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下來,梅云天已經是資本運作的高手。每個計劃的資金也是他在核算,使用是他在監督,這個經濟計劃也不例外,因此他很清楚如何調用資金。物價持續上漲,法幣貶值厲害,美元與法幣的匯率也上升,一千萬美金可以兌換一億多法幣,貶值一倍,兩年時間貶值即達到這種幅度,也算創世界之最。
歐洲的局勢變化,莊繼華以前也分析過,因此他們都不感到意外,慕尼黑協定之后,希特勒信誓旦旦的保證捷克斯洛伐克的獨立,但在今年三月卻出兵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同時向波蘭提出領土要求,英法隨即提出警告,張伯倫明確宣布,如果德國入侵波蘭,英法將為維護波蘭獨立而戰,歐洲頓時戰云密布。
“文革。希特勒真的會動手?要是英法聯合蘇俄,兩面夾擊德國,上次大戰的情況不就重現了?”李之龍有些懷疑的問。
“如果我是希特勒,就用外交手段解決這個問題。”莊繼華沒有直接表述,而是用誘導方式。
“也就是說,如果蘇德之間達成某個協議,那就意味著歐洲戰爭之門已經打開了。”梅云天有些感慨。
“那我們就要過苦日子了。”張靜江的語氣還是比較淡,滄桑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這蒙蒙夜色。
李之龍梅云天一愣,隨即明白,如果英法要對付德國,必然在亞洲對日本作出讓步,甚至蘇俄也會如此,中國必定是他們犧牲的對象。
“,這幫子目光短淺的兔崽子。”李之龍有些郁悶。
“這世界沒有救世主,”莊繼華淡淡的說:“通知李安定,多進口一些橡膠和汽油,柴油,這些東西國內沒有。”
李安定現在全面主持滇西工作,黨部、情報、還有滇西進出口公司和運輸公司,三年時間就將滇西牢牢控制在手中,他也是莊繼華的一支秘密奇兵,所有都以為莊繼華的資金和力量都集中在重慶,實際上滇西他還有另一股力量。
但李安定與李之龍不同,李安定的野心比李之龍大,更多情況下,莊繼華是把他當下屬來使用,只告訴他如何執行。而很少分析原因。
“對了,攀枝花項目進行得怎么樣了?”莊繼華問。
“還算順利,那里的基礎實在太薄弱了,快六年時間里,修了十幾座橋,打通了滇西的道路,建了八個輔助工廠和礦山,還有水電站,現在已經開始修鋼鐵廠了,任乃強的報告表明,最遲42年就能出鋼。”
莊繼華點點頭,這個速度已經超過他的預期了,念頭一轉,一絲憂慮:“要是英法封鎖滇緬公路和滇越鐵路,設備怎么運進來呢?必須要估計到這點。”
“這倒是個麻煩。”李之龍咕噥一句,不過他也沒有什么辦法,這事要解決只能通過外交部,他們沒辦法。
“可不可以讓美國施加點壓力。”梅云天提出個設想。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讓委員長去傷腦筋吧,我們要的設備要有個提前量,我估計封鎖應該不會持續太長時間。”莊繼華皺眉道:“這事上最好不要欠誰的情。”
“對。”張靜江表示贊同:“美國不會坐視我們被日本擊敗,而且英法一旦戰敗,日本南下的愿望就會越發強烈,與英美發生沖突的機會越大,如此一場新的世界大戰爆發了,我們有機會也有危險,機會大于危險。”
張靜江的話算為這個問題作了結論,話題隨即轉到與重慶相關的事情,他們之間一直是這樣,在看似輕松的談笑中,許多重要事情就決定了,比如這次談話中,渝黔鐵路下馬就已經定了。
“GCD方面現在是一肚子怨氣,在這里他們始終被我們壓得死死的,估計他們也想用這種方式沖擊下吧。”提起GCD,李之龍心中就有些苦澀,這也是他心中的一道疤。
莊繼華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判斷:“對他們的策略,還是照原樣,控制,監視,做到心中有數即可,但不采取行動,通過社會的組織來限制他們的發展,單純的抓捕沒用,還會落下惡名。”
“文革,這點上,你比委員長高明。”張靜江懶散的歪靠在椅背上,眼中露出不屑。蔣介石依舊在沿用十年剿共的手法,可現在條件變了,即便要打壓對方,也應該采取政治手段,其實GCD也留下不少可供攻擊的破綻。
“如果兩黨同心,日本人可以提前三年趕出去。”莊繼華說完輕輕嘆口氣,眾人都明白,這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兩黨之間成見太深。
眾人都沉默下來,靜靜的聽著江水拍岸;除了梅云天外,他們都經歷過那段激情與血腥的日子,黃埔風云、鐵血北伐、血腥清黨,一切都仿佛昨日。
“在田,鄧主任他們現在做什么呢?”莊繼華打破沉默,想起當初與鄧演達他們形成的默契,不知道他們的行動到了那種程度。
“你走后不久,鄧主任就去武漢了,陳銘樞去了貴州,嚴老師向委員長提出辭去中央軍校的職務,專任西南綏靖公署副主任。”李之龍答道。
莊繼華微微點頭,知道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校長有什么反應呢?”
“暫時沒有。”李之龍說,他知道莊繼華打算與鄧演達聯手,但還不知道他打算聯到什么程度。
梅云天知道一些內幕。莊繼華通過他向鄧演達他們轉過一些款。而張靜江顯然不知道莊繼華的這個打算,他微微皺眉,他不太喜歡鄧演達,認為這個人太激進:“文革,你準備與鄧演達聯手?”
莊繼華沒有隱瞞的打算,他點點頭:“我的想法是是扶持一股力量,獨立于國共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我的著眼點在戰后,抗戰結束之后,維持國內和平。”
張靜江顯然楞了下,隨后微微皺眉:“你能控制住他們嗎?”
“不是控制的問題。”莊繼華的語氣很平靜,這個決定沒有與他們商議,是他獨斷獨行,這很可能會在他的陣營內引起爭論,借這個機會挑明,爭取這幾個團體中最核心的人贊成:“是合作,現在看來GCD的力量在戰爭中會獲得極大發展,戰后勢必不會對校長俯首帖耳,校長又慣于以力壓人,沖突勢必爆發,如果這時候有第三股力量,居間平衡,爆發內戰的可能性會大大降低。”
“你就斷定他會發動內戰?抗戰損失這么大,他還會挑起內戰?”張靜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有點不信。
“我也不愿相信,”黑暗中莊繼華苦笑下:“但以校長的習性來判斷,我認為他很可能采取這樣的行動。單單以GCD在華北的力量,他就不能接受,而GCD也不會交出已經到手的地盤。”
張靜江思索片刻,最終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判斷,李之龍就不必說了,梅云天則是因孔祥熙而有點討厭國民政府這個政權,認為這些毒瘤不消滅國民政府遲早垮臺。
看他們的樣子,莊繼華在心中微微松口氣,原以為他們會發表激烈的意見,可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通過了。
“在田,對蔣經國,你要逐步放權,另外我打算在成都辦一個軍事干部訓練班,你抽調一部分學員過來,也把這個決定,告訴嚴老師一聲,如果他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滿足。”莊繼華這話顯然告訴大家,嚴重是鄧演達的人。
這次不但李之龍,連張靜江也表示不解。莊繼華解釋道:“有兩個原因,其一,要讓蔣經國與孔祥熙打擂臺,就必須給他更大的權力;其二,校長把經國放到重慶不是偶然的,目的是最終取得西南開發隊的主導權;堅持把握權力我們就會首先與蔣經國發生沖突,進而與校長發生沖突;當然,不是要你一下子把權力全部交給他,逐步過渡,在三到四年內,將權力移交給他,同時要逐步影響他,爭取他。”
“看來你已經看到這點,用不著我再提醒你了。”張靜江贊同的說:“委員長很清楚,文革不會把西南開發隊交給黨內其他任何勢力,只能交給他,而蔣經國就是他的代表;當然這也是他削弱文革力量的一個步驟,這也是文革三戰三捷帶來的后果,實在太耀眼,再這樣發展下去,對他的位置都產生威脅了。”
“可失去西南開發隊,以后怎么辦?”梅云天很是不解:“你將來如何立足?”
“其實沒什么,當初進行西南開發的目的是抗日,只要用在抗日上,我們就不會有損失。至于我們,”莊繼華淡然一笑:“當然有地方去。”
“那里?”梅云天好奇的追問道。
莊繼華嘿嘿一笑:“你們看東北怎樣,雖然冷點,但地方實際不錯。”
“東北?”三人都是一驚,從西南到東北,這未免有點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