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李明駿問“烏都爾,滿人。”年歲稍大的獵戶答道。
“滿人,漢人,都是中國人,你也是獵人?”
“是,長官,我六歲開始跟隨爺爺在山林里打獵,這里的每道山粱,每道山溝,每棵樹都認識我。”烏都爾的回答充滿自信。
李明駿稍稍沉凝,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們,青年獵人緊張的望著他,烏都爾則依舊那么平靜,其他人的目光各自不同,都在等待他的決定。
“小鬼判高集家并屯,你們怎么還能在山上打獵?”李明駿開口問道。
“我們是并到屯子里了,可我們世世代代都是獵戶,并進屯里也是打獵為生。”青年獵戶滿不在乎的答道,李明駿心中暗自點頭,這與他了解的情況相差不多,日本人在這一帶搞集家并屯,但這里山多地少,也山高皇帝遠,這些人被并入屯后,也只是形式上入屯,原來干什么還干什么。
“長官”在最后面的一個穿著警察服的警察開口說道:“長官要去臨江,我們對這一帶都熟,可以給長官帶路。”
“帶路?”李明駿看看通過鎮子的公路,這條公路只是條簡易公路,坑坑洼洼的,也不寬,兩部裝甲車都難以并行。
“拿把槍來。”李明駿扭頭沖副官叫道,副官順手從旁邊的士兵手中拿過一把伽蘭德半自動步槍,李明駿搖搖頭,讓換支三九式半自動步槍。
裝甲師的步兵武器是混裝,一部分裝備三九式半自動步槍,一部分裝備伽蘭德半自動步槍,這兩種槍相比較,三九式半自動步槍操作容易,伽蘭德步槍的杵動更小,但火力卻稍弱,操作卻更難。
“試試看。”李明駿將槍交給青年獵人,青年獵人興奮的接過槍,李明駿伸手副官將一個罐頭盒子遞到他手上,他看也沒看便扔到空中,青年獵人迅速抬槍“砰”罐頭盒子沒有絲毫動靜,青年獵人黝黑的臉上閃過一抹紅色,隨即掂量下槍,不服氣的說:“我第一次用這槍,再來!”
李明駿也答話隨手又扔出個罐頭,青年獵人這次慎重了許多,早早的端槍準備,罐頭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砰!”罐頭盒依舊沒有動靜,青年獵人這次更不服氣了,他將槍交給旁邊的人,取下自己的獵槍,這是條東北造的單打一。
“還是換一個吧。”副官笑道,青年獵人很不服氣:“不算,不算,這是槍不順手,是槍不順手。”
副官哈哈一笑,順手將罐頭盒扔出去,這次青年獵人毫不猶豫,閃電般的開槍,隨著槍聲罐頭盒的軌跡陡然改變,好像被驚了下,一下子拐了個彎。
青年獵人收槍,得意的看著副官,副官淡然一笑,這個水平并不能讓他驚訝,裝甲師內的狙擊手也能輕易達到。
“還有誰愿意試試?”李明駿問道。烏都爾分開前面的人走出來,順手拿過三九式半自動步槍,先在手上掂量兩下,拉開槍栓,試了試,開了一槍,然后抬頭對副字說:“來吧。”
副官一言不發,順手扔出個罐頭盒,烏都爾抬手便是一槍,罐頭盒隨著槍聲飛走,副官毫不遲疑又連續扔出三個罐頭盒,烏都爾沒有半點遲疑,連發三槍,槍槍命中。可烏都爾還不滿意,對著還在天空亂飛的罐頭盒,又連續射擊,三個罐頭盒在空中亂駱。
烏都爾提槍奔跑,邊跑看著天上的罐頭盒,又是連續三槍,王個罐頭盒又向上蹦出一截,烏都爾飛快竄上旁邊的裝甲車,舉槍又是三槍,三顆子彈在電光火石間追上三個罐頭盒,罐頭盒就像受驚的小鳥,猛地往上一跳。
“好!”“好!”周圍叫好聲轟然響起,連李明駿都驚呆了,這已經不是在射擊了,這樣的槍技,已經達到出神入畫的境地,猶如庖丁解牛般,神乎其神。
李明駿走到烏都爾面前:“愿意當我的衛士嗎?”
烏都爾不知道衛士是什么,不過能入伍當兵讓他感到高興,他咧著嘴笑起來,露出排潔白的牙齒。
聽到烏都爾可以參軍了,其他獵人們也一擁而上將李明駿圍起來,李明駿舉手示意讓他們安靜,然后對副官說:“都收下,先安排在警衛連,那個你,過來。”李明駿伸手將那個警察叫到跟前,警察連忙跑過去:“報告長官,郎道寧前來報道,請長官下命令。”“你的身份有些問題,根據戰區司令部的命令,所有在偽滿洲國擔任過職務的官員和警察,都必須接受審查,只有沒有人命的才能重新安排職務或參軍入伍,所以我現在不能收你。”
這個命令是在戰前便下達了,東北失陷已經十三年了。獨立建國也十多年了,除了滿洲國防軍外,還有大批官員警察,這些人中有些是鐵心為日本人效力,還有些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戰區司令部下令對這些人要實行甄別,那些有血債的將被追究責任。
“長官,我是本溪警察學校畢業的,去年才畢業,除了當警察外,沒有為日本人作過任何事,不信,您可以問問他們。”郎道寧急了,連忙為自己分辨。
李明駿沉默了下,他相信郎到寧的話不假,可是作為中人,他內心潛在對這種為敵賣命的行為反感,不管是不是為了生活。
“長官,我是朝鮮族人,東北淪陷時,我才九歲,我叔父曾經參加過義勇軍,聽說戰死在鳳城,我當警察的唯一原因便是想參加抗日,因為只有當上警察才知道那些地方有抗聯。”郎道寧看出了李明駿的猶豫,他急切的為自己爭取機會。
“好吧,我收下你,不過話說在前面,如果稱說了假話,將來別怪我翻臉無情。”
謝謝長官!”郎道寧高興的舉手向李明駿行了個軍禮,轉身向正在發服裝的副官跑去,部隊攜帶的軍裝不多,不過這幾套還有。
李明駿看看時間不早了,便命令部隊集合準備出發,很快參謀長跑來報告,先頭團已經出發,李明駿告訴參謀長,讓先頭團不要太快,注意保持行軍距離。
上午八點,李明駿率部離開小鎮,向臨江前進,他沒有坐裝甲車,而是坐在吉普車上,他把副官趕到后面的吉普車上,讓烏都爾坐上他的吉普車。
山間清爽,李明駿將吉普車斗篷放下,自己帶著個墨鏡,頭上頂著個美式鋼盔,系帶就這樣掉著,沿途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著烏都爾。
就在李明駿率部向臨江出發前兩個小時,孫立人率領新一軍跨過了圖們江,踏上朝鮮土地,吉普車一駛過浮橋,孫立人便讓車在橋邊停下,他從車上跳下來,站在河岸上。
工兵團連夜搭起兩座浮橋,正在趕架第三座浮橋,新一軍全軍五萬四千人便要從這三座浮橋上進入朝鮮,在緬甸新一軍進行整編后,擴編了一個團的坦克部隊和一個裝甲團,全部裝備美式謝爾曼坦克和美式裝甲車,全軍還裝備了兩百輛美式道奇卡車,部隊全部換裝為美式軍裝,整個部隊看上去非常洋氣。
享受著徐徐江風,孫立人感到非常舒暢,即便在這個時候,他的軍裝依舊一絲不芶,這點上他與廖耀湘完全不同,這要是廖耀湘的話,軍裝肯定早已經解開了,脖子上的領帶也解開了。
坦克團正陸續通過浮橋,每二十米一輛坦克,謝爾曼坦克與T34不同的是,后面冒出來的煙霧更大,而步兵走的是另一條浮橋。
與孫震的擔心不同,孫立人對渡江沒有絲毫懷疑,他非常相信他的第一軍的戰斗力,這支以新三十八師母系誕生的部隊,完全繼承了新三十八師的傳統,無論是團隊戰術還是單兵戰術都能完美執行,更重要的是作戰意志也非常頑強,這是無數次血戰勝利后的結果。
前方傳來隱約的槍聲,前衛團正在搶占前方的山頭,建立起掩護陣地,孫震給他的命令是,渡河后深入朝鮮不得超過十公里。
對這道命令,孫立人沒有違背的打算,現在進入朝鮮的部隊只有他這一個軍,僅僅依靠這個軍是不可能占領整個朝鮮的,現在重要的是,迅速西進,趕到新義州或集安,堵住日軍的退路。
“命令部隊加快速度!“孫立人有些興奮也有些焦急,從這里趕到集安還要跑幾百公里,到新義州就更遠了,這還是沒有阻擊的情況下,一旦在朝鮮的日軍發現了他們的企圖,那他面臨的麻煩更大。
配屬給他的空降兵第一師兩個團還在趕來江邊的路上,他們要趕到這里要到下午了,孫立人決定在這里留下一個營,守衛渡橋,等候他們,主力部隊則繼續西進。
“報告,新三十八師已經占領,枯門嶺,沒有日軍堵截。”參謀長跑來報告。
孫立人沒有絲毫猶豫便下令:“命令新三十八師繼續前進,已經過河的新五十四師立刻跟進,坦克團在新五十四師后面,裝甲團跟在坦克團后面。”
孫立人對行軍序列早有主意,到現在為止,他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朝鮮的日軍在干什么,他的五萬多人已經闖進來了,他們卻沒了蹤影,他們在那?難道他們不知道,他的部隊早已兵臨圖們江北岸?難道他們已經準備放棄朝鮮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