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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說完了往事之后,徐圖仿佛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制作機關人的動作也輕巧和靈活起來。

  但程鵬卻不能如此輕松。

  因為他覺得,似乎事情并不像徐圖說的那樣…

  程鵬的智慧當然不可能比徐圖更出色,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徐圖身為局中人,所見所想都受到身份的限制,受到情感的影響,反而不如局外的程鵬看得清楚。

  或者說,身為歷史學者的程鵬,早已在歷史記錄里面看過了許許多多的愛恨情仇,連帶著對于這方面眼界和敏感性都大大提升了。

  在他看來,徐圖所說的只是“他所知道的”事情,其中很多細節非常的模糊,而且存在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方說古川木和春日野宮子——以古川木和他的生死之交,就算當真和春日野宮子好上了,也沒什么不可以見人的,情場如戰場,來了就不要怕輸,輸了就得認輸;而春日野宮子則更加奇怪了,她如果真的和古川木早就已經到了很親密的地步,何必要答應徐圖的求愛?難道她是傻瓜或者心理變態不成?

  再比方說古川木看徐圖的眼神——那是厭惡和憎恨的眼神。如果當真是他對不起徐圖的話,怎么也不該是這樣的眼神!

  問題的關鍵,大約就在徐圖住院的那段時間。

  程鵬一動不動地倚著盤絲洞中隨處可見的石柱躺著,看起來似乎睡著了,心中卻不斷思考著這件事。

  他真的很在意!

  仔細琢磨了好半天,他先后推理出幾種不同的可能,但怎么也無法判斷究竟哪種更貼近現實。偏偏這幾種可能大相徑庭,彼此之間沖突很大,根本沒辦法相互調和。

  程鵬不是福爾摩斯,推理也不是萬能的,所以到了這個地步,他真已經沒轍了。

  慎重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撥通了東流星辰的私聊。

  私聊程鵬:東流,請問現在方便嗎?我想請教一些事情。

  私聊東流星辰:程君?我現在正躺在復活點等虛弱時間過去呢…不過就算復活時間過去也沒用,蜘蛛精和白骨精已經打出了真火,動不動就大招洗地,一不小心就掛。你有什么問題啊?

  私聊程鵬:我想問問古川先生的事情。

  私聊東流星辰:…是有關于叔叔和徐先生當年的恩怨嗎?那個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我問過家里的長輩,他們也不知道,只知道當年他和徐先生是生死之交,互相可以為了對方豁出性命的那種。但不知道怎么倆個人就翻臉了,簡直是突然間反目成仇的…

  私聊程鵬:那你知道有誰可能知曉一些線索的嗎?

  私聊東流星辰:要是知道的話,我早就去問了。其實我也很好奇啊!

  私聊程鵬:你認識古川先生的兒子嗎?

  私聊東流星辰:阿永他也不知道的。以前他曾經在母親的遺物里面看到過當初社團眾人的合影,詢問叔叔照片上那些人都是誰,結果叔叔很罕見地臭罵了他一頓…

  于是這條線就這么斷了。

  程鵬閉著眼睛,仔細推敲這些話里面所蘊含的意思。

  很顯然,古川木一直對和徐圖反目的原因諱莫如深,縱然自己的兄弟兒子都無法知情,或許他是打算將一切都帶進墓地,讓時間沖刷一切。但僅僅從一些零碎的情報里面,也可以推斷出一些內容。

  首先,二人的翻臉是突然之間的事情,突然到連古川的兄弟親戚們都覺得意外的地步,之前沒有任何征兆。這一點倒是和徐圖所說的互相吻合,只是越發顯得不合理。

  其次,當古川的兒子阿永看到當初那個社團眾人的照片而詢問父親的時候,古川的暴怒顯得很奇怪——按說在和徐圖的戰斗中,他是徹頭徹尾的勝利者,不僅抱得美人歸,而且還將徐圖搞得身敗名裂,灰溜溜趕回了中國。這樣的經歷,縱然不足以向孩子夸耀,至少不應該讓他提到徐圖就憤怒。

  “果然是有問題呢!”

  程鵬并沒有打算向徐圖求證——再談這件事,等于就是在戳徐圖的心中的傷口,除非他能找到確鑿的證據,否則他絕不會對徐圖提及自己的懷疑。

  幫忙要幫到點子上,而不是越幫越忙。

  調出電子記事本,他將目前的資料和自己的猜想一一記下來,反復對照了一番,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也沒能推理出更多的線索,然后就撥通了申琦的私聊。

  這番私聊很短,雙方總共就說了幾句話。申琦沒有追問程鵬為什么要打聽有關于古川木的消息,也沒說諸如“我的業務范圍只限于游戲之中”這種推搪之詞,而是答應會盡力幫他查詢線索。

  “不過別抱太大希望,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申琦嘆道,“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那時候因特網都還沒發展起來,電腦的性能也很差,很多資料都是紙質的,想查到的話,真的太難了!”

  過了幾個小時,程鵬完成了當天的內功修煉,正在練習七傷拳的時候,申琦傳來了消息。

  古川進出口商社的現任社長古川木,二十年前是日本名校大的學生,當時學校里面包括他在內有大約二十名青年組成了一個有趣的社團,這個社團以天生就有絕癥的天才少女春日野宮子為核心,在短短的兩年間做出了許多成績,一時間令人側目。很多同時期的人回憶起當初的情景,都不由得連連贊嘆。

  那個沒有固定名字和固定成員的社團有好幾個核心成員:負責總指揮的春日野宮子;負責財務的古川木;負責資料整理和情報查找的常希;負責和其它社團乃至于商店、學校、社會團體交涉的晁椋;負責說服學生們,帶著他們從事各種工作的徐圖。大致上,這五個人就是社團里面最最重要的組成。

  這個社團一度發展得很好,但92年冬天的時候,先是徐圖于圣誕夜被醉漢刺傷,幾乎喪命,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緊接著春日野宮子病發,一度生命垂危,大約過了半個月才脫離危險;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晁椋突然轉學去了北海道,甚至沒有和社團的眾人道別;而五位核心成員最后一名的常希則宣布社團解散…

  因為春日野宮子一直隱瞞著生病的消息,住院也是在拒絕外人探望的私人醫院,所以直到差不多一年之后她再次病倒并且病逝,大家才知道她之前已經病倒過一次,而且就是從那一次開始,健康情況急劇惡化。

  很多人都猜測是不是社團里面出了什么事,也有人找當時已經和春日野宮子結婚的古川木求證;還有人趕往北海道找一直消息靈通的晁椋問個究竟,但全都一無所獲。

  在那之前,徐圖已經因為論文造假和抄襲的丑聞而被退學,帶著對他一往情深的常希返回了中國,后來社團成員流離星散,也沒人能夠到中國去追問究竟。

  古川木和春日野宮子結婚之后,育有一子,名叫古川永,說實話相貌和古川以及春日野都不像,不過這件事只能算是插話,畢竟子女不像父母的情況也并不少見。

  申琦找到的資料大致上就是這些,和徐圖所說的相比,多了一個重要的內容:

  在徐圖受傷住院的那段時間里面,春日野宮子也病倒了,而且從此就沒有能夠再好轉。

  看著這份資料,程鵬皺起了眉頭。

  毫無疑問,徐圖并不知道春日野宮子病倒的消息,否則他就算爬也要爬過去看望她。

  那么…或許事情的關鍵就在這一點上…

  “對了,你是要追查徐圖青年時代的往事對吧?”申琦等他看完資料之后才說,“如果是有關那個社團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去找一個人。”

  “誰?”

  “把那個社團的故事改頭換面,寫成輕小說的那個人。”

  于是程鵬就設法聯系了那個人。

  申琦幫他查到了那位作家的住址,于是程鵬就趁著時間還早,劇情尚未進入到關鍵點的時候下線,乘飛車去了一趟日本。

  “想不到來的不是徐圖而是你…”當他找到那個人,說明來意的時候,對方有些驚訝,“不過也差不多,反正只要告訴了你,就等于是轉告了他。”

  “我當初是社團的成員,很得到春日野學姐、古川學長和徐學長的照顧,所以得知他們反目的消息之后,一直在努力追查事情的真相——我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畢竟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都是很善于為別人著想的人,沒理由會翻臉到那個地步!”

  “和其他人相比,我查到的資料并不是特別多,只是曾經靠著一位讀者的關系,查到了春日野學姐在那個私人醫院的病歷。”那位年紀比徐圖小一些的作家說,“病歷原件當然不可能拿出來,也不可能復印,但病歷的內容我卻記得很清楚——春日野學姐從來就沒有懷孕過,她從病倒開始,健康情況就飛速惡化,別說懷孕和生育,就連做.愛都非常危險!”

  程鵬并沒有感到意外,這原本就是他所推測的幾種可能之一。

  “我猜測——只是猜測啊——徐學長可能做了什么讓春日野學姐傷心的事情,導致學姐病倒;又或者學姐只是因為關心他…然后一直深愛學姐的古川學長因此遷怒于徐學長…”

  那人并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但是對于程鵬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當他急急忙忙返回中國,找到徐圖,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時候,徐圖沉默了半天,最終長嘆一聲。

  “我去找古川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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