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色)
雖然那亡靈只是短短幾句話,但是巫妖埃內斯的心中卻在一瞬間變得冰冷。
大祭司英明果決,處事公允。一向是有功必賞,但是這意味著有錯必罰~!
雖然對外宣傳大祭司對于子民如慈父一般細心的愛護,但是實際上,操控著不死、靈閃,雷閃三族,如果沒有鐵血手腕,怎么可能鎮的住那些驕兵悍將,那些冷酷殘忍、以血肉為食的黑暗生物。
巫妖埃內斯清楚的知道,大祭司是如何懲罰那些背叛他,違背他的意愿,或者是犯了錯誤的人。
此時此刻,從身旁這個神秘的亡靈的口中說出的每一條,都是最嚴重的指控。
一旦做實了這些罪名,等待他的將是最嚴厲的處罰,那意味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巫妖埃內斯慌張的為自己辯解道:“啟稟大人,一直…一直是利貝拉蒂在指揮。我…我…”
大祭司板著臉,看不出有任何一絲表情,緩緩的道:“哈杜先生總結出什么教訓嗎?”
哈杜不緊不慢的點點頭,道:“首先料敵不明,我們的人缺乏對路線的詳細了解和掌握。
由于長途奔襲,坐標不明。中間還飛錯了方向,因為偏離目標而多花了半天時間,在突襲行動中,這是要命的錯誤。
在行軍過程中,隊列散亂,根本沒有可能遭到敵人伏擊的作戰意識。既沒有派出游哨,進行警戒。更沒有分出戰隊負責掩護側翼。
因此上,在突然遇到楓葉丹林人的偷襲之后,隊伍亂成一團。外面的人只顧逃跑,里面的人還不知道敵人已經沖過來了,這是又一個嚴重的錯誤。”
巫妖埃內斯驚恐的低下頭,偷偷的瞥了哈杜一眼,這才意識到整個過程中,這個被大祭司稱為先生的人。很可能一直都呆在自己的隊伍當中,而自己竟然事前一點都不知道。
看來大祭司對他們真的不放心。
亡靈大祭司抿著嘴,緩緩的點點頭,冷冷地道:“還有嗎?”
哈杜輕嘆了一聲。然后又接著道:“其次是情報失誤。
在開戰以前,我們的人對楓葉丹林的戰爭堡壘毫無了解,想當然的用我們自己的戰爭堡壘性能去套敵人戰堡的性能。
等開戰之后,這才發現敵人戰爭堡壘的性能遠超我們。
他們的速度更快,攻擊力更強,甚至防御也更堅固。
我們中有些人甚至被敵人嚇住了,看到敵人追過來就丟下戰友拼命逃跑。以至于敵人在我們的隊伍中肆意穿插,如入無人之境。”
大祭司的臉越來越陰沉起來。
但是哈杜卻好像絲毫未察,依然繼續濤濤不絕的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在制定的進攻計劃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楓葉丹林魔法塔的威力,冒失的沖進了魔導炮的范圍當中,被一炮干掉。
在這之后,又畏首畏尾。別說是進攻,連靠近都不敢了。”
說著,哈杜遺憾的搖搖頭。嘖嘖兩聲,好像是在惋惜。
哈杜的話聲聲都像是刀子一樣,刺入在場的巫妖們心中,直指他們無謀、膽怯。
只差沒有指著鼻子罵他們是一幫純飯桶~!
大祭司的臉色越發難看。
一方面是惱怒巫妖埃內斯和利貝拉蒂的無能,他將這么重大的任務交給了他們,那就是認為他們還算不錯,能夠勝任這項重任,但是沒想到這兩個人也完全不中用。
不但楓葉丹林沒打下來,自己反倒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徹徹底底的一場敗仗。
而在另一方面。大祭司聽著哈杜的指責,也覺得有些刺耳。
巫妖都是他手下的小弟,是他統治不死族、閃族的支柱力量,說巫妖們無能膽小,也等于說他這個老大也不怎么樣,帶的是一班廢物小弟。
好在這里沒有外人。大祭司雖然心中覺得不舒服,但是依然耐心的聽了下去。
“最后是指揮失當,”哈杜意味不明的瞥了巫妖埃內斯一眼,道:“戰場上發生意外是很正常的,這不可怕,只要指揮官實時調整戰術應對就可以,尤其是在擁有優勢兵力的情況下。
但是…”
哈杜沉吟了一下。
大祭司大度的一擺手,道:“先生但說無妨。”
哈杜道:“在遇到突發狀況時,領隊的指揮未作任何調整,甚至沒有負起自己的指揮職責,只顧自己戰斗。
被敵人突襲之后憤怒而失去理智,脫離大隊不顧一切的沖擊敵人陣地,導致在開戰之初就被人干掉。”
哈杜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由于沒有優秀的中下級指揮,失去指揮官之后他們不是重新編組,而是各自為戰。
反觀楓葉丹林,裝備先進,戰術組織得當,小組聯合作戰,進退有序,攻防一體…”
眾人的臉色隨著哈杜的聲音越來越難看,這是將他們貶的一無是處。
大祭司的臉色黑如鍋底一般,瞥了巫妖埃內斯一眼,見他哭喪著臉,低頭看著地板,不由冷笑一聲。
熟悉大祭司的人都知道,大祭司這是起了殺心了。
大廳當中一片的寂靜,如同千年墳墓一般。
不知不覺當中,人們全都離的埃內斯遠遠的,生怕下一秒鐘,大祭司出手殺人之際,自己被他的強大法術給波及到了。
埃內斯此時心中卻是極其的不甘:“這事兒真的不賴我啊。就是換一個人去,也不可能比我做的更好。”
但是…
但是臨行之際,大祭司對于他們抱有深切的期望,將如此重多的戰爭堡壘交到他們手中,結果在他們的手里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
這個責任無論何,他也是逃不掉的。
但是看到大祭司冰冷的目光,埃內斯心中一陣的悲涼,極是怨毒的看了哈杜一眼,然后認命的一閉眼睛,深深的俯下頭去。只是默默的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就在此時,哈杜突然輕笑了一聲,然后指著巫妖埃內斯,道:“反倒是多虧了這位大師。原指揮官戰死后,在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勇敢地站了出來,擔負起統帥的責任。
在久戰無果的情況之下,及時而又果斷的命令撤退,避免了更重大的損失。”
巫妖埃內斯忍不住抬起頭驚訝的看了哈杜一眼,心中幾乎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那個家伙居然替自己開脫。這一下自己有救了~!
只是巫妖埃內斯心中又升起了一絲的狐疑:哈杜為什么要替他開脫?
大祭司也是愣了一下,頗有些驚訝的道:“這么說,埃內斯還有功了?”
哈杜點頭肯定,道:“這位大師的處置及時果斷,應該嘉獎。”
大祭司的臉色變得稍微好看了一點,總算自己手下沒有把自己的臉面全丟光,還露出那么一點點的亮點。
盡管這個亮點也不值得稱道,總比全都是笨蛋強。
巫妖埃內斯偷偷看著大祭司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被哈杜給拉了回來,他感激的看了哈杜一眼。心里暗道:這位哥們兒還是挺上道的。回頭得給他補上一份重禮才行。
大祭司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利貝拉蒂就算是他咎由自取,埃內斯。”
巫妖埃內斯趕忙躬身,恭敬的道:“是,大人。”
“剿滅楓葉丹林的任務,我就交給你了。我給你兩周的時間,需要什么盡管向我說。”大祭司聲音顯的頗是溫和。
但是緊接著,語氣突然一緊,嚴厲的道:“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務。利貝拉蒂就是你的榜樣。”
巫妖埃內斯惶恐的連聲道:“是,大人,我會竭盡所能,保證完成您的任務。”
“好好干,”大祭司上前一步,手撫在巫妖埃內斯的頭頂。道:“我手下沒一個懂得戰爭的,我希望你能是例外。”
哈杜在一邊,仔細觀察了一眼大祭司和巫妖埃內斯,張張嘴想要說話,不過最后還是閉上嘴。
看著埃內斯誠惶誠恐的模樣,大祭司無奈的搖搖頭,心中遺憾自己手下雖多,能被信任的不堪不用。而閃族優秀的將領不少,但是能被他信任的一個沒有,看似麾下人才濟濟,真到用的時候才發現一個也挑不出來。
哪怕是蘿卜堆里拔大個兒,拔出來的也是個歪瓜裂棗兒。
有那么一瞬間,他心中閃過一絲可怕的懷疑:難道我這條路真的錯的…
但是這絲念頭太過可怕,以至于沒等他自己意識過來,就已經旋即消失在了腦海的深處。
此時,旁邊有人走過來,低聲的在大祭司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大祭司怔了一下,然后抬頭看了看天色,拍拍巫妖埃內斯的肩膀,笑道:“跟我來,咱們去參加德羅西皇帝的登基慶典。”
說著,當先往外走去。
一眾巫妖們對望一眼,然后緊走了幾步,全都緊緊的跟在大祭司的身后。一起向外走去。
哈杜望著他們的背影,搖搖頭嘆息一聲:雖然剛才他總結了那么多,但是整件事情,根本問題還是在于大祭司自己身上,他讓一幫法師領軍打仗,這本身就是個錯誤,一個巨大的錯誤~!
這種事情應該由職業將領們來做。
隨便一個有經驗的將軍,也不會犯昨天晚上戰斗的錯誤。
但是在閃族呆了些時日,哈杜心里也清楚,這是大祭司唯一的選擇,他和閃族貴族貌合神離。
皇族貴族對大祭司只有畏懼,而沒有尊敬。
貴族們對于戰爭提不起什么興趣。
打仗,無非就是搶錢搶東西搶女人。
而他們只要從自己的老百姓那里搜刮一下,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得到這些東西,滿足他們的一切需求,過的舒舒服服的。
而且,因為戰爭一起。他們手下的奴隸、農夫全都要上戰場,充當炮灰。使的他們手中的財富極大的縮水。以至于很多人都痛恨戰爭。
這種情況極其危險,因為痛恨戰爭的下一步,就是痛恨發動戰爭的人。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祭司自然不放心將自己手中最強大的力量。交到普通閃族人的手中。
更何況那些傲慢的巫妖和亡靈法師,也不會聽從一個閃族人的命令。
巫妖寧愿打敗仗,都不會改變這一點。
在他們眼中,閃族人只是他們亡靈族的奴隸。唯一的作用只是為他們勞動和服務。
如同某個神奇國度的種姓制度,低種姓永遠不可能凌駕于高種姓頭上。
這根源深究起來就太復雜,不過可以肯定,黑暗法術和永生對性格造成的影響是重要原因。
哈杜遠遠的落在后面,跟隨著眾人緩緩走進王宮大殿,看到眼前熟悉的人類布置風格,哈杜難免有些觸景生情。
他還不像巫妖。因為活的太久已經忘掉了自己生前的一切。
看到眼前熟悉的建筑樣式和家具擺放,曾經幾十年的生活又歷歷在目。
王宮的大殿內被布置的金碧輝煌。
頭頂華麗的水晶吊燈在魔法光源的照耀下,如銀河一般燦爛美麗。
橘黃色的玻璃壁燈沿著墻壁擺了整整一圈,將寬闊的大殿內照的纖毫畢現。
地上鋪著大紅色的地毯,正對大門的正面墻壁懸掛著一面旗幟,藍底的金色郁金香圖案。
正是德羅西家族的家徽。
此刻它已經變成了新德羅西帝國的國旗。
在國旗前是寬大的王座,奢華的由純金鑄造,鑲嵌著無數寶石。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如夢幻一般的光芒。
王座之下,另外放著一把黃金色的寬椅。
這個位置有點奇怪,一般單獨放在王坐下的椅子。是屬于代理攝政的位子。
就像大祭司,他在閃族皇宮中的座位就是在皇座之下,只是這個皇座已經空了一千多年了。
華麗的大殿的內此刻聚集著一大群盛裝華服的人類官員貴族,他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樂隊演奏者高亢激昂的大典樂章。
只是這些人類貴族官員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強裝歡笑而已。
男人們的表情就像是僵尸一樣干硬,嘴上帶著硬扯出的笑容,目光中帶著恐懼和不安,躲躲閃閃的看著另一邊的閃族人和巫妖、黑暗法師們。
女人盡管一身艷麗的宮廷服飾,身上別著耀眼的寶石飾品,梳著流行的高髻發型。臉色涂脂抹粉,也掩蓋不住她們嚇的蒼白的臉色和失神的表情。
看他們的模樣,與其說是宮廷貴賓,倒不如說是一群馬上就要進屠宰場的羔羊。
年輕英俊的德羅西皇帝身披鮮紅的毛皮大氅,一身裁剪合身,造型別致漂亮的軍裝式皇袍。腰間挎著一把儀劍,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盡顯一個貴族的翩翩風度。
德羅西正和自己手下的官員們愉快的說笑,不過實際上只有德羅西一個人在笑而已,其他人都是在小心應付。
大殿另一側站著一群閃族軍官,他們和人類貴族以中間的紅地毯分開,涇渭分明。
這邊,閃族的將軍們正看著對面一干人類嘿嘿冷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征服者的傲氣,和對失敗者的嘲諷。
黑暗法師則自成一體,作為一個獨立的小團體離開兩群人,對他們都是漠不關心。
人群分成三部分,大殿內氣氛詭異,一點都沒有真正慶典應該有的歡樂。
看到大祭司率領著手下忠誠的巫妖們走進大殿,德羅西丟下身邊的人,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他不等走到跟前就先哈哈大笑著,高聲說道:“恭迎大祭司大人。我時刻不是思念大祭司您,感謝您,贊美您。”
說著德羅西深鞠一躬,行個貴族面見國王時的最鄭重的禮節,上半身幾乎和地面平行,態度很好。
閃族的人群中傳出一陣笑聲。
大祭司伸出手輕撫德羅西的頭頂,寬慰的笑著道:“不用多禮,今天屬于你的節日。”
人類貴族在看到傳說中和神一樣的亡靈大祭司時,都嚇的目瞪口呆。
他們表情各異,有的驚訝,有的嘆息,有的羨慕,但更多的是恐懼,對大祭司本人的恐懼。
光明教廷一千年持續不斷的宣傳,早已在人了心目中固化了大祭司和亡靈族恐怖的形象。
他們是邪惡的,殘忍的,沒有人性的,不可理喻的,對付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他們統統投進火焰當中凈化掉。
盡管他們在參加慶典前已經有心理準備,所有人還是被嚇的瑟瑟發抖,男人和女人相互扶持著,以免他們腳軟后摔倒。
宮廷總管舔舔嘴唇,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對樂隊揮揮手。
樂聲立刻一變,莊嚴肅穆的進行曲響起。
德羅西親密的挽著大祭司的胳膊,落后半個身位,微微躬著身,攙扶著大祭司緩慢走向王座,就好像扶著干爹一樣。
大祭司和德羅西走到王座跟前,宮廷總管上前,他雙手端著一個金盤,然后跪倒在地,雙手將金盤高舉過頭頂,送到亡靈大祭司跟前。
盤中是一頂高大華麗的皇冠,僅正面一刻雞蛋大的鉆石就是世所罕見,純金鑄造皇冠看起來分量極重。
讓人懷疑頭頂戴上這個,會不會把脖子拉斷。
德羅西優雅的一禮,后退一步單膝跪倒在大祭司面前。
亡靈大祭司面對著大殿上千賓客,雙手捧起沉重的金冠,緩緩的將它扣在德羅西的頭頂,聲音洪亮的道:“以魔神的名義,我,封卡特,德羅西為德羅西帝國皇帝。”()(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