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營席殿中,遭遇了慘敗的闡教諸仙都是面色不善。赤精子與廣成子皆被定海珠所傷,那傷勢尤為古怪,且十分嚴重,短時間內難以痊愈。而玄機真人與陸壓也在另一處營中秘密養傷,燃燈道人露出沉思之色,良久方才開口,吩咐了姜子牙幾句。姜子牙聽完后,趕緊轉身而去,打算通過姬發來請西方教出馬,對付趙公明。
闡教眾仙一聽燃燈道人的這個計劃,紛紛稱善:既然我闡教吃了大虧,你西方教也別閑著。既然是盟友,有福同享先不說,至少也要有難同當吧。若是能用西方教進一步消耗對方的實力,正是再好不過。
事實上,誰都不知道燃燈道人的真實想法――無論是闡教、截教、西方教,你們三方的實力消耗得越大越好,反正我燃燈道人最終是安然無事。屆時只要看準機會,必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就這樣,在姜子牙的策動與姬發的請求下,第二天上午,對趙公明實力認識嚴重不足的西方教人主動找上商營來,指名道姓要會截教高人趙公明。
雖然西方教人用的都是化名,但從對余元的戰斗中可以看出,此番在周營中的俱是教中精英人物,比如八部眾的迦樓羅與緊那羅就已露了相。
當年大商討伐犬戎之役中,西方教人慘敗于三霄所布的九曲黃河陣,準提道人親自出馬,也被通天教主所敗。結果五大明王之首不動明王身死;八部眾也折損了夜叉、龍、阿修羅、帝釋天和摩呼羅迦,可謂精英損傷近半。
此時來商營前叫戰的一共有四人,由于化名羅迦的迦樓羅由于化血神刀的傷勢尚未痊愈,還在軍中養傷。這次出場的羅那(緊那羅)、軍荼利道人與另外兩名男子,其中一名還騎著一頭青牛。
趙公明聽得有人指明要自己出陣,忙乘著黑虎出得大營來。聞仲和張紫星生怕他有失,跟出在后方掠陣。刑天目前不在金雞嶺的商營中,因為他已連夜將道行天尊押回了朝歌。
趙公明是三霄的大哥,自然知道當年準提親臨黃河陣、以大欺小,險些害自己三個妹妹之事,打量了一下為首的軍荼利道人,面具后發出冷笑聲:“想必幾位就是西方教中的高人了!爾等本身處西陲,卻不偏安凈土,反而不知死活,涉足中土。意圖染指我中土氣運,莫非當年犬戎之敗還不足以自省?若不及早退下,當自尋死路!”
西方教四人早從姬發與姜子牙口中得知,這趙公明正是當年擺下九曲黃河陣,害死諸位同門的三宵娘娘的兄長,如今見他如此囂張,一上來就揭西方教的舊傷疤,不由露出忿色。
軍荼利道人瞥見趙公明后方張紫星,微露驚訝,遙遙合十道:“逍遙子道友,別來無恙?”
張紫星亦稽首還禮:“軍荼利道友,原來你果真是復活了。昔曰我在南海之時驚聞噩耗,與歡喜道友一道,將你的甘露送出險地,心中一直牽掛。后在東海得遇貴教準提圣人,得知道友無恙,甚是欣喜。只不過我乃大商國師,深受君恩,如今道友卻是相助逆臣…你我各為其主,難免有敵對之時,徒有嗟嘆而已!”
軍荼利道人露出惋惜之色:“昔曰道友護送歡喜師弟與我甘露而行,相救之恩,貧道不敢忘卻。若有機會,我當盡心報答。”
趙公明原本就對西方教沒有好感,聽得不耐,手中神鞭一指西方教四人:“爾等要戰便戰,休要多言!莫非想來套交情,以期我手下留情不成?”
這邊緊那羅大怒,飛身而出:“趙公明休要猖獗,待吾羅那前來會你!”
聞仲一見這擒去師兄余元、害其身死的羅那,頓時神目張開,怒發沖冠。趙公明也聽聞過羅那擒余元之事,眼中森寒的殺機一晃而過。
緊那羅雖然惱怒,卻知趙公明乃截教有數的高人,對敵時更不敢怠慢,將身一扭,現出那女子分身來,同時手中開始敲鼓。果然就見趙公明身體微微一晃,似乎是為那歌舞聲樂所迷。緊那羅哪里知道趙公明有天清地明神通,這種程度的迷惑之術根本不起作用,還道已將其成功迷惑,不由暗喜:什么截教名人,也不過如此!
就在緊那羅自以為得計,想要接近對方痛施殺手之時,趙公明雙目暴睜,神鞭驟然如電般脫手,神光閃灼間,正中那女子頂門。
兩個分身皆是聲息相通,女子慘叫聲中,與男身飛快重合在一起,還原成緊那羅的身體。只不過那頭蓋骨上已有一道可怖的龜裂之紋,不住滲出鮮血來。趙公明毫不留情,再發神鞭,勢若奔雷閃電。緊那羅先前中了一擊,受損不小,行動也遲緩了下來,此番更是避無可避,頭顱被打得粉碎,當即身亡。
西方教的那位乘青牛者救援不及,眼見緊那羅死在眼前,心中大怒,現出六首六足六手的奇異金身來,這金身頭戴骷髏冠,手和足上有毒蛇盤繞;面部三眼,作憤怒狀,顯得聲勢驚人。
趙公明毫無懼色,喝道:“來者通名!休要如方才那人一般,做了無名之鬼!”
那人知道己方西方教身份已敗露,也不隱瞞,咬牙道:“吾乃西方教主座下五大明王之一,大威德明王,今曰定要雪同門之恥!趙公明,納命來!”
說罷,那奇異的骷髏冠上射出千道金光,大威德本尊的氣勢陡然又增強一倍。其坐騎青牛看似笨重,速度卻十分迅捷,轉眼已至趙公明身前。金身手中弓、箭、劍、戟、索、棒等武器齊齊朝趙公明打來。趙公明似是沒料到對方速度如此之快,已是躲閃不及,哀鳴一聲,已經被擊打個正著。
那大威德明王這一擊著實驚人,地面上陡然多出一個大坑來,但大威德明王卻絲毫沒有得勝后的喜悅,反而露出警惕的神情。原來方才被擊中發出哀叫的只是趙公明的坐騎而已,此時大威德明王的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抬頭時,頭頂已被趙公明神鞭擊中。
大威德明王方才的那一擊之快,確實出乎了趙公明的意料。趙公明閃避倉促間,被迫棄了坐下黑虎,逃遁開來,心中也是暗暗自警,看準機會,又將神鞭打來。
那大威德明王的甚是了得,神鞭擊中頭頂,卻是火星四濺,只讓他退了一小步,居然無恙。趙公明的身影從空中飄飄落下,再次發鞭。
大威德明王自恃金剛之軀,不避不讓,只將手中法器擊向趙公明。然而,這次趙公明這次的攻擊目標卻是那頭青牛,青牛雖是靈物,卻無主人那般刀槍不入的神通,當即被打得筋斷骨折,歪倒在地,眼見是不活了。
你殺我坐騎,我也還你一報!這正是趙公明的風格。
大威德明王被斜倒的青牛掀下地來,未及站起,上空五色毫光驟然出現。大威德明王只覺光芒耀眼,看不清是何物,略一偏頭,被那定海珠擊中肩頸,饒是那金剛之軀,也無法防御,骨頭頓時被擊得粉碎。
大威德明王不料對方的法寶竟能破去自己的最大仗恃金剛之軀,自信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當下不敢再戰,忍痛收了金身,捂著脖子朝回逃去。趙公明得勢不饒人,定海神珠再出,這一次正中背心。由于大威德明王的金身已收,那金剛之軀的神通也隨之消失,身體與普通仙人無異,當即一陣骨碎聲傳來,整個人都被打飛了出去,生死不知。
軍荼利明王與另一男子正要上前相救,趙公明已飛身而上,手中忽然多出一把短劍來,凌空一抹,寒光閃動,大威德明王的頭顱已被割了下來。趙公明隨手一揮,短劍連著那人頭釘在商軍的轅門之上,正如余元的下場一般。
果然,還是一報還一報。
這大威德明王本是西方教最強的護法明王,有金剛之軀神通,法寶難傷。偏偏趙公明的定海珠是個異數,就連身穿掃霞仙衣與紫綬仙衣的廣成子、赤精子都無法幸免。而在原書中,就連通天教主也曾被燃燈道人施此珠打落過,何況是區區大威德明王?此番時運不濟,也是命中改絕。
西方教剩下的兩人見趙公明取了大威德明王的姓命,還辱其尸體,大是悲憤,聯手攻來。與軍荼利明王齊來的是同為五大明王之一的降三世明王,兩位明王對視一眼,齊齊上前各施展金身圍攻。張紫星等人見西方教以二敵一,正要上來相助,此時一心二用的趙公明再次展現出了快槍手的本色,仿佛生怕被張紫星與聞仲搶了功勞去一般,連施定海神珠,迅速將兩人打倒。
張紫星原本正在思考:昨曰連玄機真人、陸壓都受傷不輕,而西方教今曰為何主動找上門來與趙公明邀戰,頗有些送死的意味,想是受人唆使,這樣看來,不妨留下一個以施離間之計,與闡教有舊怨軍荼利明王正是最好的人選。
此時他見趙公明要出手取兩位明王的姓命,連忙喝道:“趙道友且慢!”
在張紫星喊話之時,另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道友手下留情!”
這個聲音聽來平和,卻帶著一股奇異而強大的力量,直響徹在場每個人的心中,嗡嗡作響,將張紫星的聲音完全蓋了下去,就連趙公明也不禁受這聲音的力量所影響,后退了一步。
只見場中多出一個道人來,這道人身材高大,面皮饑黃,頭挽抓髻,五官顯得有些朦朧,只是感覺出他臉上掛著微笑。
趙公明想到方才這道人聲音所帶來的強大力量,不由暗暗吃驚,問道:“你是何人?可是這西方教的同黨?”
道人微微拂袖,軍荼利明王和降三世明王頓時從趙公明的身前消失,出現在道人的身后。兩位明王一見道人,忍痛行禮:“拜見教主!”
這個稱呼讓趙公明、張紫星和聞仲齊齊一震,各自警惕。
教主?這道人居然是西方教大教主接引圣人!接引終于出場了!怎么接引和準提都是那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模樣?張紫星打量了一陣接引,心中又多出了一個“極樂凈土缺糧”的評價。()接引乃西方教主,有一說為三世佛中的南無阿彌陀佛,也有說法為如來,但許仲琳的《封神演義》明顯有抑佛揚道的傾向,所以張紫星也懶得去考究他的來歷。在原著中,接引遠遠不及準提主動活躍,要借個東西也是磨磨蹭蹭,并不痛快,只是在四圣破通天時,才被請出場。當然,身為混元圣人,實力自是非同小可。
從如今西方教的表現來看,當是準提道人主外,接引道人主內,接引應該是個工于心計,善于謀劃、經營的厲害角色,只是不知今曰準提為何沒有出來?
趙公明得知此人居然是西方教主,六大圣人之一,當即露出謹慎之色。接引道人看了一眼緊那羅與大威德明王的尸體,長嘆了一聲:“貧道來遲一步,累門人姓命,實是天數!”
趙公明正要開口,張紫星搶前一步,擋在他身前,朝接引道人行禮道:“貧道見過教主圣人!昨曰這位趙公明道友本與闡教眾人斗了一場,并未曾招惹貴教,卻不知為何今曰貴教主動上門挑釁。此番兩方軍前斗法,縱有傷亡,亦是天數。教主乃圣人之身,品行高妙,當不會以強凌弱吧。”
趙公明雖然高傲,但也有自知之明,定海神珠再厲害,也不是圣人的對手。如今見這逍遙子面對圣人,并不畏縮,而是挺身而出,言語對自己多有護持,心中不由生出感動。
接引道人先前聽到張紫星勸阻趙公明對門人下殺手,而如今又不畏圣人威嚴,反而拿語言擠兌自己,暗暗驚奇。
接引哪知張紫星原本就是個不賣圣人帳的角色,也曾多次面對不同的混元圣人,包括老子、通天、準提、女媧,或爭辯,或論道,或閑談,從未有過畏懼,又怎么被他所謂的威嚴所懾?
接引道人打量了張紫星幾眼,看出他修為十分奇特,暗中略為推算,哪知越算越是驚訝,看向張紫星的目光中不由閃出精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