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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六章深意

  篝火旁邊,傳來一陣歡呼之聲。

  這是韃靼各部挑選出來的力士在向尊貴的大將軍獻藝,一個個健壯的韃靼人精赤著上身,露出黝黑虬結的肌肉,將對手,或是被對手狠狠摔倒在地上。

  勝利者享受大家的歡呼,失敗者黯然離場。

  這種古樸而又直接的搏擊方式,最能激起男人的熱血,歡呼和尖叫聲接連響起,場面越來越是熾烈,足以擊敗草原夜晚的寒冷。

  當最后一個勇士勝出,并跪倒在趙石面前,將頭深深埋在草地上。

  趙石站起身來,撤下身上的披風,彎腰披在對方身上,歡呼聲頓時來到了一個巔峰。

  等到趙石又將自己斟滿奶酒的酒碗遞給他,精壯的草原大漢已是激動的滿臉漲紅,將酒碗高高舉過頭頂,并向四周轉了一圈,這是在夸耀著自己所得的榮光,然后才在許多人的艷羨目光中一飲而盡。

  韃靼人大漢重新跪倒在地上,將酒碗恭敬的送回到趙石手中,并結結巴巴的道:“請求您,收留。。。。。。吉赤在您。。。。。身旁,為您。。。。。。。遮擋風雪和刀箭,為您。。。。。。。追擊敵人,為您。。。。。。拾取獵物。。。。。。”

  質樸而又彪悍的韃靼大漢獻上了自己的忠誠,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了,韃靼人中的精英,正在向趙石身邊匯集,這是趙石舉行此次圍獵所未想到過的,也算是此次圍獵的意外收獲。

  當然,這是好事,趙石坦然接受了下來。

  韃靼大漢欣喜的站起身來,并接受了另一次歡呼,驕傲的披著做工精美的玄色披風,站到了趙石的身后。

  種七娘撇了撇小嘴,湊到趙石耳邊,埋怨著。“夫君到是大方,那可是柔兒親自縫制出來的,照著京師最好的樣子做的,夫君到好,轉手便送了人。。。。。。。。”

  妻子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趙石耳畔,讓他有些癢,笑著微微轉頭。“恁的小氣,心意我記著就是了。將來回長安,弄上些好皮子,挨個給你們制上兩件,不就成了?”

  種七娘鼓了鼓眼睛,心里道了一聲,不解風情。。。。。。

  臉上卻笑的嬌媚異常,“那要夫君親手縫制才成。”

  趙石就笑,“做好了怕是你們也就沒人愿意穿了。”

  種七娘其沮,狠狠的推了推丈夫的胳膊。以示自己的不滿。。。。。。。

  接下來,烤制好了的獵物,也開始被切下來,放在盤子中,端了上來,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大口咀嚼著肉食,相互隨意的談笑了起來。

  當吃的差不多了。韃靼貴族首領們以及秦軍將領們開始輪番上來給大將軍敬酒。

  以趙石現在的體魄,寒暑不侵,千杯不醉了。

  于是來者不拒,一碗碗的酒水如同倒進嘴里一般,進了肚囊,卻面不改色。從容的接受著一個個韃靼貴族和首領的敬意,以及部下的奉承。

  沒有見過趙石豪飲的韃靼人,盡皆嘆服,心里更添敬畏仰慕。。。。。。。。

  在草原之上,得人尊敬的除了天生尊貴的貴族們之外,一個就是作戰驍勇的戰士,一個就是能喝酒的好漢。

  趙石如果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來到草原。一定也不愁吃喝,而且會在各部受到禮遇,如果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到了北方草原,那么現在的他,也許已經成為草原上最強大的部族的領袖,而當他現在率領千軍萬馬來到這里的時候,則天然的便讓人產生出額外的敬畏。。。。。。。。

  草原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篝火在烈烈燃燒,許多韃靼人喝的已經醉醺醺的,開始結伴唱起草原歌謠,并圍著篝火跳起草原舞蹈。

  他們的歌聲遼闊而悠遠,他們的舞蹈粗獷而有力,無論歌聲還是舞蹈,都充滿了對天地的敬畏以及對草原的熱愛之情。

  秦人將士們旁觀著,歡呼嚎叫,但無論韃靼人怎么邀請,也不會去加入他們,并非矜持,只因為漢人的男兒,無論怎么高興,也不會為旁人獻舞,在漢人地界,男人可以耕種,可以讀書,可以行醫,可以作戰保衛家國,甚至可以經商等等。

  但他們絕對不愿給人跳舞謀生,因為那是地道的賤役,甚至不在三教九流之內的低賤行業,與孌童無異,為人所不齒。

  草原風物不同,不論男女,都是能歌善舞,秦人將士無話可說,但他們可不愿加入其中,在同袍那里留下笑柄,以后還怎么做人不是?

  當然,也有戰舞一說,可惜,這里的秦川男兒,可沒人學過那個。。。。。。。

  趙石這里,都是貴族,自然更要矜持一些,或者會哼唱一些歌謠,但沒有人獻舞以助酒興。。。。。。

  “奶酒真難喝,也虧你們喝的那么爽快高興。。。。。。”種七娘抿了一口奶酒,伸了伸舌頭,小聲在嘟囔,她將門出身,少時又少人能夠管束,喝酒自然不在話下,但草原上的奶酒,她是真喝不慣。

  “草原人不侍耕種,放牧為生,除了拿釀酒,還真想不出他們能喝什么?”

  “草原如此貧瘠荒蕪,要什么沒什么,夫君為何戀棧不去?妾身有些不明白,自古以來,無論漢唐,皆強盛無比,卻未有人曾想過盡據草原而有之,何也?于妾身看來,非不能爾,唯不愿爾,漠南漠北,除了草木羊群,一無所有,朔風凜凜,滴水成冰,夫君為何戀棧此間不想歸去?”

  “若只為北疆靖平,以夫君威勢,遣一上將率軍北來便是,何必夫君親自于此領軍?”

  “夫君耽于草原,遲遲不歸京師,若有何變故,有鞭長莫及之憂啊。。。。。。。”

  “再者,中原未定,諸國紛紛,難道夫君不想要那掃蕩天下,平定中原之功了嗎?”

  這是一直以來,她心里的疑問,其實也是朝堂許多人心中的疑問,大將軍趙石借長安之亂的功夫,一舉奠定了他的地位,但遲遲不回京師,在外間一兩年還成,還可借此向新帝表明忠心,但兩年已經過去,還是不想回京,難免會有人忘了大將軍威勢,弄出些幺蛾子出來。。。。。。。

  這個疑問早已想問,但一直不得其便,今日也不算很好一個機會,但她已有些忍不住了,竊竊私語間,才有了這一番長篇大論。

  也不愧是種七娘,說的這些,條理清晰而又明白,語氣不重,卻頗有勸諫之意,其中慷慨之意,若不看人,不聽聲音,這樣的見識,這樣的氣魄,誰也想不出,會是出自一個女子之口的。。。。。。

  有意忽略了秦軍北上最重要的目的,不過在她看來,大秦如此的強盛,聚集兵力,一舉蕩平西夏,除了道路阻隔,可能要費上一番手腳之外,當年西夏大破三十萬秦軍的可能絕對不會出現在今時今日,,西夏非是當年的西夏,大秦也不是當年的大秦了,那么在草原上浪費功夫,也就顯得不那么可取。

  趙石愣了愣,扭頭瞧了瞧種七娘,只見妻子目光灼灼,臉上滿是英氣和凝重,不由想起當年兩人初見之時那位縱橫金州,無有忌憚的世家少女。

  心中不由暖暖,伸手撫了撫妻子的額前的秀發,卻換來種七娘不滿的悶哼聲。

  不由哈哈一笑,也不顧旁人驚異的目光,指著前方便道:“這里天高云淡,原野遼闊,物產是少了些,但卻并非你所說的那么不堪。。。。。。。”

  “相比漢人地界,這里確實貧瘠無比,而且生活艱難,但在這里。。。。。。這里連通西域,這里可以和大同往來,這里再往西去,還有著肥沃的原野,足可耕種養馬。。。。。”

  “最重要的。。。。。。。”趙石壓低了聲音,“這里天高地遠,是無法無天之地,只要掃平草原諸部,可不又是一片大好疆土?”

  最后一句,雖未說的明白,但卻另有深意。。。。。。。種七娘只是略略一想,便一下睜大了眼睛,天高地遠,無法無天,想到這兩個詞兒,她心里頓時掠過一個念頭,據地稱王。。。。。。

  再想想夫君當初交好李匪,助其稱霸吐蕃的事情,心里差不多已經明白了過來,這又是夫君為自己和家人經營的一個退路了。。。。。。

  心里震驚之余,卻也暖意融融,這樣恢弘之氣魄,也只有自家夫君才有,試問天下英雄,又有哪個能如此這般?

  她這個時候是真想偎進夫君懷里,撒撒嬌什么的,不過這個場合實在不合適,讓她很是遺憾,只能白了夫君一眼,將自己滿腔的柔情蜜意借著眼神傳遞過去,順便告訴自家夫君,妾身什么都明白了。

  當然,她并不知道,也許她猜到了一些自家夫君的心意,但卻相差很多,自家夫君的目光,從來都還是緊緊盯著遙遠的東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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