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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條陳(三)

爬書網  至于說眾人意見不一而致使延誤軍機,這個上面大將多慮的,參軍,實為參議軍事罷了,職責乃是為大將之輔佐,補其缺漏,并沒有領兵大將的決斷之權,這個主次一定要分明,絕對不能有令出多門之事發生,也就是說打起仗來,還要看主帥之決斷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說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以末將看,若是主帥庸墮,事急之時,未嘗不能以參軍團為首領軍的。。不過這個嘛,說起來還早,總得形成規制之后,再細加規劃的,大將軍以為如何?”

  折木清臉上此時卻是平靜若水,實則心中已是驚異不已,當初看好眼前這個少年人也不過是看他在武舉上勇猛無畏,實是不可多得的猛將之才,這才起了愛才之心,但如今嘛,心中的滋味兒可就有些難說了。

  這樣的大事,這個少年卻是侃侃而談,輕描淡寫間,已是說的自己砰然心動,心思縝密,方方面面的事情也考慮的很是周全,只這份才干便屬難能可貴,更何況還只是個十幾歲方成年的少年人呢。

  不過心中雖已意動,但在軍中領兵數十載,那些西北的驕兵悍將到了面前都和貓兒一般,任憑擺弄,這城府手段還能差了?自不會只憑趙石幾句話便欣然同意,大加贊賞,不然也不配大秦軍中第一人的稱呼,歲數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的。

  再說了,軍中鼎革可不是光憑某個人一句話就能完成的,即便是當今圣上發話,,也得思量再三,然后召集群臣廣開言路,確定下來才能屬文下發,看似繁瑣,但軍國重事,也只有這樣才能辦好。

  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絲毫不能有急切之心,道理也就在此處了,不然就算用意再好,再是高瞻遠矚的建言,到了下面,也能給你辦個亂七八糟,這個道理他自然不會不懂,還好的是,此事是在武學中試行之舉措,還觸及不到軍中許多人和許多的勢力,這樣的話,也就容易了許多。

  不過想來便是在武學中試行地不錯,到時延及軍中,也要費上好大的功夫。。微微瞥了趙石一眼,心中卻道,也不知這個少年想沒想清楚其中的艱難,不過就算沒想的這么長遠,能將這個條陳先拿來先給他覽閱,又早就想好是在武學中試行一番,這份謹慎的心思總是難得,到了最后,卻又加上了一句,可惜,折家年輕一輩的幾個不錯的小家伙缺的就是這份謹慎和沉穩,不然以后到是可以和眼前這個少年別一別風頭的。

  微微頷首,不露聲色地一句,“嗯,容我再好好想想。”便即將這事揭了過去,之后便問起了條陳上的其他地方。

  “武學中地生員都來自哪里,你不會不知道吧?一視同仁?又談何容易?難道可以讓一個果毅對游騎將軍指手畫腳?那樣的話豈不是亂了章法?”

  “這個不然。”趙石立即回道。“朝廷辦地是武學。既然沾了一個學字。以趙石看來。進了這個門檻之后。就不能單以外間軍階來論了。

  大將軍想想。武學初建。行自古未有之事業。若不能標新立異。又如何吸引人才進入武學?以我看。這就如同領兵打仗。新軍初立。定然要做到賞罰分明地。進有厚賞。退有嚴刑。賞不逾時。刑不擇貴。如此才能讓眾軍敬服。

  進了武學。也就換了天地。再要論資排輩。那武學和軍中又有何區別?趙石聽說。有地生員官階比一些教授還要高些。在講堂之上以肆意頂撞教授為樂事。教授們卻是無可奈何。如此一來。武學之規矩何在?

  所以趙石以為。無規矩不成方圓。武學要立起自己地規矩來。和軍旅區分開。但武學又沾了一個武字。自然不能如國子監般來辦。所以可參照軍規制約生員之行為舉止。可略寬松些。但執行起來一定要嚴厲。不過這其中一定要有武學自己地章程。。

  在此事上。趙石也未想地周全。只是覺得第一個就是不論官階。到了武學之內便即一視同仁。從學兵做起。拔些天資聰穎。表現優異者為學兵之首。以為獎賞。那些自以為是。以軍中官階壓人。欺辱他人。頂撞教授地。一定要嚴懲不怠。如此才能慢慢將武學地規矩立起來。這時看著艱難。其實過上個三年五載便成舊例。到時施行起來。也就會順手多了地。

  此時折木清心中已然滿是驚異,若說參軍團還是這個少年將軍的突發奇想,之后這些便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了,這兩年多來,他可是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武學之上,但奈何讓他領兵打仗那是沒地說,自然是輕車熟路,但辦學嘛,卻是每每都有力不從心之感的。

  開始時還想著,老子在戰陣上出生入死,指揮千軍萬馬,揮手間便是千萬人頭落地,一個區區武學還能難得住老子?

  但到了如今卻是覺得一個百多人地武學,數十間屋舍,方圓不過數里的地方,卻是要比統大軍十萬還要讓他頭疼地。

  而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卻是胸有成竹地來到他的面前,給出了這么一個規劃,一條,一件件好像都有自己的道理,這一刻,實不由他不產生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覺來的,不過他卻是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少年是來自一切人才都出自學校體系的后世,即便是沒有辦過學校,但耳聞目染之下,辦學的手段自然是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的。

  其實在趙石看來,辦學其實靠的就是師資和名聲,若是再加上一個,那就是生源了,而現下武學最缺的氣勢不是師資,更不是生源,缺的是足夠響亮的名聲。

這是一個對沒有任何概念的時代,名聲這個東西也就靠的是口口相傳罷了,這樣算下來,最終武學要打出自己地名聲,最終依靠的除了能教出一批批干才之外,一定要有讓人眼睛一亮的新舉措,讓人聽見武學的名字,立即就能與其他什么地方區分開來的東西,既然有了這個思路,又不是沒見過后世那許  事院校,細加整理之下,脈絡也就清清楚楚了的。

  折木清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聽了這幾條舉措,雖然其中不免有些錯漏的地方,但卻實在是好像在眼前亮起了一盞指路地明燈,最重要的,他乃心胸寬廣之人,也并不是個食古不化地老頑固,第一個念頭并不是抓住其中的一些失措之處,進行激烈的反駁,而是不由重新拿起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的條陳,也不顧身旁還有個人在,便即開始細細翻閱。

  這一看就是一個時辰,開始時趙石還很專注地等待這位大將軍發問,之后見對方看的入神,他也松泛了下來,他也有地是耐性,并不出聲打擾,微微瞇著眼睛,心里則天南海北的想著事情,昨日又接到了張承的書信,不過卻是漢中未曾攻下的時候寫的,消息延遲足有半月有余,不過書信之上,對于拿下漢中已然是信心滿滿,唯一讓其苦惱的是漢中地陰濕天氣,信中言道,士卒皆為所苦,衣甲鞋襪無法晾干,士卒時有病倒者,幸好藥草齊全,之前又有準備,到未生瘴疫之禍,只是北地之兵,無法消受川中之氣候便可見一斑了。

  之后又說起川中一些見聞,到是不像在行軍打仗,而是在游山玩水,心情之輕松也由此可見了,信上沒有多少讓人關注之處,兵士除了不適應氣候之外,糧草不缺,也沒打幾次硬仗,按張承自己的話說,若早知如此,金州囤積之糧草盡可減半,就食于敵即可地。。。

  想到這些,趙石嘴角微翹,卻是露出一抹笑意,張承和他沒見過幾次,但初次見面時給他的感覺卻是個氣度穩重端凝,城府頗深之人,沒想到談不上深交地人,寫來的信卻是如對故交好友,幾有無話不談之勢地。

  再有就是武學了,較長遠的事情他還沒想好,對于是否能將武學辦成一所名氣獨一無二,分校遍布府縣的軍事學院,他更是想也未曾想過,如今也就是閑居京師,覺著無事可做,才專注于武學之上的,也頗有些培植一下自己根基的意思在里面,至于武學到底能辦成什么樣子,他心里也沒底。

  默默想著這些,一老一少卻都沒了聲音,一時間書房之中卻是靜的好像落下一根針都能聽到聲響一般。

  外面間或有人的腳步聲響起,但卻無人在這個時候進書房一步,書房所在,卻是主人一個比較私密的地方了,一般非是好友親朋或者份量足夠之人也進不來這里,折家是大家族,規矩更甚于旁人,折木清在書房跟人議事的時候,輕易也不會有閑雜人等進來打擾,像趙石府里那般內院外院分的都不算很清楚的,也實在稱不上是豪門大戶人家。

  不過大戶人家是非也多,趙石來到折府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光景,折府內院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便都注意到了這里。

  隨著時間的延長,不少半大小子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書房院子的外面,探頭探腦的,有的臉上還掛著不情愿和不耐煩,可見多數都是被自己長輩打發來探聽消息的。

  羽林左衛指揮使趙石來訪,這個消息瞞不住,若是以前,羽林軍指揮使雖然是號稱皇帝親軍的統兵之人,在京師也算是要職,但放在出過三位鎮國大將軍,歷代都有統領一陣的大將,幾年之前還有兩位大將軍在位的折家人眼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是如今,折木河被貶為庶民,折木清回京養老這樣的時候,趙石這樣一個職位也不會入折家之人的法眼的。

  但趙石是當今圣上龍潛時的舊人,是圣上腹心式的人物兒,只看他幾年之間便從一個流外武官坐到羽林軍都指揮使的位子上,再糊涂的人也明白,此人以后不定能到什么地步呢。

  而如今到了府上,和老爺子一談就是一個多時辰,這談的是什么?老爺子的脾氣誰不清楚?非是軍國重務,怕是早就送客了的。

  如今有什么大事?無非就是川中戰事而已,這兩年族里的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老爺子回京之后,樞密院都少去,就鼓搗那個武學了,明擺著是和朝廷慪氣呢,皇上的心思就更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巴不得老臣們都退位讓賢,別在旁邊指手畫腳的惹人厭呢,老爺子這么做,多數是襯了皇上的心思,這不,兩年多下來,除了時常宮里送來一些物事之外,也真沒召老爺子進宮幾次。

  準是川中又出了什么事故,圣上抹不下這個臉面,這才讓自己的寵臣代為問詢,說起國朝大將來,還得說老爺子是頭一份兒,沒人能比得了。

  折氏一族是比楊家還要根底還要深厚的大家族,真正的朱紫豪門,當初老爺子折木清就是靠著血戰千里,獨守延州的功勞一飛沖天,之后領族長之位也是理所當然,如今呢,誰說不能再出一個?川中捷報頻傳,但折家在那里的子弟可不多,有人早就動了心思想去川中撈取功勞的,這回也許就是個機會?

  世家從不缺少聰明人,比常人功名心也更重,于是乎,書房院子外面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折家規矩嚴,雖然院子外面的年輕子弟已經有十幾號人在這里,卻是不敢弄出半點聲響,只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嘀咕著,大多都是猜測房中兩人談的到底是什么?

  書房之中一老一小卻是靜靜安坐,趙石這時有些疑惑的瞅了瞅外面,外面雖然動靜不大,但他是干什么出身?這么多人聚在離此不遠處,他能聽不出來?這時不由瞅了折木清一眼,心想這是個什么情形?

  這時折木清卻是一邊聚精會神的翻看著條陳,一邊隨聲道:“不用奇怪,準是一些小崽子在外面探頭探腦,嗯,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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