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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君臣

  不論是方謙,還是種遂,聽了這話,都是一呲牙,羨慕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這樣的恩寵,比之景興皇帝初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時候,大將軍趙石便是國朝新貴,皇帝駕前寵臣。

  而今,到了成武皇帝這里,又進一步,簡直如對兄弟了,大將軍趙石的權勢,在這個時候,是無比穩固的,而在旁邊兩個人看來,皇帝陛下如此恩遇,簡直就是定下了大將軍趙石在未來成武一朝的地位。

  當然,朝野中事,并沒有那么絕對,就像當年景興皇帝對趙石也是恩寵有加,但時過境遷,最終卻是反目成仇,朝野變幻,誰也無法預測將來到底會發生什么。

  今日之君臣相得,異日之仇寇對手,誰能說得準呢?

  不過,今日之所見,還是讓人不自禁的升起羨慕嫉妒之心,能臣猛將,與賢明君主,一朝際會,之后便是風虎云龍,君臣相得如此,才也不枉了臣子們殫精竭慮,為君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你這府里,朕來過幾次,如今看上去,好像也變了模樣了,嗯,有些氣象了,這才應該是朕的大將軍住的地方嘛,以后太過寒酸了些,朕忙于朝政,顧及不上這些,之后啊,還得交工部的人好好修一修,這里的斧鑿之痕也太重了些。”

  成武皇帝隨意的說著,其實烏起碼黑的,能看得出什么?但皇帝陛下就這么說了,所謂金口玉言,想來之后。定軍侯府這里又要有一番工程了。

  成武皇帝把著趙石的胳膊。就再沒放下。趙石很不自在,若是旁人,被皇帝把著胳膊,說著這樣的話語,難免會惶恐不已。

  但經過長安之亂的趙石,心態早已不同,只是在亦步亦趨間笑著道:“都是家里人在胡亂折騰,臣回來之后。還險些迷路呢,要說微臣家中,也就那么幾口人,屋宅修的再好,也沒人來瞧,要臣說啊,有個住的地方就行了。”

  成武皇帝聽了,哈哈大笑,方謙和種遂兩人在后面也是莞爾,如同閑話家常般的奇談怪論。讓兩個人心里都升起些古怪的感覺,順便。好像也在他們和前面兩個人之間,劃出了一條好像無法逾越的鴻溝,讓他們多少有些失落。

  種遂這樣的軍人更是在想,男兒一朝如果走到了前面那個人這樣的地步,當是無憾了吧。

  只能皇帝陛下又道:“世間之人,若都是你這樣的心思,可是不成,若是朕糊涂的當了真,以后誰還愿意當朕的臣子?”

  此時方謙也笑著點頭插話,“陛下所言極是,陛下天威浩蕩,臣子們沐威而榮,此為天下至理…”

  種遂也是附和,“冠軍大將軍應有之威儀,不可輕授,更不可輕奪,無論大將軍愿不愿意,當為諸臣之表率的。”

  有了鋪墊,兩人說話也就隨便了許多,但要像趙石那般,隨意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了。

  三言兩語,就給扯出個老大話題,趙石心想,這些家伙也真是不簡單,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自己這里好像還應該多學著一些才成,辯才無礙是不用指望了,但總歸不能太過老實,讓人拿話套住吧。

  李全壽的臉凍的已是通紅,但性質極高,幾句話的工夫,這房子不修也得修了。

  不過趙石可不敢將他帶到那些賓客面前,身份太過懸殊,傳出去的話,又要引起不知多少閑言碎語。

  所以,隨即便道:“府中人多眼雜,還請陛下委屈一下,移步到微臣書房,微臣這就命人準備酒菜,陛下以為如何?”

  李全壽點頭,笑道:“不用太過麻煩,朕這次來,是要跟你飲上幾杯,敘敘別后之情,若是弄個天翻地覆的,反而不美,你們說是不是?”

  相比趙石,皇帝陛下更是明白那些道理,所謂微服私訪,到底只是民間傳聞罷了,皇帝陛下出行,斷不會見那些閑雜人等。

  滿天下,能與皇帝陛下坐的一處的談笑的,更是屈指可數,皇帝陛下有著自己的尊嚴,斷不會扔下國家大事,跑去跟平民百姓打成一片,那是親民還是輕浮孟浪?恐怕那樣一個皇帝,后者居多吧?

  方謙,種遂兩個哪里敢于反駁,立即點頭附和…

  又是一番布置,等幾個人陪著皇帝陛下來到后宅書房,這里的酒菜已經準備的妥妥當當…

  進到屋里,成武皇帝搓了搓手,脫去外袍,在上首坐了下來。

  其他三人,其實官職都是相當,論起地位來,自然以趙石居首,按著座次坐了,趙石為成武皇帝斟酒。

  “陛下寒夜而來,先飲一盞,暖暖身子…”

  成武皇帝笑笑,燈火之下,看的很是清楚,當年那個景王府中的頑劣少年,已經帶上了太多滄桑,細長的一雙眸子,在燈火之下,閃動著莫測的光芒,風華正茂之年,卻已有了太多的沉穩。

  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威嚴和氣魄,也著實讓人敬畏…

  舉起酒杯,略略示意,便一飲而盡,放下酒撰,輕輕拍了一下桌案,笑道:“都不用過于拘禮,這里是定軍侯府,與朕相談,不用過于拘于君臣禮節,暢所欲言,朕不怪罪便是。”

  話雖如此說,但君臣際野,哪里能夠消除的了,之后說話,看上去輕松,實際上,其他幾個人說什么,都要在心里轉上兩圈,哪里能真正放松下來?

  至于其他賓客,趙石這里也只能交給府中幾個幕僚,還有自家的妹夫了。

  陪著皇帝陛下喝了幾杯,吃了些菜,皇帝陛下舉起酒撰笑道:“聽聞種氏有了身孕,朕借花獻佛,恭喜一聲,望定軍侯府,子孫繁茂,世世代代,皆為大秦棟梁。”

  趙石舉杯,笑笑道:“陛下,微臣子嗣不多,既然陛下今夜親來,可不能就一杯酒將微臣打發了,臣也望陛下,能念在薄有微勞的份兒上,將來若是臣的子孫不爭氣,容忍這些不肖子孫一二…”

  這話較真起來,可是多有不敬,但即便是方謙,這個時候也沒在意太多,,大家為國為民日夜操勞,最終可不就是為了子孫在打拼?

  若日后自己兩腿一蹬,不肖子孫瞬間將偌大家業敗個干凈,誰能甘心的了?大將軍這些話,很符合臣子們的念想,只不過,說的更直接一些罷了,以他的地位,和受到的榮寵,不這么說,才是奇怪呢。

  皇帝陛下臉上不顯什么,心里卻是高興,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承諾誓言,但人心誰能估測的那么準?

  大將軍權勢日彰,他身為大秦帝王,若沒有一丁半點的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今夜來訪,可謂是屈尊降貴,除了表明自己對趙石的信重之外,未嘗沒有著瞧瞧,大將軍此次回京,有著怎樣的變化的意思,若是入宮面圣,人人都帶著一張別樣的面孔,怎么能如私下相談感受的更加仔細直接?

  說起來,他的心思和趙石的很是相似,都帶著些審視的目光在打量著對方,說到底,君臣相交,注定便是如此,推心置腹?也許偶爾會有,但相互之間的信任,絕對不是靠著那些所謂真誠的言語來維系的就是了。

  不過,在這一點上,成武皇帝李全壽和他的父親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要比他的父親高明的多,而這眼光的來源,不是像他的父親那般,靠著許多手段來不斷的試探,而是無時無刻的觀察所得來。

  這樣的好處是很明顯的,臣子們不用無時無刻的擔心皇帝陛下心思轉變,讓自己落個沒有下場,但壞處也不是沒有,當他覺得你不堪信重的時候,手段將是無比猛烈而又突然的…

  趙石的話,讓他很是高興,大將軍趙石,便應該如此說話,若是過于恭敬了,也許也就意味著心思變了呢。

  持功而傲,并不適用于這位大將軍,他很多年前便明白,這位大將軍野心很大,但他所想要的那些,獨獨不會包括皇位…

  也許,將來權勢太過的話,會有著身不由己的那一刻,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虎父無犬子,愛卿如此英雄,子孫定然也不會差了,何來不肖之說?”

  趙石接著便笑道:“陛下教導有方,自是不會有這個憂慮,但臣嘛,真說不準,陛下看看,臣現在的獨子,都去舞文弄墨了,什么虎父無犬子,微臣在這個上面,可是慚愧的很呢…”

  這句玩笑一開,不但的皇帝陛下,就是種遂和方謙,都笑了出聲。

  種遂更是笑道:“大將軍常年征戰在外,家中疏于照顧也是有的,不過這個忙啊,誰也幫不上,再者說了,舞文弄墨未必沒有出息,像方大人,可不就是文人出身,如今位在尚書,若是說舞文弄墨就沒出息,方大人可是頭一個便不答應。”

  方謙躺著中槍,不過對于這樣的調侃,卻也只能生受下來,但相比趙石和種遂,他的言語卻更加便利,當即便道:“若不嫌棄,我便收了這個弟子,也讓人瞧瞧,大將軍的兒子舞文弄墨起來,也要比旁人強出太多。”

  接著,便是一室的歡笑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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