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倉促一戰 移民大軍頂著烈日在拼命地行進,顧不得百姓的抱怨,士卒們亮出了刀槍,用武力強迫著他們行進,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地行進。現在,是只能靠拳頭講理的時候了。
人人揮汗如雨,就連騎在馬上的程德玄和楊浩都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然而就是這樣緊趕慢趕,第二天中午他們還是被契丹人的先鋒鐵騎追上來了。
正午剛過,車隊剛剛吃過午飯,正急急向前趕路,忽見空中飛鳥甚急,掠過他們頭頂向前疾飛,楊浩勒馬回頭,手搭涼蓬向遠處望去,只見地平線上出現一個黑點,黑點迅速變大,漸漸看清是一支騎兵隊伍正疾馳而來。
楊浩攸然變色,大叫道:“不好,契丹人果然追來了。”
追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宋軍,但是這么熱的天,不止人受不了,便是馬也受不了,如果后面是宋軍騎兵,他們沒有理由這樣狂奔疾馳,所以這時雖還看不清那支人馬的服飾形貌,已可料定他們必是契丹人無疑了。
程德玄這時也看到了追兵,立即拔劍大叫道:“快,快,飛速前進,號令所有人馬上前進。能丟下的全丟下,慌甚么,你、你、你…,膽敢亂跑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程德玄初次負此重任,驚慌之下拔劍在手,語無倫次地下著命令,后陣策馬馳來一人,雖天氣炎熱,此人仍是衣甲整齊,他疾馳到程、楊兩位欽差面前,朗聲說道:“兩位大人,咱們不能再走了,除非丟下這些百姓,否則咱們根本不可能擺脫追兵。此時再亡命狂奔,勢必陣形大亂,兵士亦膽氣盡喪,不敢抵抗,那就大勢去了。以末將看來,這是契丹人的一支先鋒人馬,其兵雖銳,人卻不眾,我們未嘗不可一戰,如今須得趕緊排兵布陣以迎之。”
這員小將人生得俊朗,一身甲胄更顯英武。因為天氣炎熱,他白皙的臉上一片潮紅,隱隱泛著汗漬。楊浩一看,認得此人叫羅克敵,官至軍都虞侯,統帥這兩千禁軍人馬。軍都虞侯乃軍都指揮使的副手,在廂、軍、營、都四級軍隊編制下,已是軍一級的高級將領了。因他隸屬禁軍,直歸程德玄轄制,所以楊浩與他交往并不甚多。
程德玄喝道:“敵騎飛奔如虎狼,我們有五萬百姓做累贅,如何能與之一戰?羅軍主,你聽本官吩咐,速速帶兵阻擋敵軍,本官與楊都監帶人趕路,能帶出多少便帶多少,總勝過停下來坐以待斃。”
羅克敵急道:“大人,這里地勢開曠平坦,末將縱然領兵迎敵,敵軍未必便肯乖乖聽我擺布,若敵騎繞過我的戰車自側翼攻擊百姓,那時誰能擋住這虎狼之兵?大人,現在只能收攏人馬原地備戰,再也行不得了。”
楊浩立即表態,高呼道:“程大人,下官以為,羅軍主所言甚是,如果我們一味奔逃,整個隊伍都將拖成一條長蛇,一旦被契丹人段段切開,便只能任由他們宰割了。如今看來,契丹先鋒人馬并不甚眾,不如依從羅軍主,與之一戰,或有可為。”
楊浩沒領過兵、沒讀過兵書,但是他有識人之明。程德玄博學多才不假,但這并不代表他精通兵法,戰陣經驗豐富,盡管在楊浩心里,也像程德玄一般,一見契丹鐵騎追來,本能地就想逃走,逃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但他相信行伍出身的羅克敵所言必有他的道理,自己不懂不代表人家說的不對,這種時候,與其把希望放在書生出身的程德玄身上,不如押羅克敵一注。
羅克敵哪知道這位楊欽差此時竟如關撲押注一般,只是急病亂投醫,把那一注押在了他的身上,他還道這個連升的官兒頗有見地,不禁欽佩地看了他一眼。
程德玄眼看追兵越來越近,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得說道:“那好,羅指揮,本官授你臨戰專斷之權,你說,咱們該如何擺布才是?”
羅克敵大喜道:“二位大人,你們看那邊,離此二里,便是一座荒山,請二位大人速率百姓離開大路轉移到山下去,末將集中戰車護在后面,依據地勢以阻追兵,契丹人不能繞過我們攻擊后陣,便只有與我一戰,一線生機,或許可得。”
程德玄即已放權,倒也不再亂出主意,眼下也由不得他再出主意,當下便道:“好,楊大人,咱們速率百姓退往左側山下。”
當下吩咐下去,一時間大路上人喊馬嘶,驢嚎騾叫,有人哭喊,有人大罵,但卻沒有一個腳下遲疑的,龐大的隊伍慌慌張張離開大路,在宋軍引領下避往左側那座光禿禿的山腳,大路上人馬一空,倒是舍下了許多筐子罐子,好像剛遭了劫匪的集市一般。
劉世軒、范老四等人喊得聲嘶力竭,驅趕著那些百姓,牛羊一般往山下集中,眾百姓擠在一起,恐懼地望著越奔越近的契丹鐵騎。羅克敵眼見契丹鐵騎將至,立即集中所有戰車擺成內外兩層的空心三角形大陣,令弓弩手們以戰車為掩體藏于其內,車隊擺開,堪堪擋在所有百姓的前面,距他們只一箭之地。
隨即又令營指揮使徐海波、赫龍城兩員分別隸屬禁軍和程世雄的將領率領騎兵和步卒在車陣左右側翼排布成兩個雁翎小陣,護住百姓側翼,這兩路人馬騎兵在內,槍兵在前,步卒蹲身,槍桿兒拄地,一桿桿大槍森然前指,如同一片鋒利的鋼鐵森林。
大陣剛見雛形,羅克敵又飛騎令人通知后面的程德玄和楊浩兩位欽差集中他們的親兵充當預備,但見一大陣、兩小陣哪里吃緊便緊援補充。這邊剛剛安排妥當,契丹人的那一路鐵騎已然殺到。
這一路敵騎的確如羅克敵分析的那般,只是契丹人的一支小股先鋒部隊。自得知北漢百姓被宋人擄走之后,北漢皇帝劉繼元如喪考妣,見了他的契丹女主便哭訴自己委曲。
蕭后聽說原委之后也曉得宋人這一計太過毒辣,若真讓他們得逞,這北漢用不了兩年便不亡也亡了,雖說契丹此番出兵轉移消化內部沖突才是原因,但是若不能保住北漢,付出如此犧牲維護北漢也就失去了意義。于是在趙匡率宋軍主力主動退卻之后,她立即派遣多支千人隊分頭搜索,一來摸清宋軍主力的去向,二來便是查找他們遷走的北漢百姓下落。
這一路敵騎的千夫長名叫柯丕咆,乃是喪命于通天河畔的冀王耶律敵烈手下大將。耶律敵烈性情暴躁,用兵素來有進無退,他所欣賞提拔的部將自然也是性情相投之人,大多沖動狂妄,做戰之講勇力而不思計策。羅克敵正怕他不肯硬沖,若率騎攻己一翼,自己臨時布下的這種陣形難以保證三陣之前相互呼應,不想柯丕咆眼見自己找到了被遷走的北漢百姓,一樁大功就在眼前,頓時大喜過望,他連連拍馬,吆喝連天,只想把眼前宋軍殺個落花流水,哪里還去想避敵之銳,攻其虛弱。
這一路契丹兵都是他的部屬,個個驕橫,目中無人,此番因蕭后大勝,連那位大宋皇帝都逃了,更是不把這路護運百姓的宋軍看在眼里,眼見擺兵布陣的宋兵比他們人多,這一路契丹鐵騎竟是絲毫不懼,人如虎、馬如龍,挾著一股摧毀一切的剽悍銳氣向宋軍大陣猛撲過來,試圖一戰而沖垮宋軍的車陣,殺豬宰羊一般把他們殺個干凈:“宋軍的人頭可以拿回去領賞,后面那數萬百姓之中還有無數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哈哈!這份美差,竟被咱們搶到,莫非冀王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耶?”
羅克敵單騎陣前,鞍上橫著長槍,眼見敵騎既未減速,也沒有避開車陣沖擊側的意圖,不由心中暗喜。他暗暗計算著敵騎的速度,眼看敵騎卷著沖宵的煙塵猛撲過來,忽地把槍一舉,厲聲喝道:“放箭!”
弓箭手早已蓄勢以待,一排利箭立即呼嘯而出。宋軍兵種中弓箭手的配備是最多的,每一都兵士中配刀手八人,槍手十六人,其余七十多人都是弓手弩手,近戰人員的比例極小,這一輪箭雨鋪天蓋地,自空中俯射而下時,正是契丹鐵騎前鋒堪堪沖進一箭之地的時候。
箭矢如雨,契丹兵沖勢正急,且大多來不及取皮盾防備,立時被射得人仰馬翻。羅克敵不為所動,把槍一揮,再度喝道:“放箭!”
第二輪箭雨又激射出去,契丹人倚仗馬快,頂著箭雨呼喝怪叫著向前猛沖,對死傷者不管不顧,待第三輪箭雨射出,契丹騎兵已沖到百步之內,沖在最前邊的人猙獰的五官面目已清晰可辨。
羅克敵冷冷喝道:“張弩,射!”
身后號兵立即揮動旗幟,那些弩手也都是戰陣經驗極豐富的老兵,眼見敵軍近在眼前,卻是不驚不慌,依著指揮使的號令,他們以戰車為掩護站在那兒,紛紛垂下硬弩,腳踏干蹬,彎腰挺身,吱呀呀一聲響,張開弩弦,滑入弩箭,只聽“鏗鏗鏗”一陣機括聲響,無數弩箭從戰車側翼、戰車上面向契丹騎兵呼嘯而去。
弩箭比弓箭更為勁疾,兼可平射,這時契丹人離得近了,弩箭更易瞄準,登時射翻了近百名契丹騎士。眼見沖至近前的契丹鐵騎人仰馬翻,因沖勢甚急,許多戰馬摔倒在地還翻滾著滑出兩丈多遠,使得后面的契丹騎兵沖勢為之一遏,羅克敵立即發出了主動沖擊的命令:“戰車,沖陣!”
數十輛戰車迎聲向前殺出,朝沖鋒隊形已經散亂的契丹騎兵橫沖直撞地卷了過去。任何兵種都有其優缺點,如果柯呸咆利用騎兵機動性強的特點專攻宋軍一翼,逼迫車陣隨之移動自亂陣腳,然后揮軍掩殺,羅克敵的車陣決難發揮如此威力。此時柯呸咆先機已失,鐵騎陷入車陣,真比步卒還要不堪。
楊浩遠遠看著,只見宋軍這車陣戰法頗像后世的坦克戰術,先以“炮火”遠攻,再倚仗裝甲來個野蠻沖撞,大隊的步卒跟在后面撿便宜。此刻便是如此,戰車沖入敵陣纏住敵騎,車兵們揮舞大斧、大刀,上砍人頭、下劈馬腿,契丹精騎還來不及施展開手腳,就陷入車陣之中,戰馬不懂躲閃,馬上的騎士又躲閃不及,頓時被殺了個人仰馬翻。
這種戰術是對平原擺陣對付騎兵的最有利手段,后來宋軍在大儀鎮、拓皋等戰役中大敗金軍,用的就是這樣的戰法,北方勇士也承認,中原軍隊,大妙者乃弓箭,次之者大刀重斧,余外再無所懼。如今這支契丹騎兵恰恰就無比配合地讓宋軍完美地施展了一次車陣重斧的攻擊戰術。
狗兒不敢見日光,躲在車里緊張地問:“喂,老道士,楊浩大叔有沒有打敗契丹人?”
老道似醒不醒地望著前方的大戰不發一語,狗兒又叫:“喂,老道士,我楊浩大叔沒有事吧?”
扶搖子捻著胡須翻個白眼兒還是不理她,狗兒只好改口道:“道士爺爺,你快告訴我嘛。”
她見這道士頭發烏黑,似乎比趕車的劉爺爺要年輕的多,不過臉上皺紋卻也不少,便乖巧地改了口,喚他道士爺爺,扶搖子哈哈一笑道:“你楊浩大叔好端端地站在那兒觀敵瞭陣,既不曾劈出一刀,也不曾射出一箭,身邊一百多名親兵把他護得風雨不透,根本不曾捉刀上陣,他能有什么事啊。”
狗兒一聽這才放心,拍拍胸口道:“大叔沒有上陣就好,道士爺爺,我聽外面喊殺聲實在嚇人,咱們贏了沒有?”
扶搖子瞇著眼睛看去,只見羅克敵親率戰車殺入敵陣,利用重裝備的優勢壓制住了契丹騎兵的機動空間,使得敵騎完全失去了機動敏捷的戰斗優勢,左右兩翼的宋軍指揮都是經驗豐富的沙場老將,此時也已抓住戰機,率領騎兵和步卒從兩翼包抄過去,步卒殺進敵陣,騎兵沿外圍繞向敵后,大有要把這支契丹千人隊全殲于此的模樣,便捻須微笑道:“贏啦,贏啦,你不用擔心,這支契丹騎兵孤軍殺來,又自棄其長,這一仗要敗得落花流水啦。”
狗兒一聽喜不自禁,只恨自己不能跑出來親眼看看楊浩大叔大勝的威風。楊浩大叔的威風?那是自然,他沒有上陣又有什么關系,在狗兒心中,他是大官,就算沒有上陣,這一仗也一定是她楊大叔親自指揮的。
在狗兒心中算無遺策如諸葛、勇冠三軍似子龍的的“楊大將軍”,此時正無所事事的與程德玄并肩站著,目瞪口呆地看著宋軍把殺得契丹人殺得落花流水。不過宋軍這一戰雖勝的容易,他也知道其中不無僥幸成份,如果契丹兵真的如此不濟,趙匡那樣的英雄人物也不必率領大軍循路遠遁了。
看到徐海波、赫龍城兩位指揮使率軍自側翼包抄上去,大局已然鼎定,程德玄不禁大喜過望,好似這一仗都是他的功勞一般,眉飛色舞地道:“我大宋天兵果然神勇,哈哈,這契丹人來勢雖兇,竟是不堪一擊。楊都監,你看我軍能否全殲這一路敵騎啊?”
楊浩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大人,除非這路契丹兵沒有一個想逃,否則要全殲一支騎兵,恐怕…很難。”
這時已有契丹兵見勢不妙殺出重圍向來路逃奔而去,程德玄嘆了口氣,遺憾地道:“可惜,實在可惜,不過,本官一戰即能重創敵騎,令之望風而逃,這也夠了。”
楊浩見他有點得意忘形,不禁提醒道:“程大人,如今既有漏網之魚逃去,恐怕很快就會有大隊敵騎趕來,這一戰雖勝,但是咱們的目的是要把這數萬百姓安然帶入宋境,恐怕這個任務更增難度了。”
程德玄眉頭微微一皺,想了想道:“我們要趕去東面最近的可守大城還需多久?”
楊浩思索了一下答道:“大概還有六百多里。”他的聲音有點發苦:“咱們扶老攜幼的,這一段路,恐怕…跑不過契丹騎兵。”
程德玄有些輕蔑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楊大人可是怕了?”
楊浩忍著怒意,分辯道:“大人,下官的確怕了,不為一己安危,也要慮及這數萬婦孺啊。如今契丹人既已追來,且發現了我們的蹤跡,恐怕我們是不能把這些百姓平安帶到東南各道去了,如果…咱們現在按官家指定的第二條線路,向南,再向西,過河去延安府一帶如何?”
程德玄猶豫了一下,輕輕搖頭,楊浩又道:“此地往東,是一條直線,一馬平川極易追趕,而且整條行進路線距北國太近,他們可以從后面追上來,也可以通知國內駐軍,隨時越境截擊,我們帶著這么龐大的百姓隊伍,想要安然進入安全區域的可能非常之小。如果我們現在馬上改變路線,循此山脈往南走,再往西行,渡河朝西南去,契丹人絕不敢深入宋境,追到那里去,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把人安全地帶出去。如今我們小勝一場,正好起到惑敵作用,敵騎追來必往前路搜去,絕不會料到咱們突然改了行進的線路,等到他們發覺,咱們已到了黃河邊上,那時咱們就能太太平平,不損一兵一馬,安然抵達宋境了。”
楊浩說的懇切,但程德玄心知趙匡并不希望把這些百姓帶去西南折氏勢力范圍,如非萬不得已,他不想走這條路。如果能把這數萬百姓全部帶到東路,這份功勞才完美,才能得到官家的青睞。是似他只猶豫片刻,便冷笑道:“楊大人有些危言聳聽了,契丹人現在還在到處搜尋官家的大隊人馬,哪能抽調重兵追殺我們,眾位將軍驍勇善戰,有他們護衛阻敵,咱們日夜兼程一路東向,怎知就不能安抵宋境?”
楊浩還待再說,程德玄已趨馬向前,冷冷地道:“契丹人已然退去,咱們去探望探望眾將士吧,改變行進路線的事,暫且休提。”
看著程德玄率領他的扈兵喜氣洋洋迎向那些渾身浴血的戰士,楊浩輕輕搖了搖頭嘆道:“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戰友,你可不要把這數萬生靈帶入絕境才好。”
范老四把嚼軟了的草梗兒一吐,陰森森地道:“大人,只要把那頭豬宰了,還怕有人拖后腿嗎?”
楊浩知道上層人物之間還講究個面子,可是西北折氏與朝廷的隔閡,卻使下層軍卒與朝廷兵馬之間涇渭分明,彼此常懷敵意。但他卻未想到像范老四這些兵卒根本不把朝廷威嚴放在眼里,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他生怕這范老四真干出什么罪及九族的大禍來,不禁聲嚴厲色地斥道:“說的甚么渾話,把你那江湖匪氣收一收,你想落草為寇不成?千萬不要給我闖出潑天大禍來。”
范老四被他一喝,那臉陰森氣象刷地一下就不見了,他換上一臉痞氣,搓了搓手,干笑道:“卑職不就是痛快痛快嘴么,大人您怎么還當真了呢,嘿嘿,開個玩笑,就是個玩笑。”
楊浩又好氣又好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一踹馬蹬,向程德玄追去。
眼見契丹兵狂風一般卷來,又向流水一般瀉去,那些心驚膽戰的百姓頓時狂呼起來,那個身材魁梧的五旬老者面上卻是不喜不怒,他只淡淡瞟了一眼大勝而歸的宋軍,雙手按膝,瞇起一雙銳利的眼睛仰頭看著天空,天空中有一頭蒼鷹,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振翅向北飛去,他輕輕一嘆,微微搖了搖頭:“前路坎坷,恐難行了。”
一旁侍立的大漢木恩沉聲道:“契丹人有雄鷹傳遞消息,恐怕北國境內的鐵騎會隨時殺入宋境阻截,前路已不得安生,我要不要去提醒提醒那兩個宋國的大人?”
老者淡淡一笑道:“去做甚么?”
木恩急道:“主上,若是契丹人殺來,戰亂之中恐怕會傷及主上,咱們…”
老者淡然道:“老夫一生隨波逐流任人擺布,過的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如今垂垂老矣,還有什么企盼?活一天便算一天,宋人也罷、契丹人也罷,與我有什么干系?”
“主上…”
“稍安勿躁!”老者說罷,雙眼一合養起神來,木恩欲言又止,他狠狠地跺跺腳,望著天空中雄鷹消逝的地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