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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終結(三)

  “我們的身后,是我們的妻子和兒女,為了讓他們能活下來,能不成為別人的奴隸,所以我們站在了這里。。。。。。。”

  “我,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將帶領你們,我向天神起誓,只要我還沒有失去生命,我便絕不后退,絕不投降,你們呢,你們呢。。。。。。。。”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聲音在草原上回蕩,雖然嘶啞,雖然聲嘶力竭,雖然聲音傳到的范圍并不廣,甚至很多人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但當他將彎刀舉起在自己的頭頂,向所有人示意的時候。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應,戰士們紛紛抽出彎刀,在頭頂揮舞。

  “絕不后退,絕不投降。。。。。。。”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是整齊,許多人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山呼海嘯一般,席卷草原,震蕩曠野,甚至連敵人到來的馬蹄聲都被掩蓋了過去。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縱馬在陣列之前疾馳而過,所過之處,聲音便隨之響徹云霄,彎刀在戰士們頭頂揮舞,是的,今日將沒有人后退,因為他們的身后不遠處,就是自己的家人,他們要在這里誓死作戰,哪怕多拖住敵人一刻,家人也能多走一步,也就能平安一分。

  沒有同仇敵愾的慷慨,沒有斬將奪旗的豪邁,只有一腔悲壯在隊列之間縈繞,此戰,不是為了奪取勝利,也許只是為了赴死,為了家人而赴死。

  到了這里的所有人,幾乎都有著這個覺悟,他們害怕,他們顫抖,但他們絕不后退,絕不投降。。。。。。。。。

  重新回到戰旗之下的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扭轉馬頭,望向對面的敵人,等聲音漸漸息。

  他重新舉起彎刀,終于撕心裂肺,好像受傷的孤狼般吼出了他自己的心聲,“為了乃蠻部最后的榮光,讓我們榮耀的戰死在這里吧。。。。。。。。”

  “為了乃蠻部最后的榮光。。。。。。。”

  “讓我們榮耀的戰死在這里吧。。。。。。。”

  戰士們狂呼回應,漸漸的,一股死意已經在堪稱龐大的軍陣中傳播開來,數萬乃蠻騎兵,數萬赴死之人。

  他們聲音有的蒼老,有的稚嫩,有的顫抖,有的瘋狂,他們的聲音,匯集在一起,也算不上激烈慷慨,也許算不上恢宏博大,但他們的決心和意志,卻在這呼嚎之聲傳遞出來,帶著濃濃的不詳味道,在周圍環繞不去。

  當戰士們的狂呼聲來到巔峰,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手中的彎刀瞬間前指,當先催動戰馬,戰旗隨之而動。。。。。。。

  騎兵們紛紛將彎刀插回刀鞘,摘下身上的弓箭,隨之向前。。。。。

  不再有什么戰術,當可克薛吾撒卜勒黑的戰旗向前的時候,也就象征著所有人將跟隨在戰旗之后,向敵人發起進攻。

  他們以自己最不擅長的方式,率先向敵人展開進攻。

  因為對面的那些敵人同樣不擅長這樣的作戰方式,因為那是他們的同族。。。。。。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之前想過很多戰術,但當敵人出現以后,當戰士們的嚎呼聲在耳邊回蕩,他便已經決定,用這樣的方式開始這場戰事。

  其實,這就是漢人所說的士氣可用,破釜沉舟之戰,首重氣勢,無疑,即使是在這樣一個情形之下,這位乃蠻人的將軍,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理智,敏感的抓住了戰機。

  對面的乃蠻人,在看到可克薛吾部的戰旗的時候,氣勢猛然便低落的很多,雖然他們已經知道,乃蠻人最強大的將軍率兵在這里等著他們,但當他們親眼看到那飄揚的戰旗,還是有著畏懼在心中滋生。

  因為那是可克薛吾部的戰旗,乃蠻人不敗的象征,曾經,這里每一個可以稱之為戰士的人,都渴望在那桿戰旗之下作戰,但是現在,他們卻成為了那桿神圣的戰旗的敵人。。。。。。。

  但這并不能阻擋這一戰的爆發,這些乃蠻人通過一連串的殺戮,已然變得可怕了起來,他們的氣勢,也正處在一個頂峰的狀態,甚至帶著一種難言的瘋狂味道。

  同樣是乃蠻人,揮舞著同樣的武器,騎著同樣矮小的草原馬,穿著同樣式樣的袍子,帶著同樣式樣的帽子,甚至于,呼喊聲是那么的相似。

  但這已經是兩支完全不同的軍隊,并為著不同的目的而戰。。。。。。。

  “殺上去,殺光他們。。。。。。”

  也不知是誰在呼喊,但很快,就得到了瘋狂的回應,不用什么人激勵士氣,不用什么人來傳令,本已經減緩的馬速,立即提升了起來。

  松散的隊伍,參差不齊,沒有任何的陣型可言,多數人都在策馬狂奔。

  但這個時候,缺乏必要的約束和戰爭目的的缺陷暴露了出來,即便再是瘋狂,很多人也已經被對面鋪天蓋地而來的騎兵嚇住了,加之那桿戰旗的威懾,如同滾雷般的馬蹄聲震動著他們的心。。。。。。

  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心驚膽寒,也終于從幾日來的殺戮快感中清醒了過來,他們驚慌的開始嚎叫,并本能的勒住戰馬,打算逃離這處將要變成地獄的戰場。

  于是,隊伍更加的混亂了起來,擁堵在這樣遼闊的草原上不可思議的發生了,接著便是一處處自相踐踏的場面。。。。。。。

  但這并不能阻擋大軍的沖鋒,騎兵一旦動起來,就沒有什么再能遏制住他們沖鋒的步伐,連恐懼也不成。。。。。。。

  在這亂糟糟的數萬騎兵身后遠處,又出現了一條黑線,一支支千人隊,還保持的十分完整,他們并不急躁的緩緩而來,并不為前方已經開始奔馳,并射出箭矢,即將接戰的場面所動。

  在一桿戰旗之下,頗為憔悴的魯烏爾阿拔冷冷的看著前方,并揮手讓騎兵們停了下來。。。。。。

  “愚蠢的家伙們。”

  他的聲音,在那響徹天地的馬蹄聲,和戰士的嚎呼聲中,顯的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湊在他的嘴邊,也不會有人聽清他在說什么。

  “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嗎?”安合吉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并大聲說著,他的聲音嘶啞,看上去同魯烏爾阿拔一樣,滿是憔悴,連眼睛中都不滿了血絲。

  還好的是,這里的戰士以及領兵的首領們,都還算清醒,并沒有向前面那些家伙一樣癲狂,這是魯烏爾阿拔以及他們這些首領們努力約束的結果,他們身后跟隨著的,也都是跟隨他們已久的戰士。

  只有其中兩個千人隊,才是這許多天來,從俘獲的部落中挑選出來的最強壯的戰士組成。。。。。。

  魯烏爾阿拔冰冷的目光掃過安合吉,讓安合吉立即微微垂下了頭,這些天下來,這位年輕的乃蠻將領身上有了深刻的變化,威嚴在不知不覺中增加,果然戰爭和殺戮才能讓男人徹底成熟起來,安合吉心里想著。

  但他卻不知道,現在這位年輕的萬戶大人嘴里卻滿是苦澀。

  前面的那些家伙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當他們的人數與日俱增之后,更讓人惱怒的事情發生了,他們自己推選了許多首領出來,根本不再聽從他的命令。

  他們也變得越來越殘忍暴虐,當他們的人數到了數萬人,再遇到的部落,就很少有人能幸存下來了,他們已經變成一群殺紅了眼的瘋子。

  追著那些同族的腳步進行著令人發指的殺戮,這好像慢慢成為了前面那些家伙生活的一部分,到了后來,魯烏爾阿拔甚至懷疑,他親開了天神鎮壓魔鬼的封印,將魔鬼帶到了人間。

  因為就算草原上最暴虐的部落,也不會像他們那樣殺死一切遇到的生靈。

  而讓他感到更恐懼的是,后面的大軍放緩了追擊的腳步,那個人的命令,再也沒有往這里傳遞過來。

  他隱隱感受到了那個人的怒火,他敬畏于那個人的威嚴,一如當初敬畏自己的大汗,甚至猶有過之。

  他甚至不敢回去見那個人,只能不斷派人回去解釋,但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他只能苦笑,也許這就是自己放出了魔鬼將要得到的懲罰吧?天神的使者,代表的可不正是天神的意志嗎?

  不過當他聽到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將軍率領著大軍在這里等候的時候,他本能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懼,但隨之,他又有些欣喜。

  如果乃蠻部就這樣覆滅在草原上,被殺戮一空,剩下幾萬瘋子,他的頭顱一定會被高高懸掛在那桿威武無比的大旗上,因為無論是乃蠻人,還是韃靼人,尤其是那個人,都不會饒恕自己犯下的罪行。

  但現在,前面出現了一道堅實的屏障,擋住了那些瘋子,而只要自己能拖住他們,等到大軍的到來,就還有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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