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秀坐在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費力而默然地回憶著,力圖想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記憶里的最后的一幕是自己被一個強壯的魔族兵掐得幾乎窒息了,現在自己怎么還活著呢?他再次努力地想站起來,腳邊卻碰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他俯身探頭,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大臉,本來是眼睛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兩個血糊糊的黑洞,還在往外淌著血水。被砸裂的下巴骨上晃悠著幾根殘缺的牙齒、血紅的口水和吐出的腫脹舌頭。
紫川秀打了個寒顫,他已經認出來了,這就是剛才那個與自己打斗的、企圖掐死自己的魔族兵。想起了剛才生死搏斗的一幕,他仍舊心有余悸。昏迷中,是誰救了自己?
紫川秀張望四周,黑沉沉的樹林中空無一人。
然而紫川秀沒時間多想這個問題,現在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考慮:自己一方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隱隱地,他有個不敢去想的恐懼:自己的戰士是不是已經全部被消滅了?
——不過這個看起來還不怎么可能,因為遠遠近近的還在不斷地傳來交戰聲。
他小心地觀察四周,掙扎地走了幾步,站在樹林的邊緣上。在黑暗中,紫川秀遠遠地往宿營地方向——也就是剛才激戰的中心看過去。火焰沖天,在那片飛揚的火焰邊上,一場殘酷的肉搏戰正在進行著,在一片黑暗與赤紅的火光交織下的空間里,無數活動的身影在你進我退地對擊。士兵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暴怒地對罵著,一邊扭打廝殺。剛才黑暗樹林中發生在紫川秀所經歷的搏斗成百倍地大規模重演了,扭打中的雙方士兵掐喉嚨、挖眼睛、撕嘴巴、用槍桶、用刀砍、用石頭砸,用牙齒咬…一片可怕的叫罵哭號聲,有人在呼喊什么,但沒有人聽得到;奄奄一息的傷兵躺在地上無力動彈,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哭號和吼叫:火焰已經燒到他身上了。
紫川秀揉揉自己的眼睛,把戰場看得再清楚一點。透過那紛擾的零星拚殺和滿眼的血腥,他已經確認了,是自己的人占了上風了,半獸人正在節節推進,魔族正在一步步后退,堅持戰斗和抵抗的人已經不多了,只要稍微加重一點打擊——紫川秀看得跺腳痛惜,只要他手上再有二十個士兵,從側翼方向突入魔族的薄弱處,馬上就能讓魔族已經岌岌可危的戰線崩潰。但問題是,他手上一兵一卒也沒有,而這樣拖延下去,對自己是不利的。這么大的火光,附近的魔族部隊肯定已經看到了,他們一定正在趕來中。
紫川秀想了一下,又藏到了大樹后面,將手盤在嘴邊,模仿起半獸人沖鋒時候的低沉而有力的喊聲:“呼——卓——拉!呼——卓——拉!”
同時他馬上又改變了腔調,用惟妙惟肖的魔族語喊道:“不好啦!他們又來了!”
“呼——卓——拉!呼——卓——拉——!”
“救命啊!啊慘叫)”(魔族語)
這陣精彩的口技表演產生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那些筋疲力盡的魔族士兵聽到聲音,以為側面出現了一支新的半戰人軍隊。就像那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魔族士兵們所剩不多的戰斗意志終于堅持不住了。由第一個人領頭,接著所有人都跟著,士兵們丟下了受傷的伙伴,撒開了腿就跑,鉆進了黑黝黝的林子里。猶如風卷殘云一般,整路魔族部隊頃刻間崩潰,隊伍里的軍官連續殺了幾個人都不管用。他只好也跟著跑了。
筋疲力盡的半獸人戰士并沒有去追擊,他們驚疑地停下了手,望著樹林的方向。他們不明白,哪里來的第二支半獸人軍隊在最關鍵的時候來幫忙了他們?
幾個半獸人快步上前走進樹林里,探頭探腦地想迎接友軍,林子里卻什么也沒有,只有一排排樹木靜悄悄地矗立在黑暗中。
“你們在找什么呢?”
從樹后突然出現的紫川秀嚇了半獸人士兵們一跳,等他們認出了這個就是他們失蹤已久的長官時,大家紛紛激動地報告:“大人,我們贏了!”
“我們打得魔族兔崽子們落花流水!”
一向沉默寡言的半獸人士兵忍耐不住勝利的喜悅,開始喋喋不休。大家擁著紫川秀說啊說啊說個不停,最后他們才想起了自己進來的目的,一個個奇怪地向四周張望:“嘿嘿,奇怪了,剛才我還聽到的,這里有俺們的弟兄的,怎么一個都看不見了?”
“就是,我都聽到了,起碼有上千人的大隊伍的!”
紫川秀微微一笑,將手盤在嘴邊再次模仿:“呼——卓——拉!呼——卓——拉!”
半獸人們張大了嘴巴,一個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們才終于明白過來,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幾個激動的半獸人小伙子上前將無力抗拒的紫川秀一下子扛上肩頭,抬出了樹林。外面的人看著從樹林里出來的這又唱又跳,歡呼雀躍的一大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那幾個半獸人搶著向大伙把事情說了,驕傲地宣告說:“是他,光明秀大人,拯救了我們大伙,也拯救了圣廟!他是我們的英雄!”
許多條嗓門在嚷嚷著:“今天,他的功勞最大!”
半獸人們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歡呼聲:“光明大人,萬歲!”
頓時,喝彩聲響應做一片,那股熱烈的勁頭,仿佛又要開始一場新的戰斗似的。
大家把紫川秀使勁地往天上拋得高高的,然后又一下子把他接住,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紫川秀被拋得暈頭轉向,他知道,對那些淳樸而粗魯的漢子來說,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表達他們內心的激動和喜悅。他苦笑,曾經聽德倫說過的,以前有一位很出名的半獸人好漢,他平生有過無數的英雄事跡,上山就打虎下海能擒龍,破陣殺敵如入無人之境,一根毫毛沒損。可就在他回來時候接受族人的歡呼祝賀時,被大家拋得高高的,結果一下子沒接住——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這么位英雄好漢就這樣掛了。紫川秀不由暗暗祈禱,只希望那群熱情沖動的家伙把自己拋上去以后,不要忘記接住。
歡呼過后,接著是清理戰場。汗水淋淋的老半獸人德倫驕傲地把繳獲的魔族旗幟拋到紫川秀腳下,就那么仰著臉站著,一手叉著腰,鼻孔朝天,一聲不吭,那氣概,彷佛對他老人家來說,這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罷了,但他面上那期待的表情和眨巴眨巴著的眼睛,分明就在說:“表揚我吧!快表揚我吧!”
紫川秀沒有讓他失望,他忍住笑,用力的拍著德倫肩膀,著實夸了他一通。老半獸人豎起了耳朵,把那那贊揚的話語聽得一字不漏,一邊還裝出很不在意的樣子說:“啥啊!這算啥啊!看咱年輕那頭,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哪還值得一說!俺年輕那時候,這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不過看他那快活的樣子,這事情還是很值得一提的。至于他年輕時究竟如何的呼風喚雨、英雄了得,他老人家就有點語焉不詳了,所以紫川秀也就不得而知。
其他的半獸人士兵們也不甘落后,拖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魔族軍官尸體來到紫川秀面前,展示著他們繳獲的軍官彩羽和緞帶,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光明大人,我是多馬村的德列!我殺了一個魔族軍官!”
“大人,我殺了他們一個,打傷兩個,活抓一個!大人,我是哥達村的布喬!”
“大人,我殺了三個魔族兵!我一個人就殺了他們三個!大人,我是哥達村的布毆!
我一個人就殺了他們三個!大人,記得我的名字啊,我是哥達村的布歐!”
士兵們圍攏在紫川秀的周圍,說啊說啊說個不停,一個個有點興奮得忘乎所以。紫川秀開始時還在奇怪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后來才恍然大悟:“是了!他們之所以這樣,說明他們真正承認了自己是他們的長官。”打完勝仗后,理所當然地要到長官面前請功表現一番的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狂熱在那些汗水淋淋的勝利者們之間蔓延。兩百多名倉促組合的半獸人民眾,擊垮了一個五百多人的魔族大隊,奪得了旗幟,將對方殺傷無數,殺了對方的十七名軍官。開戰以來,這是最大的一場勝仗了!
激戰后的戰場,呈現著的是一副殘酷、凄慘的景象。魔族軍、半獸人還有人類的遺尸多達三百多,散布各處。
他們就像鋪石似的,個挨個躺在地上。那些同歸于盡的敵我士兵尸體,常常是一個伏在另一個的身上,互相用牙齒咬著,用指甲抓掐著,抓得是那么緊,以至收尸的半獸人竟然沒辦法把他們分開。
那些沒辦法逃跑的魔族傷員紛紛舉起了手表示投降,也有的負隅頑抗的,很快被收拾戰場的半獸人一刀一個地收拾了。那一片燃燒的營帳中間,現在來回的只剩下半獸人士兵的身影,他們在地上的尸體堆中尋找還活著的同伴,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則忙著收集那丟棄滿地的兵器。
紫川秀在戰場上來回梭巡,心急如焚,在那些歡呼的半獸人中間,他一直沒能看到羅杰和白川等人的身影。他特別注意在剛才激戰最激烈的地方尋找,那里尸體堆得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在尸體堆里他找到了幾個血肉模糊的人類士兵的尸體,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責怪了自己多少遍了,當初不應該那么莽撞,讓兵力單薄的秀字營孤軍深入,以至給魔族包圍了。
他不住地詢問附近的半獸人士兵:“有沒有看到我的同伴們?”
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沒有,大人。”幾個半獸人士兵也跟著紫川秀一塊尋找,他們不時在尸體堆中發現幾具人類,便讓紫川秀來一一辨認。這時候紫川秀的心就一下緊緊的繃了起來,等到后來又發現并非羅杰和白川二人時,又一下放了下來。
“大人,我們在這里。”
聽到羅杰那熟悉的聲音,紫川秀猛地轉身:在一座燒了一半的帳篷旁邊,幾個人類官兵正在互相扶持著。
紫川秀猛地沖了過去,一下子沖到了羅杰的身前,緊緊抓住地壯實而寬厚的肩膀,“太好了!你在這里!白川呢?”紫川秀的聲音中竟然已經帶了哭腔。
白川的聲音疲憊又憔悴:“大人,我在這里。”
紫川秀驚訝地看著羅杰身邊那渾身血污的人,費了好大工夫,他才總算認出來了:“你是白川?天,你怎么弄成這樣了!”
白川無力地苦笑一下,指著周圍那一層又一層的魔族兵尸體,什么也不用說了,一側身就癱坐了下來。紫川秀這才發現,除了這幾個站著的人類土兵,地上還有幾個或坐或蹲的人類士兵,個個身上負傷。他望向羅杰,羅杰明白他的意思,回答說:“都在這兒了,大人。活著的人都在這兒了。”
紫川秀陰沉了下來,當初跟自己一起出發的五十多名秀字營的精銳好手,現在死得不剩十人。在維斯杜叢林中擊垮魔族的一個大隊,就為了叢林中這場既無戰略意義又無戰術價值的交戰,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勝利,跟隨自己一起出戰的部下們幾乎傷亡怠盡。
望著歡欣雀躍的半獸人士兵,一時間,紫川秀只覺得一陣無力的空虛疲憊感。在一次偷襲戰中殺傷了幾百名魔族士兵這么個小小的打擊,對擁有百萬之師的魔族大軍來說,這不過是在它那龐大的身軀上撓撓癢,對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腦子里冒出來一個念頭:“我們費盡全力地做了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有沒有人受傷?”紫川秀環視眾人問道,問了又覺得不妥:眼前幾個人哪個不是身上大傷小傷處處的,趕緊更正說:“我是說受重傷的?”
大家一個個地檢視自身,都說沒有,都只是皮肉傷,還有太累了,并不嚴重。白川眼尖,驚呼一聲:“大人,你的手!”大家這才發現紫川秀的手上血淋淋的,兩只手從手腕到手指都是猩紅而粘稠的鮮血,在火光映照下,血一滴滴地流下,看上去竟然是黑色的。
紫川秀也嚇了一跳,趕緊也檢查起自己來,卻沒發現身上哪里有傷口和疼痛的。
大家放心下來,白川問:“大人,您是不是與敵人交過手了?”
紫川秀記起來林子里碰到的那個魔族兵,點點頭,心頭卻仍舊難以釋然:記得當時與他搏斗時,兩人都沒有見血啊。他閉上眼睛,突然又清晰地看到了那張血肉模糊的大臉,露出的幾顆牙齒和那碎裂的下巴上滴著的血紅口水。
他身子搖晃一下,心頭卻突然有了種很恐懼的感覺,卻難以具體說清楚那是什么。
他也沒有時間來細想,幾個半獸人頭領跑來請示:戰場收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撤退了?還有,抓到的魔族俘虜怎么處置?
紫川秀一一做了指示,命令他們把戰場再細心地搜索一遍,特別注意那些受傷的己方戰士,他們有的只是昏過去了還沒死,要把他們帶走。而戰死同胞的尸首,就放一把大火將他們就地火化了。至于那些魔族俘虜,還能走路的將他們帶走,重傷不能行走的…
紫川秀猶豫了一下,腦中浮現出那些死去的同伴,咬咬牙說:“殺了。”
黎明時分,完成了戰場打掃后,半獸人的隊伍開始撤退進了山林中。整個襲擊過程不到兩個鐘頭,遠遠的,可以看見山下的公路上長長的一串火把連綿,那是魔族的增援部隊聞訊正在徹夜趕來。紫川秀冷笑一下:留給他們的,只有那一片大火肆虐后的焦黑營房和滿地的魔族士兵尸首,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幫他們的同伴挖墳立碑。
雖然打敗了敵人,但是半獸人的隊伍也同樣的損失慘重。六十多人戰死,受傷的有近百人。這還不包括一同行動的人類部隊的傷亡:五十多名精銳的人類好手,能活著回來的只剩九人了。這是秀字營出戰以來的第一次慘重挫折,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的同伴,隊伍里的人類非常的郁悶,情緒低落。
參加這一次戰斗的戰士身體都十分的疲憊。考慮到這一點,紫川秀直接把隊伍帶回了圣廟附近的哥達村,給了大家兩天的休整時間。剛一解散部隊,他自己就先跑到村長半獸人布森家中,把剛剛經歷的那場血腥、殺戮還有保衛圣廟的偉大責任…統統往腦后一拋,鞋也不脫地爬上c花ng去把被子一蓋,馬上就呼嚕呼嚕地睡著了——他實在是太累了,身心疲憊。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可是眼皮沉重得像有幾千公斤重,睜都睜不開,他翻身過去把被子捂住腦袋,身子縮成一團。可是聲音依舊固執地直往他耳朵里鉆,斷斷續續的,卻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終于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半獸人小伙子的笑臉,他嘴巴一張一合的,紫川秀卻沒聽清楚地說了什么,腦子里一片昏沉,迷迷糊糊的。有人端過來盆水和毛巾給他擦了下瞼,又有人遞給他一杯漱口的水。他機械地做了下簡單的洗漱,清醒了一些,問那個始終笑容滿面的半獸人小伙子:“你剛才說什么了?”
那個小伙子恭敬地回答:“光明大人,布丹長老和布森村長都來了,就在外面客廳等您。”
紫川秀“哦”了一下,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是黃昏了。依稀,他還記得自己是快晌午的時候入睡的,喃喃說:“原來我才睡了四、五個鐘頭罷了。”
可是那個半獸人的一句話嚇壞了他:“大人,您是前天上午開始入睡的。
昨天晚上,長老已經來過一次了,可是我們叫不醒您,沒辦法,他又回去了。”
紫川秀大吃一驚。自己竟然一口氣睡了三天兩夜,五十多個小時?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他還沒來得及想這是什么緣由,那個半獸人已經在催促了:“光明大人,我們長老一直在等您,已經等了很久了…”
“知道了,我就出去。”紫川秀整理一下衣裳,衣服都還是睡覺前穿的,幾天沒換了,發出股難聞的餿味來。照照鏡子,面龐已經長出了黑黑的胡子渣,頭發亂得像鳥巢。
他也懶得理會了,隨便梳理了一下就出去。
客廳里,布丹與布森正襟危坐,紫川秀走出來,施了一禮抱歉地說:“不知怎么的,竟睡得這么死,有勞長老您多次枉駕,真是失禮了。”他暗暗揣測面前這兩人的來意,莫非是不滿自己把部隊帶離開了前線,要求自己再次去作戰?若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可真的要跟他們說“他媽的”了。自己帶來的部隊已經幾乎傷亡怠盡了,他們還想怎么樣?
為了保衛這座該死的“圣廟”,他們莫非是想把整個遠東都拉來陪葬嗎?
出乎他預料的,對著紫川秀,布丹端坐著深深地一鞠躬,兩手踞地,額頭都幾乎碰到地板上了。布森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
紫川秀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他嚇得跳了起來:“長老,村長,你們這是干什么?
這般大禮,我怎么受得起?”他趕緊上前去攙扶起兩人。
布丹長老卻不肯起來,沉聲說:“光明閣下,在最危急的時刻,您拯救了我們的圣廟,我代表全體佐伊族人向您致謝。今后,但凡光明閣下您有所差遣,遠東佐伊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他才慢慢地挺起身,端坐起來。
紫川秀趕緊說:“長老您言重了。”自己前來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但付出的代價是否太過昂貴了呢?又問:“魔族前進到哪里了?到千尺崖了嗎?”他猜這恐怕就是對方前來的目的了,肯定是魔族已經逼近了,需要有人去指揮作戰,不然這兩個驕傲的老小子怎么會跑過來對自己又跪又拜的。
布森的回答很讓他吃驚:“光明大人,魔族已經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