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濤走到門口,正好看見杜庚再色陰沉地匆匆帶著一陣風地經過門口,旋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哐當一聲把門扣緊。
安在濤心里咯噔一聲,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什么來。他慢慢走出門去。見秘書科里的幾個科員正神神秘秘地聚集在門口,似是在議論著什么,見到安在濤出來,都閉口不言,神色肅然起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市委組織部干部一科的科長張可手里捏著一份材料匆匆走了過來,看見安在濤馬上就浮現起滿臉的笑容來。遠遠呼道:“安秘書!”
在安在濤搬家的時候,張可也是去送過賀用的,所以安在濤認得他。安在濤笑了笑。迎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你好,張科長。”
張可呵呵笑著跟安在濤握了握手。“安秘書,不知道杜書記在不在?杜書記指示我們考察高琳琳同志現在考察已經結束,步宣部長讓我把考察報告拿來向杜書記請示一下。如果沒有意見的話,部里就可以立即安排高琳琳同志的工作了。”
安在濤不經意地皺了皺眉,笑道。“杜書記身子不太舒服,正在辦公室里休具這樣吧,張科長。請示給我吧,我一會拿給杜書記審批。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張可點了點頭,“這樣囂麻煩安秘書了,我先回去,最近忙呀。”
“慢走。”安在濤跟張可打了個招呼,然后回到辦公室坐下來。匆匆掃了一眼那材料,那材料的抬頭寫著“關于高琳琳同志的考察報告”
這樣的考察報告不可能有什么實質性的問題,無非是一些正面的鑒定套話,什么黨性原則強,工作能力強。團結同志云云。組織部奉命考察,豈能考察出別的東西來。被高洋弄了灰頭灰臉的李蔣,再也不愿意招惹著高琳琳,恨不能趕緊把她打發出去,免得自己在市委大院里看見她心里難堪。
安在濤猶豫了一會,心里想起杜庚跟高琳琳的那一點人前人后的曖昧來,不由嘴角又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他走到杜庚辦公室門口,輕輕叩響了門。
“進來。”門里傳來杜庚有些低沉和蕭索的聲音。
安在濤飄然走了進去,然后回身就將門關緊,也沒有說什么,將高琳琳的考察報告遞給了杜庚。
杜庚接過來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旋即拿起紅筆在上面批示了幾個字:同意,請組織部門酌情安排。
按理,高琳琳這種級別的干部任命。是不需要杜庚來簽字的。但這是杜庚一手操辦的事情,組織部也不敢怠慢。遞過這么一個請示來,其實也是在給杜庚面子。
同時,這也從一個側面傳遞出組織部長李萍向杜庚低頭的某種信號。只是安在濤明白,組織部長是一個關鍵的要害部門,不要說李萍是蒙虎的死黨,就算不是死黨,單是李萍前一段時間對杜庚指令的陽奉陰違來看,只要杜庚一抓起權力,她的組織部長就干到了盡頭。說不準,連常委的個子都保不住。
杜庚抬起頭來,長出了一口氣。低低道,小安,你去組織部跑一趟。高琳琳是高洋書記的女兒,我既然管了這事,就要善始善終,你把這份考察報告給他們送回去!完了,嗯過兩天,你跟組織部的人一起送高琳琳同志過去吧。”
安幕濤點了點頭,就扭頭走了。
杜庚的意思他很明白,是想讓他跑一趟,借以幕達杜厭本人對高琳琳工作任命的重視程度。只是,幾天后高琳琳的上任,這是組織部門的事情,要他一個市委書記的秘書也陪著過去,似乎就摻雜了太多太多的私心了。
需要傳遞出什么信息來,安在濤心知肚明,恐怕組織部的人以及高琳琳即將去的單個也清楚地很。
安在濤心里暗笑,為了這個高琳琳,杜原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他不得不擔心,杜庚將來會不會因為這個女人而斷送自己的前途。
前世,他對高琳琳沒有任何的了解。但這一生,憑借這幾次的接觸和直覺,他覺得這個女人很難纏。假如要是讓她給纏上,杜庚恐怕想要脫身就難了。
但這是杜庚的問題,與他無關。
安在濤去了組織部,張可見他竟然親自送報告回來,哪里還能不明白。立即拿著杜庚的批示,去了常務副部長陳步宣的辦公室。
現在的高琳琳在組織部,成了一個燙手山芋。李萍也好,陳步宣也好,恨不能趕緊把高琳琳打發出市委機關大院,免得就像是埋著一顆定時炸彈。
高洋的鬧騰倒也罷了,竟然連現任書記都對高琳琳青眼相加,高琳琳一時間成為一顆碰不得惹不起的“眼中釘”
陳步宣也趕緊簽了字,并親自給市中區區委組織部的部長打了個電話。高琳琳的任職單位,早在考察之前就確定下來了,是市中區衛生局的黨委書記兼局長。
這雖然是一個區局,只是正科級。但卻是實權單個,可謂是一個肥缺。而且,市中區是濱海的中心城區,這個位子之重要不言而喻。為了給高琳琳謀這個位子,在杜庚的暗示下,市委組織部不得不將原局長兼黨委書記的老孔調到了市衛生局當副局長。
高琳琳很滿意,她老爹高洋也很滿意。
高琳琳下派的手續很快辦完,在正月初十這一天,由市區兩級組織部的干部部門主官親自送到了市中區衛生局。當然,一起前往的,還有安在濤這個市委書記的秘書。
市中區衛生局的領導班子在原局長老孔的帶領下,站在大門口迎接。看到市委組織部的張可,還有區委組織部的小夏,老孔趕緊迎上前去。寒暄起來。
張可呵呵一笑,手指著慢慢隨后下車來的高琳琳說道,“老孔啊,這就是高琳琳同志,來,新老局長握個手!”
老孔心里其實并不舒服,他在這個位子上做得正舒服,即有錢又有權,可豈料半路殺出一個程再誣誣四友發布,凹肌肌0入維禾,但聽說此女是高洋的女兒。又是杜書記親自安排的貶州,工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表現出來。
去市局做個副局長,哪如在區局干個一把手?級別雖然升到了副處。但實惠卻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高琳琳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薄施脂粉,配上高挑的身材,倒是也有幾分氣派。她微微一笑,跟老孔握了握手,矜持地點了點頭。
她畢竟也是前任市委書記的女兒,在得到杜庚恩寵之后,她心里的那一根驕傲的心弦就開始一點點的繃緊起來,心態影響言行,這幾天她的領導派頭自然不自然地也就端了起來。
以至于張可心里暗罵,但嘴上卻不敢說什么。
老孔輕輕跟高琳琳握了握手,正要招呼市區兩級組織部的人進局里的會議室,組織部門送干部上任。還有一個小小的程序要走。但見張可等人卻站在那里沒有動彈,猶自在望著車門口,心里就不由奇怪起來。等了半天,也沒見車里有動靜。
張可皺了皺眉,走到車門口,往里一看,見安在濤正在小聲再手機打電話,看那樣子。似是杜庚來的電話,張可就面色一凜,慢慢退了開去。
十響。安在濤飄然下了車。
見突然從車上下來一個面容英挺而沉穩的高斤。子青年,腋下夾著一個黑色的小包,老孔先是一怔,繼而訝然:竟然是杜庚的秘書安在濤?
老孔定了定神,匆匆跑過去,哈哈一笑,“原來是安秘書大駕光臨,實在是想不到啊。”
老孔曾經去過安在濤跟夏曉雪的訂婚宴會,自然是認得安在濤。他跟夏家還有那么一點遠親的關系,所以安在濤也記得他。
市中區衛生局的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局領導班子所有成員和機關所有人員。新領導到任,而且來頭還不小,今天的大會場面自然就有些熱烈。
老孔陪著高琳琳等人慢慢走了進來,會場上頓時掌聲大作,不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的吧掌都拍得猛烈而生疼。
老孔準備將張可等市區兩級組織部的人讓上主席臺,然后是高琳琳。但他看了安在濤一眼,就有些犯了愁。
按照程序,安在濤是沒有資格上主席臺的,但程序歸程序,這畢竟是市委書記面前的紅人,今天來本來就是當欽差意義非同尋常。況且。安在濤本來也是正科級干部。
讓了半天,才算是確定了坐席。張可作為常委組織部干部一科的科長,是今天的主角,自然坐在正中。他的左首是安在濤,右首是高琳琳。其次是區委組織部的小夏,最后才是老孔。
夏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同志們,現在我們開會”下面,我代表區委組織部宣布任命,經過認真考察,任命高琳琳同志為市中區衛生局黨委書記。”
黨內職務,組織部可以直接任命。所以高琳琳的黨委書記職務就這么確定下來。但局長是行政職務,需要區政府的行政任命,這又是另外一個程序。不過,這也不過是走走過場和流程,一般而言,宣布了黨委書記就等同于宣布局長了,頂多再有兩天,區政府的任命文件就會下來。
任命宣讀完,然后是張可代表市委組織部講話,接下來是老孔代表老班子簡單表示歡迎,最后是高琳琳發表上任“感言”
高琳琳的情緒明顯有一些激動,望著臺下百余張陌生而媚笑的面孔。她心里漸漸心得意滿,渾身上下也變得充滿了干勁和力量。
她簡單說了兩句,無非是表表決心感謝組織信任之類的廢話。
夏呵呵一笑,向安在濤瞥了一眼,“安秘書,既然來了,也說兩句?”
坐在這個主席臺上,安在濤覺的有些滑稽。他本來不愿意發言,但想起杜庚的囑咐來,不由心里就苦笑。這杜庚對高琳琳,當真算是仁至義盡了,唯恐她在下面受委屈,竟然不惜拿自己當傳聲筒,也不怕傳出笑話來。
當然,這或者也是杜庚的有意為之。即讓高琳琳覺得他“體貼”討了女人的歡心,又向濱海上下表明。他杜庚跟蒙虎不一樣,非常關心老領導老同志。
安在濤沉吟了一下,緩緩道。“同志們,高琳琳同志為人公道正派。能力出眾,黨性原則強,非常具有實干精神”因為高琳琳同志是市委辦公會研究確定的年輕后備干部之一,所以我受杜書記的委托,跟市區組織部的同志一起來送高琳琳同志上任”
送高琳琳到市中區衛生局赴任,這不過是最近安在濤緊張工作中的一個小小的片段。但令安在濤奇怪的是,一連幾天,無論是省里還是市里都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就連杜庚都一如往常,開始關注起即將召開的人大和政協會心 夏曉雪這兩天頻繁地跟燕京的孟菊通電話,正在確定不久后出國留學的學校,據說是美國一個排名甚是靠前的州立大學,叫什么米歇根州立大學。
這是孟菊的母校,孟菊通過她之前的教授,竟然給夏曉雪弄到了進入該校經濟學院讀研的名額,好像之前要先讀一個研修班過渡一下。本來安在濤以為還要考試,但夏曉雪卻說不需要考試至于為什么,她也沒有說清楚,反正是孟菊操作的,想必自然有她的渠道和辦法吧。
夏曉雪日前正在緊急突擊英文。她是一個極其認真和細致的人,既然已經決定了出國進修,就會一心一意地做好準備,爭取學有所成。
最近安在濤很忙,不但要頻繁跟著杜庚下去調研考察。還要為杜庚準備一些相關的材料。
這一天上午,安在濤正在辦公室里整材料,突然宋亮匆匆走進他的辦公室,急急道,小安,馬上準備一下,省委組織部要來宣布干部任命。”
安在濤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終于還是來了!
“口愕妥組織部來了個副部長趙天玲,是個女的。在個副部兒”名最后。其次,還有干部一處的一個副處長。此外,還有一個40多歲年富力強的中年男子。
此人面色微微有些黝黑,個子不算太高,也就是一米七十左右的樣子。不胖不瘦算是中等人。只是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一看就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
所有濱海市委的委員們都到齊,坐在了自己該坐的個置上。蒙虎坐在那里,嘴角的得意顯而易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遮掩,看到蒙虎的神色,杜庚一系的人馬都心里有些冰涼。
而夏天農心里更是有些心灰意冷,他默默地坐在那里,垂首不語。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省里要空降干部下來!
這意味著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一共就空出兩個常委的位置來,空降了一個,就只剩下了一個名額。那么,如此一來,不管杜廢一系的人最終是誰替補進入常委,杜庚還是不占優勢。要知道,空降而來的這人,肯定是站在蒙虎這邊,因為這本就是蒙虎活動的結果。
趙夭玲田出頭,是一個看上去精明強干的女人。杜庚陪著她帶著幾個人一走進會議室,會場上頓時掌聲雷動,所有人都站起身來。
安在濤跟在最后面,落后于宋亮半步。宋亮的神色非常落霎,他已經覺得自己基本上沒戲了,現在對于杜廢來說,最重要的勛人權,所以夏天農的作用要比他大愕多一一剩下的這僅有的一個名額,杜庚肯定是更趨向夏天農。而且,他已經知道。杜庚早已代表濱海市委向省委遞了報告。
杜庚的嘴角浮現著一抹苦笑,他也沒有辦法,為今之計也只有暫時先把宋亮的事兒緩一緩了。先把夏天農的問題解決了,然后再徐徐圖之。
“同志們,歡迎省委組織部的趙部長和詹處長到濱海來,下面,請趙部長代表省委宣布干部調整任命杜庚心里嘆了口氣,朗聲道。
這些日子,他也跟他的后臺老板通了通氣,明白這是自己后臺跟蒙虎后臺妥協的結果。兩個后臺大老板在省里也展開了針鋒相對的“交鋒。”雖然杜庚的后臺相對強勢一些,但蒙虎的后臺副省長李國康資歷較老,幾個常委都給他些面子,杜庚的后臺也不好跟他沖突太甚。
趙天玲呵呵笑了笑,然后面色一肅,沉聲道,“同志們,我代表省委宣布任命,經省委研究決定,免去孫福利同志濱海市委委員、常委、紀委書記的職務,孫福利同志另有任命;任命高大山同志為濱海市委委員、常委、紀委書記”
掌聲響起,高大山起身向眾人鞠躬致謝。
趙夭玲擺了擺手,繼續道,“同志們,高大山同志黨性原則強,工作能力也很強,他在綠島市一直在紀委工作,在黨風廉政建設方面極有工作經驗,省委也是經過了慎重考慮,從工作全局出發,才調任高大止。同志來濱海市委工作 又是一套場面上也是程序上的流程走下來,高大山講了幾句話,算是正式上任。而就在眾人以為已經完事的時候,趙天玲卻又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同志們稍安勿躁。省委還有一項決定。”
此話一出,眾人旋即有些驚訝。但馬上,很多人復雜的眼神就都落在了夏天農和宋亮身上,心里都在猜測,這兩人之中,究竟誰會是最終的贏家?!
安在濤默默地坐在列聳上,說實話,他心里也有些緊張。他望著杜庚。見杜唐有意無意地往夏天農投過頗有深意的一瞥,安在濤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不知怎么地,他心里還是始終不能完全平靜下來。
趙天玲朗聲道,“經省委研究決定,免去劉克同志濱海市委委員、常委、副書記的職務。劉克同志在濱海工作多年,為濱海黨的建設工作做出了巨大貢獻,是一個對黨忠誠、對人民忠誠的好同志,省委對劉克同志有著極高的評價 劉克退居二線,黨內職務肯定被免,這個消息并不讓人意外。
劉克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的神色微微有幾分落寞,不過,他年齡已到。退下來的思想準備早就有了,此刻聽到自己的免職決定,心情倒是也淡定。
“感謝省委領導,感謝市委同志們這么多年對我工作的支持和幫助我一定會服從組織決定,人退心不退,一定會為我們濱海黨的事業貢獻余熱”這也算是劉克的告別演說了,所以他的話充滿了幾分感情。而聽著他的話,在座的領導們心里也頗有幾分戚戚焉的感覺,畢竟誰都有這么一天,歲月催人老,年齡不饒人啊!
所以,劉克的話一說完,會議室里爆發出來熱烈的掌聲,掌聲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倒是把心情復雜的劉克感動得有些熱淚盈眶。
掌聲漸漸平息,杜庚擺了擺手,朗聲道,“同志們,劉克同志是一個好同志,劉克同志退居二線。是我們濱海市委常委班子的一大損失。我建議,今天我們在座的所有領導同志,都要學一學劉克同志那嚴謹認真的工作態度,勤勤懇懇的工作作風 掌聲再次響起,比上一次還要熱烈,劉克趕緊再次起身來連連鞠躬。
劉克這就算是平平安安地退下來了。按照慣例,就算是之后再有什么問題出來,也會被上頭壓了下去。其實,對于領導干部來說,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結果。況且,他還會去人大擔任領導職務,在濱海來說還處在領導層次上。
趙夭玲笑了笑,她一直在旁觀濱海這些高層領導的表演,這種場面她見得多了,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她擺了擺手,笑道,“同志們哪。暫時先肅靜一下,省委研究決 趙夭玲這話一出,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都一起聚焦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夏天農。他雖然臉上神色淡定,但心里卻是緊張之極,手心都攥出汗來。
““平命周聯華同志為濱海市委常趙天玲毫不猶瑰”索地說出了口中剩下的話。
全場頓時啞然。
任是誰都不敢相蔣自己的耳朵,怎么會是周聯華呢?怎么可能?!
夏天農心神一震,勉強一笑。慢慢將震驚的目光投射在周聯華的身上。
杜庚也是非常意外和震驚,他明明報的是夏天農,怎么省委任命的卻是周聯華?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掃了趙天玲一眼,又皺著眉頭瞥了臉帶微笑的周聯華一眼。
最后,他將狐疑的目光投射在安在濤的身上。本來,他以為夏天農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問題,既然省里的后臺已經妥協了,自己報上去的人選肯定會通過。況且,這夏家不是跟陳近南有一種密切的關系?
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杜庚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很被動了。非但沒有讓夏天農進入常委,反而讓一個周聯華撿了便宜!
周聯華本是蒙虎的人,這樣一來,他剛剛觸摸到的濱海的權力天平。就又開始向蒙虎一側傾斜。
杜庚想到這里,神色分明就有了一些憤怒,他轉首望著蒙虎,見蒙虎一副無動于衷與我無關的樣子,不由惱火地拍了桌案一下。
噗嗤!杜庚面前的茶杯晃蕩了一下,茶水溢了出來。
蒙虎心里冷笑著,但他也是有些狐疑。怎么半路里殺出一個黑馬來?這周聯華突然被省委任命為常委。肯定不是杜原的運作,那么自己也不知道。這意味著,周聯華也有一位靠山?省里有領導為他說話?一定是這樣了,蒙虎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不管怎樣,周聯華的起來對他一點壞處都沒有。
想起杜庚前些日子的“囂張”蒙虎心里笑開了花,長長地出了一 趙天玲一行人沒有停留,甚至拒絕了杜度的挽留,宣布完任命就匆匆趕回了省里。其實,杜庚也沒有多少心情請她吃飯。見她要走,也就沒再強留。
開完會,杜庚就將自己關在了辦公室里,囑咐安在濤攔住一切訪客,誰都不見。
安在濤心里也是有些失望。望著夏天農那張郁悶落寞的臉,他都有些難受。但是事已至此。也就只能接受現實。
下午下了班,安在濤想了一下,還是去了夏家,覺得要去安慰一下自己的老丈人。一進門,令人驚訝的是,孟菊竟然來了。
夏曉雪一開門,就笑吟吟地側過身去,嘻嘻笑道,“菊姐來了一 突然在夏家看到孟菊,安在濤確實很意外。他定了定神,向孟菊投過復雜而溫和的一瞥,笑了笑。“菊姐,怎么有空來濱海呢?。
孟菊盈盈站在那里,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開身羊毛衫,長長的黑發隨意披散在腦后,嫵媚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眼中有一抹柔情一 “還不是你們家曉雪把我給叫來的?一天三個電話催我給她辦留學的事情,這么,我一搞定就來給她報喜來了。”
孟菊慢慢坐在了沙發上,夏曉雪一把拉著安在濤也坐在了沙發上。三人隨意閑談了幾句,突然見安在濤有些神不守舍,夏曉雪不禁嗔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菊姐在跟你說話呢?”
安在濤嘆了口氣,左右四顧。低低道,“曉雪,爸爸還沒有回來?”
“沒有啊,怎么了?”夏曉雪訝然道。
安在濤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將今天的事情說了出來。聽說自己老爸進入常委的事情黃了,夏曉雪的心情也有些低沉起來。
正說話間,夏天農神色陰沉的推門進來,三人起身都望著他,孟菊更是主動地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夏天農勉強笑了笑,向孟菊點了點頭,然后就一頭扎進了書房,將房門緊閉起來。
他對這個常委的個子期待已久,所謂希望越大希望就越大,突然得知徹底沒戲,心里哪里還能好受起來。
夏曉雪輕輕扯了扯安在濤,有些擔心地道,“老公,你去勸勸爸爸吧。讓他也想開一些,其實不就是一個常委嘛,有啥大不了的,反正他已經是副市長了安在濤又是一嘆,心道你哪里知道這官場的復雜。如果僅僅走進入常委無望也就罷了,可問題是,現在的夏天農跟著杜厭鞍前馬后成為杜庚的死黨,如今蒙虎一系再次起來。而夏天農又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權力。那么,接下來他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最起碼,在市政府這邊,他肯定會受到蒙虎的一力排擠。搞不好。他還會成為犧牲品。
“曉雪,爸爸這回沒起來,會搞得很被動哎,將來”安在濤想了想還是閉住了嘴,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夏曉雪解釋這些復雜而微妙的事情。
孟菊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兩人,心頭微微有些波瀾。她心里掛念安在濤已久,這回借著這個機會來到濱海,就是想跟安在濤見上幾面。解解相思之苦。
安在濤又跟兩女聚了一會,在夏家吃了晚飯,見夏天農情緒有些好轉,便告辭回家。趁著夏曉雪出門去送安在濤的當口,孟菊走進夏曉雪的臥房。關緊房門,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燕京。一幢紅墻綠瓦的小樓里。一間寬大而古色古香的書房,趙老正俯身趴在案頭看著一位中央領導送給他的一只古玩花瓶,是明代宣德年間的青花瓷,品相精美,儀態萬方。
電話鈴響起,趙老放下手里的放大鏡,接起電話,低低而威嚴地嗯了一聲。
“是我,孟菊。”
“哦,丫頭啊,你不是去了東山嗎?。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孟菊咬了咬牙,這個“求”字還是說出了口,說出這個求字,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而出自孟菊口中的這斤。“求”字,也讓趙老心頭一驚,“丫頭,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難處了?跟舅舅說!”
“孟菊把夏天農的判情匆匆說了一遍,完了又,“我也不懂,但我想,你應該是有辦法趙老眉頭緊皺了起來,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臉色有些陰沉。沉吟了一下,他才緩緩道,“丫頭。這么點小事,你怎么管起這種閑事來了?”
孟菊嘴角一咬,“這是我學生的爸爸,反正我就是一說,你要是不肯幫忙就算了。”
孟菊匆匆就關掉了電話。她已經從門外聽到了夏曉雪開門進門,跟石青打招呼的聲音。
趙老放下手中的電話,眉頭越加的緊皺起來。良久,他才又抓起電話,壓低聲音道,“大年。你過來一趟。”
不多時,李大年匆匆走了進來。見趙老正捧著一只花瓶用放大鏡鑒賞,不由笑道,“首長,您找我?”
“嗯,大年,剛才丫頭打電話來”趙老語速很快,將孟菊托他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大年,你去給我查一下,這個夏天農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引起我們家丫頭的關心來。”
李大年也是吃驚。他點頭領命而去,也就是半個多小時的功夫,他回來向趙老苦笑道,“首長,竟然是那小伙子的未來岳父,東山省濱海市現任的一個副市長,名叫夏天農,就是那個安在濤”
趙老肩頭一動,慢慢從檀木座椅上起身,“怎么是他?丫頭這到底是搞得哪一出戲?”
李大年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自己的字句,小聲道,“首長,是不是那個小伙子求孟菊跟您說的呢?”
趙老搖了搖頭,“我了解丫頭,她肯定不會在外面承認自己的身份了,這事兒也不大,丫頭頭一回張口,我也不好不給不給她面子。大年,你去想想辦法,給那東山省的肖作年打個電話溝通溝通吧這樣也好,讓他們先欠下丫頭一個人情,將來,只 趙老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而李大年也會心地笑了起來。
所謂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一至于斯。夏天農進入常委的事情黃了,機關里那些往日跟安在濤熱熱乎乎的干部們,神色都冷淡了許多。
還不僅如此,就算是杜庚,對他的態度似乎也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敏感如安在濤,又怎么會感覺不出來。
這兩天上班,杜庚的下基層調研之類事務,也不再通知他,仍然像以前一樣,帶上了宋亮。
杜庚的變化讓安在濤有些彼悶。按理,不該如此。
但他卻不知,因為夏天農的事情,讓杜庚開始覺得,歹委組織部的陳近南跟安在濤沒有什么太深的關系。否則,他的報告明明已經打上去了,以陳近南如今在省里的強勢,如果他使使勁,就是省委書記肖作年也能給他幾分面子。
畢竟,陳近南的老丈人可是京里的權貴。雖然在京里的高層領導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能量還是很強的。要不是這樣,陳近南又怎么能接手省委組織部,成為東山省的新貴。
見杜庚如此,安在濤心里淡淡冷笑起來,官場果然無情,杜庚又豈能例外呢?
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安在濤卻接到了路兵的電話。路兵在電話里的聲音跟以往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完了還熱情地邀請他帶上夏曉雪一起去海天大酒店吃飯。
安在濤婉言拒絕了。但他卻明白,路兵選擇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無疑是在向他表白自己的義氣。他心里點了點頭,果然沒有看錯路兵,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來。
路兵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電話。文霞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古怪。她低低道,“路兵,夏家已經不行了,安在濤也失了寵,你怎么還”
路兵瞪了她一眼,斥道,“你懂個屁,婦人之見。我看中的是安在濤這個人的長遠發展,我覺得他將來肯定會起來,這毫無疑問。這人絕不簡單再說了,我們是朋友。人家前兩天網給我們路家送情報。我們今天就落井下石?哼,我路兵好歹也是講義氣的人,越是在這個時候。我越要跟他走得近!”
文霞哦了一聲,輕輕退到一旁。說實話,她覺得路兵有些傻。不過。她也知道,要走路兵沒有這股子傻勁。自己也說不準早就成了他玩夠后隨手拋棄的玩物了。
下午下了班,突然陰云密布起來,一陣陣呼嘯的狂風席卷著整個濱海城區。安在濤迎著風裹著大衣往機關大院外慢慢走去。
身后,秘書科的科員孟京匆匆追了上來,迎風大聲道,“安在濤,等下!”
安在濤慢慢轉過頭來,見是孟京,不由微微一笑,“孟哥,有事嗎?”
這孟京是整個機關里唯一一個沒有冷落安在濤的人。無論是現在還是之前。他對于安在濤的態度基本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孟京呵呵一笑,頂著風拍了拍安在濤的肩膀小聲道,小安,孟主任找你,你先回去一趟吧卜安,說話謹慎一點,嗯,我先走了!”
那老女人找我?安在濤一怔。自打省委組織部來宣布完任命之后。這孟冬玲就再也沒有對他露出一個笑臉來,突然找自己是為了什么?
安在濤想著,慢慢就回轉上樓。到了孟冬玲的辦公室之外,他嘴角一曬,輕輕叩響了門。
對于機關人的“冷遇”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而以他兩世閱歷的心胸。這些根本就在他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漣漪來。再說他不久后就會離開濱海異地任職,這些其實就都不重要了。
唯一惋惜的是他的老丈人,簡直就是功虧一簣,太可惜了!安在濤知道,自己尚且遇到了這樣大的“壓力”夏天農如今所要面對和承受的。就可想而知了。
哎!安在濤心里輕輕嘆了口氣,聽著屋里傳出那老女人有氣無辦的呼喚聲,就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