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杉山元臉色蒼白失聲叫道,手里拽著的電報已經被捏成一團,才短短一天一夜,一個精銳師團就這樣完了!戰局就此逆轉?杉山元無論如何不相信,這太令人驚訝了!太不可思議了!
指揮部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敢開口,誰也不敢正眼看快要暴走的杉山元。
“江藤!你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杉山元血紅的眼珠轉動著,最后定格在堅決要求乘勝追擊的江藤身上。
江藤抬頭看抗命杉山元,張張口,不知該如何回答。杉山元的目光又轉向岡部直三郎,眼見他要發作,立高支助眼珠一轉搶先開口:“閣下。”
杉山元扭頭一看,見是立高支助,當初只有他堅持停止追擊,是自己沒有采納他的建議,便不好發作,不過眼色依舊凌厲,鼻孔中的粗氣直冒。立高支助肅然說道:“卑職認為現在應斷然放棄第五師團,命令二十八師團和三十九師團立刻后撤,退守碭山。”
房間內一遍寂靜,這個原本.可能讓很多暴跳如雷的建議,現在卻無一人發出反駁的聲音,杉山元楞了下,忽然暴怒起來:“胡說,我決不放棄第五師團的將士。”
杉山元迅即想清楚了,如果讓第.五師團就這樣覆滅,他恐怕就會成為華北方面軍最短命的司令官。
面對暴跳如雷的杉山元,立高.支助卻沒有退縮,反而堅定的向前邁了一步:“閣下,三十九師團和二十八師團雖然沒有被包圍,但三十九師團正逐步陷入混亂,二十八師團只有滿員事的一半,如果等五師團將士玉碎,這兩個師團恐怕就走不了。”
“立高中佐,”杉山元厲聲呵斥:“五師團被消滅的只是.一些后勤部隊,他的精華,戰斗部隊的五千多人還在,只要救援得力,是可以救出來的。”
“閣下,”立高支助焦急萬分,苦口婆心的勸道:“五師團.的重武器全部被毀,彈藥全部被毀,已經沒有打擊力量;二十八師團和三十九師團的重型武器也差不多被毀,拿什么突破軍的包圍圈?閣下,放棄五師團是痛苦的,但可以挽回整個戰線不至崩潰;若三個師團被全部消滅,軍就可以重新奪回徐州,甚至直接打到濟南,十多萬將士犧牲就全白費了。”
“你住口!八格牙魯!混蛋!”杉山元花白的頭發隨著.怒氣飄揚,枯瘦的手掌在桌上亂拍,還不解氣,又抓文件亂扔向立高支助,隨后又扔向江藤。
立高支助看著.失態的杉山元,心中樂開了花,臉上卻繃得緊緊的,保持著立正姿態。杉山元發泄了一陣后,心情組建平復下來,他揣著粗氣問岡部直三郎:“岡部,你的意見呢?”
岡部直三郎面無表情的答道:“我贊成立高中佐的建議,壯士斷腕,放棄第五師團。”
沉默,杉山元無力的坐在他的高靠背椅子上,良久,他揮揮手,讓眾人都出去。杉山元看著面前的地圖,那一座座假山村鎮,一面面代表中隊的藍色小旗,這些村莊,這些小旗,在一瞬間仿佛都活過來了。戰馬嘶鳴,軍旗昂揚,殺聲震震,士兵正舍生忘死的拼殺,青天白日旗在太陽旗的威逼下步步后退,可忽然間風云突變,青天白日旗把太陽旗逼得步步后退,太陽旗雖然拼力抵抗,可青天白日旗的氣勢卻愈發高漲,太陽旗的漸漸散亂,再也擋不住青天白日的進攻。
“噗。”杉山元一口鮮血噴出,暗紅色的血塊就噴在地圖上。
“司令官,司令官。”隨時注意他動靜的副官快步搶到他身邊,門外等候的軍官們也迅速涌進屋中,圍在杉山元身邊,岡部直三郎立刻讓人去請醫生,杉山元卻擺擺手。
“岡部君,我沒事。”吐出那口血后,杉山元反倒感覺好些了,從副官手里接過杯子喝了兩口水,他的腦子也清楚了許多。不錯,五師團如果被殲,他很可能像寺內壽一那樣被調回國,但如果堅持下去,導致三個師團被殲,他會被送上軍事法庭;而且,整個戰線將被割裂,中隊可以在這方圓數百里自由行動;他們可以東進奪取徐州,南下消滅山下奉文,繞道攻擊毫洲的谷壽夫恐怕也很難逃出生天,整個戰爭進程都可能因此逆轉。
杉山元奮力站起來,枯瘦的臉龐泛起一抹紅色:“立高君,你還有什么建議?”
立高支助稍微楞了下,他沒想到杉山元清醒后首先找到他,他遲疑下說:“卑職建議泛起五師團,三十九和二十八師團立刻回撤碭山,山下奉文將軍停止進攻,向徐州轉進;北線也要停止進攻,伊東將軍撤回黃河以北,筱冢義男將軍以一部兵力回撤菏澤,主力南下增援碭山沛縣一線,另向畑俊六將軍建議,谷壽夫將軍也停止進攻毫洲,以一部兵力駐守宿縣,主力撤回澮河以南。”
立高支助的建議等于就是全線轉攻為守,結束第二次津浦路戰事。
杉山元雙手插在褲袋內,看著參謀們匆匆換上的地圖,地圖上還沒有標注敵我態勢,不過那已經不要緊了,敵我態勢早已經清楚的印在腦海里了。
“就…”杉山元剛開口,一個參謀神色慌張的沖出來:“報告,安騰將軍指揮部受到坦克攻擊,與安騰將軍的聯系中斷。”
“八…”杉山元剛吐出半個字,忽然意識到參謀報告的什么消息,一把抓過電報,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半小時前安藤利吉報告受到坦克攻擊,十分鐘前與安藤利吉指揮部的聯系中斷,電報是西尾壽造發來的。
杉山元感到自己的腦子又在嗡嗡直叫了,看來軍瞄準的真是三個師團,可軍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胃口,在黃河南岸他們連本間的兩個半師團都吃不下,現在怎么有膽量把目標對準他的三個師團?
這個疑問同樣是畑俊六在問,畑俊六比杉山元晚接到情況報告,不過他很快明白一件事,這次反擊是莊繼華蓄意準備的,情報上說的那些坦克和四十九集團軍就是沖安藤利吉去的,但讓他們沒意料到的是,戰局居然如此迅速惡化,第五師團,這支曾經從北平打到太原,又從太原打到南京濟南的精銳之師,一天一夜之后,就要面臨全軍覆滅的命運。
“將軍這是模仿中島康健的戰術,以速度制勝,用速度打亂我們的縱深部署,然后借機發起進攻。”參謀長河邊正三說。
畑俊六略微點點頭,然后問道:“中島呢?”
“扣押在軍人反思所。”河邊正三答道。
“把他帶來。”畑俊六立刻命令,他對中島很感興趣,一個旅團長居然敢作如此大膽之事,戰果還如此輝煌,這實在令人好奇。
中島很快被帶到司令部,畑俊六上下打量他,中島雖然是以犯事軍官被扣押,但沒有撤銷他的軍銜,依然是少將軍銜,一身軍官依舊筆挺干凈。
“中島君,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畑俊六仿佛拉家常似的的問道,眼中射出的光芒卻很凌厲。
“報告,吃得香睡得好。”中島毫不含糊的迎上畑俊六的目光,沉穩的答道。
畑俊六微微皺眉,似乎不喜歡中島的這個樣子:“嗯,看來,你是感到很委屈,冤枉,是嗎?”
口氣開始變得有些嚴厲了,河邊正三心中微緊,心中埋怨中島干嗎不說點軟話,這樣畑俊六就可以借勢取消他的拘押,讓他返回部隊。
“沒有,卑職罪有應得。”中島正色的說:“卑職違命出擊,導致友軍側翼危險,致使打量士兵傷亡,理應受到嚴懲。”
“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畑俊六不置可否,站起來走到中島面前,輕輕拂去他肩上的一絲灰塵:“想不想知道最新的戰局?”
“想,”中島應聲立正:“為帝國效力,為陛下效力,是卑職一生所愿。”
畑俊六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來吧,看看吧,皇軍面臨的局勢很嚴峻。”
中島走到地圖前,仔細觀看態勢圖后,露出驚訝的面容,軍的反擊如此凌厲:“閣下,這是什么時候的態勢?是怎么發生?”
畑俊六的招呼一個參謀過來,讓他向中島詳細介紹這段時間的戰事,中島聽完以后長出口氣。
“這是閃電戰。”中島立刻作出判斷。
“閃電戰?”畑俊六有些不明白,聽名字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喃喃自語兩聲:“什么意思?”
“近幾年,德國陸軍中有些將領宣稱,應該將坦克作為一個獨立兵種,不再僅僅是掩護步兵的輔助兵種,用大規模集團坦克沖擊敵方陣地,在撕開敵人的防線后,對敵人缺少防御工事的縱深發起進攻,德軍將領把這種戰法稱為閃電戰,意思是迅捷如閃電。帝事研究上曾經轉載過古德里安的幾篇論述坦克大規模作戰的論文,卑職有幸讀過。很顯然,將軍也曾讀過這些文章,他把這些用到戰場上了。”
畑俊六倒吸口氣,竟然是從德國傳來的作戰思想,他不由看了眼河邊正三,河邊正三臉色微微一紅,閃電戰這個名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明天送老父親進醫院,觀察了一個多月,這次恐怕要動手術了,明天的更新不保證,我只能承諾盡量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