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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節 欺敵(一)

  作為副師長對戰局的發展了解有限,莊繼華帶領部隊到了通城與大部隊匯合后才算知道了整個戰局的演變。

  孫傳芳將部隊編成五個方面軍,第一方面軍由原江西軍隊組成,司令鄧如琢,分布在樟樹、新淦、南昌;第二方面軍司令鄭俊彥部,在萍鄉一線南潯線南段集中,準備開赴湘贛邊界;第三方面軍司令盧香亭,目前正在南潯線中段集結;第五方面軍司令陳調元部駐守武穴、富池口,這個方面軍主要是防御性的;第四方面軍由福建周蔭人擔任司令,作戰方向在福建。

  在通城集結的還有程潛率領的第六軍,此次江西作戰除了朱培德從贛中、李濟深在贛南外,程潛還將率領第六軍和第一軍第一師出擊贛西北。

  “根據總司令部的命令,第六軍和第一軍第一師組成北縱隊出擊江西;我軍的作戰任務是截斷南潯線,第一期作戰目標是攻克銅鼓和修水,而后向德安進攻,以截斷南潯線。我軍當面之敵為謝鴻勛第四師和楊震東第七混成旅,謝鴻勛和楊震東都是孫軍中有名戰將,所部戰斗較強。根據情報,謝鴻勛部主力正在修水集結,楊震東旅已經進駐銅鼓,故我軍的作戰計劃如下,越過幕阜山后,第六軍以十七師沿平修大道向修水發起正面進攻,十九師由鳳鼓泉隱蔽繞出修水側后對敵實施包抄。第一師則單獨向銅鼓進攻。”六軍參謀長唐蟒向參加軍事會議的六軍和一師將領介紹敵情和作戰計劃。

  在北伐軍各軍中第六軍是最弱的,三個師只出來兩個,十八師還在惠陽整訓。裝備更是奇差,全軍連一門炮都沒有。而江蘇第四師卻是孫傳芳地嫡系部隊,裝備精良,士兵大都參加過江浙戰爭和孫傳芳反奉戰爭,戰斗經驗豐富。如此平均分配兵力,莊繼華感到不妥。

  故此楊杰剛介紹完,莊繼華立刻站起來問:“這是最后的作戰計劃還是讓我們討論。”

  “這…..。莊副師長有什么意見?”唐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個計劃是他煞費苦心擬定的,按照這個計劃,雖然六軍兩個師對付謝鴻勛的第四師雖然有些吃力,卻也不是不可勝,而第一師素有善戰之名,對楊震東應該是有把握的。

  “莊副師長有什么就盡管說,這個計劃還沒有最后定。”坐在首座的程潛樂呵呵地對莊繼華說,他身材稍胖。留著兩撇胡須,前額略微有些脫發。

  “卑職認為這是個平均分配兵力地計劃,我軍在修水銅鼓兩個戰場都不能獲得絕對優勢,按照這個計劃即便我軍取勝,也是慘勝,因此卑職認為這個計劃不妥。”莊繼華說完之后徑直坐下,老實說他在蔣介石面前都沒有這樣規矩。

  莊繼華的話引得在座將領一遍竊竊私語,六軍總參議楊杰眼光在莊繼華的身上轉了轉。這個計劃中也有他的心血,因此在莊繼華剛提出反對意見時,心里也不以為然,不過他距離上層較近,聽說過莊繼華的名聲。當莊繼華提出反對理由后,也感到計劃的不妥之處。

  “王師長有何意見?”唐蟒不理莊繼華反問王柏齡,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王柏齡贊成,莊繼華作為副師長。反對自然無效。

  王柏齡嘿嘿笑道:“既然沒有最后決定。那就大家討論,大家討論。各抒己見嘛。”

  滑頭,總參議楊杰心里暗罵,然后掃視會場一眼說:“謝鴻勛部大約七千人馬,第六軍全軍近萬人,相比之下略有優勢,楊震東大約四千人馬,第一師共計五千多人,也有一定的優勢,如果我們集中兵力對付其中一路,那么另一路就無法完成作戰任務。”

  楊杰說完之后看了看坐在一旁地蘇俄顧問加列金,北伐軍每個軍都有蘇俄顧問,各軍作戰計劃都必須經過蘇俄顧問批準。

  “我軍裝備差,一門大炮都沒有,這點優勢夠嗎?”沒等加列金開口,十七師師長鄧彥華就疑惑的問。

  “程將軍,諸位將軍,我軍的裝備雖然差,但我們有卓越的政治工作,我們的士兵有高昂的斗志,孫傳芳的士兵只是雇傭軍,士兵不知道為什么打仗,這些差距將彌補我們在裝備的不足,所以我認為這個計劃是可行地。”加列金說道。

  他是軍事顧問還是政治顧問,莊繼華有些納悶:“如果我們在修水銅鼓戰斗中傷亡過大,那么德安如何打,盧香亭的主力可集中在德安附近。”

  莊繼華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第六軍在攻克修水銅鼓后,繼續西進截斷南潯線,而南潯線上敵人主力云集,鄭俊彥和盧香亭均在南潯線上,以六軍單薄的實力如何完成這個任務。

  莊繼華的話讓諸將頓時色變,他們現在想起,攻克修水后還要西進攻取德安,而德安正在南潯線中段,那不是一頭扎進馬蜂窩嗎。

  “那么莊副師長你認為該如何打?”唐蟒不服氣地問。

  “卑職認為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打擊修水銅鼓中的任一部分。”莊繼華邊說邊思索:“如果讓卑職選擇的話,卑職選擇銅鼓的楊震東。”

  “謝鴻勛不是傻子,我們進攻楊震東他不會來增援嗎?那還不是一樣。”唐蟒反駁道。

  “那就讓他不要來援。”莊繼華冷靜的說:“我們可以派出一支小部隊,大張旗鼓地向修水前進,誘使謝鴻勛前來交戰或固守城池,主力卻潛行銅鼓,一舉殲滅楊震東。”

  程潛胡子一翹很感興趣地問:“謝鴻勛驍勇善戰,恐怕不會固守修水。”

  “那就更好了,帶他去山里轉圈。”莊繼華嘿嘿一笑。

  “總指揮。我看行,集中全軍先拿下銅鼓,再打修水。”十九師師長楊源浚說,第六軍是客居廣東的各支雜牌部隊整編而成,程潛直屬地攻鄂軍人數不占優勢,他一直拉攏軍中的湖南人,楊源浚就是他拉攏的對象。

  楊源浚也愿意依靠程潛。程潛在國民黨內的資歷很深。在湖南軍人中有比較高的威信,與另一個湖南軍人的代表譚延愷相比,他更愿意相信程潛。

  楊源浚的話剛落,楊杰也表示贊成,但卻提出了一個新問題:“如果能誘使謝鴻勛留在修水,那自然是最好地,可是這個誘敵地任務誰去?”

  會場上的眾將霎時都把眼光盯在了莊繼華身上,那意思很明白。主意是你出的,這么危險的活自然該你去干。

  “如果總指揮信得過我,我去,我帶一團去。”莊繼華當然不會掃大家的興慨然自薦。

  “好,久聞黃埔雙雄皆非凡品,今日一議果然不凡。”程潛大笑著起來,兩撇胡子上下抖動:“唐參謀長,按照剛才商議的。制定計劃。”

  “等等,程將軍,”加列金急忙攔住程潛,然后轉頭問莊繼華:“請等等,莊將軍。你能真能把謝鴻勛拖在修水?你能保證?”

  這怎么保證,莊繼華火騰地一下冒起來:“不能,這種事情怎么保證。”

  “程將軍,我看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這個計劃太冒險了。”加列金搖頭說。

  “顧問先生。你能保證原計劃就能打勝仗?”莊繼華反問道。加列金一呆,他雙手一攤:“至少比這個計劃要可靠些。”

  莊繼華搖搖頭:“錯了。這個計劃更妥當,打仗,攻城略地只是其次,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才是主要目的,就算謝鴻勛發現上當,全軍救援楊震東,等他到銅鼓時,楊震東恐怕也只剩下一口氣了,而且卑職帶有一個團,一個團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不留下一個旅在修水,恐怕他也不會放心,等他到了,我軍愿打就打,不愿打就走,沒什么了不起。”

  楊杰頓悟:“說得好,謝鴻勛來了,我們能吃下就吃了,不能,就西進修水,讓謝鴻勛再跑一趟。”

  程潛站起來了,他身材不高,發福的身體讓他看上很是威武:“不用再商量了,就這么定了。莊副師長,你帶一團走修水,其余各部走銅鼓。”

“不是,是卑職帶一團與十七師和十九師走修水,到幕阜山中,十七師和十九師南下銅鼓,卑職則繼續向修水前進。”莊繼華補充道  程潛一愣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怎么黃埔軍校出來地人氣性怎么這么大,就算你的意見對也要謙虛點呀,可現在他不想計較這些,反倒贊同的點點頭:“說得好,現在誰還有其他意見。”

  沉默代表了同意,最困難的任務已經有人抗了,跟著大部隊走至少不會太吃虧。

  幕阜山茂密的森林中,兩支軍隊正分道揚鑣,一支軍旗飄揚,人喊馬嘶;另一支卻偃旗息鼓,靜悄悄的踏上南下的山道。

  修水位于幕阜山與九嶺山之間,縣內群山環繞,丘陵廣布,素有“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莊園”之說。

  謝鴻勛的四師以江蘇子弟為主,江蘇土地平坦,即便有些丘陵也不大,少見這樣地高山峻嶺,對修水的山極其不適應。

  雖然謝鴻勛進駐修水后,就依照慣例向各交通要道派人收稅,然后就是坐等北伐軍上門。謝鴻勛并沒把北伐軍放在眼里,按照他的想法,應該主動進攻,打進湖北,奪下武漢,而不是待在這里等著挨打。

  北伐軍進軍江西的消息傳來,他立刻摩拳擦掌,以為孫傳芳就要下令進軍湖北了,可萍鄉那邊打得熱火朝天,鄧如琢連戰連敗,就是不見孫傳芳的命令,這讓他又急又不敢怨。只好每天在冠香園里抽大煙。

  “看來大帥是吧咱們忘了,整天待在這鳥不拉屎地地方有什么意思。”謝鴻勛躺在煙榻上對副師長甘士俊說。

  甘士俊與謝鴻勛的性格完全兩樣,他頭發花白年近半百,半生的錘煉讓他已經無法沖動了。

  “馨帥也許另有想法,再等等吧。”

  謝鴻勛噴出一口濃煙:“這鬼地方,出門就是山,一天也收不了幾個錢,再等下去,老子就要當褲子了。”

  “瞧著局勢,我估計等不多久了,”甘士俊咪著眼睛說:“師座,你想想,萍鄉既然已經打起來了,我們這邊還能平靜多久,要么他們來,要么我們去,馨帥就要和他們攤牌了。”

  “我看也是,不過這幫廣東蠻子也夠厲害的,威風凜凜的玉帥居然就這樣給他們打扒下了。”甘士俊地話讓謝鴻勛高興:“你說拿下武漢,馨帥能不能讓我當武漢地警備司令?”

  甘士俊瞟了謝鴻勛一眼,想當武漢警備司令的人多了去了,盧香亭恐怕盯著湖北督軍地位置,陳調元、鄭俊彥也想要個督軍,不過有盧香亭在那,估計沒他們什么事,可他們要當不上督軍,那就會退而求其次,武漢警備司令也能安慰安慰,不過甘士俊現在不想掃他的興:“那要看咱們的仗打得怎么樣了。”

  仿佛要證明甘士俊判斷正確似的,參謀長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師座,來了,來了,師座。”

  “來,來,來什么了。”謝鴻勛拿眼一瞪滿臉不耐煩。

  “北伐軍來了!”

  謝鴻勛象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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