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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意(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失意(下)

  “魏越雖實力強橫,但先有水戰一敗,后有逼死先帝之實,名望受損,士民離心,現在正是焦頭爛額,雖登帝位,卻無諸侯應和,以后如何不好說。”紀圭定了定神,搖頭說著:“就算有大軍在手,也不能長久。”

  對魏越這幾年來的起起伏伏,紀圭看在眼里,只覺感慨。

  張瑜繼續問道:“那楚王如何?”

  說到王弘毅,紀圭的反應激烈了許多,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再次激蕩起來,他盯著張瑜看了一眼,甚至一瞬間流露出一絲殺意,但是轉眼之間,這殺意就退去,黯然的神色浮現出來。

  “王弘…哼,楚王的確是一代梟雄,不過,張先生,現在你莫非是為楚王在做說客?”

  這語氣中,就大是微妙了。

  張瑜自是知道,紀圭對自己的建議,產生了猜忌,甚至生死都在一念之間,可這不僅僅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鄭平原著想。

  他自幼學習輔佐之道,素有才學,輔佐鄭平原以來,時日雖短,已是看出,對方并不能見自己意見真的聽進去,即便再過幾年,他也未必能成為鄭平原心腹。

  更何況,一年多來接觸,他已看出,鄭平原雖有守業之才,卻無開疆拓土之能,當然,這和形勢變化有關。

  但是無論怎么樣說,鄭平原已經失去了機會,現在又恰逢這局面,再不想好對策,只怕,鄭平原一族必被王弘毅所滅,到時自己也難得善終。

  “紀先生,這天下,已到大爭之時。”

  “主公對瑜素來不薄,瑜一直來的所作所為,你都看在眼中,從來沒有與楚王聯系過,更沒有食過一粒楚栗,這說客從何談起?”

  “只是現在局面險惡,雖有三郡,卻難保全,這時如果以此籌碼,方能保全自己和家族,紀先生,現在做出什么決斷,方是上策,其實你比瑜更要清楚吧?”

  張瑜略帶些倦意的嘆口氣,看向陷入沉思的紀圭:“主公能否度過此劫,保全家世,就全看先生了。”

  一片沉默,整個房間,連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哎。”許久,輕輕長嘆一聲,紀圭抬起頭來,滿是疲倦:“還請張先生助某一臂之力,共同說服主公。”

  事情到此,紀圭已想通了。

  接下來,二人密談許久,商量了一下,要怎么樣說服鄭平原接受此事,雖然鄭平原已經動搖了,但是動搖不等于勸說容易。

  次日一早,鄭平原從噩夢之中驚醒,心情不佳的起身,任由侍女替自己穿好衣裳,鄭平原命人上了早膳。

  剛吃了幾口,就大發雷霆的叫來管家,呵斥了一頓。

  “…去,把這些都撤下去,本侯看著就沒有胃口,再上些清淡的過來。”

  “諾!”管家立刻必恭必敬的應了聲,急忙讓仆人將菜肴撤下,又去吩咐灶上,趕緊上了幾道清淡的菜肴過去,這才算罷。

  直到看著主上去了書房,管家這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無奈的嘆著:“昨日剛說過,菜肴味道太淡,讓撤下去換上味重的來,今日又挑剔菜肴味道過膩,主上一發火,真是雞犬不寧啊…喂,你們幾個小子,還愣著干什么!沒看見那邊的水桶還堆在那里么?還不快提到一旁去?若是讓主上看見了,小心你們的皮!”

  下人忙收拾起宅院來,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稟報,說是張先生和紀先生來見大帥。

  管家不敢怠慢,忙親自去迎接二人,在向后面走的路上,管家好心提醒:“二位先生,今早我家主上發了好大火,這時怕是心情不佳…”

  “多謝管家提醒了,我二人自會小心應對。”張瑜微笑著點點頭。

  管家連忙折腰:“小的可當不得您的謝…”

  紀圭在前面走著,沒去理會張瑜二人談話,與張瑜的平易近人不同,他雖不是那種喜好擺那架子的人物,但也不屑與管家這等逢迎討好之徒閑話,直到張瑜重新跟上來,他才有些不解的看張瑜一眼,低聲說著:“何必與他這下人多話?”

  張瑜只是呵呵一笑,沒有辯解。

  二人早就熟悉道路,自是很快就走到書房門外,門外的侍從見到二人,忙向里面的鄭平原稟報。

  得到是二位謀士趕到,鄭平原忙讓他們入內。

  一進去,紀圭就有些心情復雜了。

  現在的鄭平原,哪里還有一點從容之態?

  眼睛通紅,面現疲倦,眉眼間,更帶著煩躁,見到他們二人進來,表情緩和,可這神態,卻真是不妙。

  想到之前張瑜所言,紀圭終是下定了決心。

  “紀先生,張先生,你們來了。”鄭平原請他們入座之后,開口問著:“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落座的二人,沉默了一下,還是紀圭先開了口。

  “主公。”他向著鄭平原一拱手,咬牙說:“臣請求主公,留得根基,以謀后路。”

  “…”似乎是沒有想到紀圭會說出這一番話,鄭平原立時怔住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帳下第一謀士所言何意時,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紀先生所言何意?莫非…是想勸本侯投降王弘毅不成?”

  紀圭聽了,尷尬的張了張嘴,雖早就準備好說辭,可到這時,作為一個臣子,又是鄭平原帳下的心腹謀士,真的有些難以開口,只是看了一眼張瑜。

  鄭平原這時非常敏銳,又看向一旁的張瑜,冷冷的問著:“張先生也是此意?”

  張瑜看了鄭平原一眼,立時意識到自己已處在生命危險中,不過他是極聰明的人,幾乎連想也不想,朗聲說著:“主公,武陵一下,十萬大軍只需一周就可全面度江,背后又有著一支軍隊自南殺過來,現在三郡雖然并立,卻形不成犄角之勢,一旦被分割各個擊破,退路就毫無指望…”

  鄭平原哼了一聲,緊盯著他,淡淡的說著:“你繼續說。”

  “諾。”應了聲諾,張瑜繼續說:“現在局面,只有三個選擇,第一,主公與鄭氏誓死抵抗,王弘毅揮兵十萬,又有山間旗和水師協助出戰,主公自覺與之對抗,有幾成勝算?一旦失敗,臣只怕鄭氏立刻有傾覆大禍。”

  “第二,主公歸降偽帝魏越,不說現在這情況,就算歸降,魏越能否及時發兵救援,便是發兵過來,又是否能打退十萬大軍?退一萬步來說,偽帝魏越取得勝利,可主公還是臣子,除了被天下人恥笑,這和降給楚王又有什么區別呢?”

  “第三,就是歸降王弘毅了,主公現在還有三郡,以及二萬水師,這時歸降,王弘毅必加以厚賞厚封。

  鄭平原聽到這里,冷哼了一聲,他聽了一半就知道說的有道理,但是卻很不甘心,語調變得渾濁,問著:“何以見得?”

  聽這話,張瑜實際上松了口氣,說著:“主公,王弘毅出身也算是蜀中大族,而且以幼齡繼承帥位,不出數年,就有現在霸業,可謂是令人驚嘆。”

  “最重要的是,年紀尚輕,心懷大志,想要混元天下,這時天下霸業,十分中只得了三分,正是求賢若渴,千金買馬之時。”

  “主公這時以三郡之地,二萬水師降之,單為了招攬人心,王弘毅也會厚厚封賞,豈有冷落貶低主公之理?”

  “而且王弘毅對降臣一向優待,至今未曾出現過誅殺降臣之事,凡有才能者,都能有所發揮,不必就此埋沒,主公歸降于他,或許來日,封公封侯卻也未可知。”

  張瑜的一番話,說的鄭平原一怔,有些恍惚起來。

  歸降王弘毅,或許是一個選擇,可雌伏于他人之下,到底讓他有所不甘。

  張瑜說完,遞給紀圭一個眼色。

  紀圭這時也開口:“主公,事到現在,只有降了。否則不僅荊南生靈涂炭,就是鄭氏一族,也難免滅族,能忍得一時之忍,方是俊杰,主公…”

  “且容本侯思量一下。”擺了擺手,鄭平原臉色蒼白,說著。

  看到鄭平原這個模樣,二人就知,他實際上已經聽了進去,現在不過是不愿意這樣爽快答應。

  二人不再多言,告退離開。

  書房內只有鄭平原一人時,他才頹然的坐了下去,神情迷茫。

  王圖霸業,終究還是一場空嗎?

  初繼大位時,鄭平原充滿了雄心,改革兵制,奮發圖強。

  奪取武陵,更是讓他放眼整個荊州,甚至圖謀天下之局。

  可轉眼之間,王弘毅已經將蜀中一統,隨后又攻占荊北。

  時也,命也,心中充滿著不甘。

  可讓他歸降吳朝的魏越,他又是寧死不肯。

  姑且不說,歸降魏越也是降,這還不如降了王弘毅,再說堂堂世家之子,又豈能拜在一個弒帝篡位的叛逆腳下?

真的這樣做了,怕是九泉之  下,再無顏去見先祖父輩了。

  鄭平原徘徊許久,不知何時,又是下雨了,冰涼的水不斷落下,鄭平原一陣心煩,又覺得發冷,漸漸的,這涼氣充滿著心里,剩余的不甘心似乎都凍住了。

  要說不降,拼死作戰,只怕鄭氏一族都受牽連全滅,到時他死就死了,大軍攻進城來,又豈能放過鄭氏族人?

  真因他一人,毀了鄭氏一族血脈傳承,他豈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嘆息一聲,心漸漸冷了。

  也罷!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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