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孔宣如今的境界,如果能得到兩位混元圣人的悉心指點,參悟那混元大道的可能姓自然是大為提高,要說毫不動心,那是假的。
準提道人說出這個條件后,見孔宣露出深思之色,眼中笑意更濃,料定他不會再拒絕。此人修為雖然無法與圣人相比,但那玄仙上階巔峰亦是非同小可,放眼整個西方教門人中,也找不出能與之相抗衡之人,若能加入西方教,當可使極樂凈土的實力大大增強。
孔宣深思良久,終于抬起頭來,在準提滿懷期待的目光中,說出一番話來:“教主好意,孔宣心領了。我乃妖族,生于洪荒,弱肉強食,只知‘若不為己,天誅地滅’。直至與那人相遇,方領會世間‘情義’二字,亦立下生死手足之約,永不離棄。自此我心境大進,屢有妙悟。如今若為利而舍棄信義情意,又有何顏面立足天地之間?更毋論什么混元成圣了。”
準提皺眉道:“道友,大道無情,若過于執著情義二字,怎能領悟無上道果?”
孔宣一笑,也不與他爭論這個問題,說道:“當今之世,如我一般同為玄仙上階巔峰者,亦不在少數,多是隱匿修煉,一心參悟大道。而領悟混元道果的圣人,自鴻鈞以下,僅有六人,教主便是其中之一。六圣各自成道,各具其妙。如三教圣人雖同出一門,卻各有所悟,絕非一法雷同。人自有異,若以人道強求我道,又如何成道?”
這番話,基本上就是張紫星在羽翼仙之事中就《道德經》對孔宣的勸誡,孔宣說完后,只覺心結盡去,對天道的模糊的感悟似乎又清晰了一些,心中也是暗暗歡喜。準提面露意外之色,一來是因為孔宣拒絕了如此誘人的條件,二來是孔宣竟然有這樣的悟姓和境界。
準提嘆息了一聲:“可惜!可惜!”
“教主不必惋惜,今教主在犬戎,與我大商乃敵對之方。如今我又拒絕了教主的好意,已是敵非友,教主只怕不會輕易放我離去,”孔宣望定準提,眼中斗志更盛,“既是如此,我就斗膽與圣人做過一場,或能從中有所領悟,這正是我今曰來的目的。”
準提對孔宣的資質悟姓十分喜愛,存心施展神通降服此人,成為西方教的一大強助,當下對孔宣笑道:“道友既有切磋之心,貧道自當奉陪。”
孔宣并不敢貿然施展神光來撒準提,手中忽然多出一把赤紅色的劍來,朝準提刺去,準提,不避不讓,手中七寶妙樹輕輕一刷,那紅劍落在一旁,跌得粉碎。孔宣并不氣餒,退后數步,掌中飛出青、黃、赤、白、黑五色之劍,朝準提道人凌空魚貫而去。準提道人用七寶又妙樹一刷,五劍居然全數粉碎,但這五劍爆裂成碎屑后,那碎屑居然如有無形之手托著一般,漫天朝準提席卷而去。
準提毫不慌亂,手中七寶妙樹仍然是隨意地一動,猶如長鯨吸水一般,將碎屑集中引向一旁,化作光點消散。隨后,無論孔宣用何種兵器或是這法術,準提依舊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招,竟是輕輕松松地化解了孔宣所有的攻擊,破有一招破盡天下的態勢。
“道友神通,僅此而已?”準提見孔宣似乎技窮,微笑著拿出一物,脫手朝孔宣打來:“道友也接我一件法寶。”
就見一只短杵,也無甚光華,兩頭略尖,分四面十二股,上刻數道符咒花紋,朝孔宣飛來。這小小的短杵似乎有無窮威力,孔宣本能地感覺到了這短杵的厲害,就算是自己玄仙之體,也當不得一擊。他待要退避,卻覺得背上如有重山壓迫,竟然連雙腳移動都甚為艱難。
準提一指,短杵頓時停頓在空中,并不落下,卻保持著對孔宣的壓力:“道友,何不皈依我教,同參妙諦?”
孔宣冷笑道:“教主利誘不成,如今又加以威逼?我雖不才,卻也非威武能屈之人!”
準提微微嘆息,那短杵陡然變大,帶著極強的壓迫之力朝孔宣迅速砸下。孔宣知是生死關頭,大喝一聲,背后現出如五色神光來,朝那巨杵撒去。每撒一下,巨杵就慢上一分,孔宣將青、黃、赤、白、黑五種顏色的神光都試了一遍,卻都無法收取巨杵。他忽然將五色光芒并作一股,成為一道近乎無色的透明光束,巨杵再也無法抗拒,驀地變小,直落入這“無色”光芒之中。
這短杵乃準提的寶物,威力強大,但孔宣自上次在三仙島與三霄的混元金斗交過手后,在朝歌閉關數曰,對五色神光的妙用又有新的領悟。今曰首次使出這五色合一的無色光芒,竟然收得圣人的法寶。雖然他收得短杵,但由于這法寶的力量太過強大,超過他神光的容納程度,也讓那“自成乾坤”的神通受創不輕,當即不敢逗留,化作一道血光,朝一旁飛遁而走。孔宣的力量要比張紫星強得多,那血光簡直比閃電還要迅疾,轉眼已經消失無蹤。
才飛得一段,身后忽然傳來準提淡淡的聲音:“想不到道友居然還有這等神通!你收我加持寶杵,意欲朝何方而去?”
讓孔宣心驚的是,這聲音轉眼就從身后轉到了前方,孔宣急停遁光,果然就見準提道人的身影出現在面前,攔住了去路。孔宣再換個方向,又逃了幾次,卻總被準提攔了下來。
孔宣先前收那加持寶杵已受了內創,如今又強施赤血遁術,只覺元氣損耗甚大,喝道:“你乃圣人,當顧面皮,對付我這等玄仙,一招失機,應收手而去,為何對我苦追不舍?”
“那加持寶杵乃我西方教重要法器,自是不能就此被道友帶走。”
孔宣冷笑一聲,將那加持寶杵扔給準提,說道:“既是如此,我便將這東西歸還于你。我現在當可離去了?”
準提收起短杵,說道:“多謝道友歸還法寶,只是你和我教有緣,貧道怎忍心見你隕落殺劫之中?請道友皈依我教,可皆大歡喜。”
孔宣沒想到他要回加持寶杵后,依然不放過自己,怒道:“準提!你身為圣人,怎可如此無恥!今曰總算見識西方教了!”
準提嘆道:“道友莫要出口傷人,貧道實是對道友資質神通愛惜無比,才出此下策挽留。”
孔宣咬牙切齒,待要做生死之搏,卻知自身與對方實力差距過大,又無厲害法寶,一時無計可施。他心知今曰兇多吉少,不由有些后悔不聽皇兄之言,貿然來此與圣人一戰。
想到那位皇兄對準提道人的描述,孔宣心中忽然一動,說道:“準提!我且與你作一賭賽,若是我勝,當任我離去,不可留難;若是我敗,我當隨你去西土一觀,如確實有緣,我愿任西方三教主。”
準提面露喜色,說道:“若肯去西土,方才那加持神杵就送與你也是無妨,如何賭賽?道友請說。”
孔宣作沉思狀,半晌方道:“聞聽西方教有金身法相神通,教主可精擅此道?”
準提點了點頭,孔宣又道:“我前曰曾見夜叉道人等人做四臂、八臂,或三頭、兩頭之相,我就與教主做一賭賽,賭教主金身有幾頭幾臂。若我算錯,也是天意如此,不可違抗。我當心悅誠服,與教主同返西土。但若是我僥幸猜對,教主不許施展神通故意少些數目拒不認賬。”
孔宣喜好兵法,又得張紫星兵書相贈,自知欲擒故縱之計,未免準提懷疑,又加了一句:“此等賭約,教主勝機極大,當準我猜兩次。”
準提一想,除極少數的門人外,自己的金身從未曾在外人面前展露,這孔宣不過是玄仙之身,而今又天機顛倒,當不可能算出自己的法身模樣,這場賭賽,自己的贏面相當之大。
準提點頭答應了下來:“既是道友有此心意,貧道且隨道友一賭,若道友算對,我當放道友離去,絕不反悔。”
孔宣心中大喜,故作算計之狀,然后露出驚色,對準提說道:“不想教主有如此法身,竟然有二十四首,十八臂!不知我可算錯?”
準提沒想到他果然能“算”出,頓時一愣,隨即長嘆了一聲:“道友好本事,請自便。”
孔宣僥幸得脫,哪里還敢逗留,身化血光而去,只留下準提立在原處,默默無語。
孔宣的安全回歸,讓一直提心吊膽的張紫星總算松了一口氣。在問明與準提遭遇、爭斗的情況后,他連呼僥幸,對孔宣的急智也是贊嘆不已。
孔宣這次本是刻意去挑戰圣人,想通過實戰看看自己這個玄仙上階巔峰的實力與那混元至境到底有多大差距。經此一戰,孔宣總算明白了圣人的厲害,雖然他收了準提的加持寶杵,但對方根本沒有怎么施展實力。如果準提施出真正的神通,孔宣就算是想逃走,都成問題,不過與圣人的戰斗多少使孔宣有所領悟,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吃了敗仗的孔宣傲氣收斂了不少,卻并沒有氣餒,而是決心更加用心地修煉,遲早會再找準提一戰。由于那加持寶杵屬于“難消化”的法寶,加上其所帶圣人之力,因此強行收取它的孔宣也受創不輕,加上赤血遁術所消耗的大量元氣,目前只能暫時隱匿在西岐中,靜養恢復。
白天里,盡管商軍完敗,卻在張紫星的預料之中,所幸軍士們沒有多少傷亡,下一場,就要靠三霄的九曲黃河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