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集團召集的戰爭難民,一路向南,上船之后駛出大河,在大海上向東航行。
兩天之后再沿河而上,最終停靠在一個未知城市的碼頭上。
不遠處飄揚的旗幟馬特勒也不認得,他只有緊緊拉近自己的孩子,跟著飛鷹集團的人,沿著道路向北走。
一路有士兵沿途護送,每到吃飯的時間,會有馬車拉來整車整車的面包,發給他們這些難民。
偶爾還有身穿白袍,手持高大的十字架的牧師,從人群中穿過,大喊著:“有沒有生病的?有沒有感覺自己不舒服的?”
一路上不斷有從西方趕來的隊伍,匯進人群當中。
隊伍越來越長,路上全都是黑色挪動的人影。遠遠望去,隊伍的頭尾兩端全都消失在地平線之上,如同一條不見首尾的巨蛇一般。
在隊伍當中,馬特勒耳邊聽到的都是難民對凱瑟琳長公主和雷歐小公爺的感激和贊美,都是對茹曼這個關鍵時期,果斷擔負起大國義務的封建社會杰出代表的贊美。
馬特勒雖然不知道將數萬人安穩的長途遷徙過來,飛鷹集團為他們花了多少錢,但是他心中清楚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一天,馬特勒正埋著頭趕路,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騷動,有人高聲叫著:“是教廷的戰士。”
他抬起頭來,看到一隊士兵正逆著人流的方向,一路向西而行。
隊伍前端打著光明教廷的金色十字大旗,迎風招展。
后面是一隊隊白衣銀甲的士兵,驕傲的高昂著頭,邁開大步行軍。
尤其是領頭馬上的一位年輕的將軍。
他身穿純白色一塵不染的軍裝,頭戴別著羽毛的帽子,年輕英俊,還留著一把漂亮的小胡子,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
難民們中有人好奇的大聲問道:“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要去打魔族人~!”士兵們自豪的回答。
“把他們趕下海去。”
“我們還要打到魔族的老家去。”
“抓住亡靈大祭司,狠狠的踢他屁股。”
教廷的士兵們爆發出一陣哄笑聲,可以看得出他們士氣高昂。
“說的好~!”百姓們當即紛紛高聲吶喊,給這些士兵們加油鼓勁。
甚至很多人都在在胸前虔誠的畫一個十字,由衷的祝福那些英勇的戰士道:“愿光明神保佑你們。”
馬特勒也虔誠的祈禱兩聲,然后高興的對旁邊的人道:“神沒有拋棄我們,感謝尼奧多斯陛下。自從換了個教宗之后,教廷的人比以前勤快多了。”
這句話引起強烈的共鳴。
大家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他們對比教士們和以前的表現,得出一個共同的結論,希爾梅莉婭,尼奧多斯陛下雖然是一個女性,但是卻是教廷千以來最為偉大的領導者,而且沒有之一。
九月十六日黃昏,疲倦的馬特勒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我們到了。”
這一聲有如天籟,趕了好幾天路的難民們齊齊的歡呼一聲,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只見前方出現了一片茂密的林地,林地的中間有一片寬大的建筑群。
由原木搭建的簡易工棚整齊排列,中間依稀是一條道路。
飛鷹鐵路的管理人員正等在工地門口,按照編號給他們安排住處。
當夜,逃難一個月以來,馬特勒終于可以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屋頂入睡,盡管這里非常簡陋,但至少它提供了安穩的生活。
第二天,站在陽光下的馬特勒才發現這個營地的巨大,整個營地就像是一個城市,被安排居住在這里的,不下上萬人。
營地的中心是飛鷹鐵路的工程建設指揮部,門前巨大的規劃圖顯示,他們將要修建的這一段鐵路長五十里。
而像這樣的營地,每隔五十里就有一個,一個九個營地,要修建一段總長五百里的鐵路。
此時,正是早晨最為混亂的時刻,無數的人迷迷糊糊的從自己的工棚里出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營地里面到處都是雜亂的吵鬧聲。
孩子的哭鬧,女人們的尖叫,男人的怒吼,管事們的大罵…種種聲音匯聚在一起,響徹了云天。
馬特勒的鄉親們看到這種情形,全都感到一陣的膽怯,不由自主的圍在馬特勒的身邊。
馬特勒雖然也見過些世面,但是面對這種情形,卻也是無所適從。
幸運的是,過了不多一會,就有一名管事拿著個點名冊,出現在他的面前。做為一名優秀的資本家,雷二爺痛恨一切想要吃白食的家伙,尤其還是吃他的白食。
在那名管事的帶領之下,馬特勒和他的鄉親們一起糊里糊涂的吃過了早飯,然后又糊里糊涂的走進了伐木場當中。
這中間,管事少不得將要注意的事項,一項一項的給馬特勒說個清楚。
到了伐木場,馬特勒和他那幾位鄉親全都被分配到木工組去,他們的任務就是將那些伐下來的樹木進行鋸解,制成鐵軌的枕木。
馬特勒對此很有些驚訝,這些可全都最上等的木材,用來做成家俱什么的,最好不過。但是卻偏偏要做成那種什么也做不了的長方形木塊,真真是太可惜了。
他大著膽子,向管事的提出了疑問,但是隨即就換來管事一頓的迎頭痛罵。而且還放了狠話:必須都得要解成標準的長方形木塊,敢鋸錯一根,工錢扣光,腿打斷。
嚇的馬特勒也不敢出聲,只能是悶頭開始干活。
雖然馬特勒的鄉親們當中,好幾個人都沒有做過木工,不過好在這項工作極其的簡單,只要有人帶著,略略地學上半天,也就基本掌握了。
他們鋸好的木料,另有人過來檢驗,合格之后,就交給另外一批人運走,至于說運到哪里,馬特勒也不敢多問。
反正,伐木場里成百上千號的人鋸解著木料,最終全都消失不見,好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怪獸給吞進了肚子里一樣。
等到下午日落時分,馬特勒這才下了工。
他全身酸痛的走回了自己的營帳,倒頭睡去。
雖然今天很累很疲憊,但是馬特勒心中卻安定了下來。
在一路之上,他心中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生怕到了地方,上當受騙,或者飛鷹公司看不上他的本事,然后將他給攆出去了。
那個時候,他這一大家子人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活路,要么就是上山當強盜,要么就是生生的餓死。
而現在,經過這一天的工作,所有的顧慮已經全都消失了。
這活兒很苦很累,但是正因為如此,也說明,飛鷹公司是真的需要人工作。
至說苦累,種地的莊稼人哪兒干過輕松的活兒?
不管怎么說,他終于在這個亂世當中找到一個活路。
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的家人。可以為他們撐起這一片天空,讓他們可以活下去,不用擔心他們會因為饑餓,或者其他的災難而死去…
對于一個普通的百姓來講,還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的呢?
泰波小心的趴在冰冷的石頭上,屏住呼吸,只露出兩只眼睛,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荒涼的海灘,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海浪拍打著全都是黑褐色石頭的海灘,在這片被群山環繞的不毛之地上,海邊赫然出現一只令人恐怖的龐然大物。
它的外形就像是一艘黑色的大船一樣,長足足有上百尺,高有四五十尺。身體比泰波見過最大房子還要大上一倍。
這簡直就是神話中才有怪獸,很可能就是傳說中戰神洛汗殺死是海龍。
現在這頭外形怪異的巨獸一半的身體趴在海灘上,另一半身體浸在海水里,起伏的海水不停沖刷著它的身體。
泰波的肚子里忽然發出一陣咕嚕的叫聲。
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飽過了,此刻胃酸正在消化他自己的胃。
泰波只在三天前爬上懸崖,拿到兩枚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鳥蛋,但是旋即被數百只海鳥襲擊,從懸崖上摔落下來,直到現在,他的腿還在隱隱作痛。
“該死的茹曼人,洛汗怎么不降個雷劈死他們。”泰波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低聲的詛咒道。
泰波是泰西海姆的一名勇士,他的部落在兩個月前被茹曼人攻破,整個部落活著逃出來的只剩包括在他在內的寥寥十幾個人。
泰西海姆人引以為傲的高山壁壘,在茹曼人會吐火的武器面前毫無用處。
泰波將它稱為的魔鬼的武器,也只有傳說中的魔鬼才會使用地獄的火焰,泰西海姆的勇士們還沒走上去,就被火焰撕成碎片。
但是一切詛咒都是毫無用處的,泰西海姆被茹曼人占領了,反抗的人都被殺死,不反抗的也被套上繩子抓走了。
不想成為人類奴隸的泰波,和幾個同族逃亡北方,茹曼軍團一直緊緊的跟著他們,直到泰波來到這片冰海的邊緣,該死的茹曼人才消失。
派回去探聽消息的同胞一去不復返,杳無音訊,泰波他們只能在這里掙扎求存。
雖然現在還是九月,但是夾著海腥味的寒風吹到臉上,已經像刀割一樣冷,已經開始零零星星的下雪了。
十月大雪山區就要徹底封山了,泰波不敢想,再過幾天他們要怎么活下去?
獲取食物,生存下去,成了泰波眼前唯一的任務。
如果能殺死眼前這個怪物,足夠他們十幾個人度過一整個冬天,它足有幾十萬斤重。
泰波攥緊手中的長矛,在心中權衡著要不要豁出去拼上一把。
這個怪獸看起來好像沒什么殺傷力,既沒有利爪,也沒有尖牙,看起來就像…就像一條大魚。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一頭體型碩大的熊嚎叫著走上前,開始撕咬怪物龐大的身體。
“它死了~!”泰波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海灘上的大怪獸是一個死物,怪不得這么久了它一動不動。
泰波心中狂喜,不由得將手墊在頭下,額頭重重的磕在頭上五體投地,聲音顫抖著道:“感謝偉大的洛汗。”
這一定是戰神洛汗看他們英勇不屈,打死了怪獸送到他們面前,好讓他們度過即將到來的冬天。
不大的功夫,熊,狼,狐貍,各種平時不知道躲在那里的食肉動物,全都冒了出來,圍著這只怪獸的尸體大快朵頤。
它們撕開怪獸的外皮,露出下面幾尺厚的脂肪。
泰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叫的更響了,沒有什么比一塊滿是油脂的脂肪,更能恢復體力。
將包著脂肪的肉在火上烤透,在蘸上一點雪白的精鹽,是野蠻人中最上等的美食。
但是他目前只有耐心的等待,等待野獸們吃飽了自己離開,他可不是冬眠前拼命儲備脂肪的野熊的對手。
眼看著野獸一個個吃飽之后離開海灘,泰波利落的從石堆上跳了下來,幾步就跳到怪獸的尸體跟前,雙手溫柔的撫摸著紅色的肉,就像是在撫摸部落里最美女人的肌膚。
泰波趴在上面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喃喃的道:“感謝洛汗,還是新鮮的。”
他從腰間掏出小刀,在上面劃下一小塊肉直接丟盡嘴里,細細的慢慢咀嚼,感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原本他以為他們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洛汗還沒有拋棄我們,我們野蠻人還有復興的希望。”泰波跪在冰冷的石頭上,虔誠的向戰神洛汗表達自己的信仰,心里暗道:“以后一定要多殺茹曼人,尤其是投靠了茹曼人的野蠻人,更是見一個殺一個。”
祈禱完畢,泰波歡呼一聲,從地上跳起來,撲到跟前,用力將小刀捅進怪獸的肉里,使出吃奶的力氣向西一劃,來回幾下就從怪獸身上割下來幾塊三四十斤的肉。
正當泰波吃力的準備將生肉扛在肩膀上,帶回去給自己的同伴們飽餐一頓,遙遠的海平面上,忽然出現了一些什么東西、
泰波用力擦擦眼睛,探著脖子向北方張望,在陰沉的海面上,確實有一些不一樣的白點。
他知道偶爾海上會有浮冰漂向大陸,但是海平線上這些模糊的影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浮冰。
泰波手腳并用,爬上怪獸的尸體,站在它頭頂仔細張望。
那好像是船~!
而且是特別大的大船。
非常非常多的大船,多到泰波把手指腳趾都用上,都數不清白點數量。
“茹曼人~!是來抓自己的。”泰波腦子里跳出這個想法。
但是旋即又被他否定,逮他們區區十幾個人,茹曼人用不著這么大費周章。
再說茹曼人想要坐船過來,得從南方啟航,向西繞著大陸轉上一大圈,才能到冰海這里。
泰波斷定這不可能是茹曼人。
“那么到底是誰?”泰波在心中苦思,忽然他腦海中跳出一個想法:“說不定,這是洛汗派來的神戰士。”
泰波一屁股從怪獸上滑下來,從石頭的縫隙里摳出干枯的苔蘚堆在一起,有割了一塊怪獸的脂肪,然后跪下來,雙手握著打火石啪啪的敲打。
火星點燃了干枯的苔蘚,火苗騰以下就躥了起來,脂肪上的油被烤熱滴入火種,更加劇烈的燃燒。
泰波站在海岸邊,向遠處揮舞著手臂,大聲吶喊著道:“我在這里~!”
海上的艦隊果然掉頭,加速向他駛來。
兩個小時之后,當天色漸漸黯淡,艦隊駛入泰波面前的海灘。
泰波驚訝的看到,他眼前所有的海面都被所占據,放眼望去,白色的風帆遮天蔽日,數量只怕有四五百艘。
這些船每一艘,都比他面前的怪獸還要大上數倍。
船上擠滿了人,但他們明顯不是野蠻人,但是泰波肯定,他們也不是茹曼人。
一個黑色的小山忽然從艦隊后出現,懸在泰波的頭頂十幾尺上,眼看著就要落下來把他拍成肉餅、
泰波驚叫一聲,慌忙躲避。
但是這座飛在天上的黑山好像是活的,泰波躲到那里,它就跟到那里,一直飛在泰波的頭頂上。
最后泰波嚇得一屁股摔倒在地,雙手抱著頭驚恐的大聲叫喊。
這時從頭頂的黑山中探出一個人頭,哈哈大聲笑話地面上的泰波,沙啞的聲音輕蔑的道:“什么嗎,是一個野人。”
泰波小心的抬起頭,他頭頂那個黑山居然飛走了,但是不等他松一口氣,數把明晃晃的刀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從劍鋒上傳來的絲絲寒氣,嚇得泰波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們是誰?”泰波驚恐的小聲的問道。
他們好像對那個怪獸更有興趣,幾個衣著華麗的人圍著怪獸的尸體品頭論足。
“好家伙,要是被它頂一下,咱們的船都得翻了。”
“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魚,這東西到底叫什么?”
“博物志上記載,這東西好像叫龍鯨獸,聽說是生活在深海的魔獸,會高級水系魔法,噴出的水柱能把船打穿,非常可怕。”
“呼,好在這是死的。”
“晚上全軍加餐,燉魔獸肉吃。”
“好啊好啊。”
幾個人按住泰波之后也不說話,好像他無足輕重,被冷落了半天,泰波野蠻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猛烈掙扎了一下,叫嚷著道:“你們是誰?是不是戰神派來打茹曼人的?”
幾個圍著鯨魚尸體的人聞言轉身,看著地上和野蠻人一樣骯臟的泰波,為首的一名中年人鄙夷的冷笑一聲,道:“對,我們是來打茹曼人。
不過可不是你那可憐的不知道躲在那里的戰神洛汗。
我們是魔神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