撐軍隊一時半會兒的話還行,但是這三五個月的,就顯的有些無力支撐。貴族和富人們也怨聲載道。
再加上,那幫從鄉下找來的泥腿子拿到真家伙之后,突然就變得橫起來了,接連發生了十幾起攻擊貴族和搶劫糧庫、錢庫的暴動事件,城內的搶劫,殺人事件突然就增多了。
因此上,見人類沒有打過來,彼羅斯將軍也就將他們解散,不過卻保留了建制,這樣一來,縱然有事,他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他們重新招集起來,兩全其美。
但是人類大軍的狂飆突進,進展神速,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三天,僅僅只是三天,就已經攻到了距離加勒比五百公里的阿特倫斯城下。
這也就相當于,他們每天要走一百六十公里。
如此神速的進攻,世所罕見,簡直就像是飛一樣,最厲害的騎兵也跑不了這么快。
令人一想起來,都不由得心驚膽戰。
果然不愧是飛鷹戰神啊~!
人類到底是怎么辦到的?難道背上都長了翅膀不成?
想到這里,彼羅斯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雖然他也是一位職業軍人,也知道無數的軍事戰例,但是看看洛林那凌厲無比的進攻,這才算是知道,所謂‘兵貴神速’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
等他得到消息,想要重新招集士兵的時候,洛林就已經占領了半個莫倫多行省,根本反應不過來。
現在,城中雖然依然有幾支軍隊,但那些軍隊的素質彼羅斯清楚的很,也僅僅只夠鎮壓一下手拿著木棒的流氓。
相對于人類的百萬大軍來說,簡直就是往大海里扔石子,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來的。
打是打不贏了,關鍵問題是現在…現在自己究竟該怎么辦?
此時,依稀遠處傳來了‘嗚嗚’的聲響,彼羅斯不由一震。
由于從軍多年的經驗,他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是軍隊的號角~!
人類大軍已經在接近了~!
他猶豫了一下,眼中隨即閃過了堅定的目光,然后整了整衣服,將自己的風紀扣扣緊,佩好的腰刀,就要邁步出去。
就在此時,突然有衛兵進來稟報:“大人,有客人來訪。“
彼羅斯不由怔了一下,道:“客人?什么客人?”
那衛兵也是一臉的奇怪,吞吞吐吐地道:“他…他說,是大人的故交。只要您一見,就知道了。”
彼羅斯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打量著那衛兵一眼:現在正值緊急關頭,他怎么會突然跑來匯報這么一種小事?
那衛兵額頭上冷汗當即就冒了出來,顫聲道:“大人,他說和大人您是多年的故交同學,小人不敢隨便做主,所以…”
“同…同學…”彼羅斯愣了一下,眼中光芒不停的閃爍,最后道:“請他進來…“
那衛兵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要走。
此時,彼羅斯心中突然一轉,鬼使神差地道:“請他從側門進來,別讓人看到了。”
那衛兵愣了一下,然后答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過不大一會兒,隨即就聽一陣腳步聲響,緊接著,在衛兵的引領之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
僅僅看一眼他那均勻的步伐,就可以知道,這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
看到那人大搖大擺地進來,彼羅斯不由霍然起身,但是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略略鎮定了一下,向著那衛兵一揚下巴,道:“你可以出去了。對了,還有,不要讓別人進來。”
那衛兵答應了一聲,隨即退了下去。
大廳當中只余下了彼羅斯和那個神秘的人。
彼羅斯冷冷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梅洛,果然是你。”
那人抬起頭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出了一張堅毅的面容。正是當初的閃族遠征軍萊德城下指揮官,率軍陣前起義的禁衛軍第五師團師團長梅洛將軍。
梅洛看著他,微笑道:“怎么?不歡迎?”
彼羅斯沉聲道:“你來干什么?我和你這種叛賊實在是沒有什么好說的。”
梅洛不由心中暗笑,然后道:“如果真的沒有什么好說的,你早就拔刀了。”
彼羅斯頓時一滯。
梅洛笑著在一邊坐了下來,然后道:“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和你聊聊,勸你…”
彼羅斯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要是來勸我投降的話,那還是免了吧。“
梅洛滯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是來勸你陣前起義的。”
彼羅斯愣了一下,道:“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梅洛嘆了口氣,道:“這區別自然就大了。陣前起義,算是棄暗投明。只要過去就算記一功的,但是投降,那可是什么都沒有的。”
彼羅斯猶豫了一下。
梅洛嘆道:“你還猶豫什么?克拉馬,阿爾,撒多思三城的守將可沒有你這么猶豫的,當時我一說,他們當即就起義了。”
彼羅斯不由一震,這才算是明白:洛林大軍為什么會進攻那么迅速。
他用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那幫叛賊~!我與他們誓不兩立~!”
梅洛冷哼了一聲,道:“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究竟誰才是叛賊。大祭司奴役閃族兩千年,廣施愚民政策。各個階層無不服首貼耳,縱然皇族也毫無人權尊嚴,被他耳提面命。
每年光征收的稅銀就價值兩億金幣。
而你們為了一職官位,卻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究竟誰才是閃族的叛賊?
而人類大軍遠跨重洋,只不過是為了消滅亡靈大祭司。助我閃族重建自由、讀力、平等。掙脫大祭司的鐵腕牢籠。
究竟誰才是忠臣?”
他的話如同雷霆一般在大廳中炸響,震的房間里發出一陣嗡嗡的回聲。
彼羅斯愣了好半天,最終卻也只能是澀聲說道:“我承認,亡靈大祭司確實是在奴役我族。每年兩個億的金幣稅收全都交給亡靈,確實是太多了。但是…”
說到這里,他的話風一轉,道:“但是你相信人類會幫助我們?太天真了吧?”
梅洛苦笑了一下,道:“是你太天真了。你就看不到我們現在處于的困境嗎?
我們現在只有盡可能減少沖突內戰,保存實力,積攢力量。才能和人類一起巢滅大祭司,掙脫身上的枷鎖。
那個時候…”
他說到這里,不由一頓,然后反問道:“人類就算再厲害,也比大祭司好對付的?不是嗎?”
彼羅斯不由沉吟了起來。
梅洛也不著急,而是坐在桌子的對面,悠閑地喝起了茶來。
過了好一會兒,彼羅斯依然是難以決定。雖然梅洛話說的漂亮,但是和人類…和閃族千百年來的大敵合作,對于他來說,卻依然是難以接受。
就在此時,突然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響,緊接著,就見在幾名侍衛的護衛之下,一個中年人大步闖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瘦長,臉上盡是坑洼,看上去極是陰冷兇殘。
他一進來,就劈頭蓋臉地大聲叫道:“彼羅斯,敵人都已經兵臨城下了,你為什么還不發令抵抗?難道你也要叛國投敵嗎?
信不信我現在就一刀砍了你?”
說著,氣勢洶洶地作勢去按腰間的刀子。
彼羅斯看著那人,不由嘆了一口氣。
那個家伙叫卡魯德。
縱然身為一省總督,但是見了那人也是極為頭痛,因為,他是馬多林斯派來的走狗監軍。
由于霍克斯,帕特等閃族政斧的一眾高官叛逃,雖然馬多林斯也極力宣揚彌補,盡可能的將影響弱化,但是無可否認的是,他們給閃族政斧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馬多林斯痛定思痛,也是害怕其他地方的高官們也叛變投敵,因此上,開始大搞清洗,清除不堅定份子。
而像莫倫多行省這種靠近加勒比,隨時都可能被敵人打過來的地方,為了穩定大局,因此上,馬多林斯并沒有動當地的政斧官員,而是向著當地派出監軍。嚴格監查他們的一舉一動。
彼羅斯沉聲道:“卡魯德,你老實一下,我有客人在呢。”
卡魯德愣了一下,隨即眼珠一轉,看到坐在桌子對面的梅洛。
他眼中光芒閃了兩閃,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陰聲道:“我說呢。”
他頓了一下,然后摸著下馬,向著梅洛道:“你是哪兒來的?我看著你怎么覺的這么可疑呢?”
梅洛驚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這都能被你看出來?你真是太厲害了。果然不愧是號稱狗鼻子卡魯德。”
卡魯德一怔,沉聲道:“你知道我?你究竟是誰?從什么地方來的?快說。”
梅洛看了看彼羅斯,見他坐在那里沒有任何的反應,當下一嘆,道:“我叫梅洛,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我是西邊的人,但是這一次卻是從東邊來的。”
卡魯德猶豫了一下,道:“從東邊來的…”
他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人類派過來的殲細~!”
梅洛當下哈哈一笑,道:“你答對了~!”
卡魯德不由色變,急忙后退兩步,伸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彼羅斯緊張地站了起來,高聲叫道:“住手…”
不等他的話音落下,隨即就見梅洛右手一抬,拔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奇怪鐵塊。
緊接著,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那鐵塊處冒出了一股火光。
隨即就見到卡魯德身體猛的一顫,后腦殼處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掀飛了一般,無數紅的白的液體從里面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他整個人好像石碑一般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彼羅斯看到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要知道,卡魯德也是一名高階騎士,武藝非凡,但是卻沒有想到,梅洛只是動動手指,他就這樣被爆了腦袋。
這就是那九天十地追魂奪命閃電槍的威力嗎?
果真是犀利啊~!
此時,卡魯德的幾名侍衛看了,當下怒吼一聲,各拉兵器,向著梅洛就撲了過去。
但是梅洛卻是不慌不忙,對著他們連連扣動板機。
只聽到‘啪,啪,啪,啪,’一連串的脆響過后,那幾名侍衛也全都如同石塊一般栽倒在了地上。
此時卻見梅洛一派瀟灑地在那冒著青煙的槍管處輕輕吹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子上面。
他笑了笑,道:“彼羅斯,時間不等人。你知道人類每一個人都配備了這種武器。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比魔導炮威力還要強大的重炮,連綿不斷如同雨潑一般的機槍。一炸一大片威力堪比禁咒的火箭,還有無數的戰爭堡壘。
你就算是想要頑抗,也絕不可能撐過半天的時間。
何必讓那些閃族的男兒們白白的死去?”
彼羅斯依然坐在桌邊,看著卡魯斯的尸體沉默不語。
此時,就聽頭頂上傳來一陣‘轟隆隆’低沉的悶雷聲響。
隨即城中的百姓們一陣大亂,有人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彼羅斯不由一震,轉頭向著窗外看去,只見天空中數十座形狀奇怪的戰爭堡壘排著整齊的隊伍,緩緩從天邊馳來。
它們如同烏云一般,所到之處,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梅洛指了指外面的戰爭堡壘,道:“彼羅斯,你快下決定吧。當那些戰爭堡壘裝載著可怕的重型炸彈。當他們到達城墻的位置,我這邊還沒有信號,他們就會轟開城墻。”
彼羅斯猶豫了一下,終于道:“我投降~!”
梅洛笑了一下,糾正道:“是起義,我的朋友,是起義。”
說著,走到了門外,然后舉起手中的信號槍,向著天空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