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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風云激蕩幾時休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遼東

  送張世杰走的時候,趙石再次勸道:“大哥,我還是那句話,你年歲已高,該到留個地步的時候了。。。。。御史臺,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兩次相勸,以趙石的身份地位,已經極為難得,張世杰不可能無動于衷。

  張世杰嘆了一口氣,道:“賢弟的心意,大哥領了,但陛下于我恩遇極重,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所以啊,這身后之事,還請賢弟多多照看,大哥是顧不上了。。。。。再者說,到了咱們這個位份上,想退又哪那么容易?”

  聽上去挺有道理,但趙石心里卻是搖頭。

  御史臺到了今日地步,實際上就是兩個字,爭權。

  既然是爭權,樹敵便在所難免,觀今日之勢,還有轉圜之余地,不過早晚有一天,御史臺會犯了眾怒。

  就像張世杰今日想派人去軍前的事情,身邊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靠他自己奔走,孤家寡人之勢已顯。

  現在沒人參劾于他,不過是因為這些年朝中變化有些快,可供攻訐之處也多,御史們很忙,別人也窮于應付,無暇顧及其他,等∽朝政漸漸平穩,卻還有更大的事情在前面頂著罷了。。。。。。。

  而像張世杰這樣的皇帝近臣,朝中顯貴,一旦有人生事,后果就很難預料了。

  不過趙石也不再言及其他,像張世杰這樣的人,又來到了如今的地位。主意并不比他少。眼界上。也不一定比他就窄了。

  該怎么做,都自有章法,勸上一句兩句,對于趙石而言,已是仁至義盡,張世杰也承情,這就得了,說的多了。反而顯得他趙石過于僑情。

  當然,對于張世杰所謀之事,趙石也不會答應。

  開玩笑,大軍征戰,身邊有個管著軍法軍紀的人在旁邊指手畫腳,你讓大軍主帥怎么想?換了他趙石,你若是老老實實的也就算了,若真不知進退,找個由頭斬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連趙石都做如此想法。可想而知,張世杰所思所想。根本就是鏡花水月,沒影兒的事兒。。。。。。。。

  送走了張世杰,趙石也是搖頭,文人啊。。。。。。。。。

  接下來,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三天的功夫,大軍主帥的人選已然塵埃落定。

  此次揮軍東進,將以河洛宣撫使,大將軍江善為帥,輔之以樞密副使,大將軍種燧以及河東宣撫副使種懷玉,河洛宣撫副使魏懷德。

  以潼關守將段瑞為大軍轉運使,掌糧草輜重事。

  接著便是調兵,這個有些麻煩,商議了五日,朝廷才陸續發出調兵文書。

  這一次,因河北李任權應無暇旁顧之機,大秦河東,河中的各部精兵,皆在抽調之列,從這個也可以看出,大秦上下,準備畢其功于一役的決心了。

  這中間,還穿插著無數的人事任免。

  比如說,大同守將趙幽燕,接替種懷玉鎮太原,暫任河東宣撫副使之職。

  大同鎮守副使萬春年,守大同。

  已經成軍數載的河東興武軍,三萬騎在興武軍指揮副使王勝保率領之下,南下歸于大將軍江善麾下,剩下兩萬騎,仍由興武軍指揮使,大將軍李刑統領,歸大將軍張鋒聚節制。

  朝堂上,戶部右侍郎,兼國武監祭酒杜瞬卿,晉戶部左侍郎,卸國武監祭酒之職,兵部令史褚徵晉國武監祭酒。

  戶部郎中李渾,晉戶部右侍郎。

  吏部郎中李士芳,晉吏部右侍郎。

  國武監虞侯江游,出任軍察院主事,這一步跨度有點大,卻也不算奇怪,因為江游身上本就有從五品武職,和國武監虞侯的七品職位,很不搭調,和杜瞬卿差不多,都屬于高位兼任罷了。

  這一次升遷,則是為他接任大將軍杜山虎,掌軍察院事做準備。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些人事任免,并非倉促而定,是經過這幾年的朝政變革,皇帝陛下為進一步掌握朝政,早已準備好的手段。

  而這里面,也隱含著大將軍趙石在逐漸脫離國武監,進一步交卸權柄的意味。

  只是在當前戰事面前,這種政治考量沒多少人關注而已。

  到了五月間,河中禁軍陸續南下。

  河東各部要晚上一些,不過各部也都開始紛紛啟程,尤其是王勝保部,都是四條腿走路,河中禁軍還未調撥完畢,他這里,前鋒陸相部,已經到了黃河邊兒上了。

  六月間,三十余萬大軍,云集河洛,聯營百里,人喊馬嘶,旌旗蔽日,洛陽古城周遭,徹底成為了一個大兵營。

  如此聲勢,東宋若沒什么反應,才叫怪了。

  實際上,在五月間,東宋便已抽調各部人馬,匯聚于開封之西,鄭州地界,嚴陣以待,淮右兵馬也聚集于荊襄一線,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事。

  這還不算,東宋已經派出使者去到南唐,許諾種種好處,想請南唐派水軍與東宋水軍一道,逆流而上,進擊蜀中夔州,行那圍魏救趙之謀。

  另外,還派出使者北上,厚著臉皮,跟河北李任權求援,許以厲害,想讓李任權像當年一樣,率兵南渡牽制秦軍人馬。

  奈何李任權也是焦頭爛額,投靠蒙古人這件事上,已讓河北人心惶惶,眾將離心。

  而接下來,蒙古人遷十五萬戶北上,充于蒙都,更是讓河北一片喧嘩。

  河北亂象,怎么也壓制不住,很多地方,再次鬧起了義軍。

  蒙古人之殘暴,河北上下有目共睹,李任權這一次改換門庭,真真是不得人心。

  而罪魁禍首。卻是開封那些兩面三刀的王八蛋。任使者口綻蓮花。有蘇秦張儀的本事,也是白搭。

  因為即便不咎既往,李任權也已是身不由己,根本無力旁顧了。

  不過,對于舊主的怨恨,還是讓他忍住了,沒將厚顏無恥的來使斬了,而是好言安慰。緊接著,便派人北去遼東,將諸般情勢,報于成吉思汗鐵木真。

  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些晚了,因為戰事已經將將開始,一來一回,差不多也就到了秋末時節,再想備戰出兵,已是絕無可能。

  但李任權還是存了萬一之想。因為秋末時節,正是蒙古人用兵的時候。和漢人征戰,有著很大的區別。

  遼東,蒙古人都城。

  當年金人宮廷所在,已然換了主人。

  只是當初金人離去,雖然略有倉皇,但財物沒扔下,差不多可以說是搜繳一空,大多數都被帶去了高麗,少數則藏于遼東的山巒莽林之中。

  雖說金人并沒有焚燒宮室城池,但當年之亂象,非是親見,誰也難以想象。

  末日來臨,殺人放火哪還能少了?

  所以,等蒙古人來到這里,其實這里已然差不多是一片廢墟。

  金人宮廷所在,殘垣斷瓦,一片凄清,城中,還留有一些茍延殘喘的百姓,蒙古人一來,都成為了奴隸,加上蒙古人從北邊兒帶回來的漢奴,人數到也不算少。

  而這些人,也就成為了蒙古都城的第一批居民。

  等成吉思汗決定定都于此之后,奴隸也就成為了修建這座城池的苦役,其中慘象不用多言。

  到了如今,蒙古人的都城,已經有了些當年模樣,后來成吉思汗定名這里為汗八里,大汗居所的意思,傳出去,漢人皆名之為大都。

  在這里,蒙古人當然是當之無愧的主人,其他人等,皆為蒙古人之牛羊,蒙古人的盤中餐罷了。

  也確實有那心理扭曲,不類于人的家伙,以虐殺,食人為樂事。。。。。。。。

  要說蒙古人在草原上的時候,也以熱情豪爽,憨厚耿直者居多,到了這里,卻變了一個模樣,兇殘狠毒之處,讓人瞠目結舌。

  而這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多年的征戰,讓許多蒙古人已經脫離了生產,過渡到了職業武士階段。

  他們不用再放牧,忍受饑寒,只要拿起彎刀,自然可以從中掠奪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這也潛移默化的改變了這個族群。

  到了南邊兒,遠離故土,一年年的下來,戰事從來沒有停止過,等他們習慣了鮮血橫流的場面,并樂在其中的時候,他們的性情,也就成了今日這番模樣。

  無所事事的時候,他們也只能從奴隸的慘叫和鮮血中尋求某種刺激。

  說起來,他們和契丹人,女真人,甚至是后來的日本鬼子,也沒什么根本性的區別,當他們進入一片幾乎可以予取予求的世界之后,都會變得瘋狂起來,人類的基本底線,也就不存在于這些野獸身上了。

  自蒙古人定都以來,這座都城之中,就從來沒少過殺戮,而實際上,從契丹人開始,到如今的蒙古人,這個地方每一寸地方,都滲透著漢人的鮮血,纏繞著冤魂的哀嚎。

  這樣一座城池,對于蒙古人來說,無疑是天堂,對于漢人而言,只能是地獄。

  如今,大都中的宮廷所在,富麗堂皇之氣已然泯滅,帶上了粗礦也蠻野,并散發著難聞的羊膻味兒。

  蒙古人的官吏們,帶著尖頂皮帽,裹著皮襖,滿面沉肅,不過間或就能聽到一兩聲肆無忌憚的大笑,將這里的莊嚴肅穆之氣,沖的一干二凈。

  不過,不管怎么說,有了官吏制度,那么,也就有了一絲絲王朝的氣息,不管他們現在有多野蠻,只要長久下去,定然也會慢慢向文明靠攏。

  這個進程是不會有所改變的,所有族群,都不會甘于野蠻。。。。。。。

  當然,像蒙古人這樣的民族,等他們學會禮義廉恥的時候,其實也就是他們漸漸消亡的時候了,就像契丹人,和女真人一樣。

  在宮廷最雄偉的建筑里,成吉思汗鐵木真接見了李任權派來的人。

  這里本來是當初金國皇帝朝會所在,不過,現在完全變了模樣。

  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曾經高高在上的皇位,也沒了蹤影,一張大大的矮桌,擺在大殿中央。

  殿門外,早已升起了篝火,上面駕著一只只考的金黃的羊羔。

  酒水和肉食,流水般送入殿內。

  蒙古貴族們圍著長桌,席地而坐,或者拿著隨身短刀,不停的片下羊肉,塞進嘴里,或者干脆拿著,吃的滿嘴流油。

  成吉思汗鐵木真居中而坐,吃相也并不比其他人文雅,他看上去臃腫了一些,因為自從定都于此后,他便很少再騎上戰馬,帶領麾下的勇士們去殺死自己的敵人了,最多最多,也就帶著人到城外去打打獵物,而這并不足以消耗他身上堆積的脂肪。

  不過,他的目光,依舊凌厲如同鷹隼,里面蘊含的瘋狂以及那勃勃的野心,從來不曾少過半點,只會更加旺盛。

  再粗魯的言行,也不會讓這樣一個人淪于卑賤,他是天生的王者,蒙古人中當之無愧的雄鷹。。。。。。。。

  桌子上,有個異類。

  一身道袍,還是那么飄然出塵,輕酌慢飲間,已經將他和周圍的蒙古人分隔開來。

  當年的反金義士,如今的蒙古國師,成吉思汗最重要的謀士之一,丘道人是也。。。。。。

  如今的他,在蒙古人中間已經站穩腳跟,沒了通天巫闊闊出,沒有了桀驁不馴的合撒爾,道教在他傳播之下,漸漸流傳于蒙古人當中。

  只是時間還短,三清還無法跟長生天相提并論罷了。

  不過蒙古人的信仰還很原始,又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一神教,這也讓他不必太過話費心思去挑戰長生天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地位。

  現在,唯一困擾他的是,他在漢人百姓中間的名聲,正在急速降低下來。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蒙古人是殘暴了些,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可以借助這些,讓自己的徒眾去傳播他的仁慈的聲名,比如說在蒙古大汗的手下,又救出了多少多少無辜百姓云云。

  而他也確實讓廣闊的遼東原野以及這座城池之中,少添了很多冤魂,他自認。。。。。。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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