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星對自己的表現也頗為滿意,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此番真真假假混淆一體,綜合了三十六計中的無中生有、樹上開花、反客為主等計策,叫瑤池金母無從辯解,可算是達到了“忽悠”的至高境界。
而那位媧皇宮門人李戴的表現同樣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連瑤池金母都不由大呼運蹙,居然在這里碰上了元陽洞的苦主。殊不知,李戴的出現并非偶然,而是早已布下的一步暗棋。
李戴者,戴禮也。
戴禮是梅山七怪中的犬妖,乃神獒修煉得道。至今為止,梅山七怪除非袁洪外,常昊、吳龍、楊顯、朱子真、金大升五人皆已陣亡,僅剩這位戴禮。
戴禮雖然道行不高,卻最善察言觀色,隨機應變,而且極重情義,在七怪中與袁洪的交情最好。當日張紫星大破元陽洞、殺死靈寶師后,曾釋出一大群妖族中人,其中有不少感救命之恩,愿意留下效忠。張紫星經過仔細思考后,并沒有留下他們,而是在第一時間內將戴禮不露痕跡地安插了進去,選個地方安撫、招待一番后,以大義為名,將眾妖遣散。
眾妖在元陽洞時,被靈寶分開關押,彼此都不認識,經過這幾天的相互接觸后,互引為難友,機靈的戴禮也自然成了其中的一員。戴禮得了張紫星的授意,煽動群妖前往媧皇宮求女媧娘娘做主,向闡教討個公道,這個建議頓時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
張紫星當時的本意是,借靈寶虐殺妖族之事,使女媧娘娘與闡教的關系惡化,進一步牽制元始天尊,把這潭水攪得更混,而且將來也能在誅仙陣時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但算計與實踐還是有所出入的,那時候的張紫星并不知道女媧居住的三十三天外便是浩瀚的宇宙空間。也沒想到此行的艱險程度。戴禮此去媧皇宮,便再也沒有回音,張紫星還道戴禮意外身亡,十分后悔。
事實上,由于修為不高,戴禮與一眾妖族歷盡艱難,好不容易才尋到三十三天外媧皇宮所在地星球。沿途也折損了不少人。最終來安然到達媧皇宮時,僅有數人而已。女媧娘娘得金鳳仙子的稟告,特許眾妖進入星球。
聽完戴禮一群人哭訴后,女媧得知靈寶師多年來一直奴役和殘害無數妖族,不由暗怒,本欲立往玉虛宮問罪,但聽聞靈寶已被一道人殺死后。思量一陣,又改變了主意。
對于這些受難的妖族,女媧娘娘心生憐意,特授以天妖心訣,其中戴禮曾得孔宣指點。見識和資質都高出同儕一截,又與這天妖心法有緣,進境竟然十分迅速。女媧暗暗點頭,將戴禮收為門下,就在媧皇宮修煉,其余妖族則得了一些法寶與仙丹作為安撫,被遣送回下界。
戴禮并非忘本之人。雖不知張紫星地身份。卻一直謹記這位逍遙子在梅山救命之恩。又想念幾位兄弟。他雖有心回去稟告。卻苦于受女媧娘娘之命。無法離開此地。只得專心修煉。修為倒也進境不小。
如今戴禮在媧皇宮見得張紫星。自是暗自高興。當下竭盡所能。極力配合。最終發揮了關鍵地作用。成功地使女媧娘娘與金母破臉。由于女媧娘娘地神通。所以戴禮也不敢用仙識傳聲。以免露了馬腳。只是偷偷通過眼神表達了自己心中地歡喜之情。
張紫星對戴禮露出贊許地神色。跟著三皇一起進入大殿之中。
女媧娘娘搖頭嘆道:“今日承蒙道友提醒。未曾料那天帝天母竟有如此野心!”
伏羲微笑道:“靈寶殘害妖族之事雖乃事實。去看最新但許多事情逍遙道友也不過是從綠鸚哥口中聽來。尤其是那試驗禁術之事卻還大有商榷之處。若是真要以秘術控制各族。談何容易!其間想必還有內幕。也不知是否與闡教圣人欲克制截教有關。但天界地野心之大。已昭然若揭。賢妹正好借此機會。與金母劃清界線。以免日后不慎。遭了算計。”
伏羲這段話說得十分高明。雖有李戴證實靈寶殘害妖族之事。但若是以此來斷定天界欲施秘術控制各族。還是顯得太過牽強。甚至是荒謬。伏羲這話既點明了靈寶作孽地事實。又不動聲色地將那種“試驗”牽扯到闡截兩教之爭上。顯得更有說服力。反正此時天界地野心已得到證明。靈寶禁術之事。就不必去深究了。
張紫星暗暗對伏羲翹起了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可惜伏羲并不明白這個手勢的意思,直接無視,倒讓他白表了一番情。
正如伏羲所說的那樣,與天界劃清界限,原本就是女媧的想法,今日正好借了這個機會順勢而為,倒也非盡被張紫星言語所惑。
女媧娘娘打量了張紫星幾眼,問道:“道友,你在山河社稷圖中三百余年,是否已將那蓮臺之力完全煉化?”
張紫星點了點頭,答道:“此番多蒙娘娘成全,貧道已盡數煉化完畢,力量果然有所精進。”
在這三百年里,張紫星用了數十年地時間,從頭到尾熟悉與精煉體內的各種力量,使之漸漸融合一體,隨后的兩百多年則是一個融合精神、力量與煉化蓮臺齊頭并進的過程。
最終,張紫星終于完全將六品蓮臺的巨大力量化為己用,修為達到了新地高度,以往的魔體戾氣影響、力量沖突的情況已徹底消失,而且在仙力與精神境界方面也有了一種奇異的變化,但具體這種變化是什么,卻說不上來。也就是說,究竟修煉到了何種程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女媧娘娘又多看了他兩眼,露出費解之色,說道:“你煉化蓮臺之力,功行當大進,為何修為反而倒退了?”
女媧這么一說。三皇也察覺到了這個奇怪的現象,紛紛露出驚容。伏羲一早便發覺了張紫星的異狀,還道自己看錯了,如今聽女媧這么一說,更是確認了下來。
張紫星吃了一驚:修為倒退?怎么可能?至今為止,體內就是那面奇怪的鏡子與九鼎之力因特殊原因尚未完全煉化,其余的力量雖有迥異。卻已是渾然一體,能自如調度。并發揮出遠勝以前的強大威力。
莫非,這是錯誤地練法…使自己越練越回去了?但為什么自己的感覺卻是力量大為精進呢?
神農露出沉吟之色,說道:“此中似有蹊蹺,原本逍遙道友乃金仙上階修為,如今閉關三百年,反倒變成了金仙中階?我曾醫治過各種疑難雜癥。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古怪之事!”
黃帝走上前來,說道:“你且運出仙力,用力攻我一拳試試?”
張紫星也想試試自己三百年修煉所領悟的力量,點點頭,提聚仙力。喝道:“軒轅圣皇,請留神!”
話剛落音,他一拳已擊至黃帝地胸前,這拳上帶著雙色氤氳,甚是奇特。拳風臨體時,黃帝面色微變,卻依然不避不讓,硬受了這一拳。只見“嘭”一聲,氤氳中傳出爆響。空氣中涌起一圈圈氣浪。黃帝身形晃了兩晃,終是站穩下來。
黃帝受這一拳,驚道:“此拳之力,已是玄仙之境,莫非你已領悟那四靈之力的奧妙,成就玄仙之道?”
說到這四靈之力,張紫星面上微露異色在山河社稷圖中修煉時,曾嘗試著將人靈、妖靈、仙靈、玄靈四種力量在四脈凝煉,并融合一體。哪知四靈之力相互沖突。根本無法融為一體。還幾乎發生危險,好在有五色精石的力量在。才得以平復。
這種情形倒在他意料之中,畢竟四靈之力成就玄仙本來就是一種捷徑,若是人人都能順利通過,那豈非都是玄仙?估計那時也沒人修煉了,而妖女、玄女、仙女則稱了搶手貨,整天雙修就行了。
張紫星并未氣餒,借著五色精石與煉化的六品蓮臺之力,反復融合四靈之力,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在一次次失敗中,反倒被他領悟出一種奇異的攻擊法門來。
這種法門能將無法融合的四靈之力高度壓縮,然后瞬間爆裂開來,這種法訣地原理與先前那“水火相容”差不多,但威力要厲害得多。最獨特地就是四種力量同時發作的疊加威力,有些類似混沌九形地發作模式,相當于單個力量乘以四的四次方,十分驚人。
張紫星沒想到自己身具四靈之力,卻沒有領悟那種至高的境界,反而弄出了這樣一門攻擊法訣,可謂舍本逐末,卻是無可奈何。
由于女媧娘娘在,出于某種考慮,他方才施展出的,只不過是黃帝心經與真武靈訣兩種相斥力量所產生的法訣水火相容而已,一時也不好對黃帝說明。只是想不到,僅是如此,已經具有了近乎玄仙的攻擊力,不由有種意外地驚喜。
女媧娘娘也點了點頭:“方才這一拳,足以抵玄仙下階巔峰的力量,著實不凡。但玄仙之道,精髓在于境的領悟與突破,而非純粹的力量大小。許多妖族天賦異能,也能通過某種法訣在短時間內發揮出超階的攻擊力,但境界卻是永遠無法提高,也不具備玄仙所擁有地真正實力。只不過,你目前的情形倒真有些古怪,似是受一種異力所致,雖力量有所增進,外表看來的修為層次反倒后退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異的法門,你的具體修為境界,就算是我也不好判定,不知這是否受那六品蓮臺的往生之力所影響?”
“往生”是佛教中指人死后,精神會根據功業前往極樂世界達到另外一層生的境界的說法,與這個似乎不相符。張紫星心中暗暗嘀咕“沒文化真可怕”,表面上卻是一副恍然大悟之狀。
三皇聽得女媧之語,齊齊點頭不管這天子外表看來境界如何,實際上的力量提升了就是好事。
張紫星拿出一塊晶瑩地小石頭來,對女媧說道:“娘娘,當日蒙你賜下的五色精石,助我煉化那蓮臺之力。如今精石使用過后,僅剩如此大小了。貧道不敢藏私,特歸還給于娘娘。”
女媧娘娘看了看這比原本更加“袖珍”的小石頭,微露驚色,說道:“此事當真古怪,若以常理計,待你功成之后,此石當碎裂無蹤。為何尚有結余?莫非是因你體內之力而重生?我既已將此石相贈,便是你的東西。如何能再收下?看來你與這五色精石有緣,還望好生珍惜。”
張紫星再次謝過女媧,將五色精石收入囊中。伏羲心知張紫星身為天子,此次已外出一月有余,不能在外耽擱太久,當下起身向女媧告辭。
女媧親送四人出宮。張紫星看著女媧美麗無雙、高貴雍容的絕世姿容,暗暗感慨:當年因一時血氣之勇,認定女媧為順應某種天道而舍人類于不顧、任憑生靈涂炭,故而言語多有沖突,還曾立下那種“人皇VS圣人”的賭約。
如今張紫星也經歷了許多事。看得更是透徹:女媧不愿逆轉天命相助人族,又遣三妖前來禍國,在張紫星這一方來看,自是痛恨無比。但從客觀上講,她也不過是選擇地立場不同而已。殺劫原本就無法避免,包括圣人在內,各人皆有立場,也無所謂對錯。
如今張紫星承了女媧娘娘這個“對頭”的人情,不僅救得性命。而且修煉功成,心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伏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并不言語。一方是他所看重的人,也是與兩位兄弟多年來地希望所在;一方是親妹妹,自是不希望看到兩方相互怨懟,能將恩怨化解于無形,最終化敵為友,自是再好不過。
乘載河圖回到下界后。張紫星對三皇深施一禮。說道:“三位圣皇相救、再造之恩,子辛感激不盡。真不知改如何報答。”
與那些圣人相比,三位圣皇地修為并不算什么,但張紫星對這三人卻是發自內心的由衷敬重。
“陛下身為天子,離開朝歌已有月余,想必有許多事務亟待處理,還是先回都城一趟,”伏羲笑道:“當日我謀劃讓你孤身一人前往極樂之鄉,冒險與西方二圣賭斗。孔宣道友甚是惱火,曾放下話來,若是你有半點差池,他必不與我三人罷休。如今陛下雖斗敗接引、準提,卻險遭大厄。我等均是心有忐忑,此番也不敢再回火云洞,還是覓個所在躲避一陣再說。否則那先天至寶混沌鐘一出,我三人可消受不起。”
張紫星知伏羲是戲言,忙道:“我那兄弟生性孤傲,此言也是擔心我地安危。若有失禮之處,我這里代他向三位賠禮了。”
神農和黃帝也笑道:“陛下何必多禮,兄弟情義,自當如此!”
伏羲收起笑容,說道:“陛下,你且先回朝歌。我三人要往碧游宮一行,等候通天圣人出關,相商一事。”
張紫星不料三皇會去碧游宮,心中有些意外,只聽伏羲又道:“陛下回去后,請支會孔宣與刑天兩位道友一聲,暫不要閉關或遠行。帶我三人會過通天圣人,自有借重之處。此事關乎陛下未來,不可等閑視之。”
關乎未來?張紫星大奇,見伏羲還是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樣,知道問了也算白問,只得答應了下來。四人兩下分手,各往目的地而去。
張紫星回到朝歌,讓一直擔心地孔宣等人頓時放下心來,眾人問起他在西方教的情形,張紫星說出吞食六品蓮臺、險些爆體身亡、媧皇宮修煉三百年的一系列事件,只聽得孔宣與刑天忍不住驚異之色,而龍吉公主與商青君則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直呼好險。
孔宣聽得他力量大有進境,面露奇色:“皇兄,依你在山河社稷圖中三百年的修煉進境,就算不臻玄仙之境,也至少是金仙上階巔峰,為何修為反而倒退至金仙中階了?”
張紫星苦笑道:“我也不知為何如此,據女媧娘娘所說,可能與那六品蓮臺的往生之力有關,就連她也看不出我地具體進境。”
刑天頓時來了興趣,說道:“皇兄,不如你將那心領悟的力量展現一番,也好讓我與二哥心中有個數。”
孔宣搶先起身,說道:“皇兄進階甚是奇特,索性就以愚弟為對手,略作切磋如何?”
張紫星不由心中一動:此間并無外人,也無須顧忌,正好試試那新領悟的“四靈合一”的真正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