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跟隨刑天大風屬下的黑厴軍都校,虎軍候青丘猛走出刑天家大門的時候,正好臉上帶著絲絲紅暈的刑天華鎣和青月,正攜手走了過來。不出所料,混天候正陪伴在她們身邊,看到夏侯和青丘猛,混天候微笑著點了點下巴。青月對夏侯還露出了一個略微帶著點感激的笑容。而那刑天華鎣,則是對夏侯根本無視了。
默不作聲的騎著黑厴前行了數百丈,夏侯回頭看了看大街,沒有發現礙眼的人,這才好奇的問青丘猛:“華鎣小姐,昨夜通宵未歸?”
皮膚黝黑,枯瘦有力的青丘猛抹了抹唇上的八字須,淡淡的笑了笑:“華鎣小姐身為二鼎大巫,雖是女子,行事無礙。”
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夏侯那雄壯威武的身軀,青丘猛又很是熱絡的解釋給他聽:“安邑世家的規矩,不管男女,純以巫力論高下。若華鎣小姐身為普通柔弱女子,此時早被嫁出去籠絡其他中小世家了。但她身為二鼎大巫,則擁有大巫的所有權力,行止之間,只要不觸犯一些禁忌規矩,就算刑天家主也是懶得理會的。”
可能是一種戰士和戰士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者說青丘山和南方蠻荒靠得很近的干系,青丘猛對于夏侯這個初見面的蠻人很是有好感。他安慰夏侯道:“不要看華鎣小姐對你視若無睹的樣子,她卻也有驕橫的資格。安邑王都中,王的兒子,各大天候哪個不成天的巴結她哄著她?加上她自己的巫力極強,篪虎兄弟作為一名九等巫武,華鎣小姐對你還算是客氣了。”
夏侯摸摸鼻子,甕聲甕氣的問他:“如此說來,一切都以武力論英雄了?”
青丘猛微笑起來:“誠然如此。民間、軍中、王庭之內,莫不如此。一名強大的巫,可以高高在上,享受百萬子民的供奉。而那些沒有力量的平民,不過是螻蟻般的生靈,高下之別,卻是大得緊了。”
青丘猛的談興涌了上來,一邊帶著夏侯從安邑的西門出了城門,一邊興致勃勃的介紹到:“就說這軍中,也是好漢才能出頭。令、司、尉、都制、領制、轄制、都校、領校、轄校、都士、領士、轄士以及熊士、羆士、虎士,沒有點能為擔當,哪里能出人頭地去?”順帶著,他也把如何分辨軍官的標示,給夏侯大致的說了一遍,卻也是簡單。
他坐在黑厴背上,指手畫腳的比比畫畫著:“令、司、尉這些大人也就不說,可不是我們能觸摸得邊的。就說兄弟我區區一都校,一月可領銅熊錢三百!制官以上,月入更豐,想那都制手握重兵數萬,年餉百枚玉錢,可個個都是擁有自己領地封城的人物。提升一級,那美女、美食、美服、美酒源源不絕啊,可也要有那本事才行!”
夏侯看青丘猛黝黑的臉上滿是紅光,一副憧憬仰慕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都校大人如今距離那制官,卻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啊。”
青丘猛連連搖頭:“罷了,罷了,不要提這個,提起來羞死先人。”
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夏侯,青丘猛有點羨慕又有點無奈的說道:“自己事,自己心底明白。篪虎兄弟不過十余歲,已經是九等的巫武,潛質可想而知,日后的前程的廣大啊。我青丘猛如今五十多啦,也不過是九等巫武的頂級水準,距離一鼎大巫,那是沒有希望啦。”
他嘆息到:“天分有限,我的實力怕是再也難進一步了。積累的戰功再多,最多讓我升至金熊軍候,想要在軍中位置上再動一動,光憑軍功還不行,非得有那分實力才行啊。”
夏侯腦袋里面一團的霧水,這大夏朝的軍制還真古怪,難道說個人實力不夠強大,就不能做高級軍官么?偏偏有了軍功,卻能評上很高的軍候榮銜,但是就是坐不上高級軍官的位置,天知道那些輔、令人等如何制定的軍規軍條。
他坐在黑厴背上一言不發的低頭想事情,青丘猛卻似乎有點誤會,連忙安慰他:“大叔我在這里發牢騷了,篪虎兄弟可千萬別起了畏懼的心思。這巫力的修行,純粹就是看你的天分潛質的,我青丘猛的天分不高,也許耗盡一生之力能配上一鼎大巫的標志就到了極限了。可是篪虎兄弟你的天分可一定好,只要努力潛修,多立戰功,還怕以后不能風風光光的弄片封地,搞上她幾百個美娘們專門下崽子么?”
夏侯失笑,搖搖頭,趁機向青丘猛請教起軍隊中的一些規矩來。那青丘猛卻也痛快,很是直爽的說道:“沒有別的規矩,總之我大夏的軍隊就認一個道理,拳頭大的就是王,誰不服你就揍他!除了令、司、尉以及都制官不能碰,其他的將領,只要你能揍趴下他,你盡管下手就是。”
舔舔嘴唇,青丘猛興高采烈的噴著口水:“尤其大夏軍規第一條,士兵能打趴下比自身高三階軍官者,立升一級,而敗者降一級。所以兄弟你去了新軍營,見到不順眼的軍官,而你又能打贏的,盡管揍!只要不揍死,打成殘廢都拉倒,有我們黑厴軍、玄彪軍在背后給你撐腰哩。”
夏侯愕然,這里的軍營,可還,真是充滿了吸引力啊。
遠遠的看到前面有一片桅桿吊斗出現,青丘猛收起了話頭,吧嗒著嘴巴說道:“篪虎兄弟,這軍中的規矩,你記住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平日里狠狠操練,把自己的身子骨都給煉到最強去,晚上就修煉黑厴尉大人給你的那玩意,有機會就揍趴下幾個,揚揚你的威名。”
正說著,黑厴步伐極快,兩人已經到了那新軍營的門口,眼看著門口站著的一員黑衣大漢袖子上繡了個青銅色暴熊徽章,青丘猛不敢再大聲叫嚷,輕輕的一步跳下黑厴,朝著那大漢猛的行了個軍禮:“轄制大人!”
那軍候立刻還禮,朝青丘猛點頭道:“金虎軍候!”這漢子的軍銜比青丘猛高了一級,可是在榮銜也就是戰功功銜上卻又低了一級,因而面對青丘猛,那是一點不敢有怠慢。畢竟榮銜代表了一個軍人在軍隊中的所有成就,而軍銜么,不過是代表了你個人的實力罷了。
青丘猛放下手,指著夏侯笑道:“奉黑厴尉軍令,送新軍篪虎暴龍入新軍營。”
頓了頓,青丘猛低聲道:“這可是我們黑厴軍定下來的人,可千萬別落入其他司、尉大人的眼中了。”
那轄制笑了幾聲,緩緩點點頭。看著夏侯很是弛緩的從黑厴背上爬了下來,這轄制官眼睛突然一亮,驚嘆到:“好條漢子,嘿,就是不知道實力如何。”他背后幾個校官、士官很是有點摩拳擦掌,似乎巴不得就和夏侯較量一下的樣子。
青丘猛卻是臉上帶著笑容,也不管夏侯在那里和幾個軍官大眼對小眼的瞪上了,自顧自的跑去了一邊給夏侯登記個人資料。說是資料,其實也簡單,無非就是姓名、年齡、巫力等級三項,其他的什么家世戶籍之類,那是一概俱無。
青丘猛替夏侯辦完了一應手續后,笑瞇瞇的就要離開。剛剛走出幾步,他又急忙跑了回來,湊在了夏侯的耳朵邊低聲叮囑到:“篪虎兄弟,大叔可提醒你一句,雖然說軍中拳頭最大,可這是說笑話。你可要明白,我大夏軍中最不缺的就是好漢,如無必要,可千萬別惹是生非啊。”
夏侯認真的點點頭,心里尋思道:“惹是生非?我不是這樣的人吧?我不過是想要更強的力量,然后找到回去的路,去見我的愛人,順便把楊頭狠狠的揍一頓而已,我惹是生非作甚么?”眼前,一片白生生的茉莉花和綠油油的葉片,以及江南那特有的粉末一樣的雨點,一閃而過。
于是,原本和那些軍官你瞪我我瞪你的夏侯,臉上突然露出了淳樸的笑容。他朝著一眾軍官拱手道:“諸位大人,篪虎暴龍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那轄制嘿嘿笑了幾聲,朝著夏侯點點頭,隨口說道:“來兩個人,送篪虎兄弟去營帳,把一應的鎧甲兵器之類的,都給領出來。唔,是黑厴軍要的人啊,那,他的營房就安排在,唔,安排在。”沉思了好一陣子,那轄制這才恍然大悟般說道:“安排在一號營房好了。”
夏侯心里一怔,皺起了眉頭,但是很快又舒展開來。似乎這一號營房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夏侯又害怕過誰來?就憑借他夏侯這輩子被前世更加強悍的身軀,更優秀的天賦資質,就算打不過,嗯,逃跑總沒問題罷?
千萬別忘記,玄武真解中除了攻擊的法門,那土遁之術,也是數一數二的。
兩名領士很熱心的沖了出來,抓著夏侯的手就往軍營里帶,一邊走,那膚色有點發青的領士一邊大聲嚷嚷道:“林轄制,您在這里繼續盯著,說不準還有人送人進來。新來的夏侯兄弟,我們招待了。”
另外一名膚色通紅的領士已經是迫不及待的一掌朝著夏侯的肋骨壓了下去:“篪虎暴龍?篪虎?啊哈,是南方蠻荒的蠻人么?聽說你們皮粗肉厚,可都是不錯的戰士,但是卻很少聽說你們能夠出現強大的巫武啊。”
‘砰’,那紅膚領士一掌的重擊聲,甚至讓那轄制都嚇了一跳。林轄制飛快的轉過身來,就要呵斥那兩名領士。畢竟是黑厴軍刑天大風派人送來的新軍,如果剛剛進軍營就被誤傷出個好歹來,也是難得交待的。要知道,安邑附近絕大多數的軍隊,可都是刑天家的人直接掌握的。
在場的軍官、士兵全部愣住了,他們看著身體紋絲不動,若無其事的夏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那出手試探夏侯的領士可是六等上品的巫武,一個新加入的蠻子,能夠抵擋他的攻擊不成?蠻人中,似乎并不盛產巫武的。
那轄制勾了勾手指,從那負責登記新軍資料的書記官手上把夏侯的資料拿了過來,匆匆的掃了一眼。那轄制的眼皮猛的跳了幾下,突然大笑起來:“哈,居然是一名九等巫武,好啊!”他大手一揮,朝著那兩個面色尷尬的領士喝道:“不用試探了,丟人現眼的。篪虎兄弟,按照你的能耐,做個校官都是有資格的。你們還試探干什么?帶篪虎兄弟去領軍械,快去!”
夏侯無比憨厚的朝著那轄制笑了笑,低頭看了看兩個面色漲成通紅的領士,連連點頭:“有勞兩位領士大人了。誒,軍械在哪里領呢?”
兩領士尷尬一笑,匆匆的領著夏侯去了。那轄制歪著腦袋,盯著夏侯的資料看了半天,這才點點頭:“啊,把他安排去一號營房,是不是過分了一點?九等巫武?看來,黑厴尉他們可是找到了好幫手,可以大打出手了啊。”
那轄制幸災樂禍的低聲笑起來:“刑天家的高手眾多,偏偏缺少篪虎暴龍這個檔次的巫武,弄得黑厴軍、玄彪軍被一個小小的治司壓得抬不起頭來。嘿,這回可有熱鬧好看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轄制隨手從那書記官手上搶過筆來,把夏侯的巫力等級修改成了:七等下品。
而在軍械營內,夏侯也碰到了老大的尷尬。
那管理軍械的領制官在夏侯面前暴跳如雷的吼叫著:“你,篪虎暴龍,你長得這么奇形怪狀干什么?嗯?就算你是蠻人,見過蠻人長得像大猿猴的么?你說,你這個身材,手都有普通人的腰粗,我難道為了你,還要去特制一副鎧甲不成?”
那領制的手指頭都快捅到了夏侯的鼻子上:“蠻人,我告訴你,除非你是我們一樣的制官,否則你沒有資格特制鎧甲!你明白么?你這個該死的蠻子,有人長成你這個樣子的么?你爹你娘,難道也是怪物?你們蠻人,都是一群下賤的蠢物!你們不應該參加我們大夏的軍隊,而是應該像海人一樣,被我們殺個干凈!”
夏侯的臉色一變,眼里露出了危險的黃光。他冷淡的問那兩名領士:“這位領制大人,不知道有多厲害啊。”
兩名領士支支吾吾了幾聲,那紅色皮膚的領士對于這個能硬挨他一擊的漢子很有好感,連忙告誡道:“申公領制的特長不在巫力上,他對于軍隊后勤的管理,才是他最大的特長。”
夏侯眉頭一抖,沉聲道:“原來如此!”
足足比那申公領制高出兩個頭的夏侯,居高臨下的狠狠一拳拍下,直接把那領制官拍暈了過去。不喜歡招惹是非,但是上輩子就身為特工,沾染了不少血腥的夏侯,卻也并不害怕是非啊。
夏侯咕噥道:“你罵我也就罷了,反正我教養好,不計較。但是,不管是前輩子還是這輩子,敢罵我爹娘的,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他高高的跳了起來,在兩名領士驚恐的尖叫聲中,一屁股坐在了申公領制的背上。那申公領制突然從昏迷中清醒,一聲慘嚎,一口鮮血噴出了十幾步遠,立刻又昏了過去。
夏侯站起來,按照前世西方紳士們最喜歡的動作,很優雅的朝兩名目瞪口呆的領士彎腰行禮,語氣溫和的問道:“請問兩位領士大人,按照大夏軍規,我干翻了一名領制,我是不是應該提升一級了?”
兩名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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