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濤站在房山第一人民醫院門診部樓的大理石臺階上,面色陰沉地抬頭望著微微有些灰暗的天空,天空中那淡淡的陰霾似乎正好詮釋他此時此刻的沉重心情。
李平悄然走到他的身邊,默然不語。李平知道,這個時候,他只需要靜靜等候安在濤這個市委書記的吩咐,不能開口打斷安在濤的思路。
沉默了一會。安在濤慢慢回過頭來望著李平,臉色變得非常平靜起來,淡淡吩咐道,“李平,你馬上給衛生局的張致恒打一個電話,讓衛生局的人過來,同時讓一院的人、其他幾個醫院的主要領導也都過來,我要在這里——召集開一個現場會。”
“好的,安書記。”李平答應一聲,剛要掏出手機打電話,卻聽安在濤又擺擺手道,“讓分管衛生的副市長古嵐也過來一下。現在差15分鐘12點,我希望最遲12點40在這里都見到他們。”
李平親自給副市長古嵐打了電話,然后又給衛生局局長張致恒打了電話,同時讓衛生局通知下屬的這些市級醫院領導趕緊趕到一院來開會。
通知下完,安在濤和李平去了醫院對面的一個小牛肉拉面館,要了兩碗很普通的牛肉拉面,2塊5一碗。
李平見安在濤吸溜吸溜地俯身吃得香甜,心里微微感慨起來:自己這位領導當真是讓人難以琢磨,他高高在上的時候就像是神仙皇帝,凜然不可侵犯;但他呈現出平民和溫和一面的時候,卻又能像一般老百姓一樣在這種廉價甚至還可以說有些臟乎乎的小飯館里吃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條。
加了一大勺子辣椒油,安在濤吃得很是過癮,以至于額頭上都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雖然只是一碗廉價的拉面。
很久沒有這種吃的香甜的感覺了。吃完,他有些意猶未盡地正要端起碗喝點面湯,卻見李平靜靜地坐在對面望著自己,目光分明有些呆滯,就忍不住笑罵道,“李平,你不趕緊吃飯,看我干嗎?快吃快吃,吃完了好干活,我們要在外面呆一個下午,你不填飽肚子一會怎么還能撐得住!”
李平臉一紅,趕緊俯身吃起了牛肉面,有心要加快“速度”,但當著領導的面又怕弄出“不雅”的動靜,一時間他覺得別扭之極。
吃完這碗牛肉面,安在濤帶著李平慢慢穿過馬路向對面的醫院走去。在進醫院大門的時候,安在濤看了看表,正好是12點25分。
衛生局局長張致恒早就帶著衛生局的人,還有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副院長等醫院干部,接到電話顧不上吃飯就都趕了過來,已經在門診部樓前等候了幾分鐘,其他幾家市屬醫院的領導也都在加緊向這邊趕,但正值中午路上堵車,加上有些醫院在市郊,想要提前趕過來也不是那么容易。
張致恒有些郁悶地帶著眾人站在樓前緊張地等候著,焦躁的眼神時不時向醫院大門口處掃描上一眼。最近張致恒確實感覺很不爽,也不知道安在濤這個市委書記是犯了啥毛病,突然間就瞄準了衛生醫療系統,動不動就往醫院跑,跑就跑吧,事前還不打招呼。
而今天,又突然召集這么多人在這里開什么現場會,天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要整頓衛生系統?張致恒腦袋里突然閃過這么一個念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般而言,領導要整頓哪個系統就是對哪個系統的工作不滿意,甚至可以直白地說就是對哪個系統的一把手不滿意…難道,他要動自己?張致恒一念及此,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他這個衛生局局長上任不過一年多,說句實在話才剛剛穩定住衛生局的局面掌握住一把手的權力,如果在這個時候被調離或者被“整頓”,他就虧大了。
張致恒正在有些走神,衛生局的一個副局長在一旁捅了捅他,輕輕道,“張局,安書記來了…”
張致恒嚇了一跳,趕緊掃了一眼不遠處慢騰騰走過來的安在濤和李平兩人,臉上立即堆起恭謹的笑容,小跑了過去,“安書記!”
呼呼啦啦一大幫子人都圍攏了過去,將安在濤兩人圍在了正當中。
安在濤掃了張致恒一眼,淡淡道,“衛生局和醫院的同志們都到了?”
張致恒趕緊恭聲回答,“安書記,局里和一院的人都到了,其他幾家醫院的人還沒有趕過來,可能是中午路上堵車,呵呵。”
安在濤點點頭,張致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又笑道,“安書記,請領導去醫院的會議室吧,這大中午頭的,耽誤領導休息…”
“不,就在這里,哪里也不去。”安在濤擺了擺手,抬眼間見一輛黑色的尼桑車開了過來,知道是副市長古嵐的專車。古嵐匆匆下車,走了過來,眾人分開,讓古嵐走了過來。
古嵐的頭發濕漉漉的,緊貼在額頭上,似是剛洗完澡,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紅光,整個人發散著嫵媚知性的氣息。安在濤瞥了她一眼,心道這女人雖然都40多歲了,但這么一看似乎還有些風韻猶存,就是這個身材似乎太豐腴了一些…
似是感覺到安在濤那有些威嚴又分明有些侵略性的微微異樣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古嵐臉色下意識地一紅,旋即笑著主動跟安在濤握手寒暄,“安書記,我來晚了…我中午回家本來想洗個澡休息一下,就接到了李平的電話…”
安在濤淡淡一笑,隨意跟古嵐握了握手,“打擾古市長休息了,不過呢,這事兒離不開你這個分管市長喲。”
古嵐一怔,一路上她就在盤算安在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但一直都沒有頭緒。最近她也聽說安在濤老往衛生系統跑,作為分管衛生的副市長,她心里對此當然是有些敏感。只是安在濤的心思向來令人難以琢磨,她思之再三也拿不準。
前市委書記宋迎春在的時候,古嵐因為站錯了隊,一直跟安在濤的關系不怎么“融洽”,在當前的市政府班子里,古嵐、趙建國和王志軍,都因為有倒向宋迎春的“前科”而跟安在濤的關系不尷不尬的。
不多時,其他幾家醫院的領導也都趕了過來,見市委書記、分管副市長和衛生局局長等都在,不禁嚇了一跳。
安在濤見人都到齊,就帶頭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了門診部的大廳。雖然是中午時間,但大廳里仍然有不少等待看病的患者,而之前還是三個掛號窗口,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窗口前排起了長隊。
安在濤扭頭看過去,門診各科室辦公室前的走廊里也都排起了隊。
安在濤沉默了一陣,方才回身望著張致恒等人淡淡一笑,“我今天胃有些不太舒服,就來醫院看看病…同志們也不要緊張,我也不是有意來給醫院找碴…但是,我今天跑來醫院一趟,花40分鐘排隊,然后又花20分鐘候診,最后只得到了不到一分鐘的診病服務和一張昂貴的處方單…”
“一點簡單的胃藥,好幾百塊…如果是大病,那還怎么得了?”安在濤揚了揚手里捏著的處方單,渾然不顧張致恒和醫院院長那蒼白難堪的神色,淡淡道,“我想了想,不要怪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呼聲這么高漲…現實的問題就是非常嚴重。”
“我想了想,經過了這么一段時間的調研,歸結起來,問題主要有三方面。一個是醫療服務的態度太差,醫療管理的效率太低。不說別的,你們醫院有六個掛號窗口,但平時為什么只開三個?我問了問,工作人員說這是醫院的規定…我倒是想問問院長,這是哪門子規定?這么多的群眾等待看病,資源本來就緊張,但我們的資源卻還是在閑置…這種工作態度,這種工作效率,怎么能讓老百姓滿意?”
張致恒的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而一院院長兼黨委書記孫建國的臉色就驟然變得漲紅起來,面對安在濤咄咄逼人的氣勢,他竟然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第二個問題在于,醫療資源的配置很不合理。老百姓為什么明知道一院的服務差效率低但還是一窩蜂地往這里跑?原因很簡單,因為一院集中了全市最優質的資源,市里的投入太過失衡…”
“第三個問題是以藥養醫的運行體制,亂開大處方、亂開高價藥…我聽說在醫院里拿紅包收回扣的行為比比皆是,雖然我沒有親眼見到,但我相信無風不起浪,既然眾口鑠金,那就有其道理!”
“今天我召集大家來這里開一個現場會,目的只有一個:我們該怎么去解決問題,該怎么從根本上緩解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同時我想問問各位專業人士,看病難看病貴的癥結在哪里,大家不妨敞開來談一談…”
眾人啞口無言,都保持著異樣的沉默。
古嵐皺了皺眉,擺了擺手輕輕道,“你們在場的這些人不是衛生局的干部就是醫院的領導,你們在這件問題上最有發言權…都敞開來談一談,各抒己見,暢所欲言,只談觀點不論對錯。”
孫建國猶豫了一下,見張致恒面色微微陰沉沒有吭聲,他咬了咬牙,就恭謹地笑道,“安書記,古市長,張局長,我談一點個人看法,如果有不當之處,還請領導指正。”
“首先感謝安書記對我們工作提出的批評。安書記指出的這些問題,也正是我們醫院正在抓的問題,當著領導的面我必須要老老實實承認,我們的管理確實存在一定的問題,工作效率也確實低,個別醫護人員的服務態度也差,我雖然來一院工作的時間不長,但已經發現了這些問題,目前醫院黨委正在考慮強化管理提高服務質量…下去以后,我們馬上開會研究落實安書記的指示,扎扎實實地改正不足提高醫療工作水平,以后歡迎安書記和市委市政府領導常來視察指導工作,為我們指出不足…”
孫建國仿佛是在不經意間專門提出了“自己上任時間不長”,輕飄飄地幾句話就把自己的管理責任給摘了出去,張致恒和古嵐等人聽了心知肚明,但卻沒有說什么。安在濤面無表情,靜靜地聽著他的下文。
“從全市醫療衛生系統的角度來看看病難看病貴問題,我個人認為,雖然醫院自身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不可回避:那就是現在政府財政對醫療的投入逐年下降,而醫院要發展要生存,要在市場環境下生存,這些都需要錢,那么在政府投入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醫院能怎么辦?只好去市場上賺,其實就是在病人身上賺…以我們醫院為例來說,我們的情況算是好的,市財政撥款雖然逐年減少但還算是及時,像其他的幾家醫院,實事求是地講,市里的投入越來越少…”
“當然,這種情況也不是我們房山所獨有,放眼全國基本上都是這樣…”
孫建國的話引起了其他幾家醫院院長的共鳴,這些人紛紛隨聲附和。安在濤掃了張致恒一眼,目光雖然平靜但卻冰冷凜然。
張致恒心里著實有些發毛,恭聲道,“安書記,市財政對衛生系統的投入確實在逐年減少,每一年的財政立項我們都提出申請,但是…”
安在濤沉吟了一下,突然凝望著孫建國等人淡淡一笑,“孫建國,你先別忙著喊冤叫屈。現在是市場經濟,醫院要在市場化的環境下生存發展,不賺錢是不可能的。但問題是,如今你們已經不是為了維持正常運轉而求利潤,而是在無限制地在擴大效益上大做文章。換言之,盈利是可以的,但賺取暴利和為了暴利而無視醫德甚至采取惡劣手段,就讓人非常憤怒——亂開藥方、虛高藥價、宰患者…這是不是事實?有沒有冤枉你們?”
“實事求是地說,看病難、看病貴問題的產生,涉及方方面面的原因和利益糾纏,全部歸咎于你們醫院也有失公平。但聲稱醫院是代政府受過,是推諉責任的表現。”
“全國的情況我們不說,就談談我們市里的情況。市財政對醫療衛生事業的投入的確不足,但是以現在市里幾家公立醫院的運行現狀來看,即使市里有足夠的投入,你們也不一定能成為全心全意為患者服務的公益性醫院。衛生部的新聞發言人不久前在談平價醫院時說,平價醫院的建設需要各地另起爐灶,因為雖然大多數醫療機構都還戴著公立的帽子,而且還被歸為非營利組織,但事實上卻并沒有真正行使公立醫院的職能,要讓它們一夜之間回歸本位也不現實…把問題都推到政府身上,你們本身就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
安在濤的聲音越來越嚴肅低沉,他擺了擺手道,“別的不說,單說說你們一院醫生護士的工資福利待遇吧…我打聽了一下,一院一個普通的醫生公開的收入能接近3000,如果再加上獎金紅包什么的,恐怕不會是一個小數字。這意味著什么呢?去年房山人均工資才16780,你們公開的收入是全市平均水平的兩倍。這些錢從哪里來?我有沒有冤枉你們?你們醫院工作人員的收入比我這個市委書記的工資還高出一大截,這種現象正常嗎?”
“很不正常!”安在濤霍然揮了揮手,斷然道,“這種情況必須要改變。張致恒,你們下去以后,馬上開會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拿出一個方案來,如何來保住我們市屬醫院頭上這頂公立的帽子。第一,要重點改良以藥養醫的體制機制,雖然全國性的醫改沒有成功,但我們可以參照一些發達地區的地方醫改試點來嘗試一下…;第二,每一家市屬公立醫院,都要拿出各自的工資標準來,上報衛生局審核,然后召開聽證會進行論證,通過后施行,原則上要控制在全市平均工資水平之上50的幅度之內…這個幅度已經不小了,要知道有很多單位、很多企業的職工都還在平均線以下。醫生職業救死扶傷,偉大光榮,我們要尊重,當然要體現在收入上;第三,每家醫院都上報所需財政補貼的數目,打一個申請報告出來,由衛生局統一進行審核論證,只要不漫天要價,你們放心,哪怕是砸鍋賣鐵,市里也會保證財政撥款到位…”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著手做這樣一件事情:明確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按國家規定核定的基本建設、設備購置、人員經費和其承擔的公共衛生服務的業務經費,由政府負責保障;明確醫務人員工資水平與全市事業單位平均工資水平相銜接,保證其平均收入不低于平均水平…”安在濤目光炯炯,一一從眾人震驚的面孔上掃過。
望著張致恒和幾個醫院領導不斷地站在那里往筆記本上記錄,安在濤微微停頓了一下,“醫改。這是我們市里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在全面的醫改推開之前,我希望我們的市屬公立醫院能提前推進,給全市醫療機構做出一個表率來。我知道,改革就會觸及到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就要得罪人,但是我安在濤不怕,我希望你們也不要怕。只要是有利于全市人民的事情,只要是有利于全市經濟社會健康發展的事情,我們都要大膽地做下去。當然,我今天的意見還不完善、不成熟,只是給大家通通氣吹吹風,希望大家先做一些基礎工作——下一步我們還要集中精力加以完善和進行充分的論證…我們還要召開全市醫療事業改革的動員大會…”
“古市長,你是分管市長,最近就辛苦一些,抓一抓這件事情。”安在濤扭頭靜靜地望著古嵐。古嵐心里暗暗詛咒了一聲,臉上卻微笑著回道,“嗯,我明白,請安書記放心。”
第二天房山各大媒體紛紛在頭版報道了安在濤在房山第一人民醫院召集衛生系統各單位負責人召開現場會的新聞,都以醒目的標題傳遞出房山即將推進新醫改的消息。《房山日報》的消息尤其引人注目:《市委書記安在濤在一院調研時指出房山即將推開新醫改》——
“‘市場化非醫改方向’,2005年5月24日,衛生部下屬的《醫院報》頭版頭條刊出了衛生部政策法規司司長楊新明的一次最新講話,并冠以這個讓人注目的標題。這一報道最初并未引人關注。事實上,衛生部副部長馬俊5月初也講過類似的話,他說:應當堅持政府主導,引入市場機制。他批評了當前公立醫療的公益性淡化,過分追求經濟利益的傾向,并且著重強調,‘產權制度改革’,不是醫療制度改革的主要途徑,我們決不主張民進國退。’”
“安書記在第一人民醫院調研時重點強調指出,看病貴、看病難等現象,根源在于醫療服務的社會公平性差、醫療資源配置效率低,要解決這兩個難題,主要kao政府,而不是讓醫療體制改革走市場化的道路…”
這篇稿子經過了安在濤的審閱和潤色,主要觀點來自于他的定調。當然,這種涉及重大工作的重大方針原則,必須要由領導親自把關,沒有領導定調調,媒體也不敢發這樣的稿子。正因如此,非常熟悉安在濤風格的人一眼就看出,這稿子雖然署名為“記者孫楠”,但其實是出自安在濤這個文采橫溢的市委書記之手。
這一系列報道的推出,發散出一個明顯的信號:房山市要推行加大投入主導的新醫改。這樣的消息當然立即引起了省內和國內媒體的強烈關注,在第三天,國內很多大媒體都在顯著位置上,轉載或者援引了房山媒體的報道。
馬曉燕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著案頭上的一些報紙,看著報紙上鋪天蓋地關于房山即將推開政府主導的新醫改的消息,她不禁微微苦笑起來。
車改還沒有真正完成,還留著一些尾巴,但安在濤卻又公開放出了推進新醫改的信號,他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激進太著急了?馬曉燕越想越覺得不對頭,就起身離開辦公室準備去安在濤那里跟他詳談一次。
馬曉燕趕過去的時候,安在濤正接到了一個來自燕京的電話。
“請問是房山市的安書記嗎?”電話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中音。
“我是安在濤,請問你是…”見是燕京的號碼,安在濤不敢怠慢,輕輕問道。
“呵呵,我是國家信訪局來訪接待司的副司長張曙光…”
“你好,張司長…”
一番簡單的寒暄之后,張曙光這才用他那頗具磁性的男中音緩緩笑道,“安書記,我打這個電話給你呢,是我們林局長的指示。是這樣,今天上午,我們接待司來了十幾個群眾上訪,他們來自房山市…這個事兒林局長知道以后,指示我們一方面做好群眾上訪的安撫工作,一方面讓我跟房山市聯系溝通一下,看看究竟是一種什么狀況…”
國家信訪局的局長林虎成是安在濤的老熟人,當初他從莫城歸國,時任商務部副部長的林虎成還曾經代表商務部和外交部專門為他們一行人舉行過慶功宴。
放下電話,安在濤想了想,又給林虎成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親自道謝了一次。正在沉吟間,馬曉燕就進門來,見他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馬曉燕就擔心地問了幾句。得知房山市有十幾個司機去燕京上訪,她的臉色也立即陰沉下來。
“怎么辦?在濤。”馬曉燕輕輕問道,臉上的擔憂之色越來越濃重。
“你不要擔心,這沒啥。上訪是他們的合法權利,我們總不能捆住他們的腳…這些人有經貿委的兩個、建委的一個、財政局的三個、公安局的一個…曉燕,你馬上讓人通知這些部門的干部來市委開一個緊急會議,研究一下怎么處理這件事。我和楊華市長參加。”
安在濤擺了擺手,又追加了一句,“市政府班子成員也全部參加。”
馬曉燕立即起身準備離去,走到門口卻又繞了回來,輕輕道,“在濤,這事兒不簡單呢,我覺得下面的人沒有這么大的膽子,這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指使搗鬼…”
安在濤霍然起身,淡淡一笑,“幕后當然是有一只黑手,我早就猜到他會有所動作,但沒有想到他會給我來這么一招…不過,這算什么?會鬧大?會讓車改推倒重來?笑話!他這頂多是在給我添添堵而已。”
馬曉燕張了張嘴,“是不是…”
安在濤向她投過意味深長的一瞥,“嗯,你心里有數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