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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名士之殤(一)

  這座歷史上,曾作為老爹董卓的藏嬌之地,被換做湄塢的縣城,終究還是被戰火波及。\.В⑤、\\

  高五丈的城墻,堅厚沉實。

  聽說這里曾出現過許多了不起的人物,甚至還有龍氣蒸騰。

  李傕也看中了這個地方,并把郿縣改為他的府邸。經趙岑兩年的修建,郿縣的堅固,甚至遠遠超過了長安的城墻。至少在董俷看來,這座縣城簡直就是演義中湄塢的翻版。

  站在城門樓上,董俷看著遠方天際翻滾的塵煙,目光顯得格外冷漠。

  終于來了!

  薰俷心里思忖,不過臉上卻顯得是那樣的平靜,就好像天下間在沒有事情,能讓他動容一般。

  任你李傕有三頭六臂,終還是逃不出軍師的算計。

  早在此次行動之前,憑借著李儒對李郭二人的了解,還有三年來所搜集的各種情報,賈詡推斷出,李郭二人之間,斷無和解的可能…所謂,不論朔方那邊的行動是否得手,衛覬定然會退出三輔。而郭,也絕對不會和李傕善罷甘休了。

  為什么這么推斷呢?

  試想一下,若是董俷站在郭的位子上,若得知自己在迎戰衛覬的時候,李傕竟然想偷襲長安,董俷會心甘情愿的和解嗎?更何況,那郭還有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婆。當初二人之間的矛盾,說穿了不就是那女人咸吃蘿卜淡操心的結果嗎?

  而事實上,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賈詡所推斷的一樣。

  李傕圍攻長安不下,先聽說郿縣失守,后知道衛覬撤兵,立刻向郭提出了和解的意愿。

  但是郭非但沒有接受他的好意。相反在長安城下,和李傕來了一場大戰。

  雙方損兵折將,李傕因為心念郿縣地安危,也無心戀戰,匆匆撤離,還吃了點小虧。

  如果這時候,李郭二人能聯起手來的話,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畢竟董俷此時的兵力,并不算太強。郭只需要在蓮勺布起一道防線。就足以拖住張遼趙云田豫三人的大軍。而后合兵一處,先打塢,而后兵發函谷關,關中也許就能重新回到二人的掌握之中。可是,這二人也真是迷了心竅,誰也不肯低頭。

  李傕率領疲憊之師,星夜趕回了郿縣。

  遠遠的,就看見郿縣城頭旌旗招展,黑色大飛金走銀,上書斗大的‘薰’字。

  大以飛白體書寫。一邊寫三軍大都督,一邊是漢安武功侯!

  薰俷那雄獅一樣的身影,就立在黑色大之下,在他身后。四員武將是一字排開。

  時已過了仲秋,天變得冷了!

  三輔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董俷一身黑色滕鎧,身披黑色戰袍。手扶城墻垛口。

  “李將軍,一別數載,可安好否?”

  薰俷洪聲喊喝。聲音在蒼穹中回蕩。令數萬兵馬。在剎那間鴉雀無聲。

  虎狼之將的聲名,可不是隨隨便便地得來。

  那是靠著一場場血戰。一次次的殺戮而名揚天下,西域暴虎,殺神薰俷之名,誰個不知?

  聽上去,董俷的聲音極為平靜,就好像是和多年不見的老友寒暄。

  可是李傕,卻由內心中感受到了一絲寒意。他知道,自己和董俷的仇恨,永遠無法化解。

  說實在話,李傕一直不把董俷看在眼中。

  總覺得這個人把親情私仇看的太重,不足以成就大事。

  可是當他的家眷,落入了董俷的手中之后,李傕這才明白,那仇恨會是何等的可怕。

  只數年間,當初被他追的狼狽而逃地董家子,已經成為了一頭他無法匹敵的雄獅。

  深深吸一口氣,李傕催馬出陣。

  “武功侯,你不在西域呆著,為何私自興兵,奪我城池?難道不怕被天下人指責嗎?”

  薰俷仰天大笑,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李稚然,董某行事,上對得起天上神明,下對得起黎民百姓。我每天吃的好,睡的香,些許跳梁小丑地指責,又能奈何我何?董某早就是天下公敵,為千人所指。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只是在你指責之前,董某想要你見一些人。”

  說著話,董俷抬起手來。

  趙岑壓著一群人,推推搡搡的來到了城頭之上,一字排開。

  足有四五十人的樣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董俷從越兮手中接過了一顆人頭,抖手扔下了城池。

  “李稚然,這是見面禮,接下來董某還有更多的禮物奉上!”

  “爹爹,救我!”

  一個少女,掙扎著大聲地叫喊。

  李傕心里一陣刀絞,他怎能不認識那些人,有他的母親,有他的兄弟,有他地女兒…

  地上地人頭,面目血肉模糊。

  可以看出輪廓,正是他地侄子李暹。

  李傕強壓著心里的恐懼,“董西平,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董俷咧開嘴,笑了起來。黑幽地面孔,雪白的牙齒,看上去是那樣的可怖。他抬起了頭,心里暗自叫了一聲:爹,您看好了啊,孩兒這就要給你報仇了!

  抬手一把攢住了長刀,只聽鏘的一聲龍吟,長刀出鞘。

  這把長刀,長約有七尺,如果用后世的計量方式,大約在一米六左右。

  刀柄長有二尺七寸,刀身卻足足有四尺三寸長。刀鋒兩面開刃,刀面上若一泓秋水。

  呈現出一種彎月似的弧度,似劍非劍,距離護手處大約一巴掌寬的距離,有兩排一尺長短的鋸齒,看上去給人一種莫名的森寒。護手光禿,純黑色的西域精鐵打造。

  所謂的精鐵,說穿了就是隕石鐵。

  在西域,密布有大大小小的天外隕石林。費沃和姜冏二人耗時兩年,才算將隕石鐵融化。蒲元親自動手,取賜支之水,反復鑄造,耗時足足一年之久,方打造出來。

  刀名卓玉,取自老爹和大姐地名字。

  李傕一見薰俷拔刀,立刻意識到了不妙,凄聲喊叫道:“董西平,住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薰俷曾一次次的想象著在見到李傕時,該怎么去報仇。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你殺了我老爹,我就當著你的面,斬了你全家的首級。

  寒光一閃,李傕的母親身首異處。

  一顆皓首從城頭上跌落下去,鮮血噴濺,灑在了李傕女兒的臉上。

  少女啊的一聲驚叫,竟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李稚然。心痛否?”

  薰俷聲如巨雷,帶著一絲瘋狂之意。

  原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可是當卓玉落下的一剎那,董俷積壓在心中數年的仇恨。一下子爆發了。

  李傕在馬上雙手握拳,身子不住地打顫。

  “董西平,我和你誓不兩立!”

  “誓不兩立嗎?”

  薰俷大笑著,揮刀把一個中年男子的人頭砍下來。鮮血噴濺了董俷一身。

  曾以為,忍一時風平浪靜;曾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呸!

  這世上。什么仁義道德。都是狗屎。若真的仁義可以活命。若真的道德可以治世,道德經中為什么還會有那一句:圣人出而大盜起?

  這世上絕沒有什么絕對的仁義道德。因為有仁義道德,就一定會有丑陋朊臟。

  什么是立足之本?

  實力!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立足于這世上的根本啊!

  “李稚然,心痛否?心痛否?”

  薰俷連砍了十二顆人頭,卓玉放在了李傕女兒的脖子上,看著李傕,大笑不停。

  “告訴我,你現在是什么感覺?”

  李傕手腳冰涼,面色慘敗。什么感覺?那是一種令他想要去死的感覺…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卻無法救贖。眼睜睜地看著董俷,一刀刀奪取了家人的性命。能有什么感覺?

  “董西平,我殺了你!”

  李傕舉槍,遙指郿縣城頭。

  “殺董西平者,賞萬金,我與之平分關中…”

  剎那間,李傕軍發出了一聲聲嚎叫,士卒們如同潮水一般的狂涌而來,撲向郿縣。

  不知什么時候,越兮四人已經不見了。

  城門樓上,除了董俷之外,只剩下閻圃趙岑,還有十幾名身穿滕皮甲的技擊士。

  李傕軍逼近了郿縣,薰俷卻收回了卓玉。

  “傳我將領,巨魔士出擊!”

  “喏!”

  閻圃手持令旗,在城頭上揮動。郿縣城門頓時大開,越兮郭援,王戎武安國各領二百巨魔士,從城中殺將出來。面對著毫無章法地李傕軍,巨魔士如同一股洪流席卷。

  在敵陣當中,掀起了腥風血雨。

  李傕軍的士卒,長刀砍在馬鎧上,只迸出無數火花。

  冰冷的鐵甲撞擊在一具具肉身之上,馬上的騎士一手架起馬槊,手臂上有一個正好護住要害地臂盾,根本就不去理睬那些士卒,劈波斬浪一樣的殺了一個對穿。

  越兮揮戟,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郭援舞槊,但見著殘肢斷臂散落…

  那王戎和武安國,更好像兩頭兇虎一樣,一個揮舞大錘,一個撩起鳳翅鎏金鏜。

  所過之處,竟無一人能夠阻擋。

  巨魔士如同一把大鋸,在亂陣之中往來橫沖直撞,把本來就沒有什么陣法的李傕軍,殺得人仰馬翻,鬼哭狼嚎。今日地巨魔士,和數年前地巨魔士有著天壤之別。

  當年巨魔士經歷地戰陣并不算是太多。

可是如今,不僅僅是戰法更加純熟,裝備更加精良,馬  神駿。最重要的是,在經歷過一次次大戰之后,巨.)地那種殺氣,那種信心,令人心寒。

  有武功侯在,巨魔無雙!

  這是每一個巨魔士的心聲…

  李傕目瞪口呆,在陣旗下竟不知道該怎么去指揮。該怎么去挽回這種可怕的局面。

  一時的憤怒,令毫無準備的士卒發起沖鋒。

  雖說有重賞地刺激,可是在巨魔士這種摧枯拉朽一樣的攻擊下,那點勇氣一下子沒了…

  趙岑忍不住贊道:“主公能有如此雄兵,天下誰人能當!”

  “誰人能當?只怕是未必…”

  薰俷很清楚,巨魔士這一次的沖鋒,只是由于李傕的憤怒造成的結果。

  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那家伙用兵之道,自有其獨到之處。這不,城下的李傕軍雖然大亂。可是李傕的中軍,還保持著原有的陣型,足以見此人的用兵本領。

  果然,李傕在經過了短暫地失神之后,立刻組織中軍,阻攔巨魔士。

  不過董俷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在戰略上,董俷不過是個二流之才。但是在戰術上的運用,卻可以稱之為大師。

  特別是這種小規模的沖殺,他非常清楚進退之道。

  一見李傕軍中軍出動,董俷立刻下令巨魔士收兵…

  每一個巨魔士。都是他的寶貝。若是和曹操那種人物火拼,損失在所難免。可是對付李傕,損失一個巨魔士,對于薰俷而言。都是不值得。恩,是非常的不值得。

  清脆的銅鑼聲響起,四大護衛驟然散開。

  巨魔士頗有章法的散開,在李傕中軍抵達之前。殺出了一條血路,從容退入郿縣。

  這一場沖殺,不過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

  李傕軍死傷近三千人。而巨魔士。竟然無一人受損。

  “李稚然。你喜歡玩兒游戲嗎?從明天開始,我每天會殺你十二個親人。來吧,找我報仇吧…堂堂的大將軍,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看你能救下幾個親人呢?”

  薰俷收刀,洪聲大笑。

  而后輕聲對李傕地女兒道:“小丫頭,看到了沒有?你爹根本就不在乎你們的死活。”

  小丫頭已經麻木了!

  看著董俷,眼中只剩下仇恨的火焰。

  薰俷仿佛在自言自語,“你爹本來是我爹的部下,我們本來是一家人,可以高高興興地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你爹殺了我爹,說不定現在,我會抱著你坐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我抱我的女兒一樣…呵呵,要說起這輩分,你說不定還要叫我哥哥呢。”

  說完,他伸出大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臉。

  “莫要恨我,要恨,就恨你那不知死活,只知道榮華富貴地老子吧。”

  薰俷扭頭對趙岑說:“把他們都帶下去,好生的給我照看,該吃什么,就讓她們吃什么吧,別委屈了他們。反正,明天總是要死人的,臨死讓他們做一個飽死鬼。”

  一群士卒上前,要把李傕地家人帶走。

  那少女,突然間掙開了束縛,沖到了城頭上,沖著李傕地方向大聲地呼喊起來。

  “爹爹,我恨你!”

  說著話,從城頭上就跳了下去。

  四五丈高的城頭,少說也有十米。城下布滿了拒馬木樁,跳下去是什么結果?可想而知。

  少女臨死前地那一句話,清楚的傳到了李傕的耳中。

  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跳下了城樓,李傕這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攪動一樣,隱隱作痛。

  一口氣上不來,李傕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薰俷站在城頭,看著城下少女的尸體,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忍。

  如果,我是說真的有如果的話…小丫頭,我真的很愿意你能來叫我一聲哥哥。

  早死早超生吧,來世愿你,能生在一個好人家!

  薰俷閉上了眼睛,輕聲道:“讓人去把那丫頭的尸體收回來,保存好…等戰事結束,好好的安葬。李傕不是東西,但卻有一個不錯的丫頭,莫要委屈了她。”

  “喏!”

  趙岑等人,肅穆應命。

  薰俷遙望著遠處緩緩退去的李傕大軍,心里道:李稚然,這只是開始。我要讓所有人都明白,欠了我薰俷的債,我就要你們用十倍,百倍,乃至千萬倍的代價償還。

  是的,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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