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的腦子當然沒有毛病,就算他有毛病,國民政府有毛病。宋子文隨后談了廣西的財政,廣西全年財政收入僅僅大洋,軍隊每月就需要20多萬大洋,財政缺額太大。
聽到這里莊繼華有些明白了,因為不愿為廣西提供財政,所以干脆連地方政權也放棄了。短視,莊繼華在心中毫不客氣的給出兩個字的評價。作為中央政權怎么能放棄地方管制權呢?
莊繼華悄悄對李之龍說:“以后其他省份照此辦理,是不是也這樣呢?”
李之龍低聲說:“那怎么能行,這是特例。”
宋子文一提錢其他人都不說說話了,朱培德和譚延愷都不說話了,國民政府的財政收入只有這么點,廣西再來分杯羹,其他軍隊就更少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么回復廣西,李宗仁黃紹弘熱臉貼上來,你給個冷屁股,豈不寒了別人的心,更何況人家也是向往革命的,至少幾萬軍隊是管用的吧。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李之龍不知是不是因為海風催多了的緣故,嗓門比軍校時大多了,即便壓低聲音,可在安靜的會場也顯得較大。
汪精衛看看李之龍和莊繼華,突然笑道:“在田,文革,你們也說說,應該怎么回復廣西。”
李之龍很多人都認識,畢竟當過鮑羅廷的翻譯,他雖然是少將,可莊繼華卻吸引了會場上所有人的眼光。這個年青人近來風頭甚勁,沙基敢開槍,把熊克武吃得死死地,二十多歲就能接手整訓兩萬川軍,一個公司讓英國人有苦說不出。機謀百變,詭計多端,國民政府現在較好的財政狀況和威信很多都是由于他的努力得來的。
李之龍站起來說:“既然財政狀況不允許,我贊成剛才宋部長的提議。”
“文革,你的意見呢?”
莊繼華籌措一下才慢慢的站起來。他看看會場上,老大們都盯著他,他有些納悶,這些人怎么啦。剛才汪精衛講話都沒有這么專注。
“卑職認為應該由中央統管,不但應該接管廣西的財政,還應該接管廣西的政權、黨權、軍權。”
宋子文心說剛才我說了這么多,感情你沒聽見。但看這年青地軍官穿一身軍裝,標準的軍人站姿,威武中帶著一絲儒雅,眉宇間透著勃勃英氣。雖然官職低微,卻不卑不亢,態度從容。心中又有些許好感。便只微微皺眉問道:“我剛才說了很多。財政狀況不允許,廣西財政差距太大。政府負擔不起。”
“我沒從財政的角度考慮,”莊繼華沖宋子文微微點頭,便是自己已經知道他的理由:“國民政府是中央政府,擁有全國地管轄權,若因為廣西貧困就放棄廣西,那么以后收回福建、山西、山東、河南這些地方是不是也尋此辦理;同樣富裕地方呢?江蘇、浙江、上海是不是也尋此舊例;這是其一;”
這前一個理由已經讓大家感到原意有些不妥,沒想到莊繼華還有第二個理由。
“其二,作為中央政府,若因貧窮就不管,這有損中央政府的威信。第三,廣西現在窮,安知以后會不會富,若富了,中央政府再要,人家還愿意給嗎?”
莊繼華感到自己的口氣太硬,便又和緩的語氣說:“我主要是從政治上考慮地,特別是東征結束后,國民政府必然旌旗北指,完成總理的遺愿;湖南、江西、福建,這三個省在未來幾年內,必有其一被我們拿下,一旦我們的軍事行動順利,投靠我們的地方軍閥也必然增加,到時他們也要求尋此舊例,我們怎么解釋?況且,我們地目標是消滅軍閥,地方政權財權獨立,很容易培養出新軍閥,僅從這點考慮,我認為就應該收回廣西的全部權力。”
雖然談不上一語驚醒夢中人,可莊繼華的話卻也讓會議室里議論紛紛,過了會,譚延愷呵呵笑了兩聲:“我看莊中校地話有道理,軍閥就是因為控制地方地財權政權,不光是因為軍隊,這個先例不能開,汪主席,我看我們還是應該考慮把廣西收回來。”
譚延愷地話音剛落,莊繼華就感到自己上當了 愷什么人,老牌政客,修煉成精的老狐貍,這么會看他只是不想得罪人,現在借莊繼華地話才說出他的真實想法。而且說完之后,還特意以欣賞的眼光看看莊繼華。
莊繼華那個氣呀,下次打死老子也不開口了,他在心里暗罵道。其實他看錯了,在座的都是從軍閥堆里滾出來的,民國以來,各地財政向來自理,中央基本不管,管也管不了,中央沒錢,因此他們的思維已經固化了,既然財政不允許,那就讓廣西自理,反正以前都是這樣。可莊繼華的話卻打開了另一扇門,讓他們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結果老狐貍們自然很快發現其中的不妥,而且想得比莊繼華更遠更深。不過這些他們卻不輕易說出來,因為說出來畢竟要得罪財神宋子文。
譚延愷一表態,會議就變成一邊倒,都支持收回廣西,宋子文卻不說話,他也在重新思考,其實他也沒有惡意,只是想著各軍找他要錢時,他能拿出錢來。現在他從財政上考慮,莊繼華從政治上考慮,以他的學識自然知道,政治優先。
汪精衛見宋子文都不再堅持原意了,知道決斷的時機到了,便以決定的語氣說:“既然都沒什么異議,那么就這樣定了,以全面接管廣西為我們的目的,中央政府派人與李宗仁黃紹弘商議具體辦法。”
李之龍有些發呆的看著莊繼華,他沒想到莊繼華的一席話居然把會議決定給改了,他看向莊繼華的眼光就有些復雜了,可是莊繼華卻沒有留意。
汪精衛繼續說:“我看宋部長是必須要去的,另外公博你也辛苦一趟。”
汪精衛的話還沒說完,莊繼華就看到一個穿西裝的年青人站起來對汪精衛說:“汪主席,中山大學霸教剛結束,學校里情況還很不穩定。”
“你坐,坐下。”汪精衛平靜的說:“我知道,宋部長去是因為要談財政,你去是因為要談黨務和政權,你搞過黨務,兼管農工廳,政治訓練部主任,黨務政務你都熟悉,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就不要推辭了,中山大學我會親自過問,不會有什么事的。”
莊繼華悄悄問李之龍:“這人是誰,你小聲點。”
“陳公博,從美國回來的。”李之龍將聲音壓了又壓,總算沒有驚動其他人。
陳公博,好像是漢奸呀,沒想到這么年青,而且相貌堂堂,風度翩翩。
“另外,文革也去。”汪精衛邊說邊抬頭看看莊繼華。
讓我去!突然襲擊下,莊繼華有些傻了,他不明白汪精衛有什么目的。看看會議室中人,他的職務最低,人最年輕,與李宗仁黃紹弘有沒什么交情,為什么要派他去。
他立刻站起來說:“汪主席,我去合適嗎?,在座的很多前輩都比我合適。”
“我看合適,不過你的職位是低了點,所以軍事委員決定,鑒于莊繼華中校在整編建國川軍中的卓越表現,特升任上校。”
這道命令又讓莊繼華有傻,怎么說著說著就升官了,中校變上校了。
“好了,散會。”汪精衛大聲說,莊繼華還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腦子里一遍混亂,他感到事情有蹊蹺,卻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對了。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有人拍拍他額講透,抬頭看確實譚延愷,成精的老狐貍,就見他笑瞇瞇的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難得,難得。”
沒等莊繼華說話,他就自顧自的走了,莊繼華有些煩悶的想,說些什么呀,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什么意思?
隨后汪精衛又走到他的身邊,滿面笑容的說:“文革,好好做,國民政府不會虧待任何人。”隨后又對李之龍說:“在田,海軍的政治工作要抓緊,另外,走私還是要查的,不要怕,有什么事直接告訴我。”
說完沖兩人笑笑就走了,莊繼華還在莫名其妙,幾天來了開始也許還算正常,可是后來發生的情況卻讓他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