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兩大錢 泰平問對的影響,究竟會是怎樣?
這絕不是一兩年就能夠顯現出來。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來驗證,也許十年二十年,甚至董俷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看見它的成果。不過,這并不重要。就好像一粒種子灑在了土地中,遲早會發芽,會長成參天大樹。十年育樹,百年育人,董俷從沒有想過,人們會立刻接受他的觀念。
不過,發生在三月時的另一件事,卻是真真的讓關中,讓整個天下,為之震動!
在長安東北一隅的春化門旁,自泰平二年開始,便大興土木,建起了一座占兩坊之地的工坊。工坊有堅厚巍峨的高強,墻壁四面以筑有鐵板,墻外還開出了了一道環繞工坊的水渠。
工坊設兩門,直通勝業坊。
出勝業坊過一條大街,就是長安皇城所在,直對著皇城東北角的承明殿。
自承明殿到工坊,接連三坊街道。筑有三千兵馬,甚至連名不足道的春化門,也駐扎軍隊。
這三千兵馬的用途,不言而喻,就是為了保護工坊。
進出之人,皆為工匠。雖有人詢問,但是工匠們卻是避而不答,使得工坊的用途更加神秘。
這工坊,名為西平。
只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和董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時值晚春,荊襄戰事如火如荼。隨著呂布的出兵南陽,使得曹操陷入了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中。
天下人都知道,呂布是他的人!
可是對于呂布出兵荊州一事,曹操的確是一無所知。
甚至在呂布攻取魯陽的消息傳到許昌的時候,他還有點不太相信。但隨后,汝南傳來消息,呂布已反出了汝南。直到這個時候,曹操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腿大罵,卻無可奈何。
早在董俷攻入西川的時候,曹操就覺得這里面有文章。
但究竟是什么文章,他還沒有看出來。包括他的謀士們,也都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玄機。畢竟,西川和曹操相聚甚遠,還隔了一個荊襄。曹操巴不得劉表和董俷反目,他可以從中漁利。
現在,他明白了…
董俷占居了荊襄,只是第一招。
不管劉表愿不愿意,他都只有接招一條路。而只要劉表接招了,后面的事情可就不由人控制。
呂布,則是董俷的第二招。
這一招,很巧妙!只要呂布出手,天下人都會以為是曹操所為,甚至會認為曹操和董俷已經聯手了。那么接下來,曹操要不要接招呢?接招,他需要面對二劉聯盟;不接招,他同樣要面對二劉聯盟。這是一個死局,呂布的出擊,不管曹操是否愿意,他都要面臨一場惡戰。
“這鄙夫…卻是越來越毒辣了!”
曹操苦笑,看著幕府眾謀士,顯出很無奈的表情。
荀彧說:“丞相,呂布謀反,汝南空虛。此前劉備因畏懼惡虎之名,不敢侵汝南半步。可現在呂布已經不在汝南了,只怕接下來,劉備一定會出兵汝南…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曹操說:“我已命蔡陽星夜趕回汝南,整備兵馬。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像劉表解釋呢?”
“只怕解釋也沒有用了!”荀彧苦笑道:“那鄙夫出此毒計,就是要給劉備一個機會。劉玄德,世之奸雄。他此前在江東未得到便宜,如今更不會放棄占領汝南的大好機會。他一定會設法說服劉表,聯手和我們為敵。我所擔心的,倒還不是劉備,而是那冀州的袁本初。”
曹操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
“子敬,公達,你二人為何一言不發?”
他突然向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魯肅荀攸問道。
魯肅荀攸相視一眼后,似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答案,不由得都露出了苦笑。
“主公,我在想董俷從入川以后,所使用的種種手段…先是劉璋無緣無故的死了,而后劉家二子就斗了起來。緊跟著龐統奇襲江油,閬中莫名其妙的丟失也就罷了,成都也一下子完了…而且,到大戰止息,死得人都是劉璋的親信。而川中大族,幾乎沒有受到損失。”
曹操心里一動,“子敬,你接著說!”
“如果說劉璋的死是一個意外,那么呂布的反出,也是意外嗎?”
荀攸接口道:“據汝南傳來的消息說,在呂布反出的同時,他的家眷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
沉默了一下,荀攸搖頭苦笑:“丞相,這絕非董俷的手段!”
伊籍滿寵等人,都若有所思。
魯肅說:“董俷手下的那些人,我們都很了解。陳宮,長于應對,卻無料事之先的本領。徐庶龐統,也有奇謀,但這種步步相扣的招數,卻非他們的風格。李儒長于陰謀,怕是想不出這樣的手段…余者如顧雍等人,皆不可能設計出如此手法…主公,鄙夫尚有能人相助!”
“能人,是什么人?”
曹操意識到了問題的實質。
荀攸苦笑搖頭,“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我們誰也不清楚,董俷的下一步棋,會走何處。不過,縱觀董俷身邊的人,怕是沒有人能設計出這樣的招數。主公,我們必須進一步的查找,董俷身邊還有什么人,否則的話,我們會很被動,而且步步都落入董西平的算計。”
是啊,是要查找一番了…
曹操覺得頭很疼,輕輕的拍著額頭,腦海中卻浮現出,董俷那憨憨的笑容。
你這鄙夫,想要作甚?
“作甚?”
董俷笑得臉上好像綻放出一朵花似地,瞇著眼睛,手里捧著一本散發油墨清香的《論語》。
西平坊內,將作大匠馬鈞等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董俷。
“不錯,相當的不錯…字跡清晰,段落分明…恩恩,這注疏也很清楚,德衡,你們做的不錯。諸公,一年來大家都辛苦了,不過還要請諸公在努力,十日后,我需三千套《六經注疏》全部完工…姜冏啊,那鹿門閣書屋也差不到快要竣工了吧,可不要耽誤了時間。”
姜冏是一個怪才,也是個通才。
年已過四旬,可是看上去卻是格外的精神。得費沃推薦,如今這姜冏擔任了將做監少司,負責長安城的規劃,擴張,道路設計,和主要的標志性建筑。用董俷的話說,這活計油水很厚。
不過姜冏倒不是個貪財的人,也沒有其他什么嗜好。
不喝酒,不好色。就是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而且還非常戀家,從不在外面鬼混。
聞董俷詢問,姜冏插手行禮,“千歲放心,絕不會耽誤十日后的售書大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董俷笑瞇瞇的點頭,捧著那油墨未干的線裝書,不時的翻閱兩眼,一臉的滿足。書里的文字,都是用非常清楚的漢小篆書寫,基本上是只要識字的人,就能看懂。比之那些拓片書和手抄書,這印刷出來的書看著就是舒服。至于那些該死的竹簡,董俷早已經無法再忍受。
“對了,德衡你主持西平坊,需多留意收集各種書冊。自商周以來,乃至秦漢,凡百家著作,皆可印刷。三教九流,無需有什么顧忌…不過印刷之后,每本書需先送十本至承明殿做備案。廣元,這書冊只是,就由你負責,可安排專人打理,無比要讓這些孤本流傳下去。”
石韜也捧著一本書,激動的顫。
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殿下放心,我定會安排妥當。”
想了一下,石韜又問道:“千歲欲大利天下讀書人,但不知…這一冊書,售價又該幾何呢?”
董俷沒有回答,卻把目光投注在了馬鈞的身上。
“殿下,無需擔心那個,那個…成本的問題。同一冊書,印的越多,這成本也就越低。”
董俷閉上了眼睛,沉思片刻。
“兩大錢,如何?”
石韜驚叫道:“主公,這也太賤了吧…”
“廣元啊,我當然也可以定價十錢,百錢,乃至千錢,萬錢。可問題是,有萬貫家財者,是能買來,但那些貧寒之家呢?我是說,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識字人,你讓他們買得起嗎?”
“這個…”
“月英當初發明印刷術,是為了讓我方便;岳丈贊同月英的發明,是為了利天下士子。那么我出售這些書,又是為了什么?我不為賺錢,我只是想讓天底下所有想看書,想讀書的人,能痛痛快快的看書識字…廣元,兩大錢一冊書,也許是賤了。可是用兩大錢,而換來天下讀書人的感激,換來他們的心,我們不虧!”
這一句話,宛如黃鐘大呂,震撼了石韜等人。
“兩大錢,換來天下讀書人的心…哈哈哈,主公,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如您這般的算計。”
董俷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是啊,如果真的能如此,那么我生平做的第一筆生意,不但是賺了,而且是賺翻了!
長出一口氣,董俷讓馬鈞把印好了的書包起來,交給李逵馬良二人。
“天不早了,我還要早些回去。三千套《六經注疏》之事,就交給德衡你了。”
說著,董俷邁步向外走。走了兩步之后,他突然問身邊的姜冏,“姜冏,聽說前兩天是你兒子的周歲,你卻因為忙于公事,而未能舉辦。等忙過了這陣子,我當親設酒宴,一方面是為你慶功,另一方面也算是為令公子補那周歲。呵呵,小孩子可不能忽視,會有心理陰影啊。”
姜冏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陰影。
但是以董俷如今的身份地位,卻能如此記住臣下的瑣事,令他感動萬分。
董俷走到了門口,隨口問道:“對了,你那小子可起好了名?”
姜冏撓著頭笑了,“勞千歲掛念,下官倒是給他起了一個名。下官以為,萬事皆需法度,所以就給他起名做‘維’。”
“恩,姜維,不錯嘛…”
話出口的一剎那,董俷的腳步突然一亂,險些打了個趔趄,“姜維?你居然是那姜維的老子?”
姜冏詫異的看著董俷,一臉的迷茫。他不明白這‘姜維’又觸董千歲的那般霉頭?說說520免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