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瑞秋,我需要你的表情更瘋狂、更猙獰一些!還有…”王揚提著DV攝影機,看著一臉認真的瑞秋,道:“神經病、喪心病狂、抽筋,什么都好!想象一下,你被一只邪靈上了身,它對著鏡子戲弄你、嘲笑你,它說‘噢愚蠢的人類’,差不多就是這樣。”
公寓的洗手間里,瑞秋穿著一件藍色花格睡衣,站在洗手盆的鏡子前;而王揚在洗手間門口的位置,扎卡里-列維則站在他身后。
是的,他們正在進行著電影靈動-鬼影實錄的拍攝工作中,這已經是開始拍攝的第三天了,電影的拍攝進程也完成了接近一半。
一部電影拍攝的時候,并不會按劇本的順序從頭到尾地拍,而是采取分場景順序地拍攝,同一場景的戲先拍完,再換下一場景。這樣做省時省錢省力,如果按著劇本順序來拍,一會兒在洛杉磯,一會兒在紐約,豈不是要飛來飛去?同場景拍完,然后鏡頭的串連工作留給后期剪輯處理。
當然有劇本的幫助,演員也是清楚自己在演些什么,知道劇情的前因后果的。
不過王揚這部電影里所有的場景都是這所公寓,也就是他家里,所以自然沒有所謂的“不同場景”了。為了讓瑞秋、扎卡里-列維演得更有感情,王揚干脆按著劇本前后順著拍。
這種拍攝方式已經算是出奇了,但是為了節省成本,還有更出奇的,兩位主角的服裝恕不提供,無論瑞秋還是扎卡里-列維,都是穿著自己的普通衣服,像現在瑞秋穿著的藍格睡衣,也是自帶的。
他們現在拍的這一段鏡頭,在電影里的故事是,瑞秋扮演的女主角“美爾”突然半夜起床,來到洗手間的鏡子前呆站著,過了一個多小時,扎卡里-列維扮演的男主角“凱文”醒了,發現女朋友美爾不在床上,便拿著DV機走出臥室,然后來到了洗手間。當他走進洗手間,DV正好拍到美爾對著鏡子滿臉猙獰的一幕。
美爾的“滿臉猙獰”,瑞秋已經以各種表演方式去嘗試過了,無論是夸張的、神經病人式的表演,還是微細的眼神式表演,王揚都不滿意。
“我想的表演是…呃,也許我該親自來表演一下?”王揚說了一大通,突然想要親自出馬。瑞秋點了點頭道:“好的,看了你的表演,可能我會明白你的意思。”于是王揚把DV攝影機遞給旁邊的扎卡里-列維,然后走到鏡子前,咳嗽了一聲,閉起眼睛醞釀著情緒。
我現在被魔鬼上身了,我要發瘋…王揚努力地在心里說服著自己,緩緩地睜開眼睛,然后擠眉弄眼地要把一張臉揉碎,看起來就是金-凱利的表演。當他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樣,不禁罵了一聲,臉上恢復原狀,搖頭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他聳了聳肩,無奈地道:“好吧,我表演不出來,我還是適合拿著DV攝影機。”
瑞秋、扎卡里都忍不住笑了幾聲,瑞秋笑著打趣道:“當然,你天生就是一位導演。”
王揚自己也笑了起來,卻若有所得地道:“盡管我的演技很爛,但是剛才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雙手抱著胸,上下打量著穿著睡衣的瑞秋,他不是在欣賞瑞秋的身材,而是他意識到自己有些思維錯誤,他皺眉道:“瑞秋,你來隨便表演一下這個鏡頭。”
“好的。”瑞秋答了聲,臉上便突然變化起來,里面像一個瘋人那樣咧嘴而笑,又像一個癡呆兒的翻起死魚眼。
“我知道了!”王揚突然雙眼一亮,打了個響指地道:“我們都太注重表面上的表演了,思路不應該是這樣的!”瑞秋停止了演繹,聽不明白地道:“你的意思是?”王揚一邊理著自己的思路,一邊解釋道:“這個鏡頭的美爾也許需要猙獰、需要瘋癲,但說到底。我們需要的是一種詭異的恐怖感覺!所以讓人感到詭異,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王揚拍了拍手,看著瑞秋,吩咐著最新的指導:“從現在開始,沒有猙獰、沒有瘋狂,它們都不是重點,我們要詭異!想想,怎么樣的表演才是詭異?”
瑞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認真地道:“嗯,我想想。”
這就是拍攝中的阻礙,瑞秋雖然是戲劇表演系的大學生,而扎卡里也從小登臺表演,但是他們現在都還很稚嫩,而且缺乏經驗,青澀的表演往往導致事倍功半;而更多的問題,卻是出在王揚自己身上。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拍攝電影,同樣的稚嫩青澀,同樣的毫無經驗;還好這只是偽紀錄片類型的DV電影,對攝影要求很低,鏡頭位置,轉換等等都可以業余,甚至是東晃西歪晃得你頭暈,因為男主角的攝影水平本來就是限于一個普通人,所以在攝影方面,王揚沒有遇到什么問題。
問題在于,他之前設計好的分鏡頭劇本,到了現在實際拍攝,有很多東西是他一開始沒有想到的,很多東西是他想當然的,這就需要想出解決辦法;還有另一個問題,就是靈感突現,有時候因為受瑞秋表演的啟發,王揚會對分鏡頭劇本不倦地修改著,拍過了又回頭重拍,這也讓進程慢了下來。
就像現在這種情況,王揚一開始想當然女主角美爾應該表情猙獰,但是花了半天時間,怎么拍都不滿意;現在突然又變往詭異的方向拍。
“我想我開始有點明白了。”瑞秋想了一會,對王揚說道:“我們來試一次吧。”
“好的,各就各位!”王揚從扎卡里手上拿回DV,退回到門口位置調整好鏡頭,然后念道:“3,2,1,開始。”話音一落,他便按下了DV的拍攝按鈕。
王揚一說開始,站在他身后的扎卡里便驚恐地喊道:“噢,寶貝!你半夜站在這里干什么?”電影的錄音,全部都是采取現場DV自身錄音,也是為了配合偽紀錄片的真實性,而且節省了成本。
隨著扎卡里喊了一聲,面對著鏡子的瑞秋便開始表演起來,她的嘴角緩緩地翹起,一邊的酒窩露了出來,原本是甜美的表情,但她雙眼卻瞪著前面,眼珠子翻了起來,漸漸見不到了她淺藍色的瞳孔。
“停!”王揚喊了停,皺著眉頭道:“似乎行了,又似乎不行,我總是覺得欠缺了一些東西,是什么東西又抓不住…”他抓了抓腦袋,道:“算了,我們先休息一會吧。”
瑞秋和扎卡里-列維都點了點頭,有時候遇到這種難題,不能一味地硬闖,休息一會再想,說不定就想通了。
出了洗手間,扎卡里-列維走到陽臺那邊吹風,王揚往那張紅色沙發里坐下,拿著DV機,皺著眉觀看DV里面剛剛拍攝的片段,思索著到底欠缺了什么。
“給你。”披上了一件大衣的瑞秋從冰箱里取出了兩瓶可樂,遞給了王揚一瓶,她安慰地道:“揚,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想不到就暫時別想了,我們才拍攝了三天,還有一周多時間,不是嗎?”她開玩笑地道:“不要讓我的四千美金賺得太快。”
王揚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你的四千美金絕對賺得不容易,我可是一個黑心的導演。”
“導演,休息休息吧。”瑞秋突然伸出手拿過王揚手上的DV攝影機,然后把它關了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又笑著提議道:“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讓你放松一下心情?”
“哇,好啊!”王揚打開了可樂,喝了一口笑道:“我這個人笑點可是很低,你的笑話千萬不要太搞笑了,不然我可能會笑死。”
瑞秋笑著翻了翻白眼,道:“放心,我的都是冷笑話。唔,聽著…”
就在她要開始講的時候,王揚的手機突然響了,打斷了這個良好的氣氛,王揚連忙說了句“不好意思”,便掏出手機,來電人顯示杰西卡-阿爾芭,他微笑著接通,道:“你好,杰西卡?”
前天早上,電影開機拍第一組鏡頭的時候,杰西卡來過,但是她那天只是待了很短一段時間就走了;然后昨天沒有來過,今天現在快到下午5點了。
“嗨,揚!今天的拍攝還好嗎?我沒打擾到你們吧?”手機里傳出杰西卡好聽的聲音。王揚看了看旁邊的瑞秋,笑道:“沒打擾到,我們現在正好在休息,拍攝還好。”
便聽到杰西卡笑盈盈地道:“揚,我現在在過去你那里,我做了一個披薩,你們還沒有叫外賣吧?”王揚“哇”了一聲,道:“披薩啊?正好啊,我們還沒有叫外賣呢。”
“那你們再等一會,還有大概半小時的路程。”杰西卡笑著收了線。
搖了搖手機,王揚對瑞秋講道:“是杰西卡,她做了個披薩。現在在過來,還有半小時到。”他舔了舔嘴唇,好像很饑餓的樣子,道:“哇,披薩,正好做我們的晚餐了。”
瑞秋也笑著“哇”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