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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節 恐嚇

  天后就在這個酒店,楊希閔與唐繼堯、陳炯明、鄧本表共商廣東局勢。各方代表不約而同的大力恭維楊希閔,唐繼堯的代表當眾宣稱事成之后,廣州的交由楊希閔管理,無論人事稅收,唐繼堯均不插手,代表港英的史密斯爵士表示英方愿意支持楊希閔價值一百萬的彈藥,陳炯明的代表則表示陳軍將聽從楊希閔的號令。陳廉伯也表示商會愿意資助二十萬元軍費。楊希閔樂得紅光滿面,特別是聽到史密斯的百萬軍火和陳廉伯的二十萬軍費后,更令他喜上加喜。可是談到如何合作時,會議就顯得不那么和諧了。

  “楊司令,我不瞞您,東江之戰后,我救粵軍損失很大,目前洪帥的部隊在福建,林帥的部隊在江西,都是元氣未復,不過競帥讓我轉告司令,我軍可以在閩粵邊界發動一些攻勢,希望能牽制住許崇智的部隊。”陳炯明的代表很誠懇的說,楊希閔點點頭算是接受,陳炯明的部隊在東征中被打得很慘,這些他都清楚,陳炯明能作出這樣的承諾已經很不容易了。

  “楊司令,大帥讓我轉告您,我軍已經在廣西發動進攻,捷報不日將到,決不會讓廣西的調一兵一卒去廣州。”唐繼堯的實力很強,他的代表說話也很沖。

  “如此我多謝大帥了。”楊希閔對唐繼堯的代表很客氣,畢竟他的借口擁護唐繼堯繼任大元帥。但是鄧本殷地代表卻很為難的。會上眾人都看著他,等他表態,可看著楊希閔撈到這么多好處,自家司令卻沒有一絲,內心有些不平衡,于是便不急不躁的說:

  “鄧司令讓我轉告楊司令。愿意聽從楊司令的命令,不過我們八屬聯軍實力有限,還請楊司令多體諒。”

  這讓原本有些熱烈的氣氛一下降低許多,本來唐繼堯離得太遠,陳炯明元氣未復,能幫得上忙的就算鄧本殷了,原在西江防御鄧本殷地粵軍梁鴻慨部主力李濟深師已經調到廣西梧州,擋在鄧本殷面前的部隊只有一個旅和李福林部。李福林部說是一個軍,其實連五千人都沒有,而鄧本殷的地盤橫跨粵桂兩省,無論是支持唐繼堯還是楊希閔都能辦到。

  “楊司令在廣州發動時,鄧司令可以北上進攻開平、高要,以為策應。”陳炯明的代表建議道,鄧本殷本事陳炯明的部下,在退守粵南之后逐漸脫離陳炯明系統自成一系,不過既然曾經同屬一系,陳代表的口吻便沒有那么多顧忌。

  “唉。競帥不知道,我八屬聯軍雖然占領的地盤不小,可都是貧瘠之地,彈餉兩缺,鄧司令也是有力使不上呀。”

  “實業銀行還沒錢嗎?”唐繼堯的代表陰陽怪氣地問道,這個實業銀行是鄧本殷組建的。他在所控制的地盤上發行一種被稱為洋券的紙幣,分為大洋券,毫洋券兩種;為鄧本殷聚斂了不少財富。

  “現在大洋券和毫洋券比貶值都快到一半了,為此鄧司令已經好幾個月吃不香睡不好了。不信,你們可以問陳會長。”

  陳廉伯見對方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心中暗罵,但卻不敢得罪,只好裝模做樣嘆口氣。這下恰到好處。兩方都不得罪。

  “算了,沒有張屠夫還吃帶毛豬了。”楊希閔不耐煩的說道,他實際上根本沒看重這些人的那點實力,學生軍被傳得神乎其神。可他根本沒看在眼里,當初的陳炯明不也是這樣嗎?廣州不照樣被老子拿下來了。他心中冷笑一下,學生軍,一幫毛頭小子,當初老子一個排就能繳他們的械,陳炯明這兩年在香港是不是過得太舒服了,不會打仗了吧。

  “我看就這樣,廣州的事我軍獨力承擔,到時候請大家到廣州聚賢德喝酒。”

  “好,到時候我一定到廣州恭賀司令就任廣東督軍。”李彥國立刻興奮的說道,然后又順便拍拍楊希閔地馬屁:“我請段公邀請各國公使派代表參加,那楊司令的職儀式就是近十年來廣州最盛大的典禮。”

  這話讓楊希閔又興奮起來,他似乎已經看見自己騎著白馬,在儀仗隊的護衛下接受萬民歡呼,各方代表如眾星捧月般的圍著自己,稱頌自己的豐功偉績,其中當然包括高鼻子地洋人,這樣的場景想想都讓人激動萬分。

  “對,上酒,我們預祝楊司令馬到成功。”眾人紛紛站起來,立刻預演一番眾星捧月的表演,舉杯向楊希閔表示祝賀。

  回到自己房間后,當房門關上后李彥國臉上的興奮一下消失殆盡,他坐在桌邊,手指在桌上緩慢的輕輕敲擊,好一會后,他拿出紙提筆寫下一行字:“楊劉驕狂,競存疲弱,唐遠鄧首鼠兩端,事可舉恐不可成;公應早作他謀。”然后叫進隨從,讓他立刻發往北京。

  廣州的情況已經越來越明朗,在莊繼華看來楊希閔搞了場宋襄公似的堂堂之叛,除了通電擁唐之外,還把趙成梁師調回廣州,而后從胡思舜的第三軍中抽調部隊駐防白云山,再命令胡思舜守住惠州,不準東征各軍回廣州。

  要說軍因為地域關系擁唐在部隊中還有市場地話,那么桂軍中對擁唐卻有分歧,高級將領愿意擁唐,低級軍官中反對擁唐的還不少,為了獲得這些軍官的支持,劉震寰幾乎是在全軍公開了與唐繼堯的合作條件。

  這讓范漢杰獲取情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情報之容易以至于讓莊繼華懷疑情報地真實性,賀衷寒調來后不久莊繼華就報請蔣介石批準讓他參與情報處的工作,賀衷寒這才知道讓他到頭的真實原因,這讓他對莊繼華感激不已。他原以為頭聯絡處是個閑職,自己來這里只不過是因為蔣介石要莊繼華去他地身邊,沒想到完全不是這么回事,情報處現在雖然只有廣州一地的情報,但其重要性他完全能夠明白,莊繼華把他要來。不單是挽救了的政治生命,而且為他打開了一條快速上升的道路,因此他干格外買力。

  “君山,你說這是不是太容易了,這情報準嗎?”莊繼華又一次問賀衷寒。看著莊繼華的樣子,賀衷寒忍不住樂了。

  我看你呀,就是個勞碌命,沒情報時著急。有情報了心那的。你這不是找罪受嗎?”

  莊繼華苦笑下,前世里地影視劇里獲取情報之艱難讓他記憶深刻,什么特務風云、碟中諜,那個不是波云詭諛,哪有這么容易的。

  “這搞情報是個技術活,間諜大師更稱得上藝術家,君山,不是我說,你我都不是那塊料,只是校長現在缺人才讓我們來頂一下。以后我還是想去帶兵。”

  “我看沒什么難的,你看范大哥不是干得很好嗎。”賀衷寒不以為然的說。

  見他的樣子,莊繼華決定炫耀一下:“搞情報是非常難的,情報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其慘烈程度絲毫不下戰場上面對面交鋒,就以獲取情報的方式來說吧。有直接盜取地,也有派人打入獲取的,還有一種就是電訊情報,就是破譯對方的密碼,所以各種情報中密碼情報屬于高級情報。”

  “再說間諜,有派入的情報員,比如范大哥這樣的;還有就是策反對方高級將領充當情報員。間諜的首要素質是信仰,必須要有堅定的信仰。其次是意志;因為情報員長期生活在敵方陣營中,他要欺騙周圍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的妻子兒女,這不是一年兩年。有可能是幾十年,或者是一輩子。”

  “間諜戰的方式多種多樣,比如抓獲地敵方情報員,怎么處理就是一種藝術,槍斃是最簡單的,高級的是利用他來傳遞假情報,誤導敵方。還有情報員的部署,情報戰是長期作戰,情報人員就需要長期潛伏,因此情報人員不能急功近利的使用,最好不要讓他們冒險,比如我們派遣情報人員進入敵人的陣營,開始時他地位置可能不夠高,獲取的情報有可能是低級情報,可是如果他在敵人陣營的事件足夠長,就有可能升到高層,有時有可能需要我們去創造條件讓他立功,以便升到更高一層。”

  “還有間諜戰的關鍵是保密,間諜戰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對情報員的保護不但要在敵方陣營中也要在我們自己這邊,因為你不知道敵人是不是在你身邊安插了間諜,所以搞情報的人首要條件是懷疑,不相信任何人。君山,你能做到幾十年不相信任何人嗎?”

  賀衷寒開始還將信將疑,后來卻有些膽戰心驚,幾十年不相信任何人,他自問做不到,他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

  “間諜戰是對人性的摧殘,看不見血腥卻是最血腥的,聽不見槍炮聲卻可以殺人如麻,打間諜戰同時也是高級智慧地較量,搞間諜的人都是最聰明、最堅定的人。”莊繼華見賀衷寒的模樣,心中又有些不忍,不過他不想他離開這個職位之后,就由他來接替,還是留給戴笠吧。

  “還是說眼前吧,君山,你說楊希閔和劉震寰這不是兒戲嗎,這么重要地事情居然滿世界宣揚,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他們沒腦子嗎,不知道大元帥府可以下令平叛嗎?”

  賀衷寒呆呆的沒反應,莊繼華有些奇怪,拍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怎么啦?”

  賀衷寒這次回復過來,有些茫然的說:“哦,我看沒什么。”

  “不會是被我嚇住了吧。”莊繼華笑道。

  “胡說,面對面的拼刺刀我都不怕,還怕這個,”賀衷寒爭辯道,他抓過莊繼華手上的情報看看:“我看沒問題,文革,其實這是你不了解楊希閔這樣的軍閥,你在美國太久了,不知道中國的軍閥,這些軍閥只要手里有兵,他就誰都不怕,誰都不放在眼里。你看看現在廣州周圍有沒有我們的部隊,沒有吧,所以大元帥府就算知道他要叛亂,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可以調我們回去平叛,另外還有支持大元帥府的湘軍、粵軍。”

  “對,可是他們都不在廣州,如果要調回去,先不說我們,先看看桂軍的實力,桂軍加起來有五萬多人吧,這幾乎占了廣東軍隊的一半,除我們校軍外,軍的裝備一向強于其他各軍,在我們校軍之前,軍一向是總理依靠的主力部隊,長期嚴懲的驕狂心里讓他沒把其余各軍放在眼里,更何況,楊希閔認為廣西的李宗仁黃紹弘擋不住唐繼堯,唐繼最快半個月,最慢三十天就能打到廣東;所以楊希閔認為大元帥府拿他根本沒辦法。”賀衷寒畢竟比這幾乎更了解軍閥,對楊希閔的心態的把握更準確。

  “嘿,驕兵必敗,楊希閔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莊繼華只好解嘲的一笑。

  “要活還不簡單,你看那次打敗仗軍閥死了的,打敗了,發個通電,往租界一躲,就沒事了。”賀衷寒恨恨不平的說。

  “報告。”莊繼華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一聲報告。

  “進來。”莊繼華叫道。

  花春進來,向莊繼華行禮后大聲說:“報告長官,許司令派人來,要見你。”

  莊繼華有些奇怪,示意賀衷寒把情報收起來,然后才說:“請他進來。”

  花春出去后,一會外面又傳來一聲報告,莊繼華讓他進來,從門外進來年輕的中尉軍官,他進門后向莊繼華先向莊繼華行禮,然后才說:“卑職奉命向莊少校遞送一份通知。”說完打開皮包,從中拿出一份公函,雙手遞給莊繼華。

  莊繼華接過來看看,上寫著:“迎接汪兆銘先生及夫人通知”。他不由有些納悶,這種通知一般派個傳令兵來或者打個電話就行,何必非要派專人,而且還非要面見自己呢不可呢?

  “我們處長說這個通知寫得不清楚,要我當面向長官講,有什么疑問,長官可以當面問我。”中尉見莊繼華不解的樣子,便解釋道。

  沒想到,他這一解釋,莊繼華到注意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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